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同回去，無論是下馬車還是走路，沈映菡都十分恭敬有禮的跟在夜清梵身后，卻始終保持了一段距離，兩人都不說話，但表情看上去已經不那么疏離淡漠。

蘇西月看這狀況，也大概猜到兩人之間只是各自妥協了一些，真正的心病并未解除，但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外人是無法cha手的，也只能望而嘆息。

“母親，我們是否盡早啟程到海澄國？”回到房間里坐下，沈映菡因為累有些喘息，卻還是看著蘇西月低聲問，站在蘇西月身側的沈修鴻眸光一閃，有種無形的冷氣和殺意一閃而過。

夜清梵淡淡看他一眼，緩緩一笑，淡淡道：“聽聞沈太醫本是直羅國人，就不必隨朕前往海澄國，留在家鄉以解多年思鄉之情。”

沈修鴻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不可思議的望著夜清梵，他從出現在夜清梵面前開始，一直都是乾清國人，之前他曾奔赴西昭皇室，與慕容禹博相識，并于危難之時被他所救，答應慕容禹博前往乾清國，由慕容禹博的人協助他做太醫，而他則幫慕容禹博把女兒太醫之女的身份養大，之后便是等女兒長大，慕容禹博的人自會策劃讓她入宮為后。

而他則把慕容禹博的女兒換下，讓蘇西月的女兒入宮，這些事情都是十分機密的，慕容禹博送他去乾清國的時候，已經銷毀了他所有的資料，并重新建了屬于乾清國的官籍，他以為這事不會有人知道，沒想到夜清梵竟是一清二楚。

“不必震驚，朕敢放在身邊的人，必是了如指掌。”夜清梵淡然一笑，目光冷峻的直視他，沉聲道：“你是皇后養父，朕不希望你繼續參與此事。”

沈修鴻靜默的站了片刻，跪地磕頭，低聲道：“微臣謹遵圣諭。”

看著沈修鴻退出房間，夜清梵才抬頭看著蘇西月道：“朕已修書給海澄帝，告知他不日將攜故人前去拜訪，您看如何？”

“皇上安排就好。”蘇西月微微一笑，淡然回答，可她緊緊攥著袖子的手指，卻泄漏她心底的緊張。

夜清梵嘆口氣，目光沉沉

的轉向窗外，若是此次能一舉拿下直羅和海澄兩國，那么這個天下除了西昭，便算是統一了，他曾以為天下統一時，便是他命之將盡時，卻沒想到，會遇上命中注定的女子，非但身份特殊，可助他更輕松的達成夢想，還不惜以命相抵，爬上天山為他取那續命的花。

她從出現在皇宮開始，便一直是他的福星，將他原本晦暗冰冷無情的人生，漸漸變得光明溫暖而柔軟，可他卻成了她的劫難，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因為他的粗心大意，而被硬生生化成以攤血水，也將她的身體從強健的小姑娘，變得虛弱多病，本該好好養病逐漸好轉之時，又被他誤會，而傷心離宮，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賠上性命，上天山采花為他續命，她冒著生命威脅為他生下一雙兒女，他卻逼著她拖著接近崩潰的身體，再千里奔波遠赴邊疆。

時至今日，她活在他身邊的每一日，都是她拼了命向老天爺搶來的，看著面前走一段便會累的直冒冷汗的女子，他幾乎無法想象曾經那個活蹦亂跳，笑容明媚燦爛的小姑娘。

因為心事重重，午飯夜清梵也沒什么胃口，簡單的吃了幾口，便去處理洛城傳來的信函。等沈映菡拖著疲倦的身體回來時，他毫不猶豫的放下手頭一切事情，站起身看著她淡淡道：“皇后若無事，陪朕午睡。”

沈映菡確實很累很累，坐在那里不動，都會覺得頭暈目眩，胸口沉悶，聽夜清梵如此說，也正合她意，雖然她并不想和他同睡一床，但是被下人看見不好，若被直羅國奸細知道，怕是又會到海澄帝那里說道一番，不利于夜清梵從她手中接手海澄國。

夜清梵走過去握住她手，不顧她的掙扎和反抗，親自扶著她到床邊坐下，他俯身要為她脫鞋的時候，沈映菡終于冷然出聲：“這不是皇上該做的，還請皇上勿要折煞臣妾。”

夜清梵伸出去的手愣在半空中，從前他們睡在一起，他經常為她脫鞋換衣服的，那時她總是十分享受也很開心，可如今，她卻是極其冰冷的拒絕，只因為，這一切是夫妻間該做的事，卻不是帝后間該有的互動。

夜清梵總算開始慢慢體會到，因為他的隱瞞和欺騙，因為他狠心的利用，究竟在錯過些什么，一個如春日陽光般明媚溫暖的女孩兒，對他收起了所有的愛和溫暖，留給他的，只是一具毫無溫度和靈魂的女子軀殼。

沈映菡已經自己脫了鞋，上床翻身躺下，背對著外面，似乎在害怕和躲避什么，緊緊抱著自己的那床被子，身體蜷縮起來。

夜清梵一動不動的躺在旁邊，只覺得心亂如麻，胸腔都是痛的。

可能因為身體太過虛弱的緣故，疲憊的她躺下沒多大一會兒便沉沉睡去，夜清梵又等了片刻，確定她呼吸平穩下來，才翻身小心翼翼的將她攬進懷里，小丫頭無意識的翻了個身，感覺到溫暖，側臉滿足的蹭蹭他胸膛，睡得愈發沉。

夜清梵低頭在她額頭和唇上輕輕吻了吻，看著她熟睡的嬌顏，只覺得喉嚨堵堵的，雙眸也又酸又軟，從來不曾流過淚的他，幾乎要忍不住熱淚盈眶。

這樣子安穩的抱著她，看著她睡覺的時光，還能有多久，即便拿兩個孩子拖著她，又能拖多久，從前她和夜清嵐在御花園瘋玩一天，都不會覺得累，如今，不過是坐著馬車出門兩個時辰，回來她仿佛已經筋疲力盡，透支了所有的體力，看上去疲倦的叫人心疼。

“一切的錯，能否讓朕來承擔，你能不能沒事，能不能好起來？”夜清梵雙眸已經濕了，俯首干澀的唇在她額頭上輕輕摩擦，聲音也因為太痛苦，太后悔而顯得有些顫抖。

可是懷里的人都聽不到，她睡得那么沉，沉得他幾乎要錯以為她已經沒了氣息，早上蘇西月要他們出去之后，他在院子里問過沈映菡的具體情況，沈修鴻說，她因為身體里的五臟六腑盡數被毀，可能經常由于精力不濟而在睡覺的時候陷入昏迷狀態，而這昏迷能否醒來，就看她自己的意志力和求生欲。

“說的直白一些，皇后每一次的入睡，都可能以睡不醒。”沈修鴻那時跪在地上，低低的說出這句話時，他如遭雷擊，恨不得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掏出來，換給她，好讓她能健康的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