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鬼魂出現?
當天下午,夏錦年好早就抱著書本溜去圖書館,課後又頭一回主動約了杜銘出去逛街吃飯,把宿舍讓給了謝依曦。
晚上回來,謝依曦一個人待在宿舍裡,坐在牀上抱著枕頭,雙眼微腫,看上去是哭過的樣子。
夏錦年將買回來的一袋蜜橘扔給她:“你爸媽走了?”
“嗯。”
“你編了什麼理由把他們哄回去的?”
謝依曦剝蜜橘的手一頓:“我說我失戀了。”
夏錦年囧囧:“爛大街的藉口!”
謝依曦笑起來:“爛歸爛,但萬用萬靈啊!他們立刻就相信了,還安慰了我好久,說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
夏錦年不以爲然:“騙你爸媽你還這麼高興!”
“我哪裡高興了?”謝依曦反駁道,“我這不是迫不得已嗎?再說他們養了我這麼多年,居然一點都不瞭解我!我怎麼可能因爲感情的挫折就自暴自棄!”
這可不是不瞭解,而是關心則亂。夏錦年揚了揚眉,不置一詞。
“這麼說吧!”謝依曦塞了一瓣橘瓤到嘴裡,接著說,“我最瞧不起的就是因爲感情受挫而輕生的人,爲了一個不值得或是不屬於你的男人,放棄了所有親人朋友的愛,這種行爲太蠢太傻了!”
夏錦年自顧自地去刷牙洗臉了。
謝依曦在外面長篇大論了一會兒,沒得到半點回應,很不甘心地跟到了浴室門口問她:“你說是不是?”
夏錦年只說:“快熄燈了,這種問題你還是留著做夢時跟方欣然討論吧,你還可以問問她,現在後悔了沒有。”
一句話,差點把謝依曦噎死,剛巧這時燈滅了,她嚇得尖叫一聲,兔子一樣蹦回了牀上,全身都縮在了被子裡,連腦袋都沒敢留在外面。
很奇怪,這一夜居然安然無事,不但夏錦年因爲宿舍裡多了一人相伴,睡得極其舒適,就連謝依曦都沒有像往常一樣噩夢循環。
早上起來她還抱著被子納悶:“奇怪,308居然比408安穩。”
這其中的原故夏錦年也鬧不清楚,沒接她的話,翻了個身還想再睡。
謝依曦在那裡獨自猜測:“難道錦年你的八字邪門,能鎮妖克鬼?”
夏錦年一窒,啐她:“呸!你的八字才邪門,專招妖引鬼的!”
謝依曦就下牀拖她:“起來起來,我們去找蘇舜文。”
夏錦年埋頭就往被子裡鑽,呻吟道:“姐姐,週末,讓我再睡一會兒!何況蘇舜文那天的反應你也看見了,找上門去他也未必會理你啊!”
謝依曦想了想:“那你幫我打個電話,約他出去,就校外那個帶雅間的茶樓,只要他一進去,我們就鎖了門來個甕中捉鱉!”
夏錦年頭痛道:“這樣不太好吧,畢竟他和方欣然的事情,是他的隱私,不想說也很正常,再說我拿什麼藉口約他?”
“管不了那麼多了!你總不能讓我再上吊自殺一回吧?”謝依曦說著就把手機遞給她,“號碼我都問來了,你拿我手機打好了,就說你暗戀他。”
夏錦年更頭痛了,但是被她纏迫不過,還是打了電話,只說自己對烹飪社有些疑問和建議,想約蘇舜文到茶樓細談。
這種藉口其實刻意又蹩腳,還真有點暗戀在心口難開的感覺,但不知蘇舜文是閒著無聊還是出於其他什麼原因,竟然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校外那家茶樓名爲浮生,顯然是取自“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典故。
蘇舜文還未走近,遠遠就瞧見茶樓外穿著碎花雪紡短裙的夏錦年,她一頭烏髮用木簪鬆鬆挽起,靜靜地立在那裡,彷彿滾動在綠葉上的露珠,有一種極其清新的氣質。
這樣的女生有些與衆不同,頭一次看見她就留意了,倒沒想到她會約自己出來。
蘇舜文上前打了招呼:“我遲到了嗎?”
“啊,沒有沒有,是我到得早了。”她有一點小小的驚慌,緊接著垂下了眼,濃黑的長睫微微撲簌。
這模樣落在蘇舜文眼裡是害羞而可愛,殊不知夏錦年純是不安,幫著謝依曦把人騙了過來,萬一到時蘇舜文惱羞成怒了可怎麼辦?
然而這個時候也容不得她多想了,她轉身就往茶樓內走:“我已經定好位置了,叫了一壺鐵觀音,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蘇舜文微微一笑:“鐵觀音很好啊。”
鐵觀音是很好,可是他一會兒看見坐在那裡喝著鐵觀音的謝依曦時,感覺可能就會很不好了。
兩人走到定好的雅間門前,夏錦年著實不想跟著進去,正在絞盡腦汁地想著藉口,忽然聽見有人喊了一聲:“錦年。”
她回頭,瞧見杜銘與另一個男生立在茶樓門外。
謝天謝地!夏錦年真是感激上天安排的這場偶遇,忙對蘇舜文說:“你先進去,我等一下就來好不好?”
蘇舜文往杜銘那邊瞟了一眼,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點了點頭:“好的。”
他說著就推門進去了,想必愣了一下,頓了一會兒夏錦年才聽見他極其不悅地問了一聲:“你怎麼在這裡?”
夏錦年囧了一下,連忙往杜銘那邊跑去:“好巧,你們來喝茶嗎?”
杜銘一笑:“沒有,我們在對面吃東西,出來剛好看到你就過來打個招呼,沒打擾你吧?”
“沒有沒有!”此刻的杜銘簡直就是救命稻草,她有心要拉著他陪伴,就朝他朋友抱歉地一笑,“那個,我能借用他一點時間嗎?”
杜銘的朋友立刻露出了曖昧的笑容,拍拍杜銘的肩對她道:“啊,隨便用,不還也沒有關係!”
夏錦年黑線地看著那名男生出去,這才尷尬道:“是這樣,你知道我那個室友有事要找蘇學長,我就用想了解烹飪社的藉口幫她約了出來,那個,萬一等會蘇學長生氣……”
杜銘一點就通,笑道:“讓我幫著問幾個烹飪社的問題圓圓場嗎?”
“嗯。”夏錦年點了點頭,還有一點最重要的,她怕到時萬一鬧起來,她一個人勸不住,不好收場啊!
蘇舜文同謝依曦談完出來,看了夏錦年一眼。
“她瘋了吧?”
呃,被這麼一問,先前想好的圓場話全用不上了,夏錦年可以猜到謝依曦對他說了什麼,只好歉然一笑。
蘇舜文搖搖頭:“算了,你大概也是好心想幫她,不過該說的我都跟她說了,她要再這麼疑神疑鬼,你下回別再幫著她找我,直接帶她去看醫生比較實際。”撂下這句話就走了。
謝依曦緊接著出來,臉色很不好看:“他說我是瘋子!”
夏錦年囧囧,這事真怪不了蘇舜文,他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應。
杜銘在旁挑了眉,他不知內情,一頭霧水。
可是這種事情沒辦法對他解說,夏錦年只好向他道了謝,同他告別,快步拖著謝依曦回宿舍,她想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對解決方欣然的事情有沒有幫助。
308宿舍的門關得緊緊的。
夏錦年訝然:“他說他和方欣然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還說方欣然是對他有好感,給他遞過情書,但他沒有接受,兩人只是出去吃過幾次飯,看過兩回電影。後來他發現方欣然對外宣稱自己是他女友,就找她出去說清楚了,過了沒多久方欣然就出事了。學校裡就有人在四處傳揚,說方欣然出事是因爲他要跟她分手,他覺得很冤枉,但人都沒了,這種事情又沒法澄清,他當時就只好用沉默來面對那些流言。”
室內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窗外有風颳進來,捲起桌上的一摞紙,散得遍地都是。
起風了,夏錦年連忙去關窗子,卻發現窗外風和日麗,根本沒有半點要變天的跡象,不知怎的就感覺背脊有點發寒,打了個輕顫。
“你怎麼了?”
“呃,沒什麼。”夏錦年拉上窗,彎腰去撿地上的紙。
謝依曦在旁幫忙:“他的話你信不信?”
夏錦年搖頭:“我沒見過方欣然,再說這種事情一般只有當事人自己才清楚,我判斷不來。”
“是嗎?”謝依曦有點失望,“我倒覺得他在說謊,就算沒說謊也不是什麼好人,明知道方欣然喜歡他都到了遞情書的份上了,他要對人家沒意思就早點走開啊,還陪著出去看什麼電影,這不是存心讓人誤會嗎?最討厭這種不跟人談感情,只談曖昧的傢伙了!”
夏錦年嘆了口氣:“放棄吧,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方欣然的死因只有兩種,不是意外就是感情受挫自殺。至於你那種謀殺推斷,壓根就不靠譜!”
謝依曦還不服氣:“哪裡不靠譜了?”
“動機啊!”夏錦年奇怪地瞟了她一眼,“謀殺動機在哪裡?他們兩人都是學生,又沒有複雜的第三者關係。要是蘇舜文出了事,或者是方欣然提出的分手要求,你還能從中找出點因愛生恨的動機來,現在這樣再查也是白查。”
謝依曦無言良久才道:“那她爲什麼纏著我呢?”
夏錦年同情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個問題,我看你只有去問她本人了。”
謝依曦哭笑不得道:“拜託你,這種玩笑不能亂開,我好不容易纔睡了兩天安穩覺。”
“好了,就像你說的,你這兩天都沒再做那個夢,說不定事情已經過去了。”
謝依曦的心裡仍然有些忐忑,但還是遲疑著點了點頭。
週末好時光,原本應該出去逛逛,然而積了一堆訂單還沒趕完,夏錦年只好窩在宿舍裡做手工,這回不是編手串了,而是做COS漢服用的那種仿古首飾。謝依曦看著那些零散的材料在她手下變成流光瀲灩的髮簪、璀璨奪目的耳墜,忍不住跟著學起來,替她打些簡單的下手,兩人邊聊天邊做,倒也消遣了一整天。
夜裡道了晚安各自入睡。好夢正酣時,夏錦年被一陣粗重的喘息聲吵醒,迷迷糊糊睜眼一看,黑暗中隱約可見睡在對牀的謝依曦在不安地掙扎,薄被都被踹到了地上。
她轉眼看看桌上鬧鐘,凌晨二點!
背脊上頓時有一股寒意上躥。夏錦年咬著脣,伸手過去輕推了推謝依曦,不想她立刻就從牀上坐了起來,滿頭是汗,雙眼大睜,啞著聲說:“她在這裡!她就在這裡!”
四周的空氣因她這句話而冰冷凝固,夏錦年都禁不住微微打了個顫,伸手抓過桌上的手電打亮後才穩了穩神:“你清醒一點,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不……不是夢!”謝依曦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這次說話了!”
夏錦年一怔:“她說什麼了?”
“說謊!她就在我夢裡喊,說謊!說謊!歇斯底里的樣子。”
“她是指蘇舜文說謊?”
“還能有別的意思嗎?”
兩人面面相覷。
過了良久,謝依曦猶猶豫豫地轉頭望著四周,吞了口唾沫小聲道:“我覺得她還在……”
夏錦年很果斷地打開謝依曦的手機,挑了她一直存在手機裡的一首梵唱《心經》,不知道是不是夾雜在那鏗鏘有韻唱詞中的木魚敲擊聲有鎮定人心的作用,兩人都不約而同地輕吁了一口氣,害怕的感覺減緩了一些。
“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夏錦年調小音量,將手機擱在了桌上。
謝依曦弱弱地問了一句:“錦年,今晚我跟你擠著睡好不好?”
“好吧。”夏錦年往牀內挪了挪,謝依曦就很快地抱著自己的被子爬上了她的牀。
低低的梵唱在室內迴旋縈蕩。倦意再次來襲,夏錦年閉上了眼,不知不覺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