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明旭約好周末見面,夏暖晴便掛了電話。
周末,福昕養(yǎng)老院,傅明旭早早地候在了這里。
一下車,夏暖晴就看到了他頎長的身形,走上前,她喊道:“傅大哥。”
手從風(fēng)衣兜里拿出來,傅明旭沖著她揮了一下:“晴晴,你來了。”
“讓你久等了吧。”夏暖晴理了理耳邊的發(fā)。
傅明旭不在意地說道:“不會,是我早到了一會兒,走吧。”
點(diǎn)一下頭,夏暖晴打量起這家養(yǎng)老院來。
原本這家養(yǎng)老院的位置就比較偏僻,如今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可以用簡陋來形容,鐵門上銹跡斑斑,看上去就是有些年頭了。
雖然外表破舊,但草坪上,卻是收拾的干干凈凈。
晾衣服的線拉了幾排,上面滿是洗凈的床單,不難看出,這里的負(fù)責(zé)人還是很用心的。
“傅大哥,這里,是神父的地盤么?”夏暖晴問道。
傅明旭聽了她的話,停下腳步,抬手,他指了指歪著腦袋,坐在輪椅上的一位老人:“晴晴,那就是神父。”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夏暖晴看到了一位老人,老人的臉皺巴巴的,布著大大小小的老年斑,口水也正順著歪斜的嘴角留下,胸前墊著一張口水帕,上面已經(jīng)濕了大半。
從五官上,夏暖晴隱約認(rèn)出了神父的樣子,但是她依舊無法確定。
慢步上前,她蹲下身子,仰視著目光毫無焦點(diǎn)的老人:“神父,你能聽清我說話么?”
神父依舊歪著腦袋,好似并沒有聽清夏暖晴在說什么一般。
這么多年過去,她自己已經(jīng)從孩子長成了大人,可卻沒有料到,視頻中看上去那么慈愛的神父會變成這副模樣。
“晴晴。”傅明旭有幾分不忍心,“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這樣了,聽這里的負(fù)責(zé)人說,他來這住了也有十五年,從來沒有人來探望過他。”
“十五年……”夏暖晴蹙眉,那不正是母親出事的那一年。
為什么本該在國外的神父,會住進(jìn)了國內(nèi)的養(yǎng)老院,而且一住就是十五年?
這些疑慮,都指向了一個人。
那就是穆海升。
興許,正是因為神父這幅樣子,才會免于一死。
可是這樣茍延殘喘十五年,于一個原本充滿愛心,熱愛生活的人來說,會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抬手,她輕輕握住了神父的手,他的手是那么干癟,就好似一層皮包在了骨頭上。
低頭,夏暖晴虔誠地說道:“神父,謝謝您當(dāng)年為我母親見證了婚禮,真的,很謝謝您。”
眼珠動了動,輪椅上的老人,目光落在了夏暖晴臉上,張嘴,發(fā)出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寧?”
猛地抬起頭,夏暖晴驚訝地看著神父。
神父渾濁的雙眼中,似多了幾分清明,他的聲音依然很小,小的幾乎聽不清。
夏暖晴湊近了耳朵,也沒能聽到她說了什么。
最后還是傅明旭找來日常照顧神父的阿姨,幫忙翻譯了一下。
“老先生說,他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十五年了。”阿姨又在老人嘴邊聽了聽,說道,“他有一樣?xùn)|西,想交給夏小姐。”
夏暖晴心口砰砰直跳,她知道,神父交給自己的東西,勢必不會是尋常的物件。
然而這物件,卻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取。
當(dāng)初神父住進(jìn)這家養(yǎng)老院,就沒有帶一件貼身的物件,再加上他神志不清,這里的院長也只能稱他一聲先生。
如今這么多年過去,先生也變成了老先生,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好似燃盡的燈芯,只能亮起些許的火光,勉力不被外力所熄滅。如今的幾句話,好似費(fèi)勁了老人的全部力氣,他的胸廓起伏,發(fā)出幾聲悶悶的咳嗽。
他咳的撕心裂肺,好似要把所有內(nèi)臟盡數(shù)咳出來一般。
“夏小姐,老先生的身子一向不好,不若,等明天您再來吧?”
夏暖晴也有幾分不忍心,但她知道,如果自己明天來,多半會有人先自己一步,把老先生沒說完的話徹底湮滅。
考慮到種種因素,夏暖晴決定留在這里,同時也打電話給了狼,讓他多派了一些人手過來。
狼深知事關(guān)重大,自己也跟著來了,表示可以晚上守在老先生房里。
身為退役特種兵,狼自然是有一身的本事。
夏暖晴對他很信任,心里也覺得這樣的方法是最好的。
雖然下定了決心,可是心里到底是放心不下家里的小不點(diǎn)。
夏暖晴給吉吉打了電話,又給楚皓說了一聲,之后,就坐在了養(yǎng)老院外的椅子上。
白天這里是老人們消遣娛樂的地方,如今到了夜晚,空落落的院子,倒是顯出幾分清冷來。
“晴晴,你回去吧,這里我守著就好。”傅明旭拉開一張椅子,坐下身。
夏暖晴搖搖頭,說道:“傅大哥,你已經(jīng)幫了我很多了。”
“晴晴,這件事,其實是楚皓查出來的。”傅明旭說道,“不過如今他人在國外,所以我才能夠有機(jī)會代勞。”
夏暖晴仰頭看著星空,閃爍的星光都映在了雙眼中:“我知道。”
這畢竟是她的家事,除了她,最知情的人便是楚皓和狼了。
狼雖然日常會接任務(wù),但是絕不會跟付昊天這樣混跡政界的人有所來往。
唯一能夠解釋傅明旭能夠知情的原因,也只有一個了,那就是楚皓告訴他,并讓他出面。
如今傅家雖然依舊不比從前,但卻也有些風(fēng)頭放了出來,傅明旭要回到從前,只缺少了一個契機(jī),而這份契機(jī),楚皓也已經(jīng)為他準(zhǔn)備妥當(dāng)。只是如今穆海升還在忙于收拾梁家的攤子,此時動手,未免有些折價。
傅明旭有足夠的耐心等待。
夜色愈發(fā)濃了,夏暖晴站起身,緊了緊大衣,說道:“傅大哥,時間不早了,您去歇著吧。”
傅明旭抬起頭來看她:“晴晴,拿到東西以后,你會怎么辦?”
“這都是以后的事。”夏暖晴說著,看向神父的房間,說道,“現(xiàn)在,我還是想看著神父早些好起來。如果他的身體條件允許,我想給他辦理轉(zhuǎn)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