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工廠緊張的勞動十五個小時后結束。由于魏天明采集到了純度更高的礦石,全體囚徒的勞動時間比昨天縮短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對于這樣的結果,囚徒們還是比較滿意的,看來魏天明這小子還是很上路的。殊不知,這小子已經在生與死的邊緣苦苦掙扎,疼得幾乎要昏厥。
勞動結束的鈴聲響起前的六個多小時,藥效似乎已經完全消退了,劇烈的疼痛一浪一浪無情擊打著魏天明的感覺神經,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么清醒過,那種醒使得他無法逃脫任何一絲的痛苦。這六個多小時,魏天明感覺時間過得好慢好慢,他似乎度過了幾個世紀。此刻聽到鈴聲,他是那么的激動,他討厭就這么蜷縮在地上任由疼痛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但是,他卻怎么也站不起來,由于蜷縮在地上的時間太長,他感覺渾身的骨骼都已經僵硬了。但鈴聲就好比是催命符,魏天明一點兒也不敢怠慢,睡在地上簡單整理一下工具箱,匍匐著朝門口而去。
囚徒們都看到了魏天明反常的舉動,他那動作實在是太滑稽,大家都忍不住狂笑。不過,命都是自己的,大家可沒空來詢問他是怎么回事兒,自顧自的快速往電梯口沖。但大家也算有點兒人性,并沒有像十四小時前出電梯時那樣踩踏魏天明。所以,魏天明像一條受傷的蛇,在一群奔跑的囚徒中緩緩的穿梭著,倒也還算平安。
進得電梯,魏天明就那么要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囚徒們便開始七嘴八舌的詢問他是怎么回事兒。而他,一時間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難道告訴這些素不相識的囚徒,新來的37號囚徒用牙刷把我捅傷了?這一刻,魏天明才明白,被偷襲這個事情是如此的蹊蹺,他自己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罪魁禍首就是37號囚徒,那么他憑什么讓大家相信這一切卑鄙的行為都是37號囚徒所為?
“呵呵,我肚子痛。”魏天明的臉色蒼白,淡淡的笑著道。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被雷到了,肚子痛用得著匍匐前進嗎?但他實在想不出什么更合適的解釋。
“肚子痛我告訴你一個有效的方法,你回去了用把牙刷使勁頂住肚子,一定要用力!”光頭強一本正經的建議道,“我小的時候肚子一痛,奶奶就讓我用牙刷頂肚子,然后我就一點兒也不痛了。”
“恩恩!謝謝強哥!”聽到牙刷,魏天明有些哭笑不得,而腰間的牙刷似乎是聽到了有人在念叨它,很興奮,魏天明感覺它居然不安的輕輕活動著,頓時疼得大汗淋漓。
電梯啟動,震動越來越強烈,牙刷在外力的作用下開始緩緩往里鉆。魏天明疼得嗷嗷大叫,想伸手去護住腰部,但刺耳的轟鳴又已經開始,他不得不拿雙手緊緊捂住耳朵。整個腰部開始劇烈的跳動,魏天明感覺那把牙刷已經刺到了椎骨,正在上面刻著一道道傷痕,發出嗤嗤的聲音。他的眼淚斷了線的往外流淌著,汗水也流成了河。他禁不住就像一只擱淺的魚,在地上狠狠撞擊著自己的身體,對于這空前絕后的疼痛,他感覺無能為力,恨不得用死來了結這一切。
出得電梯,胡江和37號囚徒同時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魏天明。37號囚徒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見胡江在跟前,便沒有采取進一步的襲擊行動,很嫻熟的朝自己的牢房走去。胡江一把抱起瘦削的魏天明,鉆進了47號牢房。
“躺直了!我來給你檢查一下傷口!”胡江以命令的口吻沖魏天明大喊道。
魏天明強忍住劇痛,用力擺直自己的身體,雙拳在地上狠狠的捶擊著,身體里面被插入了指頭粗細的一根硬物,那感覺真的很難受。胡江那老家伙面無表情,將魏天明身上的囚衣扯成七八條,魏天明也懶得跟他計較,反正自己現在已經小命不保了,也不在乎囚衣被扯成布條,本來這玩意兒就又丑又臟的。
但胡江下一步的動作讓魏天明無法淡定了,他居然用那些布條捆住了魏天明的四肢,開始往床腿上和牢房的欄桿上綁。魏天明掙扎著大叫道:“喂!老人渣,你要干嘛?”不過,胡江的動作實在是太麻利,轉瞬之間魏天明便被綁了個結結實實,除了腦袋,身體其他地方都動彈不得。
“我要給你縫合傷口。”胡江鄭重其事的宣布道。
“有沒有搞錯!你想疼死我啊!”魏天明幾乎要哭出來,“胡大爺,快放了我!”
“嘿嘿,已經遲了!”胡江壞笑著,蹲下來,有模有樣的查探魏天明腰間的傷口。只見那傷口正好在腰與臀部交界的位置,被牙刷刺中的周圍全部紅腫,黑色的血跡糊滿牙刷毛。胡江屏住呼吸,借著微弱的走道燈光,從衣服內口袋里掏出一把銹跡斑斑的鑷子,一根粗針。魏天明躺在地上,用眼睛的余光瞟到了這把鑷子和這根粗針,一臉的驚訝,這老家伙是怎么弄來這些東西的呢?這鑷子倒也并無什么特別的,而這粗針確實將魏天明雷到了,說的客氣點兒這是一根針,說得實際一點兒這簡直就是一截細鐵絲!
這老家伙倒還真像個醫生,淡定至極,在自己身上的囚衣袖口處咬了幾下,捏住線頭猛一扯,一截兩尺來長的粗線便被扯了出來。他將鑷子輕輕咬在嘴里,借著走道燈迅捷的將線穿進針孔,別在了囚衣上,猛的抽出那血跡斑斑的牙刷,一股淤血便飆了出來。魏天明疼得嗷嗷大叫,破口大罵著,拼了命的掙扎著,四肢被布條勒住,一點兒也不疼,或許是因為腰部的疼痛太過明顯,完全掩蓋了四肢的疼痛。
那布條看樣子質量不咋滴,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一點點兒破裂,看那情形要不了多久就要斷開。胡江也不理會魏天明的咒罵,用鑷子夾住一塊兒布條,從衣服內側的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瓶兒,用嘴擰開瓶蓋兒,倒出一股液體,酒香頓時撲面而來。布條兒很快被浸透,胡江眼睛也不眨,鑷子夾著布條便塞進了魏天明的傷口,一陣攪和。
“我操你祖宗!我操!”魏天明渾身顫抖著,拼命掙扎著,臉色由蒼白轉為通紅,破口大罵著。綁住他的布條已經是搖搖欲墜。
“可惜勞資攢了三十幾年的包谷老燒酒!”胡江沒好氣的念叨著,取出那塊沾滿鮮血的布條兒,丟在地上,取下別在囚衣上的針線,一口氣縫了五針,泯一口酒,均勻的噴在了傷口上。
魏天明的疼痛感已經達到了最高峰,他甚至放棄了掙扎,嚎叫也停歇下來,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要脫離身體飄然而去了。然后,他便暈了過去。
“醉死你,看你還搗亂!”胡江得意的笑著,解開了綁住魏天明的布條,幫魏天明的腰包扎了個嚴嚴實實。做完這些,胡江打了個哈欠,收起鑷子、針、酒瓶兒和地上那把血跡斑斑的牙刷,滿意的回到了隔壁自己的牢房,微笑著躺下了。
魏天明的身體虛弱無比,發著高燒,睡得很沉。睡夢中,他見到了瑪雅,她還是那么的古靈精怪,他們一起在大橋路附近的地攤兒上吃燒烤,瑪雅嚷嚷著要加辣,結果辣得話都說不出來,無助的吐著舌頭哈氣。然后,夢突然轉到了施南政法大學的校園,他在樹蔭下的石凳子上看書,瑪雅躺在他腿上睡得很香。
他還夢見了大橋路三巷四十九號,他和爺爺一起推倒了那半棟破舊的石房子,一天時間便興修了一棟五層樓的別墅。
他還夢見自己拖著一把長長的大刀在大橋路亂世佳人發廊門口飛奔,刀在地上磕出一串串的火星。寒末跪在自己面前,死死抱著他的腳,苦苦哀求不要殺他,他毫不理會,手起刀落,寒末的頭顱便飛向了空中,鮮血噴泉一般直沖天空。頭顱落地后,居然沒有立刻就死,還在可憐巴巴的看著魏天明,哭號著哀求不要奪走他的生命。
然后,這夢峰回路轉,一群警察突然出現在吃燒烤的地攤兒上,幾個警察弄走了瑪雅,另外幾個警察將他銬了起來,丟進了警車。他大聲問警察為什么抓他們,警察說在地攤兒上吃燒烤犯的是死罪,要槍斃。
夢到這里又轉向了大橋路三巷四十九號,面目猙獰的爸爸突然出現,大發雷霆,一把火將嶄新的別墅燒成了灰燼,魏天明慌亂之中報了警,警察當場便把爸爸逮捕并就地處決了。隨后,他和爺爺被警察銬上了警車。
而亂世佳人門口,寒末的頭居然飛了起來,自動對接在他正在噴血的頸部,魏天明的雙手則莫名其妙的便被銬了個嚴嚴實實,活過來的寒末從腰間掏出手槍,對準魏天明射出彈夾里的全部子彈。
夢的最后,他似乎是死了,但卻還有痛苦的知覺。他拼命的要醒來,要復活,但身體似乎被一塊巨石給鎮住了,怎么也動彈不得。他用力掙扎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命快速流逝。漫無邊際的恐懼填補了他大腦中的所有空白,他的靈魂都在劇烈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