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印報了自己的名字和門派。
余諾搜羅了腦子一圈,總算想起這個三流劍派,倒也沒有輕視之情,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來是鏡海派高足,說起來我們金庭門倒與貴派毗鄰,可惜平日里甚少往來,還望道友見諒。”
他說甚少往來已經是客氣了,實際上,金庭門雖然比不上上玄宗、天衍宗等數一數二的宗門,但怎么也算大門派了,哪里瞧得上鏡海派這種不入流的,不肯往來也是正常。
余諾見他面色冷淡,又感激他救了自己,還怕說錯話傷了他的自尊,殊不知周印生性就是如此,他的態度謙遜還是高傲,對周印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方才我與那人斗法,想必周道友都瞧見了,這回道友救了我,倒也連累你被那人記恨上,只怕日后是要找你麻煩的。”
“無妨,我四處游歷,并不常居一地。”周印淡淡說完,又問:“你與那人有何仇怨?”
余諾道:“不瞞道友,我乃平南軍惠帥跟前的人,此人深夜刺探軍營,被我們發現,結果我性子急,就追了出來,卻發現他是個結丹修士,若非道友橫插一手,此刻就要喪命了。”
出來有些時日,周印對各國之間的關系也有些了解。“東岳國境內,最大的修真門派是萬山門,掌門也被東岳君王奉為國師,為何你不是萬山門的人?”
此時兩人早已下了屋頂,在夜深人靜的大街上徐徐走著,一邊說話,倒也無人干擾。
余諾對他解釋道:“道友有所不知,萬山門在東岳地位超然不假,可平南軍惠帥,并不為今上所喜,說句不好聽的,是功高震主,其他人避惠帥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有萬山門的人來保護?朝廷中百官傾軋,許多人早已看惠帥不順眼,這里頭又以蔣丞相為首的一系最為厲害,我猜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奉姚新成之命而來,這姚新成,乃是蔣暉手下最得力的人。”
周印道:“那與蔣暉勾結的修真門派,就是萬山門了?”
余諾搖頭:“這我便不知了,萬山門聲稱不涉入凡塵俗事,我也確實沒見過他們打著萬山門的旗號,剛才喊出那一嗓子,不過是姑且一試,不過對方并沒有否認,但也可能是想栽贓嫁禍給萬山門。”
線索至此又斷了,但也不算全無希望。
剛才余諾提到姚大人,從中年人回答的口吻來看,明顯是認識的,所以他十有八九跟周家村被屠的事情也脫不開關系,雖然不知門派姓名,但對方手上的天魔鈴,還有那件飛行法寶,都是蛛絲馬跡。
“周道友這是奉師門之命下山游歷嗎,以你的修為不能算低了,可世上能人比比皆是,結丹修士更是多如牛毛,像咱們這種筑基修為的,又沒有大背景大靠山,實在惹不起。”他自己沖動行事,轉過頭來倒勸起周印。
“你不是金庭門弟子么,為何孤身一人來當護衛?”
余諾苦笑:“我只是金庭門一名普通弟子而已,幾年前剛到筑基初期,便下山來歷練,不知天高地厚惹上一個結丹修士,幸好人家也不要我的性命,只是受了傷,湊巧惠帥經過,帶我回去療傷。我受了他的恩惠,又敬佩他的為人,就留下來,幫他擋了不少刺殺暗算。”
周印問:“你可聽過周章?”
余諾一愣:“你是問小師叔?他是首座長老的關門弟子,天資超群,倍受看重,如今已是二代弟子之首,結丹初期的修為了。……咦,你叫周印,他叫周章,你們……?”
周印道:“他是我兄長。”
余諾張口結舌:“你們是親兄弟?難怪我看著眉目有幾分相似,可為何他在金庭門,你卻在鏡海派?”
“我幼時靈根不足,資質有限,金庭門只帶走了他。”
余諾瞬間腦補了無數恩怨情仇,諸如兄弟失散多年,一個天才一個平凡導致反目成仇諸如此類的故事版本,眼神頓時從震□□成了同情。
“真是難為你了!”他感嘆一聲,拍拍周印的肩膀,又因他兄長也是金庭門弟子,頓時把他當成半個同門,覺得越發親近。“修真之路布滿荊棘,別說兄弟,就是父子也能為了靈丹法寶反目成仇,你兄長也不是有意的,再過幾年等你修為追上他的時候,說不定你們兄弟就重歸于好了。”
周印在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之后就閉嘴了,任由對方在那里天馬行空,自說自話。
余諾好不容易碰到一個與自己經歷差不多的修真者,大有得遇知己之感,忍不住滔滔不絕說了半天,終于住了嘴,摸摸鼻子,看著周印訕笑:“我話多了點,你若不嫌棄,可以到平南軍中找我,報我的名字,他們就知道了。”
事關周家村,周印確實需要見到惠鈞,便道:“我會去找你的。”
余諾聞言大為高興,又拉著他說了一些話,這才告辭離去。
回程行至半路,半邊夜空倏然亮起,隨即一道閃電,從云層破開往下,挾著山河欲裂的萬鈞威勢,劈向凡間。
這方向……
周印臉色一變,衣袂翻飛,馭上法寶,片刻便趕回季府,可仍是晚了半步。
伴隨著驚雷響起,電光火石落在季家的屋檐,瞬間便將一角飛檐削下。
季府上下傳來驚叫之聲,人人都被驚醒,女眷們尤其恐懼。
“都待在屋里!”周印對匆匆跑出來的老管家如是道,一邊已到了廂房,堪堪筑起一道結界,擋下第二道沖著房頂來的雷電。
層云翻涌,蒼穹震怒,閃電與雷聲由疏而密,一道接著一道,幾乎要將整個福林縣都劈個天翻地覆了才肯罷休。
伴隨著電閃雷鳴,雨點從天上落下,從黃豆大小到傾盆大雨,福林縣霎時變成一片汪洋,別說人影,只怕連雞犬都四處躲避起來。
周印卻暗暗松了口氣,原本他還擔心這場雷劫來得過于突兀,若是有修士在這附近,一望而知便是渡劫之象,屆時只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如今這雨一下,恰恰掩蓋了雷劫的聲勢,讓人以為這不過是一場尋常的暴風驟雨。
然而以他現在的薄弱修為,就想擋下雷劫,實在是過于勉強,第三道雷電過后,結界就已經被徹底震碎,隨身帶著的那把融水劍也化作渣滓,第四道雷劫下來,他以身軀護在那顆妖獸蛋面前,血沫從嘴角流了出來,滴在手背,一直滑到蓋著妖獸蛋的被子上,暈染出一團嫣紅。
眼看第五道雷劫將至,自己是絕對擋不住的,要么人被劈死,要么人和蛋都被劈死,雖然這本是妖獸蛋破殼的天劫,但此刻他也被牽連其中,如果今晚過不了這一關,估計也就是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周印面色冷白,想起那個威力雖大,卻玉石俱焚的禁術,嘴巴微張,打算念出來。
卻不料就在此刻又陡生變故。
蓋著妖獸蛋的被子周遭驀地泛起一層淡淡柔和的光芒。
光圈慢慢擴大,將周印也籠罩在里頭。
第五道雷劫降下,霎時照亮了方圓數里,粗大的閃電破開屋頂,劈在光圈上。
光圈劇烈震顫起來,被閃電驚起一道道波紋,那波紋越來越大,終將閃電全部吞噬,光圈同時化為烏有。
雷電陡然消失,雨勢卻仍未停,一直下了整整一夜,直欲將整個福林縣都浸入河澤一般。
雷劫引發的影響被他竭力降到最低,就算剛才有人注意到這雨中的異象,也只以為是哪個修士在結丹渡劫,一時半會聯想不到竟是妖獸在破殼。
畢竟高階妖獸蛋這種東西,在大陸上銷聲匿跡,早已不知多少年了。
手撐著桌角喘了幾口氣,周印抹去嘴角的血跡,順勢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壺倒水喝。
妖獸蛋孵化時,確實會有天劫顯現,這就跟修真者每晉階一個境界,上天就要降下雷劫一樣,境界越高,渡劫越難。
同理,這只妖獸越高階珍稀,雷劫的威力也就越大。
雖然他從沒見過妖修破殼的情景,但這次雷劫,怎么都不能算小的。
床上的被子凸起一個小包,里頭正有東西在一拱一拱,像是要拼命擠出來。
奈何被子太重,拱了半天,也無濟于事。
周印熟視無睹,慢慢喝了半天茶,然后閉上眼,調理內息。
雖然因此受傷,但并非全無益處,至少他現在就覺得渾身經脈要比之前舒暢許多,靈氣在體內運行一個小周天,也愈發充沛了些,神氣融合,善果自結,修行境界又上了一個臺階,若此時閉關,一舉沖破筑基初期,達到中期也不是難事。
周印睜開眼,看著那被子拱了半天,這才施施然掀開。
一個灰撲撲,身上還有點兒濕漉漉的毛團赫然映入眼簾。
感覺到身上的壓力突然輕了,它抬起腦袋,看見周印,眼前一亮,極興奮地拍打著肉乎乎毛茸茸的小翅膀,發出一聲親切而響亮的呼喚。
毛團:“吱!”
周印:“……”
“吱吱吱!”毛團的激動之情溢于言表,若不是剛出生沒力氣,腿又太細太短,只怕它現在就要跳下床榻朝他撲過來了。
周印捏著額角,突然有點無語。
來歷不明,突然出現在龍影潭,擁有強大的靈氣,孵化時又遇上聲勢浩大的天劫,饒是周印八風不動,也對這顆妖獸蛋多了一絲期待和興味。
若是能孵出一條幼龍,即便再罕有,那也是合情合理,總不至于令人太過吃驚。
但怎么會是,一只灰不溜秋,叫聲像老鼠的雞崽?
作者有話要說:
設定提醒:
1、東岳是一個比安陽大的國家,國內目前分為兩派,一派是丞相蔣暉為首的,一派則是惠鈞這樣的主戰派,不過明顯他們老板,也就是東岳國君擔心惠鈞功高震主,所以又要用他又要打壓。
2、周家村滅村的事情,簡單來說,就是蔣暉跟某門派勾結,蔣暉要陷害惠鈞,而某門派要尋寶,所以在找不到的情況下,殺人泄憤,正好就嫁禍給惠鈞,一舉兩得。周印懷疑某門派就是萬山門,大陸第4大宗門,不過還沒證據。
3、大陸修真宗門排名:上玄宗-天衍宗-青古門-萬山門-……(中間穿越了無數時空)……-鏡海派(真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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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蛋:我終于出來了,我終于露出真身了,同志們高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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