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神仙之物,疑心很重的黃得榜偷偷摸摸地用指甲摳西瓜上的字,惟恐是周星搗鬼,用什麼彩墨塗抹,將來漏了餡罪惡滔天,最後,他確認,真的是西瓜自己長出來的。
桂公公如獲至寶,立刻就將西瓜裝進了官軍的口袋,然後,押解著兩枚西瓜,數(shù)百斤的清菜,向著北京,風馳電掣地走了。“周星兄弟,好好保重,等我到京城回稟了皇上和老佛爺,一定給你請賞!”
目送著桂公公走遠,知縣知府兩個,還有他們身後的守備,把總,官差,師爺之流,近百號的人馬,才清醒過來,連連向周星道喜:“周賢弟這回,必得朝廷的恩寵!我等向您賀喜了!”
“同喜同喜!”
馬上就是春節(jié),黃得榜的心裡,美得不行,他知道,這一回,皇上和老佛爺,見了西瓜和福字,一定要龍顏大悅的,那時,對周星的封賞,一定非常重大榮耀。周星不管怎麼說,都是他黃家的三管家,周星的榮耀,就是他黃家的榮耀,所以,他拍著周星的肩膀,格外親切:“周星,老爺我真的沒有看錯你,你小子聰明才智,遠非一般人可比,將來要是好好讀書,一定能夠出將入相,名垂青史!以後,就跟著我讀書吧!我親自教你!”
周星心裡暗笑,讀書?就是八股文章?讓我去死讀死考?你殺了我吧:“好,老爺,我願意讀書,但是,我得先把大棚弄好,要是少了青菜,皇上不高興,咱讀再多書也沒有用處啊!”
“哦,對對對!”
兩人正在說話,忽然,丘師爺跑過來,風風火火:“老爺,老爺,您怎麼在這裡?家裡都亂成了一鍋粥了!”
“亂?亂什麼?”黃得榜見丘師爺十分狼狽,非常不悅。
“老爺,您忘記了?溫縣張家來迎嫁妝了。”
“哦,知道了知道了!”黃得榜頓時眉飛色舞,立刻拉住周星:“走,去幫老爺打發(fā)客人!”
周星這些天忙得頭昏,有了時間也趕緊回到家裡陪伴兩位小媳婦,居然把黃家三小姐的事情忽略了,當下,他跟著黃得榜到了黃家,只見莊子裡面,鑼鼓喧天,數(shù)十人的青壯年,腰纏紅布,熱鬧非凡,見了他們,更加賣力,讓黃得榜的臉上,更加喜慶。
周星心裡絕對不爽,那是普通男人的普遍心理,想著黃家三小姐那鮮嫩如花的面容,嬌媚的身材,立刻就嫁人了,自己就是連YY的可能性也沒有了,十分遺憾。
“周星?”遠在漢口的黃二爺回來了,一見周星,分外親熱。
“啊呀!稀客!”周星趕緊接待。
在黃家莊子裡,周星還見到了幾個老熟人:“丁姑爺?賈師爺?”
“哦,是您呢!嘿嘿嘿!”丁鵬飛和賈師爺很尷尬地笑著。
丁先生雖然做了很多過分事情,可是,還是黃家的姑爺。
在黃家,周星還見到了黃二爺?shù)娜绶蛉耍豢此樕苄勤s緊將臉轉過了。
“溫爺,這是咱們黃家最得力的三管家,周星!”黃二爺將周星介紹給一個老頭子,那老頭子本來有些傲慢,一聽周星的名字,豁然開朗,立刻畢恭畢敬地拱手:“難得一見!周管家,你的名聲已經(jīng)傳到京城了,小老兒在大爺?shù)氖窒禄祜埑裕惴N出冬天的蔬菜,可讓咱們家大爺大大地長臉呢,咱們家大爺在京城騰出開身,不能回來,特派小老兒回來了,小老兒回來,不僅是幫忙送三小姐,也是要見識下週小管家的風采!哈哈,一見之下,果然非常之人啊!”
他是京城黃家老大的管家。
“溫爺辛苦!”周星趕緊跟他打招呼。很快,就和他們打成了一片。
“黃老爺!”兩個尖嘴猴腮的老頭子,穿戴得倒是十分喜慶體面,趕緊來招呼黃得榜。黃得榜笑容可掬地回話,“兩位辛苦了,你們家的少爺呢?”他感到有些奇怪,因爲本地風俗,來取嫁妝時,姑爺是一定來的。
“少爺?”一個老頭兒賠出了十二分的笑臉兒:“我們家少爺每天算著喜期臨近,十分歡喜,昨天飲酒數(shù)杯,睡時少蓋了被子,身體稍稍不適,沒能前來,我等爲少爺不能前來,給黃老爺多多賠禮道歉啦!”
“稍稍不適?”黃得榜精明強幹的人,哪裡肯信?“既然小恙,怎麼能誤了婚姻大事?雖然說明天才是大吉之期,今天事情,也斷斷不能缺的!真不知你們張家怎麼想的!”說著,呼呼喘氣,已經(jīng)生氣了。
“黃老爺,黃老爺,請您不必掛念,我們家少爺?shù)纳碜庸牵幌蛴怖剩^對沒有事兒的!不過是今天缺少力氣,明天就好了!再說,萬一今天來了,沾染了風寒,誤了明天佳期,才更難堪呢,所以,還請黃老爺多多擔當!”一個傢伙說。
另外一個老頭子,也油滑得很:“是啊是啊,我們這裡,多備了些禮物,就是賠情的意思,我們家老爺心理異常難受,和夫人一起,一再交代我們幾個,向黃老爺說清楚。”這邊兩個張家人說時,又來了兩個中年婦女,看著象是媒婆,巧言令色,圍攏在黃得榜的面前,又是賠禮道歉,又是誇獎黃家,搞得黃得榜不好意思,逐漸消滅了脾氣:“算了,算了,你們取嫁妝走吧!”
黃得榜處於對女兒的關心,很認真地打聽了張家少爺?shù)牟∏椋贿B問了好幾遍,最後說,“也罷,明天是大喜之期,只要不耽誤就好!”
“保證,黃老爺,別說是張家少爺小有疾病,就算是難治的大病,有這等喜事一衝,也徹底地好了!”媒婆們指天摸地賭咒,噴香的手帕子來來往往地亂搖,窘得道德君子黃老爺,趕緊溜了。
周星幫助丘師爺,將嫁妝等物,亂七八糟一大堆,都取了出來,交付給張家人,裝了馬車,捆紮安全,又鑼鼓喧天地走了。
“唉。”周星嘆了一口氣,雖然說自己兩個小媳婦,千嬌百媚,已經(jīng)是人間極品,想想三小姐的風情,格外端莊雍容,又是一番景象,心裡不免暗暗惋惜:“張家少爺病了?病得連嫁妝都不能迎接,還能病得輕?一個病秧子要娶我們如花似玉的三小姐?真是鮮花插到了牛糞上了!”
丘師爺也正那邊疑惑,和幾個家丁議論紛紛,龐二管家管著洋釺的打造和銷售事宜,何大管家北上京城負責青菜的處理,丘師爺目前就是黃家最得力幫手。
“周星,你過來一下,”黃得榜在那邊招手:“過來,說點兒事情!”
周星過去,黃得榜將他引到了屋子裡:“你給說說,張家少爺,到底會有啥大病?”
周星一笑:“老爺,我不是醫(yī)生,又沒到過溫縣,怎麼能知道?”
正在說時,三個夫人都來到了這兒,一個個臉色凝重,“老爺。”
“好,有事就說,周管家又不是外人!”黃得榜非常不耐煩。
長夫人手裡拈著佛珠兒,“這回張家來迎嫁妝,真是蹊蹺。”
黃得榜將手一擺,非常苦惱:“知道,知道了,事情到了這地步,還說什麼?都回去吧,我也累了。”
這一夜,周星就在黃家住了,被丘師爺叫去,商量著怎樣調度人手,到明天辦理三小姐的婚姻大事兒,丘師爺畢竟閱歷豐富,將事情過程想象了許多,找出了許多的問題,給家丁們分配了下去,要他們做好一切準備。
第二天,黃家上下,早早地就起來了,打掃莊子,家丁們將所有莊子的道路,都鋪了新挖的黃土,灑了水,搞得乾乾淨淨,其他院落也整理了,各色人等,都穿上最好的衣裳,只待溫縣張家來迎娶。
到了上午十時,溫縣張家果然轎車騾馬大隊,浩浩蕩蕩趕來黃家迎親,因爲是黃家老爺子嫁閨女,整個懷慶地面,無數(shù)的鄉(xiāng)紳都來祝賀隨禮,就是府城裡的劉知府和簫知縣,也親自趕來,場面熱鬧得簡直不象話。
周星內心世界裡,忽然有了許多失落,自己娶媳婦,一回娶了倆,儀式簡單到簡陋,倉促到象逃荒,而黃家嫁一個老姑娘,就如此地輝煌,真是不公平。
“誰叫咱是一個小管家呢?世道永遠不會公平合理啊。”
黃家上下,歡天喜地,好幾百家人,親戚,捧場的鄉(xiāng)紳官員,轎車騾馬,將諾大的黃家在莊園,都擠壓得格外狹窄起來。鞭炮聲聲,迎親的隊伍已經(jīng)到了莊子裡,周星正在迎接最後一批黃家的親戚——已經(jīng)不算是親戚,只是黃家的家丁們的家屬,主人家有了事兒,必須來道賀的。
正在忙間,周星聽得外頭一陣喧鬧,嘈雜之聲,似乎不對勁兒,趕緊跑出來時,看見黃二爺正在發(fā)怒,“渾帳!你們張家是怎麼辦事兒的?這不是胡鬧嗎?這不是打我們黃家的臉嗎?”
“爺,爺,您別生氣啊!”幾個媒婆和迎親辦事兒的人,陪著笑臉兒,包圍著黃二爺:“我們家少爺確實偶染小恙,不能前來,這才找了他的兄弟代替!”“是呀是呀,二爺,我們也認得你是黃家二爺,您最通情達理!這事情是我們的不對,可是,成親不講理,是不是呀?既然我們家少爺不能來,找人替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二爺……”
周星終於鬧明白了,溫縣三姑爺,因爲有病,今天沒有來迎接新娘子,而要他的本家兄弟代替來娶媳婦了!
咄咄怪事!
周星感到很驚奇,心說古代還有這樣辦事兒的呀?
黃家人很生氣,他們是認得張家少爺?shù)模@然,在爭執(zhí)禮數(shù)之間,黃家人已經(jīng)起了疑心,一再追問溫家少爺?shù)纳眢w。
不久,黃得榜都出來了,黑著臉兒,“你們辦事,真是糊塗,糊塗!你再有病,今天也得來呀?”
黃得榜氣得呼呼直喘,卻不能大發(fā)雷霆,因爲,懷慶知府和知縣這樣的高官都在府上,萬一鬧起來,他最最看重的體面,可就全折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