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著她的手,看著她慢慢的閉上眼睛,一點辦法都沒有。”鄭哥哽咽著,濃重的挫敗感在他的身上彌散開,“我很想替她躺上去,只要她活下來,哪怕是植物人也好啊。”
鄭哥雙手捂著臉,跪了下來,頭抵著墓碑,痛哭流涕:“可最后,最后她只是成了一捧骨灰,什么都沒了。”
我站在一旁,視線落在墓碑上,拉遠,看著整片墓園。
天有點陰,綿綿的濕意從空中飄來,樹枝搖曳,點點的白雪落下,隨風飄飛。
最終,我們每個人也將睡在墓地中,被冰冷和孤獨包裹。
“這本書給你。”鄭哥忽然從地上拿起一本書,交給我。
是我送給小潔的那本書。
我沒接,只是有點奇怪的看著鄭哥。
“我本來打算將它和小潔葬在一起的,也好讓小潔在地下不那么孤單。”鄭哥道,“不過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將它給你的好,你也有孩子,有時間多帶著孩子去轉一轉,感受下生活,享受世間的美好。錢永遠都賺不完,人卻有壽命,有意外,前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就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我拿過了書,對鄭哥的話卻有點不認同:“連飯都沒得吃了,還怎么感受生活呢?”
“你如果經歷了我這樣的事,就不會覺得吃不上飯是問題。”鄭哥堅持著,“好了,謝謝你過來,無論如何我都要感謝你。過年了,好好回去陪著家人。”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問道。
“賺錢。”鄭哥很篤定的道。
“賺錢?”我納悶了,“你剛才不是說錢不重要嗎?”
鄭哥難道是兩個標準?還是傷心過度,不知道自己之前說了什么話。
“小潔走了,我什么都沒了,除了賺錢,還能干什么?”鄭哥的理由在我看來有點偉岸,也有點太過于自信。
這股言語,讓人聽著感覺像是在鄭哥的眼中,賺錢很容易一般,可以信手拈來。
出了墓地,我和鄭哥分開了,他這個時候需要一個人好好的治愈傷口,用賺錢來填補心中的空虛。
站在街道上,看著遠去的鄭哥背影,我似乎有點明白了他剛才那股氣勢的由來。
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沒了,還有什么可畏懼的呢?
賺錢自然也在此列。
回去的公交車車上,我給通訊錄中的人發了短信。
生命不易,愿永遠快樂安康,遵循本心,不忘初心。
這段話后,再加上聯系人的名字。
“你這話怎么聽起來怪怪的,難不成你失戀了?”武東給我回了短信,很快,這條短信后,又加了一條短信,“現在流行微信,發短信老土了,什么時候有空,出來好好聚一聚。”
我笑了笑,我都沒談戀愛,怎么能說失戀?
離婚倒是真的。
不過離婚那會的心情……我想象不出來。
第二個給我回短信的是唐婉:“沒什么過不去的坎,好好生活,我在外地,回去了請你吃飯。”
武東不知道我離婚了,唐婉卻知道,她以為我發這樣的短信是因為離婚。
其實不是,我只是碰到鄭哥的事,突然有所感而已。
我正想著怎么回短信的時候,電話響了,蘇然打的:“你怎么了?”
“沒事啊。”我道,“你有事?”
“你沒事怎么發那樣的短信?我還以為你想不開,要準備跳樓了呢。”蘇然語氣輕松了不少在。
“我怎么會跳樓?不會的。”我懂了,蘇然因為這個才給我打的電話,“你還在房子里一個人裹著被子看電視?”
“怎么會,我和家人在一起。”蘇然否定了,“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包餃子了。”
沒等我多說,蘇然掛了電話。
我有些奇怪了,蘇然大年三十一個人孤零零的在房里看無聲電視,怎么這會又陪著家人一起了?
蘇然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我搞不懂。
“別忘了攢阿珂的學費。”才掛了電話,又有一條短信發了過來,劉爽的,口氣咄咄逼人。
我笑了,給她回了一條短信:“放心吧,肯定攢的足足的,連請你吃飯的錢一起攢好。”
因為這些短信,我的情緒一下又好轉了起來。
在家里待了兩天,童望君過來找我:“你能陪我回去一趟嗎?”
“怎么了?”我奇怪,童望君的臉色不太好,“是家里電燈出了問題,還是出了什么事?”
“老家。”童望君道,“陪我回老家。”
我頓了下,很不解:“我們已經離婚了,這個時候我跟著你回老家干什么?”
“我沒跟家里講。”童望君道。
我不知說什么好了,離婚這么重要的事情,童望君居然沒跟家里說,她為什么要隱瞞?
哪怕隱瞞的了一時,總不可能隱瞞一世吧?
她是在期待什么嗎?
“那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回去呢?你就隨便找個理由,說我在工作不就好了嗎?”我替童望君出主意。
兩個離婚的人,我還跟她回老家,讓人有些尷尬。
“我媽住院了,她想讓我回去。”童望君說出了原因。
我猶豫了,我實在不想到處跑。
“我走了。”童望君滿眼的失落,轉過身。
“要帶著孩子一起嗎?”我心有不忍,去就去吧,反正在家里也沒什么事,童望君到我家里吃了一頓年飯,我去她家也沒什么問題,更何況她媽既然住院了,肯定需要人照顧,我過去或許能幫上些忙。
“帶上阿珂,小樂還小,有點鬧騰。”童望君道,語氣很焦急,應該是擔心家里的情況。
我點頭:“是你開車回去,還是怎么回去?”
“車票我已經買了,明天早上的。”童望君早就準備好了,“你的我也買了,你要是現在有時間,就收拾一下,到市里面去吧,明天早上六點鐘的車,有點趕。”
童望君說完后,在樓下等我,我進屋后跟我媽稍微說了下情況。
“那快去,不能耽誤,望君家就她一個女兒,你跟著去還能幫上些忙,將阿珂的東西都帶好,帶幾套換洗的衣服快去吧。”我媽比童望君還急,一邊說,一邊幫著收拾東西。
“這幾天讓我爸回來睡吧。”我有點不放心我媽一個人帶孩子。
“知道,這些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數。”我媽將收拾好的東西交到我手上,又從屋里提了些禮品出來,“這些都帶過去。”
“不帶了吧,帶了麻煩。”我道。
“過年怎么能空手去?一點禮貌都沒有,人家會說沒有禮數的。”我媽道,又拿了些零食,“這些在火車上吃。”
提著東西,零食讓陳珂用書包背著,到樓下和童望君匯合,到了市里童望君的房子那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五點鐘起來,趕到火車站。
五個多小時后,火車到站,我跟著童望君出站:“往哪走?”
“你來過十多次了,還不會走?”童望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往左邊走,坐216,注意看好自己的錢包,不要落了東西,小偷很多。”
我點頭,讓陳珂跟緊我,到了火車站邊的汽車站,坐上市內公交,半個小時后,車到市中心,又換乘了一輛公交,車駛出了市區。
我坐在位置上,不敢多問,只是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景象,試圖找出些印象出來,可是仍舊一無所獲,什么都想不起來。
“你還坐著干什么,下車了。”沒注意的時候,童望君已經站在了公交車后門口,瞅著我。
“好。”我趕忙站了起來,跟著一起下了車。
這是在縣上。
“我媽在醫院,我們先去醫院。”童望君跟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