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
周青青見周小史驟然昏迷,心中雖然驚惶,但是反應(yīng)卻是果斷,她抽出兩把M36左輪便沖著秦狩扣響了扳機。
秦狩身手矯健地打了一個滾,隨手薅住了一只嚇傻的貍貓將軍,用牠那圓圓滾滾的大肚腩擋槍,貍貓將軍那身古董鎧甲并不算什么法寶,而周青青所發(fā)射的子彈似乎也經(jīng)過特殊的改造,彈頭輕易擊穿鎧甲、陷入皮肉后,又在貍貓將軍的體內(nèi)爆裂燃燒,妖異的狐火灼燒著牠的內(nèi)臟,又透過皮肉顯出詭異的火光,教那只可憐的胖武士看上去像只貍貓燈籠。
“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并肩子上?只要堅持到老祖宗醒過來,就輪到這小子倒霉了!”周青青說著一口熟練的扶桑語發(fā)號施令道,像個披掛上陣的女將軍,英氣十足。
只是,獄太君與一眾軍團骨干,早已在解封白面金毛九尾狐的儀式中耗盡了氣力,哪里還有本事圍剿秦狩?秦狩只是冷笑著瞪了兩眼,便嚇得附近的扶桑妖怪們跌跌爬爬地往外溜了。
可沒等那幾個膽小鬼溜到門邊,一名身副重傷、滿身血污的貍貓武士,踉踉蹌蹌地扯開了拉門,沖著天守閣內(nèi)大喊一聲:“大君!六扇門的人殺上來啦!請早做決斷!”
“大君!自平成貍合戰(zhàn)以來,貍貓一族的血脈幾近流干,不能再做無謂的犧牲,請大君趕緊率眾突圍,為革命保留一點未來的火種!”
藤原珠子很有點兒罪魁禍?zhǔn)椎挠X悟,由于妖力消耗過多的緣故,她已經(jīng)顯出半人半蛛原形,見獄太君滿臉猶豫,她又苦笑著說道:“今日之禍,終究是我急于求成所致,便讓我率眾阻擊,掩護主力撤退!”
周青青打空了兩輪彈倉,又棄槍不用,手腕一抖,甩出兩柄閃爍著幽綠色寒光的峨嵋刺,左腳前寸,右腳邁進,左手收刺護胸,右手托刺于前,卻是擺出了個“美人掛畫”的經(jīng)典套路。
同時,周青青也氣勢洶洶地訓(xùn)斥道:“不行!老祖宗不醒,你們誰也別想撤!如若不從,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七重樓都不會放過你們!”
獄太君苦著臉,兩只烏溜溜的小眼珠子看了看周青青,又瞥了瞥秦狩,此刻的他,忽然體悟到扶桑傀儡政府夾在華夏與米國兩大巨頭中間的痛苦。
“不……讓他們撤!趕緊撤!”
昏迷的白面金毛九尾狐突然睜開了眼睛,而且一開口便是漢語,明顯是周小史在說話。
不過,不等周青青高興,周小史卻有氣無力地下達(dá)了一段遺言性質(zhì)的命令:“青姨!不用管我了,妳帶著阿雪一起,配合這群扶桑妖魔突圍,七重樓想要成事,需要團結(jié)一切可以團結(jié)的對象……”
話音未落,白面金毛九尾狐的軀體又痙攣似的顫了幾下,再次“噗通”倒地。
“老祖宗?老祖宗你快醒醒!老祖宗你不要嚇我啊!”
周青青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顧不得防備秦狩,使勁推搡著想要喚醒周小史,喊得嗓子都沙啞了。
“別喊了,沒用的。”秦狩跨過被打成篩子的貍貓將軍尸身,左眼的判官鬼目一閃一閃,就像是一團搖曳的鬼火,而他也擺出了一副手術(shù)失敗通知家屬般的冷酷表情,輕
聲說道:“周小史與玉藻前,二人同歸于盡了。雙方魂魄互相撕扯碎了一地,跟魂飛魄散也差不多了,這下連投胎轉(zhuǎn)世都沒希望了……”
“唰!”
劍靈阿雪面無表情,卻又流出一滴滴鉆石般的冰晶眼淚,她提劍直刺秦狩胸膛,但是火光一閃,早有防備的秦狩已經(jīng)提起“火麒麟”與“鳳凰羽”,雙刀交叉死死架住冰藍(lán)的劍身!
“這是他自己作死管我屁事啊!”秦狩一臉委屈地叫道。
“雪中仙”身為通靈法寶,與主人周小史心意相通,她卻是比秦狩更快察覺到周小史的徹底死亡。她與周小史近一千八百年的羈絆,是比夫妻、兄妹都難以比擬的感情,卻在今日迎來了終結(jié)。
“喀嚓!喀嚓!”
“雪中仙”的如鐵如冰的光滑劍身上,在烈焰的灼燒下,出現(xiàn)了一條條恐怖的裂痕,隨著秦狩雙手再度用力,兩柄赤紅的刀鋒就像剪刀一般,將劍身攔腰斬斷。劍靈阿雪的人形態(tài)也在瞬間崩塌,像是一座被敲碎的玉像。
“嗡嗡嗡嗡!”
劍有不平則鳴。
劍靈阿雪的一縷殘魂,依舊附著于殘損的半截斷劍,晃晃悠悠地繞著九尾狐的尸身三圈,發(fā)出了一陣凄厲如嚎喪的劍鳴。
“雪仙子,跟我走吧。只有活著,才能為老祖宗報仇!”
周青青失魂落魄地抬手抓住了“雪中仙”的劍柄,任由滲人的寒氣凍傷了她的整條右臂,“雪中仙”顫抖著掙扎了幾下,最終還是慢慢安靜了下來,如同一柄普通的古董斷劍。
“我勒個去,你們還有沒天理啊!偷小爺千年人參精血的是你們,解除殺生石封印的是你們,奪舍白面金毛九尾狐的還是你們,怎么到頭來還怪我了?”秦狩罵罵咧咧地發(fā)著牢騷,他是搞不懂犯罪者的流氓邏輯,也沒興趣搞懂,“我自有我道”嘛。
“呼!”
周青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時,已經(jīng)是一片帷幕般的火墻,殺傷力不大,但很是炫目,閃得秦狩下意識地抬手遮了一下眼。
“轟隆!”
趁著秦狩遮掩的空當(dāng),周青青也是殺伐果斷,直接顯出青狐的原形,叼著斷劍撞破木墻,凌空一躍,在夜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驚得許多尚未疏散的游客大呼小叫。
扶桑群妖有樣學(xué)樣,紛紛運起最后的妖力騰空而起,緊追著周青青的逃逸方向,一時間群魔亂舞、百鬼夜行,煞是熱鬧。
秦狩不是六扇門的人,自然沒興趣去追殺逃亡妖兵,他只是咂著嘴,瞥了瞥遠(yuǎn)處有些混亂的堵塞人群,嘆了聲“這下太湖分部麻煩大咯~”,便沒心沒肺地湊到白面金毛九尾狐的尸體旁,伸手摸了摸那光滑柔軟的毛皮,嘴里嘀嘀咕咕地評價道:“一滴千年人參精血,換一條千年九尾狐,這波不虧。狐貍?cè)庋a虛暖中,主治虛勞、健忘、驚悸、水氣黃腫、疥瘡。狐貍心鎮(zhèn)靜利尿,主治癲狂、心悸、失眠、頭暈、水腫,狐貍肺補肺化痰定喘,主治慢性氣管炎、肺氣腫……”
“嗯,再過兩月就入冬了,最后剩下一張皮,倒是可以考慮做件新皮襖,新年換新衣……”秦狩琢磨了半天,總算將白面金毛九尾狐的一身皮肉都派
好了用場,可就在他拔出刀來,準(zhǔn)備現(xiàn)場肢解時,本來已經(jīng)漸漸冷卻的狐貍尸身,居然再次出現(xiàn)了生命反應(yīng)——牠的四肢冷不丁地抽了一下!
秦狩愣了愣,沒立馬下刀子,卻是再次睜著判官鬼目,仔細(xì)觀察白面金毛九尾狐的靈魂狀況。
“咿呀?還沒死透?”秦狩眉頭微皺,又驚道:“不對,周小史與玉藻狐的靈魂互相牽扯撕裂,魂魄都碎成渣了,就連累積的因果都散了,從天道的角度看,確實是死了。”
秦狩轉(zhuǎn)念一想,又嘆道:“還是不對……這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靈魂碎片里,混了一縷周小史的殘魄,按理說,神魂已死,意識涅滅,殘魄難存,但是這玉藻狐的九條妖尾似乎認(rèn)錯了主人,開始以這一縷殘魄為基礎(chǔ),吸收魂魄碎片,重新凝聚神魂……”
秦狩醫(yī)生的本性,讓他遲遲不愿意下手殺生,卻是雙目圓睜,如饑似渴地研究著這一場生命奇跡,口中更是喃喃道:“這新生的靈魂,即是周小史,又不是周小史,即是玉藻狐,又不是玉藻狐……”
秦狩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我特么傻啊!這說白了不還是男女結(jié)合懷孕生子那一套么?神交也是交啊!大禹、劉邦……還有十字教的創(chuàng)始人,不都是神交而生么!”
想到這里,秦狩更加難以下手了,在他看來,眼前這團孕育中的全新靈魂,算是周小史與玉藻狐的遺腹子,周小史與玉藻狐雖然沾滿殺孽罪惡滔天,但是孩子是無辜的啊!
仿佛是在驗證秦狩的判斷,白面金毛九尾狐的身體也出現(xiàn)了相應(yīng)的變化,那具成年大型犬一般的體格出現(xiàn)了逆生長的狀況,眨眼間便變成了一只小奶狗模樣的幼年狐貍,不過,那身強橫霸道的妖力卻出現(xiàn)了增幅,甚至就在秦狩的注視下,牠毛茸茸的屁股后面,居然又多出了一條白色如雪的小尾巴,變成了“十尾”妖狐。
秦狩目瞪口呆,他確定小狐貍新長出的那條雪白尾巴,是因為吸收了周小史的靈魂碎片,十個新生的稚嫩靈魂擠擠攘攘地堆積在這具小小的身軀內(nèi),五顏六色的像是一盆冰淇淋球。
“十尾妖狐……十尾妖狐……這是開天辟地以來頭一遭啊!”秦狩雙手托著小狐貍那暖乎乎的軀體,驚愕而糾結(jié)。
殺,還是不殺?
殺,秦狩良心上有點過不去,古人打獵都知道不殺幼獸,哪怕秦狩拿狐貍?cè)猱?dāng)藥材,也不會去宰殺這么一只幼年狐貍。
不殺,這只小狐貍的意外出生,畢竟與秦狩有著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而這只小狐貍體內(nèi)蘊涵的力量,卻是要比玉藻狐和周小史都要強大,未來一旦作惡,因果卻是要牽連到秦狩頭上,秦狩可不想重蹈師傅秦柏的覆轍。
小狐貍的靈魂凝結(jié)得很快,自然也重新誕生了靈智,牠瞇著惺忪的雙眼,張著小嘴打了幾個哈欠,柔軟的四肢蹈了幾下,踩得秦狩的手心癢癢的,隨著兩顆金色的獸眼慢慢睜開,那清澈的眼神也徹底軟化了秦狩的殺心。
小狐貍盯著秦狩看了會兒,忽然賣萌似的將腦袋一歪,口吐人言,奶聲奶氣地問了一聲:“爸爸?”
秦狩下意識地接道:“太陽出來月亮回家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