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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暗中施妙計

那茅廬不過里許之遙,片刻已到,錢大娘一反倨做冷淡之態(tài),回頭欠身肅客。蕭翎大步而入,心中感慨萬千,不過是一兩個時辰之前,還和錢大娘動手相搏,此刻重入茅廬,卻受盡了錢大娘的恭敬,這一兩個時辰間變化之大,實叫人料想不到。

那錢大娘親自動手,替蕭翎和金蘭倒了兩杯茶,笑道:“老身這松子香蕊茶,從不敬客,吃下有補肺清神之效,兩位請先喝一杯茶,咱們再談正經(jīng)事情不遲。”

這茅屋雖然簡陋,但那套茶杯茶壺,卻是極少見的翠玉雕制,名貴無比。

蕭翎力斗群豪,腹中早已有些饑渴,正待舉杯飲下,突聽金蘭輕輕咳了一聲,蕭翎知她意在警告,不可飲用杯中茶水,只好放下玉杯。

錢大娘回顧了金蘭一眼,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玉杯,一飲而盡,說道:“三莊主可知道老身為什么會選擇這處荒野之地,安居下來嗎?”

蕭翎道:“在下不知。”

錢大娘道:“此地既無滌除凡囂的清蓮之氣,又無悅目動人的風物,不論何人,都不會選擇這樣一個養(yǎng)老避世的居處……”

蕭翎道:“老婆婆選中此地,想來是定有道理了。”

錢大娘道:“因為這一棵數(shù)千年的老榕樹,才使者身留居陋室,十數(shù)寒暑……”她似是自知說錯了話,不待蕭翎追問,趕忙改變話題,接道:“老身息居于此之時,有一個十八歲的孫兒,和我同住于此,兩前年,我那孫兒突然失蹤,迄今下落不明,老身本要去尋找于他,只因和人有約在先,和一件要事糾纏,無法分身找他。”

說至此處,雙目突然一紅,兩行老淚,順腮而下。

蕭翎看她思念孫兒之情,盡現(xiàn)于神情之間,心中忽生不忍之感,想要安慰她幾句,又不知從何說起,不禁黯然一嘆。

錢大娘拂拭去滿臉老淚,強作歡顏接道:“適才老身接到了一位故友之信,明日午正之時,要老身攜帶我孫兒,同去赴宴,但老身那孫兒已然失蹤了兩年之久,訊息全無,要我哪里去找他回來……”

蕭翎道:“那你就據(jù)實相告才對,何用我來冒充?”

錢大娘口齒啟動,欲言又止,借勢連聲咳嗽一陣、說道:“我們昔年原是仇人,結(jié)怨極深,得以化去嫌怨,全系我那孫兒之故,如若老身不能帶孫兒赴會,定將要引起他的誤會,說不定會當場鬧的反目動手。”

蕭翎道:“在下仍是有些不解。”

錢大娘道:“不解之處,盡管請問。”

蕭翎道:“老婆婆今年貴庚?”

錢大娘道:“老身六十有六了。”

蕭翎道:“老婆婆六十六歲,你那故友至少也該在半百之上了?”

錢大娘道,“他尤長老身幾歲,已是七十多了。”

蕭翎道:“這就是了,你們都已是花甲以上之人,十年不見,那時你的孫兒,才不過八、九歲,你那故友何以會看重一個大事全然不解的孩子呢?”

錢大娘道:“此中情由,說來話長,三莊主如是不信,先請看過這張請?zhí)!庇沂謴淖笮渲校〕鲆粡埌准恚f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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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翎接過白簡,打開一瞧,只見上面寫道:

匆匆一別,轉(zhuǎn)眼又十易寒暑,無日不在思念之中,明日午時之前,有軟轎數(shù)頂?shù)歉埑宿I來此一敘,唯望能攜帶令孫兒同來。

錢大娘輕輕嘆息一聲,道:“這封函簡,明里是請老身,其實重要的還是那最后一句,老身思前想后,只有三莊主一人最為適合不過,因此,老身不揣冒昧,請來三莊主,坦然相商,甚望三莊主答允助老身一臂之力。”

蕭翎緩緩把函簡遞了過去,說道:“這倒是一件奇怪的事,容在下仔細考慮一下再說。”

錢大娘緩緩站了起來,說道:“好,你們商量一下,老身告辭片刻。”

蕭翎道:“老婆婆盡管請便。”

錢大娘接過簡柬,緩步走回內(nèi)室。

蕭翎回顧了金蘭一眼,道:“你都聽明白了嗎?”

金蘭道:“聽明白了。”

蕭翎道:“此事確然有些奇怪,使人有著莫測高深之感,但看那錢大娘語意懇切,又不似虛偽做作。”

金蘭凝目沉思一陣,道:“妾婢亦如墜人五里云霧之中,江湖固然不乏忘年之交,但如說一個年近古稀之人,對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念念難忘,卻又使人有些無法相信……”

她突然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道:“這其間定然有什么古怪,妾婢之意,還是不要答應她的好!”

蕭翎劍眉聳動,沉吟不語,良久之后才緩緩說道:“改名易姓的事,我蕭翎豈可答應。”

但見軟簾啟動,錢大娘啟簾而出,接道:“老身一生之中,從未求告過人,想不到這把年紀了,竟然要求人相助……”

她的聲音,聽起來凄涼無比。

人也似更見蒼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也似是陡然增加了很多。

但見她緩緩移動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了蕭翎身側(cè),緩緩伸出右手,道:“如蒙相助,老身愿以靈丹二顆相贈,以解那兩位姑娘身受之毒。”

蕭翎低頭望去,果見她掌心之中,托著一個小巧的玉瓶,搖頭笑道:“老婆婆的盛情,在下只有心領了,那兩位姑娘身中之毒,乃是百花山莊的化骨毒丹,除了他們配制的解藥之外,天下的任何解藥丹丸,都難奏效。”

錢大娘道:“三莊主不要小覷老身這兩粒解毒丹丸,如是平常解毒之藥,老身也不會拿出來獻丑的了。”

她輕輕嘆息一聲,道:“此丹老身已珍存了三十余年,乃是六十年前,譽滿江湖,被尊為用毒之王金浩的遺物,遍天下只有老身收存兩粒,不論何等劇毒,只要服下此丹,立可解除身上毒性。那金浩雖然未立門戶,但據(jù)老身所知,眼下江湖上用毒之人,大都是承繼他的調(diào)毒之法,蕭大俠如是不信老身之言,何妨一試?”

蕭翎道:“這等珍貴之物,如是用不對路,豈不是太可惜了嗎?”

錢大娘道:“蕭大俠但請放心,老身如無十成十的把握,也不敢勸你當面試驗了。”

蕭翎想到此行的險難困阻,如若能把兩人身中之毒解去,不但可減去一大拖累,且可為己助力,再想到玉蘭毒發(fā)時的痛苦,不禁怦然心動。

回目望去,只見金蘭雙目現(xiàn)出一片乞求之色,顯是已為那錢大娘的言詞所動。

這一瞬間,他心中涌起復雜的感慨,想到取過靈丹,解了玉蘭和唐三姑身中之毒,承人之恩,那是必得改名易姓,冒充那錢大娘的孫兒了。

雖只有短短三日,卻是終身難忘之辱,但想到玉蘭和唐三姑毒性發(fā)作的抽筋化骨之苦,心中不禁動搖起來……

但聞錢大娘說道:“蕭大俠盡管試用,如是解不了兩位姑娘身中之毒,老身愿終生為奴,聽候她們的差遣。”

蕭翎道:“老婆婆言重了。”

伸手取過玉瓶但又迅快的放了下去。

錢大娘臉色大變,道:“怎么?蕭莊主可是懷疑老身在用詐嗎?”

蕭翎道:“那倒不是,但在下有幾句話,不得不先說明。”

錢大娘道:“老身洗耳恭聽。”

蕭翎道:“如是者婆婆這解毒神丹解了她們身受之毒,在下勢必要隨同老婆婆去赴你那位故友之會……”

錢大娘道:“他雖名動武林,人人畏懼,但卻不會加害于你,這個你盡管放心。”

蕭翎道:“在下如答應去了,縱然是刀山劍林,也是義無反顧,只是在下得事先說明,我可以隨你赴宴,但卻不能改換姓名。”

錢大娘道:“你隨我赴會,在他心目之中,自然看你是錢家的后輩了。”

蕭翎道:“不論他們?nèi)绾稳ハ耄覅s不能親口承認。”

錢大娘道:“好吧!屆時你要聽老身的話,免得露出馬腳。”

蕭翎道:“好!”

伸手取過玉瓶,打開瓶塞,倒出了兩粒黃豆大小的白色丹丸,又回頭望了錢大娘一眼道:“老婆婆請再仔細瞧瞧這丹丸沒有錯吧?”

錢大娘道:“如是吃壞了兩位姑娘,老身愿給她們抵命。”

蕭翎神情嚴肅,分把兩粒丹丸,送入了玉蘭和唐三姑的口中。

金蘭雙掌齊出,拍活了玉蘭的穴道。

只見玉蘭尖叫一聲,滿室滾動起來。

原來她毒性提前發(fā)作,始終未停息下來,但因穴道被點,暈了過去,雖是痛苦萬般,但始終無法叫出聲來。

此刻穴道已解,知覺盡復;再難忍受那收筋化骨之疼。

蕭翎回目望了錢大娘一眼,說道:“老婆婆請運氣戒備,在下一向是不愿暗中突襲,如是她們兩位服錯了藥物,害了性命,在下要全力搏殺你,替她們報仇。”

錢大娘恍如未曾聞得蕭翎之言,口中自言自語他說道:“奇怪呀!奇怪,這療毒神丹,一向是靈驗無比,怎的這位姑娘會這般痛苦?”

金蘭和玉蘭孤苦相依,情逾姊妹,見玉蘭此刻的痛苦尤甚過死亡,不禁黯然淚下,點點淚珠,沾濕了衣衫。

只聽唐三姑啊喲一聲,盤膝而坐的身子,突然栽倒地上,雪白的臉上,籠罩了一層黑氣,張口吐出了一片黑水。

蕭翎心頭大為緊張,運勁右臂,緩緩舉起了右掌,道:“老婆婆,小心了。”

正待發(fā)出掌力,忽聽錢大娘嘆息一聲,道:“好厲害的毒藥。”縱身而起,躍落唐三姑的身側(cè),扶起了唐三姑的身子。

蕭翎緩緩放下舉起的右掌,回頭看去,只見玉蘭已不再尖叫滾動,臉上也和唐三姑一般,泛起一片黑氣,張口吐著黑水。

金蘭蹲著身子,扶住了玉蘭嬌軀,右手輕輕在玉蘭背上敲打。

這轉(zhuǎn)變,是好是壞,蕭翎無法預料,只好靜以觀變。

忽覺一股奇臭味道,觸鼻欲嘔,充塞全室,蕭翎一皺眉頭,暗道:這是怎么回事?

只聽錢大娘長長吁一口氣;道:“好了,好了。”回目望了蕭翎一眼,接道:“她們上吐下瀉,靈丹效驗已著,你請出室,待老身替她們換件衣服。”

蕭翎知她武功高強,如是一旦動起手來,那金蘭根本就非她敵手,如是自己退到室外,這錢大娘即可為所欲為了……

他心中雖是疑信參半,顧慮重重,但人卻緩步向外行去。

大約過有頓飯工夫之久,室中才傳出錢大娘的聲音道:“三莊主,請進來吧!”

蕭翎步人室中一看,景象已然大變,只見那唐三姑和玉蘭二人并肩盤膝而坐,微閉雙目,正在運氣調(diào)息,兩人臉上濃重的黑氣,已然消退甚多。

錢大娘笑道:“老身幸未辱命,兩位姑娘的險期已過,三莊主答應老身之言,該當如何呢?”

蕭翎道:“大丈夫一諾千金,難道我蕭翎答應了,還會變卦不成?”

唐三姑突然睜開了一雙失去神采的眼睛,緩緩說道:“多謝蕭兄相救……”掙扎欲起。

錢大娘吃了一驚,急急叫道:“使不得,姑娘體內(nèi)的余毒未盡,虛弱未復,快依老身之言,靜坐調(diào)息,不可妄動。”

唐三姑已然掙扎起身,但卻被錢大娘伸過來的雙手,硬把她按了下去。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兩位姑娘托天相佑,劇毒得除,在下也可減少心中負疚……”

玉蘭星目半啟,微弱地接道:“這如何能夠怪得三爺。”

錢大娘接口說道:“兩位最好是別多講話,四個時辰之內(nèi),余毒就可以消除了,那時兩位縱有千言萬語,也可以放心暢談了。”

蕭翎淡淡一笑,道:“這位老婆婆說得不錯,兩位得除腹內(nèi)之毒,全是她賜贈的靈丹之力……”

錢大娘接道:“老身之見,三莊主最好是避開一下,也免得她們難以自禁,不言不快。”

蕭翎轉(zhuǎn)身而出,出了茅屋,倚身老榕樹下,眺望四郊景物,想到高堂雙親,不禁泛升一縷愧疚之情。父雖豁達,母愛至深,悄然離家,一別數(shù)年,音訊全無,想老母思兒之情,不知流出了多少淚水,想到感慨之處,不禁黯然欲位。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鳥羽劃空之聲,抬頭看去,只見一只健壯的白鴿,由那枝葉茂密的老榕樹中穿隙而下,略一盤旋,直向那茅屋之中飛去。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這錢大娘隱居于此,甚少和武林人物往還,哪來的信鴿到此呢……”

忖思之間,錢大娘已緩步走了出來,手中持著一張白箋,滿臉凝重之色,緩步對蕭翎行了過來,那只全身雪白的健鴿,就落在她左面肩頭之上。

蕭翎暗道:看來她說不和武林同道往還之言,盡都是虛空之談……

心念轉(zhuǎn)動,錢大娘已然行近身前,緩緩把手中白箋,遞向蕭翎。

蕭翎接過一瞧,只見上面寫道:老前輩隱息已久,何苦為人所累,結(jié)怨武林同道,見字尚望賞賜薄面,逐走蕭翎等一行四人,日落之前,望能實現(xiàn),屆時晚輩縱有相護之心,恐已無相護之能了。短短幾行草書,下面署名一個飛字。

蕭翎看見短函,長嘆一聲,道:“天下武林同道,對我誤會如此之深,看來是難以善言解說了。”目光一轉(zhuǎn),望著錢大娘,道:“老婆婆可有打算嗎?”

錢大娘道:“我如無護助之心,也不會把珍藏甚久的兩粒靈丹,給那兩位姑娘服下了!”

蕭翎道:“老婆婆只不過想借重在下,冒充你那孫兒,這代價豈不太大了嗎?”

錢大娘道:“事已至此,老身也顧不得許多了,縱然和天下武林結(jié)怨,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蕭翎道:“咱們萍水相逢,承賜靈丹,在下等已感激不盡,在下之意,老婆婆也不用趟這次渾水的了,由在下獨力對付,如若我幸能不死,明日午時,再和老婆婆同赴你故舊之約不遲。”

錢大娘道:“如果不幸戰(zhàn)死呢?”

蕭翎呆了一呆,道:“那時在下人都死了,自然無法履約了!”

錢大娘道:“正因如此,我才不希望你逞強戰(zhàn)死,這天下縱然還能找到像你這般可以冒充我那孫兒之人,但一時之間,也是無法尋到,為明日那個宴會,老身必得盡我之能,保護你們的安全不可。”

蕭翎道:“這個,我看不必了吧!”

錢大娘左手一揮,扯去了白箋一半,放入那白鴿翼下的銅管之中,雙手一抖,白鴿振翼而去,眨眼間飛的蹤影不見。

蕭翎望著那白鴿飛的不見,才低聲問錢大娘,道:“這寫信的是何許人物?看來和老婆婆倒是很熟識呢。”

錢大娘道:“如是等閑之人,也不配和老身書信往還了。”

蕭翎看她不愿說出這人身份,也不再多問,抬頭望望天色。說道:“此刻距離日落,最多不過一個時辰,強敵來犯在即,老婆婆可有什么打算嗎?”

錢大娘沉吟了一陣,道:“眼下有兩個策略可循,一是走避敵鋒,讓他們撲一個空……”

蕭翎接道:“此法不妥,如若我推斷不錯,咱們此刻的行動,早已在他們監(jiān)視之中。”

錢大娘道:“這第二個辦法,那就是和他們周旋一戰(zhàn),但必得預作布置,進者可攻,退者可守。”

蕭翎道:“在下顧慮的是那唐三姑和玉蘭兩位姑娘,日落時分,是否已內(nèi)毒盡除……”

錢大娘接道:“縱然她門內(nèi)毒全除,但體力未復,在十二個時辰之內(nèi),亦無拒敵之能。”

蕭翎道:“看那飛鴿傳來書信,今宵來犯之敵,人數(shù)定是不少,咱們只有三人之力,還要分心保護兩個毒傷未愈的人,如不能安排妥當,只怕有顧此失彼之憾。”

錢大娘道:“只要咱們能設法支撐到明日午時光景,即可有援手趕到。”

蕭翎道:“你可是說的那位故友……”

錢大娘接道:“不錯,他縱然不為老身,亦將為你出手!”

蕭翎茫然道:“我和他素不相識啊!”

錢大娘道:“他不是救你蕭翎,救的是老身的孫兒。”

突然間響起一陣嗚嗚之聲,遙遙傳了過來,錢大娘臉色突然一變,道:“好啊!他們就要發(fā)動了,咱們還未研商拒敵之策哩。”

蕭翎望望天色,道:“時限還早,為什么提前發(fā)動?”

錢大娘道:“想是他們看到了老身撕去那傳來書簡,心中惱怒,提前發(fā)動。”

蕭翎道:“既是如此,咱們也該有個計議才是,在下之意,老婆婆負責保護唐姑娘等安全,由在下迎上前去……”

錢大娘道:“不用講了,這法子行不通,他們?nèi)耸直姸啵阋蝗酥Γ绾文艿志艿米。械朗谴蛏叽蝾^,擒賊擒王,我們必得先把他們主持人物制服才行……”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那位沒有中毒的女娃兒,武功如何?”

蕭翎道:“應該算是二流身手。”

錢大娘沉吟一陣,道:“四川唐家的暗器,享譽武林百年,如若那唐三姑沒有受傷,倒是咱們極好的幫手,眼前我們只得三人拒敵,必得一齊出戰(zhàn),布成一個三角陣勢,以這老榕樹為點,不讓他們迫近茅屋……”

蕭翎道:“不成,三人一齊出手固可增加一些聲勢變化,但那兩位體力未復的姑娘,豈不是沒有照顧了嗎?”

錢大娘道:“老身亦為此事難作主意,如若咱們?nèi)酥Γ軌驌紊弦灰拱肴眨蛔屗麄児ト朊┪荩仙砜梢园阉齻冋埲胛夷堑叵铝曃涿苁抑叙B(yǎng)息,怕的是敵勢眾大,咱們自己無能支撐時,要借那黑夜掩護退走,就無法兼顧到密室中的兩位姑娘了。”

蕭翎道:“你那地下密室,可夠堅牢嗎?”

錢大娘道:“堅牢的很,不知開啟之法的人,絕難強行攻入,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通往別處的暗門。”

蕭翎道:“在下之意,還是把兩位姑娘送入密室的好,咱們亦可無后顧之憂,專心一致的對付來犯之敵了。”

錢大娘回顧那茅舍一眼,道:“如此一來,那就得死守這座茅屋了!”

錢大娘下了決心,點頭說道:“好!咱們就這么辦,我去把兩位姑娘移入密室。”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錢大娘帶著金蘭,齊齊走了出來。

錢大娘抬頭望了那茂枝、密葉的老榕樹一眼,道:“但愿這棵千年老榕,能夠安度這場劫數(shù)。”

金蘭移步行近蕭翎身旁,低聲說道:“錢老前輩那密室,堅牢無比,十分安全,縱然是他們放火燒去茅屋,也不致危害到唐三姑娘和玉蘭姊姊……”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道:“我擔心的就是怕他們施用火攻,你這一說,我就放心了!”

金蘭道:“三爺,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可下手太狠。”

蕭翎道:“那要看他們手段了。”

金蘭道:“三爺已然忍耐了很多,目下那楚昆山和步天墾,都答允為三爺解說,想此中真象,近日可大白武林,若是三爺忍不下一時之氣,出手傷人,豈不是功虧一簣了嗎?”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說的不錯……”

金蘭嫣然一笑,接道:“唐姑娘和玉蘭姊姊,身中絕毒,除了沈大莊主之外,世間原無可救之藥,但咱們就偏偏遇上了錢老前輩,承她慨賜靈丹,使唐姑娘和玉蘭姊姊,絕處逢生,吉人天相之言,看來并非是欺人之談,也更堅定了妾婢一片向善之心。”

突聞嗤的一聲,一支響箭破空而系。

錢大娘手中拐杖一揮,嘩啦一聲,擊落了響箭,冷笑一聲說道:“他們就要發(fā)動了,問我是否決心助你和他們?yōu)閿场?

蕭翎道:“老前輩此刻還可置身事外。”

錢大娘怒道:“老身如是不想助你,你求我也是無用,如若我要幫你,你不答應那也不行。”

金蘭微微一笑道:“錢老前輩既肯全力相助,那是求之不得,就請老前輩主持大局。”

錢大娘道:“來犯之敵,人手眾多,咱們只有三人,不宜和他們對陣相拼,老身之意,咱們各守一處方位,彼此相互接應。”

目光一轉(zhuǎn),望著金蘭,接道:“姑娘可會施用暗器嗎?”

金蘭道:“用是會用,只是不夠精熟罷了。”

錢大娘道:“好,就請姑娘守在茅屋之中,老身和蕭莊主二人分在室外拒敵,我們以那茅室為護守要區(qū),不要他們逼近。”

蕭翎道:“好吧!就依老婆婆的吩咐。”

他在三圣谷時,南逸公曾經(jīng)告訴過他,日后在江湖之上行走,不論遇上何等人物,都以平輩相稱,是以他始終不肯稱那錢大娘一聲老前輩。

金蘭低聲說道:“老前輩,小婢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講?”

錢大娘道:“既然有話,請說就是!”

金蘭道:“咱們和那些來犯的武林人物,無怨無仇,犯不著施下毒手,如事非必要,最好是不要傷人!”

錢大娘道:“他們這等明火執(zhí)仗來犯,形同搶劫,那是分明沒把我老婆子看在眼里,今日如是不能給他們一點苦頭吃吃,日后我老婆子還有何顏面在江湖之上立足。”

金蘭正待再勸幾句,突聞一陣流矢劃空之聲,一支長箭,電奔而來。

錢大娘拐杖一撥,竟然沒把那長箭擊落,只不過震的來勢略偏,撲的一聲,釘在老榕樹上,深入了六七寸,箭尾的雁羽,不停的搖動。

蕭翎吃了一驚,道:“強弓長箭,勁勢竟如此兇惡,此人的內(nèi)力,定甚驚人。”

錢大娘卻是見箭變色,冷冷說道:“好啊!想不到他也來了!”

蕭翎道:“什么人?”

錢大娘道:“神箭鎮(zhèn)乾坤唐元奇。”

蕭翎道:“他能使得如此強力的硬弓,武功定是不弱。”

錢大娘道:“其人天生神力,能開千斤硬弓,手中兵刃,亦是沉重驚人……”

蕭翎道:“他用的什么兵刃?”

錢大娘道:“一丈二尺的軟索銀錘……”微微一頓,接道:“你遇上他時,可要小心一些,不可用兵刃打撥他射來的箭,不可硬接他的兵刃。”

蕭翎道:“謝謝指教。”

金蘭沉聲說道:“三爺小心了。”

縱身飛躍而起,直向那茅屋之中奔去。

蕭翎道:“咱們先隱在這老榕樹上,查看一下他們來勢如問。”

一提氣,身子筆直而上,飛起一丈多高,左手一伸,抓住了一條軟枝,一個倒翻,身子隱入了茂密的枝葉之中。

錢大娘低聲贊道:“好俊的輕功!”

拐杖點地,身子斜里飛起,也隱入那茂密的枝葉中。

兩人不過剛剛隱好身子,兩條人影,已然聯(lián)袂奔到。

蕭翎借那枝葉間的空隙望去,只見來人年約三十多歲,全身勁裝,手中各執(zhí)一柄單刀。

這兩人似是對錢大娘有著甚多顧慮,距那茅屋還有四五丈遠,已然停了下來。

蕭翎低聲說道:“老婆婆,這兩位是何許人物?”

錢大娘道:“探道而來的無名小卒。”

語音甫落,又是四條人影,疾奔而到。

蕭翎凝目望去,只見那當先之人身著天藍長衫,猿臂蜂腰,星目劍眉,手中握著一把折扇,身后三個大漢,每人提著亮銀棍,為首一人除手中的亮銀棍外,肩上還斜背了一柄長劍。

錢大娘低聲對蕭翎說道,“你可識得這個人嗎?”

蕭翎搖頭說道:“不認識,老婆婆想必識得了?”

錢大娘道:“此人乃近年突起武林道上的一位年輕怪杰,他出道不足五年,已然把豫、鄂、湘、贛四省的武林人物,壓服組合起來,被擁為四省總瓢把子……”

她望了蕭翎一眼,接道:“本來老身已久年不問江湖中事,對江湖上后進人才,和人事變遷,早已不聞不問,但此人自封四省總瓢把子之后,曾經(jīng)來拜會老身數(shù)次,請老身重出江湖,贊助于他,并說江湖上亂象已萌,不出五年,江湖上必將掀起一場前所未有的殺劫,他是奉師命出道江湖,希望能夠盡人事,挽救一些劫運。此人能言會道,說詞動人,老身幾乎被他說動,幸得我未為所動,一口回絕。此后他在半年之內(nèi),連來三次,也被我拒絕了三次,但他竟然第四次還敢來找,老身被他纏的沒有辦法,只好避開不見,那時,我就隱身在這老榕樹上,暗中監(jiān)視他的舉動,他竟然在我陋室門外,一等三四個時辰之久,那實在需要常人難及的耐性……”

她打量了一下樹下情勢變化,接道:“總算老身定力深厚,也隱在樹上不動,和他對了三四個時辰之久,他大概見老身心意堅決,才死去了請我重出江湖之心!”

蕭翎聽她說了半天,仍是未曾說出那人姓名,忍不住問道:“老婆婆可知道他的姓名嗎?”

錢大娘道:“自然是知道了,他叫馬文飛……”

只聽一陣宏亮的喝聲,傳了過來,道:“老前輩乃江湖上素負盛譽之人,實在犯不著為一個積惡如山,雙手血腥的惡徒,和天下武林人物作對……”蕭翎仔細看去,那喝聲正是出自馬文飛之口。

只聽他繼續(xù)說道:“晚輩素來敬重老前輩的為人,極力約束屬下。不可侵入老前輩那榕樹為界的禁地。但此刻的形勢不同,除了晚輩之外,還有少林高僧,和天下云集于此的武林高手,這些人都在二里外一片雜林之中休息,是晚輩再三婉言商榷,他們才肯答應,讓晚輩最后再來勸說老前輩一次。在下言盡于此,還望老前輩三思而行。”

蕭翎望了那馬文飛一眼,道:“此人氣度不俗,日后在武林之中,必將有一席之地……”

錢大娘接道,“不用以后了,就以眼下情勢而言,他那四省總瓢把子的地位,并不低于哪一派掌門人身份。”

蕭翎道:“此人這般難以對付,由在下來對付他了。”

錢大娘道:“和他對手相搏不但要胸羅龐雜武功,以變制變,而且還要不為他言詞所動……”

蕭翎道:“記下了,老婆婆請自珍重……”也不讓那錢大娘再行接言,陡然一提真氣,由那濃密的老榕樹枝葉中,飄落實地。

馬文飛目光一瞥見那蕭翎飄落實地的身法,欲言又止,右手中的折扇平胸舉起,左手斜刺里向旁邊伸出。

那排列在他身后的三個大漢,為首一人,迅快的解下了背上的寶劍,遞了過去。顯然,他一睹蕭翎那落地身法,已知遇上了勁敵。

蕭翎打量了馬文飛一眼,緩步向前行去,直似未曾瞧見那列隊以待的陣容。

那馬文飛竟也是沉著的很,右手中的折扇,迅快地交到了左手中,左手卻把長劍交付于右手之中,眼看著蕭翎緩步行來,也不出言喝問。

倒是那馬文飛身后三個大漢,有些沉不住氣,揮動手中亮銀棍,由兩側(cè)搶出,成了三面合搏之勢。

蕭翎霍然停下腳步,右手一翻,肩上的長劍已然出鞘。

馬文飛冷笑一聲,道:“閣下是誰?”

蕭翎道:“在下蕭翎。”

馬文飛道:“原來是百花山莊的三莊主,在下失敬了。”

蕭翎道:“好說好說,尊駕是馬文飛了?”

馬文飛道:“區(qū)區(qū)正是馬文飛……”

蕭翎接道:“豫、鄂、湘、贛的總瓢把子……”

馬文飛接道:“江湖草莽,難望百花山莊的項背。”

蕭翎道:“咱們素不相識,閣下為何率領屬下高手,和我蕭翎為難?”

馬文飛道:“天下武林何辜,蕭莊主何故下手屠殺,何況那九名傷亡人之中,還有在下的一位得力屬下,別說要為死者報仇的話了,單是蕭莊主在兄弟的地面上鬧事,馬文飛也不能坐視不管!”

蕭翎冷冷說道:“那百花山莊,也在你總瓢把子的地面之上。你又為何不管,若是你馬文飛果真以豫、鄂、湘、贛的總瓢把子自命,早該找上那百花山莊才對!”

馬文飛只覺臉上一燒,道:“在下之見,此刻也還不遲……”

蕭翎道:“你不過是畏懼那沈木風的威名,不敢找上百花山莊罷了,如是此刻和總瓢把子對陣的非我蕭翎,而是沈木風……”

馬文飛怒道:“沈木風又待怎樣?”

蕭翎道:“如是那沈木風,我料想你總瓢把子,也不敢出面和他為敵……”他仰臉一陣大笑,接道:“豈是又何止你姓馬的一人,只怕是敢于出面和我蕭翎為難的人,沒有一個敢去輕捋虎須,為難那沈木風了。”

這幾句話,聽來是尖酸刻薄,其實也是實情。

但見馬文飛劍眉聳動,星目射光,怒聲喝道:“想那沈木風銷聲匿跡,深藏在百花山莊中,重出江湖,不過是近月中事,你卻認為那百花山莊是足可托身為避難之地了,馬某今日先收拾了你三莊主,再去斗斗那沈木風。”

蕭翎道:“只怕你連我蕭翎也勝不了!”

馬文飛哈哈一笑,道:“三莊主能連傷九名武林高手,那是足證武功高強了,馬某斗膽領教。”

只聽那三個手提亮銀棍的大漢冷冷說道:“殺雞何用牛刀,不用總瓢把子出手,咱們?nèi)俗阋詫Ω端恕!?

語聲甫落,三條亮銀棍同時飛起,分由三個方位,攻向了蕭翎。

蕭翎手中長劍,突施一招“天女散花”,銀芒旋飛,劍花朵朵,人卻已從三人合擊的棍勢中一閃而出。

三條大漢眼看劍花重重涌來,心中暗生震駭,暗道:百花山莊之名,果不虛傳,武功的確是有些怪異。攻出的亮銀棍,隨著心念收了回來,封住門戶。

蕭翎就在三人由攻變守的剎那間,閃出了合圍之勢,欺身到馬文飛的身前,說道:

“他們?nèi)朔俏抑當常谙乱嗖辉競盁o辜,還是領教瓢把子的絕學吧。”

馬文飛看他輕輕易易的閃出三人的合圍之勢,心中亦是大感震驚,暗道:此人無怪能連傷九名武林高手,果是身負絕技……

但聞三聲大喝,連續(xù)響起,那三個手執(zhí)亮銀棍的大漢,重又撲了過來,手中亮銀棍分由三個方位,點向蕭翎。

這三人被蕭翎一閃脫出圍攻,覺著大損顏面,這一次合擊之勢,三人早已暗作商量,銀棍出手,力道奇猛,有心一擊得手。

蕭翎心中暗道:敵眾我寡,必得先挫一下敵勢銳焰……

心念轉(zhuǎn)動,欺身向前,劍鋒找上那大漢握棍的右腕。

一舉之間,避讓還擊,東、北兩方位攻來的銀棍,同時落空。

正面方位上的大漢,看蕭翎竟然以手中長劍和自己銀棍相觸,心中大喜,暗道:你這是自找苦吃!內(nèi)勁陡落,向外猛碰,希望一下振飛蕭翎手中長劍。

哪知一和蕭翎長劍接觸,不但未能震飛對方手中長劍,反被長劍沾在了銀棍之上,不禁心頭大駭,愕然之間,蕭翎已然連人欺了進來,劍鋒一閃,找上了右腕。

那大漢無暇多作思慮,本能的一松手中銀棍。

蕭翎左手疾探而出,不容那銀棍落地,已然抓在了手中。

這時,他劍上余力仍有,只要一吐右腕,那大漢不死必傷,但他卻不肯借機施下辣手,左腳陡然飛起,踢了過去。

這一腳勢道奇快,而且大出意外,但聞砰的一聲,正踢在那大漢右胯之上。

那大漢整個的身軀,被踢的摔出四五尺遠。

蕭翎還擊一招,不但破了三人的合圍之勢,而且還奪下兵刃,踢倒一人。

這不禁使東、北方位上兩個大漢吃了一驚,就是那馬文飛,也是大為震駭不已。

兩個大漢一怔之后,雙雙撲到,掄動亮銀棍,當頭劈下。

蕭翎還劍入鞘,運足真力,健腕一翻,陡然向亮銀棍迎去。

只聽一陣金鐵交鳴的大震,正東方位上一條大漢,手中亮銀棍脫手飛出,正北方位上的大漢,銀棍雖未出手,但卻被震得雙臂發(fā)麻,半晌舉不起手中兵刃。

蕭翎未料到自己竟有著如此渾厚的內(nèi)力,呆了一呆,回顧馬文飛道:“請總瓢把子指教。”手中亮銀棍一翻,一式“力掃五岳”,攔腰掃去。

馬文飛看他內(nèi)力驚人,哪里還敢封擋來勢,雙肩微晃,人已退出八尺。

蕭翎銀棍揮動,放手搶攻,他胸中熟記的武功甚雜,雖是從未用過銀棍,但使出來招數(shù),卻是棍法正宗之學。

馬文飛素以所學博雜自負,十八般兵刃,件件都能來得,但見蕭翎使出的棍法,竟是正宗棍法中神髓之學,暗中自嘆弗如。

蕭翎一口氣連攻了一十八招,亮銀棍劃起一片嘯風之聲,丈余內(nèi)塵揚草飛,潛力激蕩,但那馬文飛卻從容的閃開一十八棍,蕭翎口雖不言、心中卻是暗暗敬佩,忖道:此人閃避身法的佳妙,武林中實不多見……

馬文飛待蕭翎那一十八招連、棍法施完,才一揮右手長劍,一劍刺出,反擊劍勢出手的同時,左手中的折扇,也斜里劃出了一股扇風,劍刺蕭翎的握棍右腕,折扇卻逼住了蕭翎反擊路道,一招之間,攻守兼具。

蕭翎被他反擊的折扇風逼退了一步。

馬文飛心知如是讓蕭翎緩過手來,亮銀棍必將有更為厲害的招術,立時欺身而進,逼近蕭翎身側(cè),左扇、右劍,攻勢極為凌厲。

蕭翎雖是兼通各種兵刃,但精專的還是劍術、掌法,再加上缺乏對敵經(jīng)驗,掌握到先機,勝算時,故可一氣呵成,勝來干凈利落。

但如陷入被動,卻少了那份由經(jīng)驗中體會出的應變之能。

馬文飛闖蕩江湖,時日雖不長,但他卻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名家,四五年的時光,壓服了豫、鄂、湘、贛四省豪杰果雄,被擁為四省總瓢把子,自非容易的事,除了一身高強的武功之外,智謀亦非常人能及。

他默查蕭翎出手幾招,不但感覺到遇上了生平中從未遇過的勁敵,而且對方武功、內(nèi)力,恐怕都在自己之上,如是堂堂正正的和蕭翎放手搏斗,那是必敗無疑,唯一能夠勝得蕭翎的機會,是以己之長,擊彼之短,這期間還得仗憑那數(shù)百場搏斗中,體會出的對敵經(jīng)驗。

蕭翎一套棍法施完后余下的空隙,不過是一眨眼間的時光,馬文飛就把握著了這一剎那間的機會,反擊出手,欺入了蕭翎身邊,蕭翎手中的亮銀棍乃是善于長戰(zhàn)的重兵刃,被馬文飛欺近身后,不但威勢難以發(fā)揮,反而成了累贅。

但見馬文飛手中長劍閃起了朵朵劍花,始終指襲蕭翎的握棍雙腕,迫使蕭翎無法求變,左手折扇忽張忽合,斜削直點,削點之處,又都是人身要穴,迫得蕭翎只有閃讓對方襲擊的份兒,無能還擊。

片刻工夫,馬文飛已刺出了三十六劍,折扇也急攻了二十四招。

這段時間中,蕭翎始終無能還手,被迫得連退出一丈多遠。

只聽那榕樹上傳下來錢大娘的聲音道:“你如再不棄下手中銀棍,拖著那個累贅,再斗上一百招,也是無能還擊一招。”

蕭翎一心只想等待那馬文飛綿連不絕的攻勢,稍有空隙時,再設法展開反擊,只要能使他還擊一招,就可扭回這等著挨打的局面。

他全心全意,都想著得以扭回劣勢后,如何才能把亮銀棍發(fā)揮出十成威力,這一念頭,害得他無暇旁思。

他聽得錢大娘一番話后,心中才陡然大悟,暗道:這等簡單的事,我怎么竟然想不到,如是早棄此棍,我兩手也不致受它的拖累,以致全為劍勢所制,雙手握棍,閃讓敵劍,豈不是如同綁看兩只手打架一般。急忙棄去銀棍。

付思之間,分去了不少心神,一個應變較慢,左肩被馬文飛擊中了一扇,登時衣衫破裂,鮮血汩汩而出。

在馬文飛的意念之中,這一扇縱然不能把蕭翎左臂完全卸下,至少也將使他筋骨斷裂,失去再戰(zhàn)之能,但在折扇將要劃中蕭翎肩頭時,似是遇上了一種強大的阻力,那阻力卻無形無體,頗似傳言中的護身罡氣,和佛門至高的須彌神功。

這兩種佛,道絕學,武林中向極少見,對方小小年紀,怎會練成此等絕技……

蕭翎左肩受傷之后,激起了強烈的斗志,大喝一聲,雙腳連環(huán)飛起,交替踢去。

這正是昔年梁山好漢武松,醉打蔣門神的五步鴛鴦連環(huán)腿,乃是連環(huán)腿法中的一絕,莊山貝好務雜學,費了數(shù)月苦功,把這套幾乎失傳的武功,重又整創(chuàng)出來,傳了蕭翎。

馬文飛長劍連閃,施出了“云龍三現(xiàn)”的連環(huán)劍招,但見寒芒閃動,劍氣森森,封住了全身門戶。

蕭翎雖然未能得手,但這反擊之勢,卻替他爭取了足夠的機會,氣沉丹田,疾快的落著實地,未容馬文飛變招反擊,立時搶先發(fā)動。

亮銀棍一招“盤龍繞柱”,斜里向馬文飛掃擊過去。

馬文飛雖然封擋開蕭翎那五步鴛鴦連環(huán)腳的絕技,但卻失去了控制全局的主動,亮銀棍挾風飛來,不宜硬行封架,一吸氣,飄退五尺。

蕭翎有如解去了手上的束縛,長長吁一口氣,展開反擊,亮銀棍大開大闔,竟是三十六路行者棒的招術。

馬文飛雖是身輕百戰(zhàn),歷經(jīng)大風大浪的人物,處逆勢而心不亂,但目睹蕭翎武功博雜、精奇,心中暗自驚駭不已,暗暗忖道:這人藝兼天下之長,又深得佛、道中上乘神功,如若假以時日,必將無敵天下,那時,再想除他,只怕比登天還難,今日非得設法除了他不可……

心中念頭回轉(zhuǎn),不覺分了心神。

只聽當?shù)囊宦暯痂F交嗚,手中長劍被棍勢掃中,長劍被蕩了起來,門戶大開,手臂一麻,長劍幾乎被震出手。

蕭翎大喝一聲欺身而上,亮銀棍直搗黃龍,疾向前胸點去。

馬文飛暗中咬牙,一側(cè)身子,驚險異常的避開蕭翎的棍勢。亮銀棍掠著前胸而過,半寸之差,就要點中馬文飛的要害。

此人對敵經(jīng)驗十分豐富,已知自己陷入了落敗的邊緣,如若不能冒險爭得主動,必將為蕭翎那大開大閻的棍法所敗。

蕭翎亮銀棍掠胸點過,亦知此舉失措,正待坐腕收回,馬文飛已疾快的反擊過來,左手折扇斜里削向蕭翎右腕。

蕭翎剛吃過一番苦頭,心知再不棄手中的亮銀棍,必將重蹈覆轍,當下雙手一松,亮銀棍砰聲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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