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引風?尚雀竟然假扮成了引風!這技藝比整容都要厲害了啊,不僅五官,連氣質都變了。
瀾歌瞬間驚悚了,那她之前那番深情剖白究竟是說給了誰聽!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她沒有把潛伏進來的人的名字給說出來了。
護明一看瀾歌的神情就知道有什麼壞了,但這個時候又不好盲目地勸慰,只好試著轉移話題:“姐姐,我好像聽見他們叫你‘旼兒’?這是你本來的名字嗎?”
瀾歌搖了搖頭,認真道:“我本來的名字叫做‘原旼’。但是護明,你要記住,這個名字你不能叫,或者說,除了原傲,誰都不能叫這個名字,否則就是大逆不道。”
護明似懂非懂:“這是姐姐你的名字,爲什麼反而別人才能叫?”
瀾歌冷笑一聲:“原昭下令重新調查榮貴妃的案子。但原昭可沒有提到當年榮貴妃還有一個遺腹子。我若巴巴地湊上去,指不定讓人怎麼折騰呢。”
瀾歌低頭看看護明,顯然這個孩子正絞盡腦汁地在想怎麼安慰自己,瞧這那小臉都皺成一團了,便緩了臉色,柔聲道:“原王要給榮貴妃翻案,你知道嗎?”
“就是因爲這條敕令,雙離城才一下子變得這麼亂的。”護明靠在瀾歌的懷中,道,“我瞭解過了,雙離城是原國最富庶的邊城之一,但兩天前,原王原昭忽然下令,調集雙離城所有相士前往黎仲接受調查。”
瀾歌有些不解:“相士……和雙離城有什麼關係?”
“看來沒有人和姐姐說過雙離城的典故。”護明從瀾歌懷中爬起來,興致勃勃道,“傳說,雙離城在建立之初,還只是個不毛之地,滿城盡是流放犯。當時朝中有一對貴族男女相愛,偏偏雙方的家族處於敵對狀態。那對愛人無法……”
“就相約殉情?”瀾歌對於這種堪稱弱智的愛情典故實在沒有一點好感,忍不住插嘴道。
“姐姐你在說什麼?”護明詫異地看著瀾歌,“怎麼會有那麼蠢的人!生的時候還不能讓他們做主,死了反而能由著他們了嗎?”
不是就好。瀾歌鼓勵道:“那對愛人無法,後來怎麼樣了?”
護明乖乖地繼續道:“後來啊,一個相士給他們算了一卦,讓他們到這個不毛之地來,利用自身的愛去感化那些犯人,將城池一點一點地建設起來。”
用愛去感化?這確定是愛情典故,而不是神話故事?瀾歌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在護明也沒有要她評論,自顧自感嘆道:“後來,在相士的協助下,那對愛人不僅完成了雙離城最初的建設,感化了犯人,還得到了各自家族的祝福,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姐姐,是不是特別感人?”護明看著瀾歌,雙眼激動得亮晶晶。
竟然爲了這種假的不能再假的傳說感動,我弟弟的智商真的沒有問題嗎……瀾歌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滿心憂慮地揉著護明的腦袋。
護明成功被順毛,也就不計較自己說的口乾舌燥,瀾歌一個字也不說了,扒著瀾歌的另一邊手,笑著問道:“姐姐你知道雙離城爲什麼叫這個名字嗎?”
瀾歌打起精神,猜測道:“因爲……雙人不分離?”
“纔不是。”護明難得鄙視了一把瀾歌,“是因爲那相士又算了一卦,說要用‘雙離——雙雙分離’來欺騙神明,這樣那對並不受祝福的愛侶就能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啦。”
瀾歌忍下心中的吐槽,問道:“所以這就是爲什麼雙離城的相士被大批帶走,整個雙離城的秩序都因此混亂?”
護明點點頭,眉頭緊皺:“雙離城對相士的尊崇是出了名的,除非原王沒腦子,否則他不應該
下這樣的命令啊。若是那些相士不能安全回到雙離城,這不是要逼得雙離城的百姓和他離心離德嗎?”
瀾歌也不明白原昭究竟想幹什麼,也就不會耗費精力去猜測他的想法,畢竟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護明見瀾歌不在意,也就丟開這個問題,不再糾結,道:“對了姐姐,我要去給北辰謹送一封消息,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這也是護明和北辰謹的約定之一,護明必須通過鳴霄閣的人向他傳遞消息,並且確保在必要時刻,鳴霄閣的聯絡人可以爲北辰謹所用。
一想到自己之前的深情剖白可能已經傳到了北辰謹的耳中,瀾歌就有些不自在,擺擺手拒絕了護明的提議,道:“不,不用了。我們出去吧。”
兩人躲進灌木叢之後已經有近兩刻鐘了,再躲藏下去就該引人懷疑了。
護明點點頭,換上古靈精怪的笑容,跟在瀾歌身後,鑽出了灌木叢。
弄琴見他們出來,遲疑了一下,上前道:“剛纔引風前來找小姐,但又不說有什麼事,奴婢就讓她先回去等著了。”
擦,錯過了和正牌相見的時機。瀾歌頓時鬱卒,情不自禁又掃了一眼弄琴,道:“你……這是你原本的長相嗎?”
弄琴一驚,趕緊左右看看,好在這裡實在太偏僻了,並沒有人經過,弄琴略帶驚慌的鐵青神色才總算緩和了些。
“小姐。”弄琴看著瀾歌,認真道,“還請小姐謹言慎行,畢竟這裡可不比北辰國。”
北辰國雖然也存在鬥爭,但掌權者都比較冷靜剋制,知道自己最後要的是什麼,不會隨意破壞規則。
但是原國王室成員不一樣,他們更像是一羣無所忌憚的瘋子,只爲了自己心中的慾望,就敢罔顧百姓地亂來。
因此,原國的國力雖然沒有北辰國強盛,但對於要置身於原國王室的瀾歌而言,原國確實要比北辰國危險數十倍。
用過午膳又得了小廝,瀾歌回到寢殿之後就有些懶懶的,吩咐了侍女自去休息,只留了畫雲、弄琴近身伺候著,就睡下了。
護明沒事可幹,就纏著引月、引星還有引風說行宮中好玩的事情,並旁敲側擊地打聽出了,再過兩天,原傲就會帶領衆人離開雙離,啓程前往黎仲。
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護明長呼一口氣,雙離並非不好,但它畢竟遠離權力中心。若是瀾歌有心做什麼,身處雙離怕也是鞭長莫及。
瀾歌這一歇晌,一覺睡到了天色擦黑,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的汗,衣衫微潮,身上還有些發熱,不同於侍女急慌慌地去找疾醫,瀾歌要鎮定許多。
她被困在馬車上、灌了蒙汗藥顛簸了三天,之前還被白風下了毒,病邪早就在她的身子之中埋下了禍患。現在熱毒發出來,對瀾歌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起碼,這場發熱之後,她不用擔心自己再回遭遇一場來勢洶洶的傷寒了。
雙離畢竟富庶,引星帶著梵王府的腰牌出去不久,就帶回來兩個年歲稍長的疾醫,分別爲瀾歌做了四診,又商討了下藥方,定下之後就叫給引星,自行離去了。
瀾歌第一次看到王府行宮之中能讓外人進出自如,有些新鮮,隨手拉著引風,笑道:“行宮之中對疾醫特別寬容嗎?”
引風依舊是低眉順目溫柔可人的模樣,被瀾歌拉住了手,也就順勢矮下身來,對瀾歌福了一福,柔聲道:“小姐有所不知,剛纔疾醫在殿內給小姐請脈的時候,門口可就守著四個近侍大哥呢。就連引星前去召喚疾醫,身邊也要跟著近衛大哥,可稱不上寬容呢。”
瀾歌頓時沒了興致。
區區一個行宮,守衛這麼森嚴。
不知道按照目前的形勢,原傲會不會允許她出門走走?可能她再也不會到雙離城來了,好想出去看看啊!
引風見瀾歌的神情又變得仄仄的,遲疑了一下,道:“奴婢斗膽猜測,小姐莫不是想出去賞景?”
既然引風敢這麼問,是不是就說明她有辦法?瀾歌眼睛都亮了,用力點頭。
“小姐快躺回牀上吧,被子都掉下來了。”引月從藥房回來,正好看見瀾歌用力拉著引風,半個身子都探出牀外了,趕緊上前,將瀾歌扶住,不免嗔怪道。
瀾歌縮回被子裡,沒有說話,但雙眼依舊亮晶晶地看著引風。
引風沉吟半晌,將求助的目光轉向了引月,順便簡單說了下瀾歌想要出去玩的迫切心情。
引月簡直無奈了:“小姐,我聽說你是食醫出身,想出去走走,也要等您的身體好了再說吧?”
瀾歌點頭,回想了一下剛纔的藥方,道:“一日三次用藥的話,明天正午我就能恢復。晚上我們出去走走?”
引月沒想到自己一句無心推脫的話能引出瀾歌這樣的決心,咬了咬牙:“若是小姐真的能好,奴婢就爲小姐去請示主子。”
瀾歌一拍手:“就這麼說定了!去藥房看看,藥方中大多是辛香走躥的藥,這會兒功夫也該煎好了。”
引月看著瀾歌,半是無奈半是嗔怪,道:“引星正盯著呢。小姐你還生著病呢,老實點行嗎?”
瀾歌還是第一次被人說要“老實點”,不由有些尷尬。
引風抿嘴看了引月一眼,走到牀前蹲下,以一種相當依偎的姿勢看著瀾歌,緩緩道:“引月照顧人慣了,小姐就把她當奶孃,這樣會不會好受一些?”
一句話,說得引月和瀾歌神情都相當詭異。
好在這時,引星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了,直接將托盤放在牀邊的小榻上,將碗拿出來:“小姐,疾醫說這要趁熱喝呢。”
瀾歌看著滾燙的藥湯,突然間沒了喝藥的心情。
“小姐。”引月拉長了聲音道,“趁熱喝呀。不然小姐要怎麼儘快好起來呢?”
瀾歌無奈,舉手投降道:“引星,你餵我吧,吹得稍微不那麼燙,不然我會受不了的。”
引星抿脣輕笑:“是——小姐。”
同一時間,北辰國京城月王府。
北辰謹將手中的密信放在一邊,心情很是愉悅:“弄琴這次做得很好。”
易子明也跟著笑了笑:“這還要多虧了鳴霄閣的人自作聰明。”
尚雀跟著去原國,只是爲了保護護明,而不是要跟在瀾歌身邊。由此,尚雀不想讓人認出她,就自然會將自己易容成完全不同的形象。
而弄琴就沒有美譽這方面的顧慮。
,她弄琴已經潛伏在梵王行宮三年有餘,再有小半年,因爲年歲問題,她就要被放出宮去,再也無法近距離接觸王公大臣。對於北辰謹而言,這個探子就等於廢了。。
瀾歌的出現是弄琴進入黎仲的梵王府最後的機會,在得到北辰謹的提示之後,弄琴是照著夏虹的模樣去改變自己的,潛移默化,倒也並不讓人覺得突兀。
只是夏虹和尚雀畢竟是親姐妹,沒了那些七彩炫麗的衣服的干擾,兩人的容貌還是有七分相似的。瀾歌會認錯,也就在所難免了。
北辰謹掃了易子明一眼,輕笑一聲。他哪裡是爲了弄琴能夠進入梵王府而高興,畢竟他安插在梵王府中的細作又不差弄琴一個。
真正讓北辰謹心情變好的,是弄琴傳回來的那份記錄了瀾歌起居言行的密信,看著瀾歌情真意切地思念在月王府的時光,北辰謹就忍不住嘴角上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