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從廣袖中掏出一枚明晃晃的鮫珠,脣角噙著暖人的笑,獻寶似的拿給我看。
“你這是何意?”我有些弄不明白他意欲何爲?
“花信還有三千年纔算是正式長大成人。”
“所以?”
“這是你的酬勞。”九霄道。
我掂了掂手中的鮫珠,沉甸甸的,但一顆鮫珠買斷我三千年的自由,未免有些少,我錦地豈是那麼沒眼界的仙,豈是我比他想象中要貪財的多。
我覷著九霄,這廝打得都是什麼如意算盤?
九霄見我不答話,瞭然一笑道:“嫌少?”
我單手一拍桌子,怒道:“嫌少!”
況且我有別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巴巴的在這兒待三千年。
“那一天送你一顆呢?”九霄神色清明而嚴肅,桃花眸子裡清光濯濯,不像開玩笑。
我默然低下頭,不想回答他,但我知道他肯定知道了些什麼,只是不願挑明罷了,我實在不想朝朝夕夕的面對他三千年,甚至連一刻都不想。
“那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九霄兀自替我回答,但是這個決定一點都不愉快。
“太子殿下,十三殿下求見。”值門的仙侍匆匆進門來稟告,九霄霎刻擺出一張高冷的太子臉,我在一旁悄悄的取笑他,不巧正被他瞧了個正著,高冷即刻黑化。
“叫他進來吧。”九霄淡淡地說道。
殿門大開,敖凌身著玄色描金錦緞長袍,更襯一張溫潤如玉的俊臉,飛揚的眉目更平添幾分英氣,二人見過禮後,敖凌便挑了個座位坐好,仙侍送上清茶便悄聲退下了,我瞧了瞧左右,貌似也悄聲退下比較好。
九霄淡淡的睥了我一眼,仙侍們已經把門關好,我此刻再出去似乎不大妥當,遂留了下來。
“十三弟有什麼事嗎?”九霄擡眸緩緩問道。
“沒什麼事,昨天花信百日宴人太多,我們兄弟倆也沒好好的說上幾句話,今日特意來道喜的。”敖凌道。
“十三弟倒是有心了。”九霄仍是不冷不熱著一張臉,看不出什麼情緒。
我心道,就這時候這倆人還不有話說話,客什麼套啊,不麻煩嗎?
“只是臣弟主管天族籍戶,不知花信其母是誰?”敖凌道。
原來是特意打聽八卦來了,敖凌殿下請繼續。
“這個重要嗎?”九霄放下手中的茶漫漫的問,神情倒是有些優雅的慵懶。
“如果其母不詳的話,恐怕花信是入不了仙籍的。”敖凌解釋道。
“其母不詳?他說我的公主其母不詳,你怎麼看?”九霄突然扭頭來問我。
我怎麼看?我當然是站著看了,這種辛秘事,而且是天家的辛秘事哪裡輪到我有看法。
我順眼將九霄望著,九霄仍在殷殷的望著我,好似我不給個說法他是不肯善罷甘休的。
見我通紅著臉不肯說話,九霄輕咳一聲笑道:“花信她孃親,你怎麼看?”
九天霹靂,五雷轟頂……
九霄你開什麼玩笑?本仙姑的百年清譽全教你毀了。
敖凌順著九霄的目光將將的看了過來,滿臉的不可置信還夾雜著些痛心疾首的情緒。
我大囧:“不不不不不,十三殿下你誤會了,我是奶的不是親的。”
敖凌將信將疑的看著九霄,或許還期望他給個答覆。
“不管怎麼說,花信她有孃親了,你看著寫吧。”九霄調皮的眨眨眼,心情很愉悅。
“九皇兄,你,你……”敖凌憋得說不出話來,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荒唐對不對?反正我荒唐的事不止這一件,想必父皇也不會在意的。”九霄道。
“那辛止呢?辛止又是什麼位置?”敖凌口不擇言道。
看來這纔是他今天前來的目的。
“十三弟莫不是糊塗了吧,我堂堂天界太子娶一個魔族女子才叫父皇愁白了頭呢。”九霄聲調轉冷。
“那當初爲何要……”
九霄直接截了敖凌的話茬兒:“同你搶對嗎?”
九霄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覺得新鮮啊。”
真是語不氣人死不休!
敖凌氣的臉色發青,烏著一雙憤怒的眼睛說不出話來。
我主動給敖凌換了盞溫茶,消消火,消消火,這張如玉的臉馬上有成鐵的趨勢。
九霄仍在一旁氣定神閒的批著摺子,頭都不帶擡一下的。
敖凌端起茶盞一飲而盡,然後起身告辭。仙風吹得他袍裾獵獵,生生的我竟隱約的瞧出幾分殺氣來,這兄弟倆原來是貌合神離呀。
“看夠了麼?”九霄泠泠然道。
我背後立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看得不是他,是殺氣。”
“倒教你瞧了個明白。”九霄道。
“哎?不對,若是他真在花信的籍戶上瞎寫一筆,那我,那我豈不是就要嫁給你了嗎?”我說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原來是卡這兒了。
“那才叫神來一筆呢!”九霄調笑道。
“可是我有意中人了啊,不可能嫁給你的。”我試圖解釋清楚。
九霄驀然擡頭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方道:“意中人?誰?”
“女兒家的心事爲什麼要說給你聽?”
“那我又如何聽不得?”九霄反問道。
“他喜歡穿寶藍色的袍子。”
“哦”
“他有一雙瀲灩的桃花眼”
“哦”
“他特別腹黑加毒舌”
“哦”
“他彈得一手好琴,做得一手好詩,買得一手好話本。”
“哦?那你看看我符不符合?”
寶藍袍子,桃花眼,腹黑毒舌到剛剛把他親弟弟氣跑,九霄太子琴音樂理四海八荒都聞名,做的詩也算是朗朗上口,話本子?這點兒,東暖閣的書房裡,半壁都是各種離奇悱惻的話本子,都寫的很精彩,我十分喜歡讀。
不對,不是這麼論的。
“他陪了我整整七百年,他會給我買雲片糕,他會送我提朱花,他還救我無數次。”我一口氣說完,最後總結道:“雖然他沒有太子殿下美貌、有錢、有權,但是我還喜歡他。”
“……”九霄喟然一嘆道:“可是你是我孩兒的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