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兩人落座后,慕容銘就沒有看過白梓琛一眼,后者也略有幾分不自在。
Nie看在眼里,笑笑說:“我那邊好像有朋友在,你們先聊。”
白梓琛的目光追隨了她一段時間,才緩緩收回,凝向慕容銘。眼前的他,已變得成熟,有種不容忽視的霸氣。白梓琛沉默幾秒鐘才開口:“你真的決定和啟姍在一起了?”
“你不同意?”慕容銘看他,目光中多了些玩味。
“這是你的私事,我頂多關心的問幾句,決定權在你。”
白梓琛說完,兩人竟又冷場了。
片刻后,白梓琛嘆息一聲:“阿銘,我們什么時候變成了這樣?之前的我們,無話不談。”
慕容銘端起桌上的酒,淺呷幾口,犀利的目光抵向他,“從你背叛我的那天開始。”
“背叛?”白梓琛聞言笑了,“阿銘,拜托你公平點。我愛上了她,就叫作背叛,那么你呢?你敢發(fā)誓你不愛她?”說著,他搖了搖頭,嘴角上揚著:“你何止不會,你還愛慘了她。”
這一句,絕非嫉妒,而是實事求是。同樣做為當事人之一,他很清楚慕容銘對蔣絮的感情,甚至還能夠感同深受。這也是為什么,他和最好的兄弟、也是他唯一的親人愛上同一個女人,而他卻沒辦法妒忌。
慕容銘沒有反駁,端著一杯酒,不多時便飲空,又自顧倒了一杯。白梓琛上前按住了他的手,“告訴我,你是怎么打算的?”
慕容銘放下了杯子,目光微抬:“什么意思?”
白梓琛也沒心思跟他兜圈子了,坦誠道:“如果你徹底放手了,那么,我會繼續(xù)追求小絮。”盯緊他,他說:“只要你還說一句喜歡她,我就放棄。”
這是他給阿銘和自己最后一個機會。
慕容銘抿著的唇,弧度不變,有點冷,有點陌生,有點距離。
“隨便你好了,她的事,與我無關了。”他說著,又拿起杯子,這次,倒了滿滿一杯,一口氣灌了下去。
白梓琛盯著他,眼神瞇起,嘲弄似的笑出了聲:“行啊,那我就不客氣了,更不需要顧及什么兄弟之情了。”
慕容銘斜眼看他,額前略長的發(fā),蓋過眼簾,視線穿過發(fā)間,泛著點點星火,他嗤笑:“你有顧及過嗎?”
“我不顧及,我就不會在你無視我整整一年后,又主動約你出來見面!”白梓琛的語氣也有些冰冷,甚至,還帶有一絲怨氣,他說:“沒有誰會在原地等你的,從你準備放棄的那一秒鐘開始,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如果我是你,我說什么都不會放開她!”
慕容銘勾起唇角,如畫般的顏容上,神情愈發(fā)的難以窺探了。
“就因為你不是我,所以你可以隨心所欲,可以肆無忌憚。”他輕笑著,目光緩緩垂著,顯得幾分漫不經心,“我愛她又怎樣?我能和一個殺母仇人美滿下去?那樣不光是我,連老天爺都該看不過去了吧?”
白梓琛卻是搖頭,一字一句:“是我的話,我只知道,我愛這個女人,哪怕她罪大惡極!就算她真的十惡不赦好了,那就把她綁在身邊一輩子,看著她,把她看牢點,不許別的男人拯救她,這輩子都不允許她走出你編織的牢籠!”
慕容銘略微頓了下,許久才說:“但你不是我。”
白梓琛做了個深呼吸,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阿銘,我也請你記住了。這世上沒有后悔藥一說,你今天放棄了的,有可能是畢生的遺憾。”
慕容銘沒說話,只是用一雙沉靜得到讓人發(fā)怵的眸將他凝視。
有些道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沒有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永遠都體會不到那種想愛偏又克制,最后只能淪為陌生人的感受。
遠遠的,Nie朝這邊走過來。白梓琛望住她,話卻是朝慕容銘問的:“你喜歡啟姍嗎?”
慕容銘抬眸,平靜的視線里,立即呈出她的影子,不夠清晰,還有些模糊。他的口吻頗淡,淡至無味:“喜不喜歡有那么重要嗎?就算只是用來暫時遺忘的,也足夠了。”
只要不是她,任何人,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白梓琛皺緊眉,回頭看他,想說阿銘你一定會后悔的,卻沒有說出口。除了私心,他也明白,說過又有什么用?或許是他太主觀了,站在自己的立場夸夸其談,不過就是臆想。畢竟,沒有幾人會經歷過這種愛恨都極致到了令人錐痛刺骨的感受。
“在聊什么呢?”Nie很自然的就坐在慕容銘身側。
白梓琛倏爾就笑了,“啟姍,有很多年都沒見了吧?來,我敬你。”
Nie直接拿起慕容銘喝過的杯子,“我就喝一口好了,阿銘喝了酒,我還要開車回去呢。”說著,就抿了一小口。
白梓琛也不為難她,徑直將自己杯里的都飲盡。然后,就和慕容銘兩個,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誰都沒有再繼續(xù)剛才的話題,氣氛沉悶得連Nie都看出些端倪。
回去的路上,Nie通過車鏡,看一眼坐在旁邊閉目養(yǎng)神的男子,問:“你和琛哥是怎么了?感覺怪怪的。”
“沒事。”他說。
見他將頭扭向車窗,Nie也沒再多問。
很久沒有喝過這么多酒,混雜著他埋藏已久的心情,波濤深邃的。車外景物流逝,飛沙走石般,錯錯落落,未曾留下過一頁痕跡。
想到白梓琛說過的要追求她的話,他就覺得胸口悶得慌,像埋了顆炸彈,不時何時會被引爆。
但他能做的,只有目送。
像個陌生人那樣。
Nie將他臉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更緊了。心底的失落感,越發(fā)的沉重了,成了卡在她心頭上的石塊。能做的不能做的,她通通都嘗試過了,最后還是不能走進他的心,更可悲的是,無論她怎樣傷神痛心,那也只是她一個人的事。
就像愛他,從來都與他無關。
回去后,慕容銘有些頭痛,想要早早回房,他說:“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不了,”Nie溫柔淺笑:“今晚我就住這兒好了,反正房間也多得是,不用那么麻煩了。”
慕容銘看過她,點了下頭,說:“隨你。”
他轉身要上樓,Nie突然叫住了他,“阿銘……”
“嗯?”慕容銘只覺得太陽穴要裂開了,一手指腹使勁的按壓著,眼睛也瞇了起。
“我的合約期快要滿了,Yo姐想跟我續(xù)約,你的意見呢?”
她在試探,試探他對她的真心究竟有分。
慕容銘聽著,并未走心,隨口應著:“你喜歡的話,就和她續(xù)約好了,她是個很有能力的經紀人。”
聽到他的話,Nie的心冷了半截,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知道了……你上去休息吧,這事我自己拿主意就好。”
他“嗯”了一聲,轉身上了樓,今晚頭暈得格外厲害。
Nie獨自坐在客廳里,秀眉緊緊蹙成了一線,雙手扶住額頭,視線僵直。
靜坐了半晌,她突然取出手機,咬咬牙,編輯了一條信息:蔣小姐,今天忘記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懷孕了……
她盯著這條短信,猶豫了很久,利用大腦短暫空白的當口,突然就按了發(fā)送鍵,一顆心旋即狂跳。
她逃避似的扔到了手機,站起來焦灼的踱了幾圈,一邊鄙視自己的行為,一邊又期待著,期待著蔣絮能說點什么。
在她漫長的等待中,手機終于響起。
Nie滯了下,很快拿起來,打開一看,回復只有兩個字:恭喜。
她頓時松了口氣,除了有種示威后的爽利,更多的是安心。她想,縱使蔣絮對慕容銘還沒有忘情,這會也應該知難而退了吧。
第二天,慕容銘早起下樓,樓下早餐早已擺上了桌。Nie就像個新婚小妻子,在廚房里忙忙碌碌的,俏麗的身影構成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線。
慕容銘站在門口靜靜的欣賞了好一會,才坐回到餐桌前。
他家的廚房一直都是閑置的,可自從蔣絮第一次占用那里之后,他腦海里出現(xiàn)的,始終都是她在里面的情景。所以,乍一看Nie,他習慣性的就會誤認成另一道身影。
“阿銘,我煮了醒酒湯,對頭痛很管用的。”她將湯端出來,放到了他面前。
慕容銘接過,一低頭,倏地發(fā)現(xiàn)了什么,皺著眉便捏住了她的手腕,“手怎么紅了?”
“剛才不小心燙到的……我已經用冷水沖過了,沒事的……”她嘴上說著,就要抽出手,但慕容銘繃著臉不許,硬是拉著她到客廳,取出醫(yī)藥箱,親自給她上藥。
Nie坐在他對面,見他細心的樣子,心撲騰撲騰的跳著,直至他替她上完了藥,才松口氣似的說:“以后不能這么粗心了,小絮……”
抬起頭時,他怔了下,她也僵住了。
“對不起,”他說。
Nie登時別過臉,說了聲“沒事”,可眼圈卻紅了,聲音也是掩飾不住的顫抖。
慕容銘望著這樣的她,歉意的擁抱住了她,輕撫著她的背,“再給我些時間吧,這真的比想象中要難出許多。”
Nie似乎委曲得說不出話來,只是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