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 年關至。
泰初鎮東門外,來參加重華會的一眾江湖英雄即將各自踏上歸程, 放眼望去, 滿眼盡是依依惜別、戀戀不舍、勾肩搭背、豪言壯語之景。
“張大哥,我舍不得你啊!”
“李賢弟,有緣再見!”
“王老弟, 以后有機會,咱定要大醉七天七夜!”
“徐兄,待嫂子生了, 一定要請我去喝滿月酒啊!”
而最多的,還是那句經典臺詞: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緣江湖再見!”
處處皆是一派溫馨和諧,直到, 一串恐怖歌聲裂空殺來。
“啊, 兄弟再見,兄弟再見,兄弟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啊啊啊, 喝了這杯酒~~”
那歌聲調子難聽至極, 更可怕的是還十分高昂嘹亮,比起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獅吼功也不妨多讓,聽得眾人心驚肝顫。順著歌聲看去,但見浩浩蕩蕩四隊人馬從鎮內行出, 黑車端肅,藍車清雅,金車耀眼,綠車清碧,正是神武山莊、霜泉山莊、香云山莊和碧龍山莊的隊伍,在最前方,昊申、黛凝芷、蕭晨月,龍秋梧、龍雨桐幾人端坐馬上,外加一個單人獨行的舞江嵐。
四只隊伍旁側,還有一隊七人步行,為首一個,手里舉著一個巨大的木質喇叭,正在引吭高歌,其后六人,皆是滿頭黑線,唯有一位絕美無雙的劍客面色如常,可不正是郝瑟、尸天清、舒珞、文京墨、熾陌、流曦和宛蓮心幾人。
“咳,那個郝少俠,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只是這送別曲就免了吧。”黛凝芷抖著臉皮道。
“不喜歡這一首?沒關系!我還準備了三首備選。”郝瑟挑眉。
眾人皆是一副要噴血的表情。
“啊啊啊~朋友你今天要遠走,干了這杯酒——咔!”
碧玉珠盤準確無誤懟在了郝瑟的腮幫子上,頓時,整個世界都清凈了。
“諸位見諒。”文京墨抱拳微笑。
眾人長吁一口氣,齊齊抱拳。
舒珞上前一步,正色施禮:“此次重華會,承蒙諸位相助,斂風樓定然銘記在心!”
眾人微笑回禮。
“話說,大家真的都要今天走啊,反正都年三十了,干脆吃了年夜飯再走吧。”郝瑟招呼。
“郝公子,我們都是瑣事纏身的俗人,身不由己,自然比不得郝公子你們這般閑云野鶴之身啊。“黛凝芷感概。
“莊內還有事,的確不能久留。”昊申頓了頓,取出一塊漆黑腰牌遞給尸天清,“尸兄弟,這是我神武山莊的神武令,以后若遇到難事,只要差人手持此令來尋我,神武山莊定然義不容辭。”
尸天清定定看了昊申一眼,鄭重收下:“多謝昊莊主。”
“哎呦,看來尸兄又收一名粉絲——”
郝瑟低聲對文京墨嘀嘀咕咕,可話未說完,就見舞江嵐徑直走到了文京墨面前,從懷里掏出一本書冊遞給了文京墨。
“文兄,這是舞某走南闖北時做的小冊,如若文兄不棄,就留在身邊看看,權當解悶。”
文京墨頓了頓,接手翻頁一看,不禁愣了。
那冊子中,皆是不同種類的葉草花木標本,皆做了特別處理,保存完整,顏色鮮活,底層皆宣紙細細裱糊,還注明了花草種類和采集地點等等,十分詳盡。
文京墨緩緩抬眼,鹿眼微瞠。
舞江嵐眸光晶亮,雙唇微抿。
四目對視目光璀璨,形成了一圈噼咔噼咔的金色光圈,將二人罩在中央,竟硬生生把郝瑟逼退了半步。
喂喂,這種令人不爽的某糧味道是啥子情況?!
郝瑟不爽。
文京墨睫毛一動,慢慢合上書冊,嘴角又掛上標志的禮節笑容:“多謝舞鏢頭,小生定然妥善保管。”
“嗯。”舞江嵐樂出了一嘴白牙。
“尸哥哥、舒哥哥,這是桐兒送給你們的。”另一側,龍雨桐小臉緋紅分別塞給尸天清和舒珞一個香囊。
尸天清和舒珞同時愣住。
郝瑟探頭一看,不禁噴笑:“這是啥?鴨子?還一人送一只?”
“是鴛鴦、鴛鴦!”龍雨桐紅臉大吼。
“桐兒,哪有送鴛鴦只送一只的,而且,還一人送一只?!”龍秋梧大窘。
“可是,人家真的不知道,到底要送給誰好嘛!”龍雨桐臉皮漲的通紅,一跺腳,鉆回了馬車。
“桐兒還小,尸大哥、舒大哥,莫怪、莫怪啊!”龍秋梧黑線滿臉。
尸天清和舒珞一人提著一只香囊,哭笑不得。
“噗哈哈哈,若是外人看到,還以為尸兄和舒公子你們倆是一對兒呢!”郝瑟捧腹大笑。
“小瑟!(阿瑟!)”
“噗,郝公子說話可真是有意思——誒,小月,你干嘛去?”黛凝芷正看熱鬧看得興起,卻見蕭晨月邁步朝著郝瑟走了過去,然后從懷里掏出——也掏出一個香囊遞了過去。
那個香囊上,儼然也繡著一對鴛鴦!
四周空氣瞬時凝滯,所有人都驚呆了。
“小月——姑娘?!”郝瑟詫異。
蕭晨月將香囊輕輕放在郝瑟手上,身體微微前傾,粉紅櫻唇附在郝瑟耳邊:
“這個香囊里,是我們山莊的秘密聯絡辦法,以后,若是還有西皮的事兒,定要告知于我。”
言罷,直身,定定看著郝瑟,雙眼晶亮盈水。
郝瑟挑眉,綻出燦爛笑意,抱拳:“郝某謹記在心!”
蕭晨月展顏輕笑,若春花爛漫,嬌羞無限,含情脈脈望著郝瑟,不舍離開。
詭異氣氛中,四周溫度徒然下降。
尸天清青色衣袂無風震動,凜冽劍氣纏繞寒意,外加一個舒珞站在旁邊將一把玉扇呼啦啦搖成了鼓風機,立將那刺骨劍風增幅數倍,簡直是雪上加霜。
眾人齊齊一個寒顫,立時登車的登,騎馬的騎馬,紛紛絕塵而去。
留文京墨、熾陌、流曦、宛蓮心站在冷風中心,叫苦不迭。
而引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是毫無所覺,正捧著蕭晨月送的香囊,又是聞香味,又是摸繡花,滿面春光蕩漾,全身意氣飛揚。
*
華燈畫瑩彩,貴樓迎貴客,新年將至矣,萬物呈新象。
泰初鎮三星月樓頂層玉鏡閣之內,飛檐琉璃,燈火通明,招待的正是斂風樓樓主、七位長老,和重華會文試、武試、奇試榜首及其好友。說白了,就是特別請了郝瑟、尸天清、文京墨,熾陌、流曦和宛蓮心等人入席斂風樓最隆重的年夜宴。
玉鏡雅閣之內,飄紅掛彩,喜氣盈盈,二十人紅木圓桌擺放正中,其上菜肴飄香,醇酒滿盞,本應是一片熱鬧喜慶的氣氛,可此時桌上的氣氛卻著實有些僵硬。
首席的舒珞面帶得體笑容,卻是眸光飄忽,次座的尸天清面無表情,更是身泛冷意,七位長老陪坐一旁,皆是一頭霧水。
“喂喂,尸兄和舒公子這是啥子情況?”郝瑟扯了扯文京墨的袖子。
文京墨黑臉瞪了一眼郝瑟,郝瑟更是莫名其妙,再看其余幾位,宛蓮心垂頭喝茶,流曦偏頭觀景,熾陌開始數菜。
“咳,樓主——”鐘颯碰了碰舒珞的胳膊。
舒珞暗呼一口氣,神色一展,顯出明朗笑容,起身端起杯盞:“諸位,今日斂風樓邀得諸位好友同賀新年,舒某幸甚,請滿飲此杯,愿來年意樂無憂,體康無疾。”
“愿明年事事順利,萬事如意!”郝瑟加了一句。
眾人齊齊起身碰杯。
“來來來,大家嘗嘗三星樓的招牌菜,雖然趕不上尸大但在江湖上也是排的上名號的。郝少俠,嘗嘗!”玉樓長老玎瑯熱絡招呼。
“那郝某就不客氣啦!”
郝瑟歡呼,眾人也紛紛下筷,屋內氣氛總算緩和了幾分。
尸天清繃著一張俊臉,手中一如既往開始給郝瑟、舒珞布菜,不多時就在二人碗里堆起菜肴山岳。
郝瑟自是吃得滿嘴冒油,舒珞卻是不在狀態,一副憂慮重重的神情。
“樓主和尸大俠這是——有心事?”鐘颯問道。
舒珞搖頭:“無事。”
“嗯,無事。”尸天清也心不在焉答道。
鐘颯眨眼,看向火樓長老周炳。
周炳湊過來在鐘颯耳邊嘰嘰咕咕說了一番,鐘颯神色一動,目光轉向了郝瑟,眸光一閃,“嗯嗯咳!”
這一聲干咳,就如同一個信號,立時打開了其余六位長老的話匣子。
玉樓長老玎瑯:“郝少俠是屬什么的啊?”
林樓長老郁叢之:“郝少俠家中可還有兄弟姐妹?”
山樓長老祁峰:“郝少俠,可還喜歡我們泰初鎮?”
火樓長老周炳:“郝少俠平日喜歡吃什么穿什么?”
陰樓長老華覺:“郝少俠平日喜歡讀什么書?”
一時間,噼里啪啦的問題仿若連珠炮一般冒了出來,頓將郝瑟問懵了。
文京墨、熾陌、流曦、宛蓮心齊齊瞪眼,尸天清愕然,舒珞驚詫。
“哎呀,我直腸子搞不來這種拐彎抹角的事兒,就敞開問了,郝少俠,你可有成親的打算?!”雷樓長老雷震一拍桌子。
“噗!”郝瑟噴出一塊雞骨頭。
“咳咳咳咳!”尸天清和舒珞差點被口水嗆死。
熾陌被一塊鹵肉噎住,狂錘胸口,流曦呆住,宛蓮心唰一下看向文京墨,文京墨眼角狠狠抽了一下。
“咳咳咳,幾位長老,何出此言?”郝瑟喝茶順氣。
“郝少俠少年英雄,早到了成親的年紀,難道就無打算?”鐘颯一本正經問道,眼角余光卻是瞄向舒珞。
“成親?我?”郝瑟三白眼瞪得滴溜溜圓,在七長老身上掃描一圈,又瞄了一眼鐘颯的目光的走向——
哦——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感情這七個老頭還惦記“無后為大”這事兒呢!
想到這,郝瑟放下了筷子,神色凝沉,朝著鐘颯等人一抱拳,“幾位長老,郝某有一言,不吐不快。”
鐘颯一怔:“郝少俠請講。”
郝瑟雙眉沉蹙:“婚姻大事,以緣為牽,以情為重,以心為準,是半點勉強不來的。”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死寂。
七長老臉色頓時變得甚是難看。
“郝少俠的意思是——”
“郝某知道,舒公子身為斂風樓樓主,諸位長老定然萬分期待舒公子能早日成親,傳宗接代,只是——”郝瑟長吸一口氣,眸光沉沉,“婚姻一事,關乎舒公子一生幸福,還望諸位長老能讓舒公子聽憑心意自己做主,莫要逼他。”
七位長老漸漸繃圓雙眼。
“我說,那小子是不是會錯意了?”熾陌嘀咕。
宛蓮心掩口輕笑。
“裝傻?”流曦疑惑。
“是真傻……”文京墨雙手插袖,“有些人啊,不該聰明的時候,精明的驚人,不該傻的時候,偏又傻的徹底——”
再看桌上,尸天清和舒珞,皆直直望著郝瑟,一個眸光燦星,一個含笑如水。
七位長老對視一眼,不禁搖頭失笑。
“罷了罷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
“我們這些老頭子,就別操這份心了!”
“對嘛,俗話說緣份天注定,咱們急也沒用啊!”郝瑟端起酒杯,“來來來,這杯酒就預祝來年舒公子覓得良緣!”
“好!”
“就沖郝少俠這句吉言,這杯酒一定要喝。”
七長老起身和郝瑟碰杯,整座雅間都熱絡起來。
“郝少俠說的對,緣份這東西啊那可真是說來就來,沒準的事兒。”火樓長老周炳酒過三巡,話開始變多,搓著三尺赤髯,兩眼放光開始八卦,“就說咱們初代樓主,那可就是水潑來的緣份啊——”
“周長老,那個只是傳說,不足……”舒珞慌亂打斷。
“野史才是最可信的,舒公子你別搗亂!”郝瑟搡開舒珞,“周長老,快跟咱們講講!”
火樓主捻須,搖頭晃腦:“嘿嘿,咱們初代樓主年輕的時候,那也是風流雅韻的翩翩公子,平日里只要一出門,那可就是萬人空巷,千人圍觀啊!無奈這人怕出名豬怕壯,初代樓主這美男子的名號越傳越大,就惹來了禍事。一個山寨的女大王聽說了樓主的美名,居然就起了心思,竟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里,帶了一隊土匪闖初代樓主家中,要搶人回山寨做壓寨夫君!”
“噗哈哈哈哈,這劇情也太狗血了吧。”郝瑟拍腿大笑。
眾人也是忍俊不禁。
舒珞俊臉漲的通紅,如坐針氈。
“我們初代樓主當時雖然武功算不得頂尖,那也是難得的高手,可這個女大王,卻是高手中的高手,和初代樓主大戰數百回合,樓主竟是不敵,敗下陣來,不得已,只能逃了。”
“豈料那女大王緊追不舍,還尋了獵犬一路追蹤,狂追了七天七夜,初代樓主逃無可逃,最后只能藏到一個農戶后院中。”
“那時,女大王的獵犬已經追到墻外,狂吠不止,眼看就要將初代樓主擒住,豈料就在此時,突然,從天而降一盆花水,將樓主澆了一個透心涼,那水芬芳四溢,還帶著層層花瓣,竟是將初代樓主的氣味蓋住了,躲避了獵犬追蹤,幫樓主逃過大劫。”
說到這,火樓主不禁壓低聲音:“你們猜,那盆水是從哪來的?”
“不會是洗澡水吧?!”郝瑟激動。
“咳,自然不是!”火樓主干咳一聲,“原來那戶人家是以賣香料為生,當時,農戶家的女兒正在泡花瓣,恰好聽到墻外獵犬狂吠,以為有賊,便順手澆了一盆水下去——”
眾人:“……”
“誰知這一盆水,就成就了一段姻緣。”周炳感慨,“初代樓主當時見到那農家女,是一見鐘情,農家女自然也是一面傾心,二人就成了親,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農家女是賣香料的……”文京墨挑眉,“莫不是鼻子很靈?”
“那可不,我們初代樓主夫人的鼻子,那可是天下一絕,所以斂風樓數代樓主,皆是嗅覺驚人。”玉樓主玎瑯一臉自豪。
“看來這野史頗有事實依據啊!”郝瑟瞥了一眼舒珞。
舒珞亂搖玉扇:“菜都涼了,咱們還是……”
“莫急莫急,我還未說完呢!”周炳連拍桌子,“傳說,初代樓主為紀念和夫人的這一段百花水緣,秘密寫了一條家規,稱若有女子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潑未婚的斂風樓樓主一身水,便是樓主夫人!”
“哈哈哈哈,這家規也太不靠譜了,這又不是傣族,誰沒事能給堂堂斂風樓樓主潑水——嗝!”郝瑟笑到一半,驟然聲音一停,好似被掐住脖子的母雞。
“啊、水——”流曦好似突然想起來什么,可還未說出后半句,就被文京墨一算盤拍在了桌上。
“文公子?”宛蓮心圓眼,熾陌狐疑。
“沒事。”文京墨嘴角抽動,笑得萬分僵硬,眸光狠射郝瑟。
郝瑟一觸即文京墨的目光,瞬時一個激靈,迅速抓起筷子往嘴里狂塞肉菜:“野史不可信、不可信,吃菜,吃菜!”
這邊的尸天清絕色容顏仿若被潑了墨汁,黑漆漆一片。
舒珞狂搖折扇,一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表情。
七位長老對視一眼,紛紛悶頭吃飯。
只是,在無人注意之時,周炳向鐘颯遞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鐘颯端起酒杯,遮住微彎嘴角。
*
白駒過隙,時間如梭。
新年之后,舒珞便又投入到了斂風樓的繁雜工作中,再加上暗樓的工作交接和磨合,愈發忙得不見人影,常常十天半月才能出現一次。
郝瑟等人本就是無事一身輕,待在泰初鎮中又受到了超級貴賓待遇,日日好餐好飯供應,七位長老還輪流派人變著花樣陪眾人玩樂,有專人引導聽曲看戲,有專業導購陪著逛街購物,簡直令郝瑟樂不思蜀,日日笙歌,不知不覺,竟是在泰初鎮待了快三個月的時間。
*
春風綠草露,黃蕊散鼻香,葉芽破嫩碧,暖風和歌來。
“春天花會開~鳥兒自由自在~春天在哪里~在美味的包子里~”
東樓客棧庭院中,春風和煦,飛燕掠空,郝瑟嚼著尸天清品牌早餐小籠包,哼著小曲兒,很是悠然自得。
旁側,尸天清神色愉悅,仿若樂在其中,而文京墨、熾陌、流曦、宛蓮心四人,皆是神情淡漠,巍然不動,儼然一副成佛入定的造型。
“好香,可還有舒某的份兒?”門口轉入一抹藕白,飄飄坐在尸天清的身側,含笑問道。
“自然有的。”尸天清給舒珞盛了一碗粥。
“喲,舒公子,今日怎么有空來啊?”郝瑟招手。
舒珞輕吁一口氣,斂下笑意:“舒某今日來,是有要事相商。”
尸天清和郝瑟神色一動,其余幾人卻是面無表情,郝瑟翻了個白眼,猛然拍桌大叫:“舒公子有要事啊啊啊!”
這一嗓門那叫一個穿透云霄,震得參天古樹上的梨花紛紛飄落。
文京墨、熾陌、流曦和宛蓮心抬頭,同時從耳朵里掏出了兩團布——儼然是自制的耳塞。
舒珞愕然。
“舒公子,你看看他們,這根本就是侮辱我的藝術——”郝瑟表示鄙視。
文京墨一算盤懟走郝瑟:“舒公子有話請講。”
舒珞頓了頓,忙調整表情,凝聲道:“小瑟、微霜,你們可還記得那一封被掉包——關于銀絲蛭的陰竹信?”
“誒?那不是風壹——暗樓首領偷出去的嗎?”郝瑟問道。
舒珞搖頭:“舒某又仔細查驗了那贗品竹信的紙張,應有二十年了。”
“也就是說,那封陰竹信是二十年丟的?” 郝瑟一驚。
“二十年前?”宛蓮心蹙柳眉,“當時的風壹……還未出生。”
“二十年前——暗樓首領、舒泫、吳令……莫不是……” 文京墨瞥了一眼郝瑟。
“有種不妙的預感——”郝瑟搓了搓胳膊,“舒公子,你確定那個吳令真的死了?”
“可有尸體?”流曦追了一句。
舒珞點頭:“百余人親眼所見,與暗衛首領一起被震天雷炸成了焦尸。”
“那做DNA——我擦……”郝瑟暴躁抓了抓頭。
“阿瑟你是懷疑,那個吳令沒死?”尸天清蹙眉。
“套路啊,舒公子!這是妥妥的狗血話本套路啊!” 郝瑟啪啪啪拍桌,“這種一聽就是妥妥大BOSS的家伙,肯定是禍害活千年,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舒珞挑眉,熾陌翻白眼,流曦嘆氣,宛蓮心一臉崇拜,尸天清垂睫憋笑,文京墨扶額。
就見郝瑟兩眼放光,噌一下蹦上石凳,一臉慷概激昂:“你們還別不信,這可是千年來廣大人民群眾智慧的精華,所謂套路一出,誰與爭鋒——咔!”
“郝瑟你給我閉嘴!”一記算盤把郝瑟打回了原型。
“咳——舒某先說正事吧——”舒珞吸了口氣,“昨日,舒某得到消息,四川云隱門在數月前制出了一種神藥,能令重病無治水米不進之人起死回生。”
“這顯然是廣告夸大宣傳!”郝瑟表示鄙夷。
“不!風樓傳來確切消息,四川曹記商行當家曹凱全,常年臥病在床,久病不醫,在一月前用了這種神藥,不到二十日,就可起身看賬本了。”
“如此神效,莫不是仙丹?”文京墨冷笑一聲。
“千竹兄還真說對了。”舒珞道,“聽聞是花費了千金從云隱門請的仙丹,療法也是十分神奇,用藥時只需將仙丹投入熱水半個時辰,再令病人入水浸泡三個時辰,便可拔出病灶。”
“這個操作,聽起來耳熟啊——”郝瑟摸下巴。
舒珞合扇,神色凝肅:“據稱,那曹凱全出水之后,幾處重穴之處隱隱泛青,仿若施針痕跡,但幾日之后,傷痕便消失了。”
“哎呦喂——”郝瑟一抬眼,“你們猜,是不是銀絲蛭?”
眾人對視一眼,表情不言而喻。
“小瑟,你作何打算?”舒珞問道。
“正好!”郝瑟叉腰:“本大俠的計劃也該提上日程了。”
“計劃?”熾陌挑眉。
郝瑟咧嘴一笑:“就是去云隱門逮一個神醫當隨行大夫啊!”
熾陌:“……你居然還沒忘了這茬……”
流曦:“……”
宛蓮心:“有個大夫也不錯。”
尸天清:“阿瑟決定就好。”
“舒公子,你又是如何打算?”文京墨問道。
“舒某……”舒珞神色一沉,“怕是暫時脫不開身——”
“樓主,你放心去吧!”
門口傳來聲音,正是鐘颯帶領著斂風樓六位長老走了進來。
山樓樓主祁峰:“樓主放心,斂風樓有我七人坐鎮,沒事!”
雷樓樓主雷震:“就是,反正以前樓主也常常不在,我們早就習慣了。”
林樓樓主郁叢之:“樓主,銀絲蛭一事,怕是不簡單,定要早早查明。”
陰樓樓主華覺:“樓里定會全力協助樓主調查。”
玉樓長老琳瑯:“一路吃穿用度,我們都準備好了!”
“諸位長老……”舒珞感動。
“樓主您要多在江湖上走動走動,方能有機會抓住與未來樓主夫人的緣份啊!”火樓樓主周炳冒出一句。
“鐘長老……”舒珞哭笑不得。
郝瑟等人齊齊憋笑。
“郝少俠、尸大俠、文公子、熾公子、流曦少俠、宛姑娘,”鐘颯上前一步,率領六位長老同時朝著幾人鄭重抱拳,“此行一路,樓主就拜托諸位了!”
眾人神色一肅,齊齊抱拳回禮。
“還有我家樓主的終身大事,”七人十四道目光齊刷刷望向郝瑟,滿滿期待,“郝少俠——”
“好好好,我算怕了你們了!我一定竭盡全力使出渾身解數給舒公子尋一個才貌雙全品行兼優德智體勞全面發展的好媳婦,行了吧!”郝瑟吐血。
“多謝郝公子!”
“臥槽,這到底是給舒公子逼婚還是給我逼婚啊——”郝瑟狂抓頭。
“呵呵呵——”七位長老笑得萬分慈祥。
尸天清、舒珞搖頭輕笑。
“天暖了,出門轉轉也不錯。”熾陌伸了個懶腰。
“從此處到云隱門,行李怕是要準備不少啊……”宛蓮心開始蹙眉計算。
“給公子多備幾個遮面的斗笠。”流曦補充。
文京墨雙手插袖,目光在郝瑟、尸天清、舒珞三人身上打了個轉,輕嘆一口氣,抬頭仰望天際。
天蔚湛空明,暖風吹云紋,正是出行的好天氣。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一章存稿用完啦
下一個副本還沒寫啊
完全不想碼字啊
冬眠的墨兔嘰逃走了啊
哇卡卡卡卡
第八卷 副本七:老子登山尋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