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銘抬眸,目光里的深沉快要壓得她透不過氣來,“我知道。”
他只是這樣說。
凝望著他的美麗雙眼,漸漸涌起了一片悲哀,苦笑一聲,她說:“你還忘不了她是不是?”
“是。”慕容銘連猶豫都沒有,便點頭承認(rèn)。
他的回答,幾乎斷了她所有的希望。
“你忘不了她,為什么還要和我在一起?”她的質(zhì)問,幾近控訴。
Nie再也承受不住如此疲憊的感情了,她就似站在了懸空的鋼絲繩上,顫顫巍巍的,除了前進(jìn),別無它法。所以,她從選擇站在了上面開始,就只能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處于隨時會掉下去的恐懼中。
慕容銘看著她,回答的口吻再冷靜不過,“從一開始,你就知道的,不是嗎?”
Nie愣住了,垂落在身體兩側(cè)的雙手,愈發(fā)抖得厲害。
他這一句話,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將她剩下的指控都哽在了那兒。直到這時,她才驚覺,除了蔣絮,慕容銘對待其它人都是絕情又不留余地的。他連一絲自欺欺的機會,都不給她。
“所以,你就仗著我對你的包容我對你的愛,就毫無顧慮的傷害我嗎?”她的眼睛紅了,聲音抖著。
慕容銘倚在車前,點燃一支香煙,吸了一口,深邃的目光,無時不在透出冰冷的鋒芒。那是他的保護(hù)色,多年前,便已習(xí)慣了的給自己武裝起來的色澤。
“我給了你補償。”他又吸了口煙,不緊不慢道:“這大半年來,我給了你想要的所有的資源。你想上大銀幕,我就幫你完成夢想。只要是你想上的片子我通通都會投資,凡是你想合作的導(dǎo)演,我也會想方設(shè)法替你敲定對方檔期。”抬眸,看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有三部電影兩部電視劇的片約到手,更別說陸陸續(xù)續(xù)的廣告代言了。”
Nie瞠目結(jié)舌,她一直都以為,這是他在意她的表現(xiàn)!
她也曾無力到想要放棄這段感情,每每這時,她都會安慰自己,他是在乎她的,否則,何必要去為了她花這些力氣?沒想到,這些竟是他給的補償,是為了另一個女人,給她的補償……
她失笑出聲,只是笑著笑著,眼淚竟涌了出,字句都是心傷:“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了她嗎?”
慕容銘并不否認(rèn),他低下頭,將煙蒂扔在腳下,抬腳碾了碾,緩緩開口:“有人在盯著她……更確切的說,是在盯著我們。”
Nie突然明白了,一切的一切,脈絡(luò)清晰。她連笑的力氣都沒了,“這么說,我是你們的擋箭牌?”
慕容銘沒說話,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盡管他知道這么說很傷人,但事已至此,一味的瞞著只怕會更傷。所以,他選擇沉默。
Nie深呼吸,竭力控制著情緒,卻仍止不住胸口蔓延的快要窒息的痛。
什么因為她的情深打動了他,沒有!根本就沒有!這都是她的自以為!自始至終,他的心就都在蔣絮的身上!而她……不過就是個擋箭牌,連替代品都算不上的擋箭牌。
“啟姍,”慕容銘開口,口吻竟沒半點情緒,平淡得很,“如果說對不起,能讓你好受點,我可以說無數(shù)句。不過,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懂得取舍,感情上我自是負(fù)了你,可你在事業(yè)上的收獲,也足以得到彌補了。”
他不會隨便做出這樣的選擇,因為對象是Nie,慕容銘其實考慮過一段時間之后才這么決定的。
他得到了想要的,自然也會有所付出。他從不認(rèn)為自己是什么善男信女,這是個各取所需的社會,所以,誰也別標(biāo)榜高尚,在那層光鮮的外衣下,都有著怎樣的靈魂,不得而知。
“你認(rèn)為,那就是我想要的?”Nie帶著哭腔問。
慕容銘又點燃一支煙,凝著她,“你沒有拒絕。”
Nie又是一怔,這會身子顫抖得連拳頭都捏不起。
他一而再不留情面的指出,完全看不出一絲感情的痕跡,連曾經(jīng)都沒有……
兩人又陷入一陣沉默,慕容銘抽完這支煙才開口:“啟姍,現(xiàn)在,我給你機會拒絕。只要你說一個不字,明天的報紙,就會有澄清所有緋聞的報道。你放心,一切責(zé)任都會在我,不會對你不利的地方。”
他轉(zhuǎn)身就要拉開車門,身后是Nie壓抑的嗓音,掩不住的一絲決絕。逐字逐句的,她說:“我要成為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巨星。”
慕容銘的動作滯了下,接著,他說:“可以。”
望著他絕塵的車影,Nie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最不想看到的結(jié)果,還是發(fā)生了。盡管她不愿意,可還是親手將結(jié)果推至無法挽回的地步……
月光逐盡,夜色闌珊。
楊家,一片沉寂。
楊戰(zhàn)獨自待在孫女的房間里,這里仍保持著她離開前的樣子,哪怕是桌上用品凌亂的擺放,都在原來的位置上。
一切都跟她還在時一樣。
楊戰(zhàn)坐在椅子上,沉默得垂著眼眸,動也不動。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楊牧走進(jìn)來,低低叫了聲:“爸……”
楊戰(zhàn)沒有反應(yīng),楊牧心下嘆了聲氣,說:“您已經(jīng)坐了大半夜了,快回去休息吧。”
說著,他就要上前去扶,楊戰(zhàn)這時卻睜開了眼睛,“讓我再待一會。”
“爸……希媛已經(jīng)走了,您這樣,她也不會安心的……”提及女兒,楊牧說話時都有些哽咽。
“出去。”楊戰(zhàn)面無表情的出聲。
“爸……”
“我說出去!”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朝他的方向扔了過去。
杯子砸在了墻上,摔成碎片。
楊牧咬了咬牙,轉(zhuǎn)身推門出去了。
楊戰(zhàn)平復(fù)了許久,才抬起頭,視線對上掛在墻上的照片,喃喃的說:“希媛,你放心,爺爺會幫你看著的,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一個都別想好過……一個,都別想……”
照片里的女孩,嫣然巧笑。
……
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三天,蔣絮終于完成了自己的設(shè)計。
顧不得好好補一覺,她興沖沖的來到唐爍的設(shè)計室,“唐爍……”
一推門,她愣了。
慕容銘?
慕容銘就坐在唐爍對面,抬起眸子看向她,唇角緩緩起一絲笑意,沒說話。
蔣絮隨即皺起眉頭,不作聲的走進(jìn)去。
最近總能碰到他,這種巧合多了,會讓她誤以為是刻意。當(dāng)然了,慕容銘確是沒那個必要。
“蔣絮,快把設(shè)計圖給我看看,我接到你的電話就開始期待了。”唐爍說。
蔣絮點頭,將手中設(shè)計圖交給他,視線則一直落在唐爍的臉上,他展開圖紙時,眼前為之一亮,拍著巴掌贊道:“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當(dāng)初選擇你真是太正確了!這就是我想要的!哈哈……”
他的贊揚,算是讓蔣絮吃了定心丸,她的努力也總算是沒有白廢。要知道,唐爍在業(yè)內(nèi)那是出了名的挑剔,能得到他的肯定,無疑代表了她的實力。說實話,蔣絮內(nèi)心還是有點小小膨脹的。
對面,慕容銘挑了挑眉尾,“怎么著,唐大師的意思是,我們夏空會辱沒了您?”
唐爍擺擺手:“你還真別氣,這回蔣絮的設(shè)計的確是別出心裁,一定會跟我的風(fēng)格擦出火花的!”
說完,他對蔣絮鼓勵道:“我敢保證,經(jīng)過這場秀之后,你就會擠身國內(nèi)頂尖鞋履設(shè)計師的行列!”
唐爍說得那樣肯定,慕容銘倒來了興致,伸手,“給我看看。”
他剛要去接,蔣絮眼疾手快,一把就從唐爍手里奪了過來,寶貝似的收起來。朝微怔的兩人輕輕一笑,說:“再怎么說也是競爭對手,還是避嫌點好。”
唐爍一聽就笑了,“說得沒錯,慕容總裁,你還是回去好好督促督促手底下的設(shè)計師吧,要不然,早晚有一天會敗給蔣絮哦。”
蔣絮有點尷尬,慕容銘卻提起唇角,抬眸抵向她,別有深意道:“她天生就是吃這行飯的,敗給她的話,也不算遺憾。”
對上他的視線,蔣絮淡淡避開,“我沒慕容總裁說得那么厲害,恰好是因為碰到了一位喜歡的服裝設(shè)計師,才會激發(fā)出設(shè)計靈感。”
唐爍聽得挺受用,直夸蔣絮有眼光有想法。
慕容銘低下眼眸,一直都保持著有風(fēng)度的微笑,站起身來說:“這雙鞋子是給Nie穿的,好歹也關(guān)乎我們夏空代言人的形象,希望蔣設(shè)計師能夠認(rèn)真對待。”
蔣絮暗自咬牙,面上還是疏離淺笑:“慕容總裁請放心,我會全力以赴。”
這時,唐爍助理進(jìn)來,“唐總,夫人現(xiàn)在在樓下,正等您一塊吃午餐呢。”
唐爍哀嚎一聲,雙手抱手,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一定又是給我介紹女人了!”
他懊惱起身,看一眼兩人:“都不是外人,你倆自便,我吃頓飯就回來。”
唐爍雖然生性頑劣,還算是個孝子,盡管不喜歡藍(lán)馨介紹給他的女人,可還是會去打個照面,不至于怫了母親的面子。
“正好,我也要回去了。”蔣絮收拾好東西也要走,慕容銘理所當(dāng)然道:“他不順路,我送你。”
“等等!”唐爍又好氣又好笑:“你知道我去哪就說我不順路?萬一要是順路呢?”
“沒有這種萬一。”慕容銘對此,表現(xiàn)出了超乎尋常的篤定。
唐爍看看他,最后認(rèn)命似的點頭:“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啦!”轉(zhuǎn)身,對蔣絮聳聳肩:“抱歉啊,確實不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