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dāng)初因爲(wèi)那些錐心刺骨的話,傷痕累累滿含狼狽離開,狠心從他的世界消失的無影無蹤。
七年的時間,她將自己變成同曾經(jīng)截然不同的模樣,可爲(wèi)什麼她回來時,竟成了人人眼中的千古罪人。
空氣像被凝結(jié)了一般,兩人之間凍結(jié)著死寂般的靜默,魚小滿幾次咽回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固執(zhí)的一遍遍問他。
“你當(dāng)初有沒有愛過我?!”再問一次,哪怕是恨自己瞎了眼睛,只要一句愛過,她的心痛也能緩解那麼一點點。
簡律辰手指頓然僵住,漆黑的眸光微微閃動,記憶深處,無可奈何的逼迫畫面一張張席捲而來耘。
“我如果沒有走進過你的眼睛,你又何必恨自己眼睛瞎。踝”
魚小滿低低垂著腦袋,低啞的聲音如同在自言自語一般,簡律辰眸底一滯,緩緩鬆開僵硬的指骨。
“愛與不愛,又有有什麼區(qū)別?”簡律辰深吸一口氣,目光漠然直視前方,嘴裡咬出的清晰音節(jié)沒有一絲溫度。
“你當(dāng)初既然離開了,何不離開的徹底一點,魚小滿,我這裡不是什麼愛心收留所。”
簡律辰說完,閉上眼睛深深吸氣,繼而轉(zhuǎn)身端起辦公桌上的水杯,揚手一甩,冰涼的水柱直潑地板。
他放下水杯,擡起沉沉的目光睨望她。
“看到了嗎,你於我而言,就是這杯水,太髒,太糟糕,我收不回來。”
語落,他移開目光,高挺的身子繃得筆直,邁著決絕的步伐,擦過她的肩膀離開。
魚小滿目光怔怔。
她屈膝蹲下緊緊抱住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地上那灘狼狽不堪的水漬,撕心裂肺的痛楚以排山倒海的姿態(tài)襲來,短短數(shù)秒,迅速貫穿五臟六腑。
如此決然的鈍痛,究竟要她套多少層保護膜,才能義無反顧的接近他。
……
魚小滿凌晨未歸。
銀色的瑪莎拉蒂在漆黑的夜色裡劃出一道極速暗影,駕駛座的男人菱脣緊抿,咬肌因用力而緊繃兩側(cè)。
前方一道熟悉的霓燈牌映入眼底,簡律辰猛踩剎車,身子被安全帶彈了兩下,車子穩(wěn)穩(wěn)停在金莊外。
魚小滿,你一個不開心,就只會到這種地方買醉。
頭頂?shù)哪逕糸W爍不斷,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直炸頭頂,魚小滿瞇著眼睛趴在東側(cè)吧檯上,將手邊的空杯子推過去。
“再來一杯。”
調(diào)酒師最喜歡美女,這會看她心情不好,含笑接過高腳杯再添一杯酒水。
不過三分鐘,魚小滿手中的酒杯就被一隻大手奪下,擡頭看去,狄庚霖熟悉的俊臉直入眼底。
“小滿,你怎麼喝成這樣,來酒吧怎麼不告訴我!女孩子家一個人喝醉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
狄庚霖泛著擔(dān)憂的桃花眼,俯身坐在她旁邊,將軟成爛泥快要倒下的人扶起來。
魚小滿醉意濃濃,迷糊中不忘一把揪住狄庚霖的衣領(lǐng),口齒不清的警告:
“不準(zhǔn)給魚清明打電話……”
狄庚霖嘆氣,把她扶正:“好,不打。”
她這副樣子被清明看到,還怎麼給家人交待?
她自以爲(wèi)變個樣子回國,至少會意氣風(fēng)發(fā),可卻不曾想,她被簡律辰搞得這般失魂落魄。
“好了我知道了,小滿,是不是簡律辰那傢伙又欺負你了?”狄庚霖皺著眉頭奪過她的酒杯,趁她不防換了一杯低純度的雞尾酒,眼底的認(rèn)真心疼顯而易見。
“沒有,是我自找苦吃。”魚小滿耷拉著腦袋,眼底充斥著不屬於她的落寞,狄庚霖心底一刺,端起她之前的酒杯,仰頭將高腳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小滿,已經(jīng)過去七年了,你們之間的隔閡是七年,什麼感情會在七年隔閡之後還能重歸於好,難道你一點都不懂嗎?”狄庚霖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倒上一杯伏特加,眼底閃著鮮少可見的認(rèn)真。
魚小滿閉了閉眼睛,神色間仍是屬於她的固執(zhí)與倔強。
“能的,我知道他還喜歡我,只是……我不知道怎樣填滿那道深壑……”她醉意醺醺的眼底閃著倔強的堅定,兩頰浮著淡淡的紅暈。
狄庚霖手上的動作一滯,嘴裡含了一口酒水遲遲不嚥下去,辛辣的感覺透過舌頭蔓延全身,夾帶著絲絲灼疼。
他故作輕鬆的扯了扯嘴角,一手搭上魚小滿的肩膀,聲音妥協(xié)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來來,別想那多麼鬧心事,喝酒。”說完,不等魚小滿舉杯,他自己先端起她手中的高腳杯一飲而盡。
魚小滿茫然的望了望空空如也的雙手,隨即一巴掌拍上他的腦袋。
“死蝴蝶,你老搶我的酒幹嘛?”
“因爲(wèi),我也需要借酒消愁。”狄庚霖一口辛辣液體悶在喉嚨間,幾杯酒下肚,聲音裡帶了幾分酸澀,他擡眼望著面前迷茫的人,執(zhí)掌抓住她的手,澀然的聲音在音樂
聲中模模糊糊。
“小滿,我也喜歡你這麼久,你爲(wèi)什麼不肯接受我,寧願在簡律辰那裡受委屈,也不願意回頭看看我麼?”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卻清晰傳入魚小滿的耳中,魚小滿眼底一頓,想起狄庚霖有次喝醉酒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小滿,我永遠站在你身後等你,如果有一天你難過傷心了,一定要回頭看看,什麼時候我都在。”
她當(dāng)初怎麼以爲(wèi)的,她以爲(wèi)他又使出哄女人的那招糊弄她,可如今,在狄庚霖的一片癡心前,她還有什麼理由去那樣以爲(wèi)?
“狄庚霖……”魚小滿心裡澀澀,愧疚無奈充斥全身,她拖長聲音叫了一聲,卻不知怎樣接下去。
索性去端酒杯酊酩大醉,指尖剛夠到杯腳,手腕就被一隻大手緊緊箍住,緊接著,另一道熟悉清冷的聲音當(dāng)頭砸下。
“魚小滿,你就這樣糟蹋你自己?”冷然的聲音伴隨著壓抑的怒然,魚小滿生生被他凍醒半分,下意識揚起腦袋向頭頂看去。
那張糾纏她七年的熟悉俊容,以強勢的姿態(tài),不著痕跡的映入她眼底。
“你幹什麼?”狄庚霖隨聲起身,同樣高大的身影擋住魚小滿的半邊身子,簡律辰直接略過狄庚霖,側(cè)身拽住魚小滿就往外拖。
“簡律辰,你鬆開她。”狄庚霖面露不快,擡手抓住魚小滿的另一隻手腕,目光與他爭鋒相對。
簡律辰臉色鐵青,盯了一眼醉的一塌糊塗的魚小滿,緊攥拳頭,揚手直衝狄庚霖的俊臉招去,後者迅速側(cè)身躲過,情急中鬆開小滿的手腕。
手一鬆開,人就被簡律辰快速拖走。
“小滿……”狄庚霖暗罵一句,剛想追上,卻看到魚小滿背對著他直揮手,他動作一怔,生生頓住了腳步。
被他粗魯?shù)耐铣鼍瓢桑€未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就被他狠狠甩在寬闊的馬路旁,魚小滿踉蹌幾步,下意識抱住街邊一棵大樹,擡目茫然的看著眼前一臉沉鬱的男人。
即便是大醉,律辰兩個字,她仍痛的叫不出口。
魚小滿晃晃腦袋,身體猛然被拖到銀色車旁,強大的力道執(zhí)起她的腦袋,男人指著車窗中狼狽不堪的模糊人影,冷然開口。
“魚小滿,這就是你現(xiàn)在的樣子,自暴自棄,一塌糊塗,是不是我沒恰巧在這裡碰到你,狄庚霖的這單生意你又毫不客氣的接了?”
簡律辰面色陰沉,聲音一如既往的帶著獨特的磁性,魚小滿擡手撐著車窗,眼睛盯著他修長乾淨(jìng)的指骨。
簡律辰見她閉口不言,心生氣結(jié),拽住她的衣服將人大力扔進車內(nèi),繞過車頭跳上駕駛座,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瑪莎拉蒂充分發(fā)揮了它的最高極限,一路飛速直達公寓,魚小滿任由他拖著下車,回家,徑直被扔進了浴室。
冰冷刺骨的水柱一傾而下,魚小滿縮縮身子,腦袋像是要炸了一般,她艱難的睜開眼睛,目光觸及到的是一片深潭。
她下意識的抱住胳膊,縮到浴室一角,可冰冷的水柱似乎永不停歇,冰寒的觸感決然當(dāng)頭澆下。
魚小滿猛地打了個哆嗦,忍住強烈的不適,艱難的發(fā)出一個虛弱字節(jié)。
“冷……”
“呵,你還知道冷?”冷冷的嘲諷聲當(dāng)頭而下。“魚小滿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副模樣,可惡可恨到我連同情心都不想施捨給你。”
冷冷的聲音如冰錐一般,鋒利的直刺她心臟,魚小滿試圖抱緊身子,試圖給自己加上幾層防護殼,可越加,那種錐心刺骨的痛就越深刻。
她現(xiàn)在這副樣子,一定狼狽到極點了吧。魚小滿張了張嘴,抑制不住喉嚨裡的沙啞。
“你對我,僅僅只有同情麼?”難道這些天以來,他所做的一切,只有對她滿身狼狽產(chǎn)生的同情麼。
“不然呢,我畢竟不是你,做不到那樣狠心的拋棄。”簡律辰冷哼一聲,冰薄的嘴角扯出一絲嘲諷。
魚小滿閉了閉眼睛,低啞的聲音在清脆的水流中格外無力。
“那爲(wèi)什麼,在美國,在公司,在任何地方,都要給我產(chǎn)生你愛我的錯覺呢?”
簡律辰臉色驟變,甩手扔掉蓮蓬頭,他蹲下身,修長的指骨用力提起她的下巴,深沉的聲音緩緩發(fā)出。
“你又爲(wèi)什麼要給我產(chǎn)生你從未離開過的錯覺?”他指骨用力,如同要捏碎她一般。
“魚小滿,你這樣理所當(dāng)然的賴在我這裡,你究竟還記不記得,當(dāng)初走得義無反顧的,正是你,一個解釋機會都留給我的,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