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月鷹
葉鷹就站在唐玲原來的旗艦“子騰”號的二層欄桿旁,身后是唐豹和唐劍,下層甲板就是唐劍之前看到的恐怖人物——龍鵬、冰靈和天心莜和一隊黑衣憲兵。
二人很清楚,即使現(xiàn)在沒有綁縛自己,光憑下面的那些人自己就難以逃脫;那么,控制面前這個面色蒼白的公子呢?唐劍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念頭,但唐豹對他搖頭示意之后方才明白自己想當然了,如果對方?jīng)]有把握,絕對不會留下這個機會給自己。本以為對方不過是要勸自己投靠,可是,已經(jīng)半刻鐘過去了,人家連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靜靜的遙望著清江口城的方向。
殘陽如血,染紅了傍晚的天空。
唐劍順著往那個方向看了一會兒,忽然間感覺到西邊的天空不是被殘陽染紅,而是被自己用無數(shù)將士的鮮血——唐家的和秦州的——染紅的,他看到無數(shù)的父母妻兒在默默的哭泣,看到了一個又一個戰(zhàn)士被槍刺中,身體咕嘟咕嘟往外冒出熱血,眼前出現(xiàn)了因為黑暗和大霧而被掩蓋的殘酷的戰(zhàn)爭畫面,看到了秦州騎兵躍馬沖鋒,兩軍為這各自的陣營而奮力拚殺,看到了殘肢斷臂,血污肉醬,漸漸凝固的暗紅的血塊鋪滿了城內(nèi)的各處街道……
“哇——噗——”唐劍即使貴為唐軍第二軍軍長,三十歲的他也是第一次面對真實的戰(zhàn)爭,當時由于壓在身上的擔子而無力顧及自身感受的他,當戰(zhàn)爭畫面再次幻現(xiàn)在眼前時,竟然忍受不住,像一個新兵經(jīng)歷戰(zhàn)爭一樣,出現(xiàn)了戰(zhàn)爭反映,彎腰吐了開來。一夜有一天沒吃東西,他吐了兩口黃水之后,再也吐不出什么,只能干嘔。
葉鷹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過頭來,卻看到唐豹面有愧色的看著殘陽,開口說道“將近六萬人陣亡了。”
唐豹看了看彎著腰的唐劍,雖然沒想到葉鷹會這么說,但剛才自己看到的一切已經(jīng)讓他想通了,不過仍想看看面前的人會怎么來說服自己,于是順著說,“是啊,一場血戰(zhàn)啊。”
“作為一個高級將領,雖然沒有左右戰(zhàn)爭是否發(fā)動的權力,但卻有左右將士生命,減少傷亡的能力,你認為呢?”葉鷹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西邊的殘陽,語氣十分平淡。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軍長。”唐豹有些心灰意冷。
唐劍卻終于停止了嘔吐,擦了下嘴接著說“我們雖然敗了這一仗,但唐家還有機會,勝負難料。”
葉鷹忽然對他微微一笑,岔開話題,“我是葉鷹,你們好像都不是唐家的直系吧?”
唐豹看到唐劍有些氣餒,于是回答道,“唐劍的母親是唐二叔的妾室,我算是旁系。”
“以你們二人如此背景,既然做到了一軍之長,為何會如此瘋狂的冒險呢?”
唐劍有些憤怒葉鷹現(xiàn)在的表情,好像他不配做軍長,只能干個團隊長似的,不由得提高了聲音。“葉公子,這不能稱之為冒險,事實上歷史記載的著名戰(zhàn)例,哪一個不是冒著大風險?只不過因為最后勝利了,反而掩蓋了執(zhí)行前的風險罷了。只有不可預知的結果才真正值得優(yōu)秀的人去戰(zhàn)斗。從理論上來說唐玲小姐提出的計劃十分可行,一旦登陸之后,秦州就將被我們徹底控制肢解,最終成為唐家的領地。”
“你忘了一件事,即使你們成功了,那如果我們投降了南宮世家呢?恐怕唐家到最后還是為人作嫁吧?而且,事實上你們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唐劍就像被人搶了布娃娃的小姑娘,面紅耳赤的爭道“不可能,你們一定會抵抗,決不會投降南宮世家。”
“我這個人比較喜歡看結果,既然抵抗到最后也沒有我自己的東西,還不如直接放棄來的輕松,你說呢?我從來都不相信戰(zhàn)略的失敗可以靠戰(zhàn)術來挽回,雖然有挽回的可能性。”
唐豹阻止了唐劍的繼續(xù)反駁,問“葉公子,雖然開始我不同意這個計劃,不過實際情況決定了我們只能進攻,來阻止清江工程的實施。那么,我想請問,拋開目前的結果來看,你認為計劃的開行性到底如何。”唐豹希望能從葉鷹那里獲得一個解釋,只有這樣,他的軍事大局觀才能獲得提升。“唐劍,你把這次計劃介紹一下,就算做一次探討。”
“情報顯示清江口城內(nèi)只有四千守軍,而周圍能夠隨時調(diào)動,可能影響戰(zhàn)局的只有兩萬五千皇家騎兵。所以我們計劃首先有第二軍打頭,用萬人登陸后,在內(nèi)應的策動下,進入城內(nèi)制服城防軍;如果內(nèi)應全部失敗,則立即控制城周圍防止安西方向獲得消息,同時依靠神弓隊和唐家的特戰(zhàn)隊強攻城池,與此同時,第二批到達的4萬主力開始隱蔽向安西接近,準備襲擊可能的援軍;第三批的騎兵到達之后,根據(jù)情況選擇向秦州腹地進攻或者夾擊安西城。”
當二人目光看著葉鷹時,葉鷹點了點頭,二人心內(nèi)稍微得到些安慰,“很顯然,你們差一點就成功了。如果我是你們,我也會如此選擇。”
唐豹這時候就有點疑惑了,“那我們?yōu)槭裁磿∧兀俊?
“成也天氣,敗也天氣。不過,加上我這個人為的因素,可以說,已開始你們就失敗了。”看了二人一眼之后,葉鷹繼續(xù)為二人分析“你們的情報不錯,我不在安西城內(nèi),西北軍被牽制,第二軍在秦印關,部分在天狼關;可是你們的情報分析人員,包括很多人都忽視了一件事”
“什么事?”唐豹不由得問,問題卻有親身體會的唐劍回答了,“憲兵!我們都被迷惑了,憲兵被認為是負責監(jiān)察軍人和官員工作,但沒有說不能作戰(zhàn);可是,由于警察的存在,憲兵被同樣的認為只是維護秩序了,可是,戰(zhàn)爭當中這些沒有經(jīng)過嚴格操練的憲兵的小隊作戰(zhàn)特別是巷戰(zhàn),極為麻煩,大大延緩了攻擊速度,也使得我們的損失大大增加了。”
“不錯,人們對于新事物的認識都需要過程。憲兵只不過是換了名字的士兵,前身仍然是經(jīng)受基本訓練的城防軍和預備役士兵,而且很大一部分在第二軍成立前都經(jīng)受正規(guī)訓練,只是因為被淘汰而已,換名之后專門分散進行了城市作戰(zhàn)的訓練。而你們情報系統(tǒng)的情報才是導致失敗的主要原因,城內(nèi)的兩千憲兵全部分散在各街道上,而五千預備役也經(jīng)過基本的訓練,已經(jīng)轉(zhuǎn)為城防軍;在黑暗和大霧之中,這些人對于戰(zhàn)場的恐懼大大降低,戰(zhàn)爭反應幾乎沒有;而你們那些久經(jīng)訓練的士兵反而希望能夠看到對方,心理壓力更大。城內(nèi)的近萬兵力在黑暗中大大阻礙了你們。而且,由于戰(zhàn)局和時間的緊張,你們都忘記了戰(zhàn)場周圍的偵察——因為黑暗根本無法偵察。可是我無事可做,所以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在大霧剛散就帶回了情報。那時候,我周圍有五萬騎兵,你們就已經(jīng)敗了。之所以一批一批進攻,因為我要奪船。”
“奪船?”二人異口同聲地問。
“如果我不解釋,你們一定不會明白我哪里有這么多兵力。除了皇家騎兵,還有被你們忽略的五千憲兵在西北軍中,從西北荒原回來輪休的王毅的萬騎兵,黑鷹旗內(nèi)的七千人,天鷹軍校的一千學生軍,雷多特和蘭芷婷的各兩千親衛(wèi),安西城放軍的四千騎兵。這些平時看不出來的兵力加上東拼西湊的,就是我手頭上的最大力量了。如果不是天黑,恐怕真的是勝負難料啊。”
唐劍腦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既然他認為互換位置也會進行偷襲,那么為什么還會留下這個破綻呢?就如高手對決,會不會是故意留下呢?可是毛這么大險,值得么?”于是,他問“以你的水平,不可能留下這么大的破綻,難道是你故意留下,引我們上當?shù)膯幔俊?
葉鷹不置可否,反問“你認為呢?”之后,他看著漸漸昏暗的天空,喃喃自語“代價是不是太大了呢?我是故意的嗎?”
唐豹拉回了自己胡思亂猜得思緒,問“公子說了這么多,恐怕不會只是為了讓我們釋疑吧?”
“是該談正事了,”葉鷹返身走回艙內(nèi),坐到鋪著整個蜀州地圖的長型桌子一邊,問“你們認為現(xiàn)在的情況南宮世家還能贏嗎?”
“恐怕不能。”唐劍倒是很客觀。
“那么唐家呢?很顯然,我不會停手,那樣將士們也不會同意的。要知道安撫收下那幫整天嗷嗷叫著進攻的家伙可不容易,現(xiàn)在又是唐家挑起了戰(zhàn)爭。”
唐劍不語。
“其實很顯然,唐家已經(jīng)失去了戰(zhàn)爭,下面那三個人,分別是龍族、冰族和天心族的代表,三族已經(jīng)和我們結盟;而唐家損失了精銳的三個水師,兵力減少了8萬,在我和宋家聯(lián)手之下,敗亡也是遲早的事情了。我希望二位能為蜀州的將士們,老百姓們做點事,減少無畏的傷亡。”
二人無語,這一刻,他們的心已經(jīng)被說服,但軍人的榮譽和忠誠讓他們卻步。
“戰(zhàn)爭只不過是一種失敗者的過激手段,是在戰(zhàn)略失敗之后采取的一種試圖挽回敗局的方式,但戰(zhàn)爭的結果在戰(zhàn)爭之前就已經(jīng)決定了。唐家這次的失敗,將直接導致迅速的敗亡,我希望你們能以最小的傷亡來為唐家贖罪,因為自己的錯誤讓六萬人長眠在此處的罪惡。否者的話,我只能用降兵來祭奠秦州死難的將士了。我想你們和我都不希望看到這種殘忍的結果出現(xiàn)。”
二人額上青筋暴起,很快滲出了虛汗,最后,無力的坐了下來,“好吧,我們盡力而為。”
讓二人更意外的是,葉鷹并不是讓他們領兵反攻,而是一個比唐家的計劃更瘋狂,更不可思議的計劃——飛流直下。而且,似乎葉鷹早已經(jīng)料到二人會合作,在他們進艙的時候,計劃已經(jīng)開始執(zhí)行,一批批步騎兵早已經(jīng)開始登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