之前由于有法術分院的結界遮掩,看到的都是一個個修行區域,無法見識神樹的真面目。
自從越過分界牌后,東門樹讓小胖趴在肩頭,先是逐漸向下,來到神樹的底部。后側由于結界的影響,僅僅能看到無邊的山體,將回去的道路封鎖。
前方是空曠的土地,卻見不到一棵樹干。
他開始向東行進,兩側區域逐漸模糊,明顯是遠離了結界的影響范圍,逐漸開始出現白色的粗大樹枝,越來越多,錯綜復雜,盤根錯節。大部分樹枝由于遠離神樹主干,缺乏養分,積年累月都變成了化石。
抬頭看去,上方白色的樹枝化石仿佛一張懸浮在半空的大網,將天際遮蔽,僅僅有細微的陽光照射下來。到了晚上,星月之光能夠穿過蒼白的樹木化石,將潔白之光灑在大地上。
周圍沒有任何聲音,靜的出奇。行走在其間,只能聽到自己與小胖的呼吸聲和腳步聲。這種萬籟俱寂的環境,充滿了神秘與恐怖感,內心同時處于空靈與孤獨的狀態。
起初兩三天,東門樹在時刻保持著警惕之余,還充滿了新奇與希望。但隨后的半個月里,沒見到任何生命蹤跡,雖然未曾遇到危險,但同樣也沒有任何法術傳承或稀奇之物,仿佛行走在無限重復的隧道中,而心中的孤獨感卻愈發強烈。為了不讓自己處于長久的沉默中,他只能不時地與小胖說話,而這只小狗自從進入神樹后,卻也出奇的充滿靈性,經常對著東門樹汪汪地叫,好像有所回應一般。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依舊處在神樹的籠罩之下,周圍匯聚著充沛的天地之力,源源不斷的涌入體內的虛無之境。他不時盤膝坐下,汲取天地之力匯入虛無之境,同時參悟這封印符文。
又行了兩日,已經能夠偶爾見到零星的樹干,多半是從上方掉下來的種子生根發芽長成的。后來,又見到更加奇特的景象,一棵巨大的樹枝,由于生的太長,逐漸垂下,向下生長,直至插入地面,又從土中生出新的樹干,擴展出更多的枝節。
根據古籍上的記載,神樹的所有枝杈,都從其主干所生長出來,蔓延無邊。后又從主干上掉下種子,或者由主干蔓延的根部生出新的樹干,繼續向外生長,但所有的分支都是源自主干。神宗學院內的部分,其實只是神樹的最邊緣地帶。
東門樹越往其深處,距離主樹干越近,周圍匯聚的天地之力也愈發強盛充沛。這也許是進入神樹后唯一的一個優點。東門樹每天向東方行進,不斷探索,累了就找隱蔽處休息,同時也能吸納更多的天地之力進入虛無之境孕養,參悟封印符文,遇到晦澀難懂無法參悟下去時,就思考著鎮界之門、八荒火龍術的使用心得。
奇特的是,那些石化的部分,雖然缺乏養分,逐漸失去了生機,但其周圍所匯聚的天地之力卻更加充盈。
神樹的范圍太過龐大,以至于行了一月有余,東門樹周圍依舊都是大量的樹木化石,僅有零星的樹木具有生機。東門樹在一個隱蔽處,盤膝而坐,雙目微閉,進入虛無之境。狗狗小胖在其身邊蹲著,警惕地看著周圍,聽著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
虛無之境內,東門樹坐在木之法陣和火之法陣之間,感受著洶涌的法力。
木之法陣外圍,一圈鎮界之門結構形態更加精細復雜,每個門口上都有著栩栩如生的龍頭造型,氣勢逼人。其中的那棵樹苗已經變得粗壯了些,其上長滿了蔥郁的枝葉,活力無限,生機盎然。
火之法陣外圍,五條火龍肆意舞動著,張牙舞爪間偶爾噴射出一道道火舌。法陣中的復雜脈絡開始初具雛形,仿佛一只背生雙翼的巨龍,揚著兩只前爪,昂著頭咆哮著,站在那多先祖之火營造出的花朵之上。
兩個法陣瘋狂的從天地間汲取著能量,轉換成法力匯入其中,東門樹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體內法力不僅充盈無比,而且更加精純深厚。進入神樹的這段時間,虛無之境內吸取積累天地之力的速度和質量都穩定地提升著,如此下去,縱使找不到法術傳承,所得到的法力提升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汪的一聲狗叫,將東門樹召回現實中來。他看了看小胖。小狗正對著上方警覺地叫著。
東門樹伸手摸了摸小胖,它這才停下來。
他心中的孤獨感再度升起,更加強烈。想到自己的從小看到別人被父母寵愛,想到自己的身世之謎,再想起拜入宗門后見到的豪門貴族,權勢遮天,驕揚跋扈,以及莫名的定下四年之約。如此種種,都積壓在心里太久,而他一直默默地忍受著,任期慢慢發酵。
終于,少年突然站起身來,仰望著上方,夜空依舊被遮蔽著,那潔白的星月之光照射在樹木化石上,此刻卻更顯得凄美慘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苦楚,對著上方那樹木化石編織成的慘白大網,歇斯底里的喊著,咆哮著,發泄著心中的怨恨與憤怒,聲音回蕩在空茫的樹木化石之間。
“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別人都有父母之關愛!為什么別人都有家門之榮耀!為什么偏偏我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又如何?我已孤獨一人,為什么你們還要將那無端之罪強加在我頭上?”
“金氏家族!為什么你們要這樣盛氣凌人!為什么偏偏選中我來欺辱!”
少年停止了咆哮,眼中擎著淚水,緊緊地咬著牙發出咯吱聲,雙拳也攥得緊緊的,骨頭仿佛都要破皮而出。
小胖站在主人的身邊,眼神也同樣變得哀怨,發出嗯嗯的聲音。
東門樹這才意識到,他并不孤單,起碼有兩只小狗多年來一直忠實地陪在身邊,而在遠方烈火城,還有爺爺守望著自己。在神宗,又有鐵樺和桃敏兩個好朋友,以及向來嚴肅地松杉師父。南方,還有火舞在等著自己。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狼嚎,緊接著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片刻后,前方視野之外黑暗處竄出一只狼群。大量的野狼身披不同顏色的鬃毛,相同的是都露著雪亮的獠牙和猙獰的面孔,其后背上生長著三根倒刺。
第一次見到了生物,東門樹有些欣喜,但心中也暗道不妙,想來是剛才的喊聲驚動了狼群??磥磉@神樹內并非不毛之地,也是隱藏著各種生物,只不過地域太廣,還未進入生物密集地帶。
這是一個頗為龐大的狼群,足有五六十只,領頭的一只毛發黑白相間,體型格外龐大,但和在太古禁地內遇到的巨狼相比,只能算袖珍版的。盡管如此,這只狼群的數量太多,足以讓更加兇猛龐大的野獸畏懼。何況在這神樹之內,匯聚大量天地之力,很難說會不會出現什么變種,它們背后生出的倒刺就是證明。
東門樹不敢怠慢,忙召喚出鎮界之門護在身前,同時又放出五條火龍。
狼群見到火光,都有些遲疑,但眼中貪婪兇狠的目光卻依舊堅定。
東門樹不等狼群反應過來,雙手一揮,五條火龍盤旋飛出。
伴隨著爆炸聲,大量的野狼被炸成一堆焦炭,幸存下來的也都渾身血跡,狼狽的逃跑了。
野狼都消失在遠方的黑暗中,東門樹這才松了口氣,但接下來卻警惕起來。
遠處,野狼消失的黑暗中,突然露出一對兇邪的亮光,好像鬼火一般。隨著亮光越來越近,其下方的身形也顯露出來,居然是三人高的狼頭人形生物。它能夠直立行走,但渾身長滿鬃毛,一對磨盤大的手掌上,宛如利刃般的爪子閃著明晃晃的寒芒,背后的三根倒刺朝上生長,正好護住其脖頸要害處。
東門樹警惕著,隨時準備戰斗,身邊的小胖卻也憤怒地咆哮著,兩眼露著兇光,嘴邊的肌肉抽搐著,露出了鋒利的尖牙。對于小胖的異常舉動,東門樹也無暇多想,畢竟對面的怪物正一點點的靠近。
狼人突然快步奔跑過來,揮舞著雙臂,利爪上帶著嗚嗚的撕裂聲響。
東門樹面對這怪物,忙從懷中掏出短劍匕首。
當的一聲,東門樹將匕首橫在頭頂,擋住了狼人的勢大力沉的一爪,頓時覺得雙臂發麻,一股股熱流在體內涌動。
一番近身格斗,雖然東門樹幾次用匕首割傷了狼人,但對方卻都無所畏懼,而一次次的碰撞卻讓他雙臂震得幾乎快要失去知覺了,盡管如此,東門樹卻暗中開始召喚鎮界之門。
小胖在一旁不停地嘶吼著,仿佛與那狼人有著莫大的仇恨,也許犬族本就是狼族的克星,小胖每一聲咆哮,都令狼人的身體發生些許的遲鈍。
終于堅持到鎮界之門完成,東門樹一揮手,同時輕喝:“龍墓!”
在他與狼人周圍頓時升起四道鎮界之門,將他倆包圍在當中,緊接著上方的鎮界之門又仿佛屋頂一般將最后的去路封鎖。
狼人也似乎察覺到危險將至,本能地想要逃脫,但為時已晚。如今東門樹的法力根基日漸身后,召喚出的鎮界之門本身就具有超凡的強度,再加上其中蘊含的木工技藝,使得其更加堅不可摧。任憑狼人那磨盤大小的手掌和利刃般的爪子如何瘋狂地擊打著,鎮界之門都紋絲不動,沒出現一點的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