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匆匆,轉眼間天色大亮。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轉臉望去,只見金蘭和玉蘭俱已醒來。
蕭翎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道:“此刻距中午,還有幾個時辰,咱們借此機會練習一下拳腳,順便我再指點你們幾把對敵的手法,雖然時間短促,難有大效,但對敵之時,不無小補。”
帶著二婢,行到廟外雜林之中,指點二婢兩招武功,自己又練了一陣拳腳,才向百花山莊奔去。
行至途中,看到一座小店,金蘭突然停下來,低聲說道:
“三爺,此刻距個時還有段時間,咱們在這小店之中進些食物吧。”
蕭翎道:“不錯,進入百花山莊,咱們滴水不入就是。”
三人在那道旁小店,胡亂吃些東西。
雖是粗茶淡飯,但三人吃來,確有特別香甜之感。
一餐飯匆匆用畢,聯袂趕往百花山莊。
周兆龍早已在莊前相候,一見蕭翎,立時大步迎了上來,道:“小兄還道三弟忘記了今午之約。”
蕭翎冷冷說道:“咱們兄弟情義早絕,二莊主不用這般稱呼了。”
周兆龍道:“四海首兄弟,天涯若比鄰,雖是咱們情義早絕,但這兄弟稱呼,又有何不可,君子絕交,不出惡言,蕭兄的氣量,也未免太小一點了。”
蕭翎強自壓制下心中的怒氣,淡淡一笑,道:“那就有芳周兄帶路了。”
周兆龍目光一掠二婢,說道:“這兩個丫頭呢?”
蕭翎道;“自然是和我蕭翎同進同出了。”
周兆龍臉上立刻現出一抹冷峻的笑意,道:“好!這兩個丫頭被蕭兄抬高了不少身份。”
金蘭冷冷說道:“咱們姊妹已成了百花山莊的叛徒,二莊主說話可要客氣一些,丫頭、丫頭的叫哪一個?”
周兆龍一皺眉道:“戲婢大膽,竟敢如此放肆。”
揮手一掌,劈了過去。
蕭翎右手疾出,快速絕倫的扣住周兆龍的有腕,說道:“周兄可是想立時動手?”
周兆龍只覺腕骨隱隱作疼,全身勁力,都用不出來,光棍不吃眼前虧,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只想教訓這丫頭一下,并無和蕭兄動手之意。”
蕭翎雙目中泛起一片殺機,道:“如若在下的父母,有了毫發之損傷,我蕭翎必將要血洗百花山莊,那時,二莊主必將是第一個濺血授首的人。”
說話之間,放開了周兆龍的有腕。
周兆龍哈哈一笑,道:“看將起來,蕭兄似是對在下痛恨的很。”
蕭翎冷冷說道:“不錯……”
周兆龍眼看蕭翎激動憤怒之情,怕在當場出丑,急急說道:
“兄弟帶路。”舉步向前行去。
玉蘭急行一步,走在蕭翎身側低聲說道:“三爺,鎮靜些,不要亂了方寸。”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黯然說道:“家父母年老體衰,如何能受得折磨。”兩行珠淚,奪眶而下。
穿行過幾重花樹,已到了望花樓下。
只見盛宴早開,沈木風端坐在首席之上,另外一個枯瘦的黑衣老人,和那沈木風對面而坐。
那人臉上肌肉僵硬,形容古怪,如不是兩只眼睛可以轉動,簡直是一具僵尸。
對此人,蕭翎有了深刻的印象,他是那古廟中所遇的毒手藥王。
花樹環繞的廣場中,只擺了一張席位,除了沈木風和毒手藥王之外,再無其他人在座。
毒手藥王一見蕭翎,雙目中突然閃動著一片神采,不停地在蕭翎身上打轉。
蕭翎想到那夜被他放血之事,不禁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沈木風微微一笑,欠身說道:“三位請坐。”言下之意,把金蘭、玉蘭也當作了客人。
蕭翎大步而入,昂然人席。
金蘭、玉蘭緊在蕭翎旁側坐下。
二婢一向對那沈木風敬畏異常,此回和他對面而坐,相持為敵,內心激動莫名。
沈木風淡淡一笑,端起了酒杯,說道:“兩位姑娘,明珠不棄,能得蕭兄賞識,在下要管兩位恭喜了!”
玉蘭欠身說道:“大莊主言重了,奴婢們是敬重三爺為人,感德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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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風哈哈一笑,道:“那是說我不受你們敬重了?”
玉蘭只覺心頭一陣劇烈的跳動,臉上泛現一片赤紅,說道:“奴婢不是此意。”
沈木風笑道:“隨口兩句戲言,豈可當真。”
臉色突然一整,接道:“咱們百花山莊的規戒,十分森嚴,如有背叛,絕不輕饒,今日我要懲治幾位叛徒。”舉起雙手,連擊兩掌。
只聽花木叢中,響起了一聲長嘯,緊接著望花樓頂,響起了相應之聲。
蕭翎只覺心頭響起了一陣劇激的跳動,不自禁抬頭望去。
只見二根竹竿,緩緩由望花樓頂,伸了出來,長竿高吊著一個僅著短褲的赤身人。
望花樓頂距地有數十丈高,那人高高吊在一條伸出的長竿上,看上去驚險萬狀。
沈木風目注那高吊著的赤身人,微微一笑,道:“此人暗生異心,背叛于我,應該身受亂箭穿心之苦。”
語音甫落,突聽嗤的弦聲破空,一枝長箭,由高樓中一座窗口射了出去,正中那人的大腿之上。
只聽一聲尖叫,一串血珠滴了下來。
那血珠就滴落在宴前四五尺處,染紅了一片黃沙。
沈木風笑道:“此人雖生異心,但尚未行動,讓他少受一點活罪吧!”舉手在頭上一揮,立時亂箭齊出,由各層窗口射向那赤身人。
只聽慘叫之聲,不絕于耳,血珠如雨,片刻之間,那人全身射滿了亂箭。
沈木風回顧了蕭翎一眼,笑道:“他死的很痛快。”仰勝一聲長嘯。
那伸出的長竿,緩緩收了回去,東西角樓處,卻同時伸出兩根長竿,長竿上各吊著一個軟椅,分坐一男一女。
蕭翎仔細看去,登時魂飛魄散!那一男一女,竟是自己的父母。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蕭死看清楚了嗎?”
蕭翎只覺由心底泛升起一股寒意,出了一身冷汗,緩緩說道:
“看到了,快放下來。”
沈木風笑道:“咱們兄弟情義,早已斷去,這話不覺太自信了?”
蕭翎舉手拂拭一下瞼上的冷汗,道:“你有什么話,說吧!”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那系在軟椅上的繩索,看上去雖是很細小,但卻堅牢的很,蕭兄不用擔心那繩索會斷。”
蕭翎黯然說道:“在下父母年事已高,單是那高吊驚駭,恐已承受不了。”
沈木風道:“如是蕭兄不和我沈某人割袍斷義、劃地絕交,這兩位老人家也就是我沈水風的長輩,那自是敬如上賓、尊如師長了。”
蕭翎只覺他每字每句,都如鐵錘一般,敲在心上,心頭激憤異常,但想到父母的安危,只好強自忍了下去,盡量平和地說道:“往事已過,不堪回首,各位還是談談眼下的事。”
沈水風淡然一笑,道:“好,蕭兄準備如何拯救令尊、令堂?”
蕭翎道:“時已至此,大莊主也不能再耍花招,你要我蕭翎辦什么?還是說明吧!”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好!打開天窗說亮話,只要你沒法取到當今少林寺掌門方丈的人頭,分尊立即可獲自由。”
蕭翎愕然道:“少林寺掌門方丈?”
沈木風道:“不錯,以蕭兄的武功,取那少林掌門方丈的項上人頭,并非是什么困難之事。”
玉蘭突然接口說道:“大莊主,賤婢有幾句話,不知當不當言?”
沈木風笑道:“好,你說吧!”
玉蘭道:“大莊主要蕭爺取得少林掌門方丈項上人頭,只放蕭老爺一人自由,那么夫人可是另有條件?”
沈木風道:“你聽得倒是清楚得很。”
蕭翎只覺一股怨憤之氣,直沖而上,霍然站了起來,怒聲說道:
“如若我不答應呢?”
沈木風道:“那就只有把令尊、令堂永留在百花山莊了。”
蕭翎冷冷說道:“大莊主武功高強,我蕭翎早有耳聞,今日正好領教。”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我相信你,絕不會逞此匹夫之勇。”
瞼色一整,冷然接道:“你縱然有心和我動手,那也是以后的事,此刻,令尊、令堂的生死都在我掌握之中,只要我舉手一揮,他們立將遭亂箭容身而死。”
蕭翎抬頭看那高吊半空的父母,豪壯之氣頓然消失,黯然一嘆,道:“那你就說吧,還有什么條件?”
沈木風道:“以少林掌門人頸上人頭,交換令尊之命,也不過一命換一命,算不得什么苛刻,至于令堂,那就更簡單了。”
蕭翎強行壓制著心中的激憤,道:“還要如何?”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容易多了,容易多了,只要你混入武當山去。”
蕭翎冷冷接道:“殺了那無為道長,好使武當門下恨我入骨!”
沈木風道:“你對那無為道長有恩,他絕然不會防你,你只要出其不意的暗施毒手,豈不是方便的很?”
蕭翎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黯然不言。
沈木風冷漠地接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你如能取無為道長人頭,在下立時釋放令堂,取得少林掌門人的人頭,釋放令尊,話已出口,不折不扣。”
蕭翎垂下兩行淚水,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嗎?”
沈木風搖頭笑道:“別無可代之策,但限期可以訂長三月,在此三月之內,在下自會善視令尊、令堂。”言下之意,如若三月之后,蕭翎還不能取得少林掌門和無為道長的人頭,那就要開始加刑于蕭翎父母。
蕭翎心知再言無益,緩緩站了起來,強自按下激動的心情,一拱手,道:“三月限滿在下定當重來百花山莊……”
沈水風接造:“令尊、令堂年邁體衰,只怕是難當刑具加身之苦,蕭兄重來百花山莊,望你已取得了少林掌門和無為道長的人頭。”
蕭翎只覺沈水風每字每句,都如利劍一般,刺入胸中,全身震顫,轉過身子,步履踉蹌而去。
金蘭、玉蘭互相望了一眼,齊齊站起身來,道:“奴婢們就此別過。”
沈木風哈哈大笑,道:“兩位姑娘要多多照顧和勸慰那蕭翎,別讓他氣出病來,不但苦了自己的身體,而且也害了兩位老人家。”
玉蘭道:“大莊主但請放心,奴婢自當善為勸解三爺。”
沈木風道:“那很好,恕我不多送了。”
金蘭、玉蘭齊欠身一禮,轉身追上蕭翎,出了百花山莊。
蕭翎氣憤填胸,心頭一片茫然,不辨方向的一陣亂定,直待走到江邊,才停了下來。
金蘭、玉蘭,知他心頭煩惱,也不敢多言相勸,相隨身后而行。
蕭翎望著那滔滔江流,呆呆出神,足足有頓飯工夫之久,不發一言。
金蘭低聲對玉蘭說道:“三爺神志似乎已經有些迷亂,咱們得想個法子,讓他清醒才是。”
蕭翎突然長長吁一口氣,回頭說道:“我很好,兩位不用多費心了。”
玉蘭雙目眨動了一陣,道:“此時此情,必得以大智慧、大定力,應付難關,尚望三爺能夠保持冷靜,好在三月時光,不算太短,或可想出良策拯救老爺、夫人。”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已和那沈木風、周兆龍割袍斷義,以后不用稱我三爺了。”
金蘭道:“妾婢們叫順了口,不叫三爺,真不知該稱呼什么才好。”
蕭翎道:“叫我蕭翎吧!”
玉蘭搖搖頭,道:“這個妾婢們擔當不起。”
蕭翎道:“彼此都是人,那來的尊、卑之分,叫我蕭翎有何不可?”
金蘭道:“直呼姓名,妾婢們有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蕭爺既是瞧得起我們姊妹,妾婢就斗膽叫你蕭相公了。”
蕭翎道:“隨便你們叫吧!”緩緩坐了下去。
玉蘭屈下一膝,柔聲說道:“妾婢身受掃公大恩,朝思暮想,無以為報,如今老爺和夫人,被困百花山莊,照料乏人,妾婢想返回百花山莊,請求那沈木風讓妾婢去照料老爺、夫人,相公有金蘭姊姊照顧,實不用妾婢……”
蕭翎接道:“什么?你要回百花山莊?”
玉蘭道:“不錯,我要去照顧老爺、夫人。”
蕭翎道:“你不用多費心機了,沈木風不會答應的。”
玉蘭道:“如若妾婢讓他廢去武功,說是奉三爺之命而來,或可得償夙愿。”
蕭翎搖搖頭,道:“不行……”
玉蘭俊目四顧了一陣,道:“相公,百花山莊的周圍,到處都有暗樁,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暗樁監視之下,妾啤之意,咱們先兜上一個大圈子,擾亂那些暗樁的耳目,再設法找一處坐息。”
蕭翎道:“好吧!就依你之見。”當下轉向正南行去。
三人奔行的速度甚快,眨眼之間,跑出了好幾十里。
蕭翎停住腳步,四下一望,只見一座茅屋,孤立在荒涼的田野中。
玉蘭微微一笑,道:“相公,咱們到那茅屋中養息一下精神吧!
這四周一片遼闊麥田,一眼可見百丈內的景物,如是百花山莊中的暗樁盯來,最是容易發現。”
金蘭道:“咱們最好能設法抓住一兩個暗樁,要地傳出一些假訊,混亂那大莊主的耳目,那就更好了。”
玉蘭道:“小妹也有此意。”
二女膽氣似是逐漸的壯大起來,只看的蕭翎心中大感奇怪,暗忖:這兩人對那沈木風一向都敬畏異常,此刻怎的竟似變了一個人般,心中念頭轉動,不覺間問道:“你們兩個好像膽子大的多了?”
玉蘭柔婉一笑,道:“相公可是覺著有些奇怪嗎?”
蕭翎道:“你們久處在沈木風的積威之下,一向是對他敬若神明,此刻竟然有膽子和他作對?”
玉蘭道:“那是因為我們想通了一件事。”
蕭翎道:“想通了什么?”
玉蘭道:“土為知己死,相公待我們思情深厚,妾婢們但愿能為相公盡點心力,雖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這心愿使妾婢膽氣大增。”蕭翎道:“原來如此。”
談話之間,人已行近茅舍。
這是荒涼的荒屋,房中難了很多麥草,別無他物。
蕭翎大步行入屋中,說道:“這地方不錯啊!咱們就在這里養息精神。”
玉蘭玉腕一翻,唰的一聲,拔出背上長劍,目注堆積的麥草,高聲說道:“快些給我出來,不然我要放火了。”
蕭翎一皺眉,正待發問,忽見玉蘭連連向他施眼色,只好忍了下去。
金蘭冷哼一聲,道:“姊姊出來,咱們燒給他瞧瞧。”
兩人一搭一擋,用盡詐語,但那麥草中卻是毫無動靜。
金蘭沉聲說道:“給我一個火折,咱們分成兩面燒吧!”
只見麥草分裂,跳出一個蓬頭赤足的小叫化,望了二婢一眼,哈哈大笑道:“好啊!
兩位姑娘竟然把我小叫化給騙出來了。”
玉蘭目光轉動,上下打量了那小叫化一眼道:“你是誰?”
那小叫化笑道:“小要飯的,天下何處不可見,用不著大驚小怪。”
玉蘭冷冷說道:“你身手矯健,分明是武林中人!”
小叫化道:“是又怎樣?”
金蘭突然接口說道:“風聞人言,江湖之上,有一個丐幫,幫中之人,都是乞丐裝束,但人人武功了得,你可是丐幫中人?”
那小叫化反問道:“你們可是百花山莊中人?”
蕭翎一直冷眼旁觀,不插一語。
金蘭、玉蘭雖是聽聞過很多江湖上事情,但只是在那百花山莊中聽人談起,并未實際在江湖之上走動,經驗究是不多,聽那小叫化反問之言,立時啟口道:“不錯,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
那小叫化雖然刁鉆古怪,但也聽得愕然不解,茫然問道:
“為什么?”
玉蘭道:“咱們目下已脫離了百花山莊……”忽然覺著不對,急急接道:“你問的這樣清楚,是何居心?”
小叫化笑道:“如若兩位說的實言,在下這里先向兩位恭喜了。”
金蘭道:“你問的我們都講了,我們問的你也該說個明白了!”
小叫化道:“縱然你們是百花山莊中人,我也不伯,不錯,我就是你聽聞過的丐幫中人。”
蕭翎曾經聽莊山貝說過,百余年前丐幫一直是武林中第一大幫,門人眾多,遍及大江南北,尤其高手輩出,鼎盛時期,聲望凌駕各大門派之上,向為武林視為泰山北斗的少林,亦是有所不及,三十年前,丐幫中發生重大變故,幫中長老,為爭幫主之位,形成一場自相殘殺的悲劇,落敗一方,勾結了外面強敵,演出了一場激烈的血戰,那一戰,使丐幫中十大長老傷亡殆盡,也使幫中的數種絕技失傳,從此聲望大落,但如以擁人之眾,弟子之多而言,仍為武林中第一大幫……
玉蘭喜道:“久聞丐幫中人,個個是忠義俠土,今天有幸一晤。”
那小叫化衣著雖然破敗,油污滿臉,但卻掩不使清秀之貌,被玉蘭高帽子一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哈哈一笑,道:
“姑娘夸獎了。”
玉蘭突然長長嘆息一聲,回目望了蕭翎一眼,欲言又止。
原來她忽然想到如有丐幫中人相助,或可救出蕭翎的父母,但話到口邊之時,突又想起,此事太過重大,萬一此人不是丐幫之中弟子,或是不肯答應,豈不是盡泄隱秘,而且又不便做主,才把想欲出口之言,重又給咽了回去。
那小叫化緩緩把目光移注到蕭翎身上,不停的上下打量。
蕭翎一抱拳,道:“在下亦聽過丐幫的名聲,只不知兄臺如何稱呼?”
那小叫化道:“兄弟彭云,請教大名。”
蕭翎道:“在下蕭翎!”
彭云雙目突然閃動了一陣,道:“百花山莊中的三莊主,小要飯的久聞大名了!”
蕭翎道:“唉!在下此刻已非百花山莊中人。”
彭云道:“小要飯曾從那豫、鄂、湘、贛總瓢把子口中,聽得蕭兄大名。”
蕭翎道:“那馬文飛可在此地嗎?”
彭云道:“他和敝幫中幾位長老,走在一起。”
蕭翎道:“在下有事,希望能見馬總部把子一面,不知彭兄可否告訴他們的所在。”
彭云道:“目下他們身在何處,小要飯的也不知道,不過,我卻可以替你找找,但不知那馬總瓢把子,是否肯和你相見。”
蕭翎道:“但愿彭兄通知那馬總瓢把子一聲就是,見與不見,由他決定。”
彭云道:“好!明日日落之前,小要飯的給你回信。”
蕭翎說道:“明日午時,咱們在此地相見如何?”
彭云略一沉吟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微微一頓,接道:“這地方暫時奉讓三位。”縱身一躍,飛出茅舍眨眼不見。
蕭翎望著那小叫化的身形去遠,才回顧了玉蘭一眼,道:“你怎的發現這室中有人呢?”
玉蘭微微一笑,伸手指著門邊,道:“只怪那小叫化太愛吃了。”
蕭翎順著她手指瞧去,只見一塊寸余大小的雞骨,棄置在窗臺邊,不禁贊道:“你很細心。”
玉蘭造:“相公夸獎了。”
金蘭突然插口說道:“丐幫中人,突然在此出現,只怕是有為而來。”
玉蘭道:“大莊主重出江湖一事,已然傳遍江湖,他昔年結仇無數,此刻又一意孤行,只恐已引起天下武林的關注,紛紛趕來此地,查看形勢,唉!只怕近日之內,即將有一場驚人的搏殺惡戰。”
金蘭道:“咱們借機和天下英雄聯手!”
玉蘭搖頭接道:“不行。”
金蘭道:“為什么?”
玉蘭道:“在未救出老爺、夫人之前,咱們還不能和百花山莊中人正面沖突,相公武功高強,搏斗之間,恐怕是難免傷人,如是過分激怒那沈木風,只怕是兩位老人家要吃虧。”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緩步走向茅屋一角,盤膝坐了下去。
玉蘭道:“根公放心打坐,妾婢為你護法。”
要知那蕭翎內功正值大進期間,每日打坐調息,不可缺乏,而且一經打坐,很快就進入了物我兩志之境。
玉蘭提起手中長劍,步出茅舍,環行了一周,重又入室,低聲對金蘭說道:“四周形勢開闊,最利于守,姊姊也請調息一下,由我一人護法即可。”
金蘭道:“好!一個時辰之后,叫我接你的班。”起身走向屋角,盤膝坐下,運氣調息。
荒涼的茅室之中,只余下玉蘭一個清醒之人,手握長劍,耳目并用。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轆轆輪聲,由遠而近,直行過來。
玉蘭心中一動,暗道:這來人不知是敵是友,是友還則罷了,如若是敵,必得先要叫醒他們早作準備。心念轉動,悄然而起,行至門側,探首望去,果見一輛馬車,急急馳來。
在這荒涼的郊野中,突然馳過來一輛馬車,自然非平常的事。
玉蘭正待回身叫喚醒金蘭,突見車簾挑了起來,跳下來一個白色勁裝、胸繡金花的嬌媚女人。
只聽那婦人咯咯笑道:“三莊主在這里嗎?”
口中問話,人已直向茅舍中闖了過來。
來人正是滿身藏有劇毒之物的金花夫人。
玉蘭自知攔她不住,故意提高聲音,道:“夫人別來可好。”想借此驚醒蕭翎、金蘭。
金花夫人一陣風般,沖入了茅舍,蕭翎已聞驚而起,暗作戒備。
金蘭也被玉蘭故意提高的聲音驚醒,和玉蘭雙雙擋在門口。
二婢心中暗作算計,如是金花夫人萬一和蕭翎鬧翻動起手來,兩人守在門口,既可阻敵退路,又可阻攔救應。
金花夫人舉起纖白玉手,理一下鬢前散發,笑道:“幸喜你沒走遠。”
蕭翎對金花夫人,有著畏懼和厭惡的混合心情,當下答道:
“為什么?”
金花夫人笑道:“小兄弟,這樣簡單的事,都想不出來嗎?
你如走遠了,我怎能這般容易的找得到你。”
蕭翎道:“夫人找我,有何見教?”
金花夫人回顧了二婢一眼,道:“這兩個丫頭靠得住嗎?”
蕭翎道:“她們都隨我一齊背叛了百花山莊……”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接道:“小兄弟,難說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敢保證她不是那沈水風派在你身邊的好細?”
蕭翎道:“在下自信不致看錯,不用夫人費心。”
金花夫人道:“好!那咱們就不談這個,談談你今后行跡如何?”
蕭翎道:“居無時地,四海為家。”
金花夫人道:“你認為沈木風會放過你嗎?”
蕭翎斬釘截鐵地道:“我不怕他。”
金花夫人笑道:“不用犟嘴,你不是已經答應他,去殺那少林掌門方丈嗎?”
蕭翎道:“那沈木風卑鄙無恥,竟把我父母擄作人質,迫我去殺那少林掌門方丈!”
金花夫人道:“少林寺一向被你們中原武林視作泰山北斗,想那戒備定然十分森嚴,憑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殺得了那少林寺掌門方丈?”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此事雖是艱苦萬分,但也是無可奈何!”
金花夫人突然一整臉色,道:“小兄弟,你認為你殺了那少林寺掌門方丈之后,那沈木風當真會釋放令尊令堂嗎?”
蕭翎呆了一呆,道:“那沈木風為人老好巨猾,是否會臨時變卦,很難預言。”
金花夫人突然仰臉咯咯大笑起來。
蕭翎被她笑的心頭火起,怒聲喝道:“你笑什么?”
金花夫人道:“我笑你吃了沈水風的苦頭之后,對他的為人,仍是一點也不了解,就算只身一劍,盡戮少林僧侶,他也不會放過你的父母。”
蕭翎道:“為什么?”
金花夫人道:“因為武林中還有八大門派,和無數的高手和他作對,你本領愈大,武功愈強,他愈要緊緊的掌握住你不放,但你們道不同難相為謀,最后終難免火并一途,如今他既然掌握了控制你的一道無形枷鎖,豈肯輕易放開!”
蕭翎只覺地言來理由甚足,不禁黯然一嘆,道:“夫人說的不錯。”
金花夫人嫣然一笑,道:“咱們相識以來,第一次聽到你這般贊我。”
蕭翎緩緩抬起一雙淚水晶瑩的星目,嘆道:“我蕭翎不能承歡膝前,已是大大的不孝,如再連累了父母受苦,當真是萬死莫贖的大罪了。”
金花夫人道:“小兄弟不用急苦,好在沈水風目下絕不會有一點虧待令尊和令堂之處,咱們有足夠的時間救他們出來。”
蕭翎征了一怔,道:“你為什么要這般的相助于我?”
金花夫人笑道:“我天生怪僻,越是討厭我的人,我就越要幫他,直到他不討厭我時為止。”這幾句雖是說的笑話,但蕭翎卻聽出那笑語中藏著無比的凄涼。
金蘭、玉蘭突然齊齊欠身作禮,道:“夫人如肯相助蕭相公救出老爺、夫人,公子必然終身難忘此思此情。”
金花夫人咯咯笑道:“也不用他感激我,你們好好的照顧著他,不可貿然從事,我要去了!”轉身一躍,人已到了室外。
就在她轉身躍出的一剎那間,蕭翎看到她似是滴落下兩顆淚珠。
只聽輪聲轆轆而去,帶起了兩道煙塵。
玉蘭望著那急馳而去的車影,長長嘆息一聲,道:“如若她說的都是真話,她不算一個壞人。”
金蘭道:“可惜她未和咱們訂下后會之約,以后無法找她了。”
玉蘭道:“那倒不用了,咱們的停身所在,絕難瞞得百花山莊中的暗樁,她只要在百花山莊之中,隨時可以知道咱們的停身所在。”
金蘭回顧了玉蘭一眼,低聲說道:“看來百花山莊近日之中,就將發生事故,沈木風重現江湖,已然引起了武林中的關心!”
玉蘭點頭說道:“此刻,這百花山莊的周圍,恐已云集了不少武林高手。”
忽聽蕭翎長長嘆息一聲,道:“你們也該休息一下,養養精神了,咱們隨時可能會遇上一場惡戰。”言罷,當先閉目而坐。
玉蘭、金蘭相互望了一眼,輕輕掩上木門,并肩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蕭翎心有所思,憂苦重重,一時之間竟是難以入定,抬頭看二婢,似已入禪定之中,當下悄然站了起來,目光轉處,忽見后窗處那垂著的草簾,微微啟動了一下。
他出適時間雖然不長,但一直處在一個險惡、憂患的境遇之中,這使他了解了甚多江湖上的機詐險惡,閱歷大增,看那垂著的草簾不似被風吹動,立時選擇一個有利的方位,坐了下去,微閉雙目,暗中監視。
過了片刻,那垂下的草簾,又輕輕啟動了一下,重歸靜止。
這一次啟開的距離甚大,顯是有人在窗外用手拉動。
蕭翎心中忽然一動,悄然取出千年蚊皮手套戴好,暗道:我倒瞧瞧是什么人物?仍然端坐不動。
大約又過了一盞熱茶工夫,那垂覆的草簾突然開啟,,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張端莊嚴肅的粉臉,緩緩探了進來。
這面孔蕭翎十分熟悉,一見之下,立時認出是歸州酒樓上遇見的那位青衣姑娘,心中暗道:她一向和八手神龍端木正走在一起,她既在此處出現,想那端木正亦在左近了。
心中念頭百轉,人卻是仍然端坐不動。
只見那明亮的大眼睛,閃動出一片殺機,冷冷的投注過來。
蕭翎想到她那日在酒樓上刺殺周兆龍的往事,被自己橫里阻擾,使她功敗垂成,也是難怪她對自己記恨甚深。
忖思之間,那張由窗口探入的粉臉,已緩緩收了回去。
緊接著寒光一閃,一縷銀芒破窗飛了進來,直射向蕭翎前胸。
蕭翎右手疾抬,接住了飛來暗器,凝神一看,原來是一枚小巧的銀梭,梭尖處閃起一片藍汪汪的顏色,顯是劇毒淬煉之物,暗道:幸好我早已有備,帶上了手套。順手把銀梭放在身后,仍然靜坐未動。
只見那充滿著仇恨的星目,又在窗口出現,瞪著蕭翎瞧了一陣,移注在二婢身上。
蕭翎心中暗暗忖道:你記恨我,暗下毒手,用淬毒暗器傷我,情尚可原,如對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也要一并施暗算,那就不可原有了。
只見窗口星目緩緩移開,啟開的草簾,也緩緩放下來,顯然并無暗算二婢之心。
蕭翎暗暗吁了一口氣,忖道:她放下草簾而去,那是認為我已經中了她淬毒死去,她能恩怨分明,不出手暗算二婢,可見還有幾分磊落胸懷……
不解的是,自己身上既無傷痕,人又原姿未動,難道她就瞧不出一點破綻嗎?
他反復忖思,仍是想不出那青衣少女,何以會如此大意。
又過了一陣,玉蘭、金蘭先后禪定醒了過來,二婢經此調息,精神大見好轉。
蕭翎也未把經過之情說明,悄然將毒梭藏好。
玉蘭伸動了一下柳腰,笑道:“相公,腹中饑餓嗎?”
蕭翎搖頭說道:“不餓。”
玉蘭打開了木門,望望天色,道:“天已黑下來了,咱們也該走啦。”
遙聞馬嘶之聲,傳了過來。
只聽馬蹄聲,由遠而近,行近了小廟。
一個粗重的男子口音說道:“是一座小小的茅屋,進去歇息一下。”
蕭翎心中暗道:糟糕,這室中只不過方圓數尺之地,如何能夠藏得了身子,看來非要被他們找出不可。
玉蘭輕輕一扯金蘭衣袖,分藏門內兩側。
只聽步履聲響,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快步走了進來。
蕭翎心中還未決定該如何對付來人,但意識中,卻有著不讓對方發現之意,一提真氣,身子平飛而起,貼在屋面之上。
那大漢警覺之心甚高,一腳踏入屋門,突然停了下來,唰的一聲,抽出了背上單刀,喝道:“里面是什么人。”原來蕭翎飛身而起的舉動,太過匆忙,未留心衣襟帶起了風聲。
玉蘭翻腕抽出長劍,正待躍出屋去,突見人影一閃,穿了出去,只見那快速的身法,已知是蕭翎無疑,當下急急喝道:“相公不可放過他們。”緊隨著躍出屋外。
凝目望去,蕭翎已和人動上了手,那人手中雖有單刀,但已被蕭翎掌力緊逼的不能施展,落敗不過是轉眼間事。
玉蘭目光一轉,只見丈余外處一人已然騎上馬背,立時繞過蕭翎,追了上去。
她因不知眼下三人是何身份,故已有心不讓他們逃走一人。
馬上人眼見玉蘭追來,立時一帶馬頭,急奔而去。
玉蘭一提氣,放腿疾追,眨眼之間,已追出五大開地忽聞衣袂飄起,掠頂而過,一條人影,有如飛鷹下撲,一把抓住了那馬上人,生生從馬背上拖了下來。
玉蘭伸手提起那人,仔細一瞧,竟是個十四五歲的童子,當下笑道:“這三個人不知是何來路,咱們得仔細審問一下。”緩步走回屋中。
金蘭早已把屋外之人,提入室中,玉蘭放下手中童子,低聲對蕭翎道:“相公請問。”
蕭翎搖搖頭道:“還是你來問吧!”
玉蘭一揚手中寶劍,掠著三人面上掃過,道:“老老實實答復我的問話,如有一句虛言,被我聽出破綻,當心性命!”一掌拍活那黑衣大漢身上穴道,卻順勢一腳踢中他“涌泉穴”,接道:
“還是你先說吧!”
那大漢道:“在下先要知道姑娘身份,如是該說,咱們就一一奉告,如是不該說,姑娘也不用多麻煩了,一劍把咱們殺死就是。”
玉蘭道:“很干脆,那你先問吧!”
黑衣大漢道:“姑娘是哪一道中人物?”
玉蘭沉吟了一陣,道:“那是咱們公子,我們姊妹,奉伴公子游玩山水,很少和武林人物來往。”
黑衣大漢道:“請問你們相公貴姓?”
玉蘭回顧了蕭翎一眼,道:“我家相公姓蕭……”她雖是聰慧過人,但終是缺少江湖閱歷,應對之間,難以流暢。
那大漢道:“蕭什么?”
玉蘭心下好生為難,想到蕭翎加盟百花山莊一事,天下皆已知聞,如若說出蕭翎之名,這大漢定然認為是百花山莊中人……
一時竟是想不出如何回答。
只聽蕭翎接口說道:“在下蕭翎。”
那大漢喜道:“你就是蕭大俠,在下久仰了。”
蕭翎一皺眉頭,道:“不敢,不敢。”
玉蘭道:“不用借故攀交情了,該說說你們的來歷了!”
那黑衣大漢對玉蘭之言,恍如不聞,卻望著蕭翎說道:“蕭大俠找得我們好苦,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遇得全不費工夫。”
蕭翎訝然說道:“找我?”
那黑衣大漢道:“你可是蕭翎蕭大俠嗎?”
蕭翎道:“在下正是蕭翎。”
黑衣大漢道:“那不會錯了。”
蕭翎愕然說道:“什么事?”
黑衣大漢道:“在下受人之托,轉交給蕭大俠一件東西。”
玉蘭怒道:“有話快說,有東西就快拿出來,似你這般吞吞吐吐的人,當真是急人的報。”
黑衣大漢伸手探入懷中,摸出一只書簡,遞向蕭翎手中道:
“蕭大俠先請瞧過這封書館,咱們再談不遲。”
蕭翎接過書簡,心中大是疑惑,此信不知是何人手筆,也不知寫的什么?如何能和我蕭翎扯上關系。
他自知初入江湖,可算得識人不多,這封書信,八成是要找那假冒自己之名的藍玉棠。
他雖是心作此想,但卻是無法按捺下好奇之心,低聲說道:
“玉蘭設法點起一個燈火如何?”
玉蘭道:“相公不可造次,江湖之上,無所不有,先讓賤妾問出此信來歷,再作決定。”
蕭翎亦曾聽那莊山貝談過江湖的諸般奸詐陰謀,當下不再言語。
玉蘭回頭對那黑衣大漢說道:“這信是何人所托的?”
黑衣大漢目注玉蘭,吞吞吐吐地道:“是一位姑娘所托。”
只聽蕭翎插口說道:“那女子姓什么?”
黑衣大漢道:“在下只知她姓岳……”
蕭翎只覺心頭突然被人打了一拳,起了一陣劇烈的波動,良久難以自制。
玉蘭似是已覺出蕭翎激動的神情,伸出手去,握住蕭翎的右腕,說道:“相公,你怎么啦?”
蕭翎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目光轉到那大漢臉上,問道:“那位岳姑娘在何處?”
黑衣大漢道:“那位岳姑娘曾經告訴我等,她已在信中寫的明白,只要我等把此信親手交給蕭翎,也就是了。”
蕭翎道:“你們和那岳姑娘有何淵源要這般東奔西走的替她送信?”
黑衣大漢道:“在下等受過岳姑娘救命之恩,親口答應岳姑娘,不論找遍了天涯海角,亦要把此信親手交給蕭大俠。”
蕭翎道:“你們在何地,遇上岳姑娘的?”
那大漢道:“大巴山中。”
蕭翎暗道:那大巴山綿連手里,誰知你們在大巴山何處被救,似這般籠統之言,豈不使人多疑。
心念電轉,卻未說出口去。
那大漢沉吟了一陣接道:“那是黃昏時分,我等誤入了別人的禁地,給人生擒,被囚在一座高峰之上,讓我等自生自滅,那山峰高出云表,罡風如刀,上面苦寒無比,普通之人,不消兩個三個時辰,便被凍僵,就算是有著武功之人,也難支持多久,正當不立之時,岳姑娘卻突然出現……”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我那岳姊姊用的軟劍,江湖之上,甚少見到,他如見過,定然知道。急急接口說道:“那位岳姑娘用的什么兵刃?”
黑衣大漢道:“沒帶兵刃。不知她使用何物,斬斷了我等身上捆綁的牛筋,解救了我等性命,指示了我等下山之路,囑我等代她轉交一封書信,飄然而去。”
玉蘭晃燃火折子,說道:“相公,打開書信瞧瞧吧!不要被他們欺騙過去。”
蕭翎依言拆開書信,只見上面寫道:“見字即來大巴山秀云峰下。”
簡簡單單的十一個草書。
蕭翎想不到竟是這樣一封簡單的信,他盡力回想岳小釵的筆跡,但相處之時,自己年紀幼小,根本已無法想起,是否看到過岳小釵的筆跡。
蕭翎心中對那岳小釵的懷慕,十分殷切,雖然覺著這封簡單的函件,疑綻重重,但心中又盼望它確是岳小釵所寫的。
深重的懷念,使他自己想出了一種理由來解釋這封函件短促的原因,他心中暗忖道:
岳姊姊寫這封書信之時,并不知此信會真的到我手中,也許她寫了一百封這樣的短函,交托給數百人找我,多一封信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找到我的機會,就算此信落入了別人手中,也不要緊,她可以隱在暗處,默查那赴約之人,如若不是我,自然不用現身相見了。
他愈想愈覺理由正確,赴約之心,油然而生。
夜霧更濃,茅屋內外,一片漆黑。
忽然,聽得一陣細語之聲,傳了過來。
那聲音十分遙遠,雖聞其聲,卻無法辨出說的什么!
玉蘭低聲對蕭翎說道:“平常日子里,如有武林人物進了百花山莊百里之內,立時由快馬、飛鴿傳入百花山莊,每到天色入夜之后,三更之前,那人在百花山莊之內所作所為,都被詳細的記入了一封密函之中被送往百花山莊……”
蕭翎吃了一驚,道:“有這等事……”忽然想起沈木風在各大門派之內,都安了奸細、眼線,各大門派中有什么動靜作為,他都能夠了如指掌,在這百花山莊百里之內,布下眼線,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只聽玉蘭說道:“因此,這附近武林人物的活動,定然已得沈水風的默許,或許他別有所圖,不加過問。”
蕭翎低聲向玉蘭說道:“此地似是一個四通八達的要隘,不宜久留,趁天色未明,咱們帶著三人走吧!”
玉蘭道:“好!賤妾開道,金蘭姊姊清照顧這三個人,如是他們故意刁難,不愿行動,或是招惹同道,無事生非。讓別人先和我們打了起來,他們袖手旁觀,從中取利,那就先殺了他們,一個搗蛋殺一個,三個刁難一起殺!”
她似有意讓三人聽到,最后這句話,故意提高了聲音。
玉蘭當先出了茅屋,蕭翎緊隨玉蘭身后而行,金蘭走在最后,監視著三人的行動。
夜色逐漸的消退,東方天際,已隱隱泛現出銀白之色,但霧氣卻更見濃重。
玉蘭對四周地勢,似是十分熟悉,一語不發,低頭疾走。
大約有頓飯工夫之久,到了一座竹籬環繞的茅舍前面。
此際,天色已經大亮,景物已清晰可見,只見那茅舍修筑的十分整齊,竹籬內栽植了不少花草,牛羊成群,散在四周青草地上。
玉蘭走上前來,叩動竹籬高聲叫道:“有人在嗎?”
只見茅舍兩扇緊閉的木門,呀然大開,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大步奔了出來,一面高聲問道:“什么人?”
玉蘭道:“我!快些開門!”
黑衣大漢開了籬門,一眼見是玉蘭,立時拜了下去,恭謹地道:“原來是玉蘭姑娘,小的未能遠迎……”
玉蘭一擺手道:“不用客氣啦!快些回房中去。”
那大漢望了蕭翎一眼,抱拳道:“諸位請進。”
蕭翎心中暗暗忖道:這玉蘭確是不可輕視,竟是早已有準備,到處市有安身退路,心中在想,人卻急步走了進去。
那黑衣大漢匆匆關上籬門,把蕭翎一行人讓人茅舍,翻身撲倒地上,對玉蘭行起大禮來,玉蘭嬌軀一閃,扶起那大漢,說道:“不用多禮,我們腹中饑餓,可有食用之物?”
那大漢道:“小的立刻去為幾位準備,姑娘請稍候片刻。”匆匆出室而去。
金蘭一蹩柳眉兒,道:“你怎識得此人?”
玉蘭微微一笑,道:“我對他有過救命之恩,想不到此刻,竟有用著他之處。”
金蘭心知旁人在側,玉蘭不便言明,也不再多問。
只聽那年紀較大的老者,重重咳了一聲,道:“幾位將我等三人帶來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蕭翎心中暗道:不錯啊!把他們三人帶來,總該有個發落才是,但自己又想不出適當之策,回目對玉蘭道:“聽他們之言,不似作偽,不如放他們去吧!”
玉蘭道:“目下這歸州附近,正云集著無數高手,龍蛇混雜,正邪皆有,如若咱們一步失錯,后悔就來不及了!”
那老者道:“聽姑娘口氣,倒是存下殺我們以絕后患之心。”
玉蘭道:“如果在數月之前,不用你提醒我,你們也別想活了,此刻我已無此打算。”
那老者憤憤地說道:“我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卻不料落得如此下場。”
蕭翎突然站了起來,右手連揮,拍活了三人的穴道,道:
“三位如是說的實言,我蕭翎心領盛情,日后見面,必有一報,三位如說的謊言,最好別再和我等見面了,三位請吧!”
那黑衣大漢打量了蕭翎一陣,道:“咱們說的句句實言,蕭大俠如是不信,那也是無法之事。”回身大步而去、那一老一少,緊隨那大漢,出了茅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