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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歐陽煦,生來就是含著金湯匙,母娘是皇后,我也順其自然地成了太子。
人人都叫我太子殿下,這個稱號比我還要貴重,他們小心翼翼地服侍我,照顧我,甚至連說句話都不敢大聲。
而父皇則是要求我變成一個完美的儲君,在其他皇子嗷嗷待哺的時候,他就讓宮人帶我獨自住進了東宮。在奶娘的照料下,我順當長大,到了五歲,就開始學習。
先生很多,父皇說儲君就是要做到最完美,我需要言行舉止都規范,談吐都是要按照規矩來。
我想,這樣下去我就變成了提線木偶,被神仙吹了口氣活了,可是的本質還是傀儡。
但父皇卻覺得這樣是最好的,他比關心任何人都要關心我,可我卻知道他的心思不在我的身上,也不在后宮任何一個娘娘的身上。
那些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人,都是可笑的,他們不知道父皇沒有心。
也有可能,他的心早就被人偷走了,帶走了,不見了。
我不明白為何愛情兜兜轉轉中,變成了父皇眼里對母妃的厭惡,對后宮妃嬪們的冰冷無情。
直到遇上了云清歌,盡管當初我不知道她就叫云清歌,而且不知道她的身份。
當初,我只以為她是個平常人家的小姑娘,而我找了十年都沒有找到她,盡管我暗衛一次次地來報讓我的心一次次地揪痛。
那年我父皇送去避暑山莊一人獨住,這里除了教習先生和宮人們,再無其他人。宮人們嫌他們自己身份卑微,不愿意和我站在一處,而教習先生們又是古板的人,父皇沒下令,他們就不愿意讓我有多余休息的時間。
我想再這么下去,也許我會瘋掉,不像一個常人能自主選擇自己的將來。
我的將來早已是父皇規劃的藍圖中的一只雄鷹風箏,風箏的線就握在了他的手里,大抵這就是所謂的集權,不僅中央集權,還要一人獨控天下。
母妃說我太自私,可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想要的是父皇和父皇的天下。是的,這天下是父皇的,他給后宮女子編制了一個巨大的謊言。
人人都覺得自己可能成為父皇最愛的人,可她們都錯了。
人人都以為父皇愛秦婉,那個名揚天下卻英年早逝的美人,可是大家都錯了。
父皇愛的,從來都是江山。
在江山下,美人是無力的。
早就知道云清歌被父皇封為長樂郡主,那也是一個夢,
是父皇給云清歌的一個夢,也是給所有人的一個夢。
再濃烈的愛情,人不在了,那感情也不會化作實質,何況長樂郡主還不是父皇的女兒。
他們都錯了,父皇想要的只是一個眾矢之的,而二哥也因此犧牲了自由。
在我眼里,沒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的,同時我也相信,在二哥的眼里,沒有什么比自由更美好。
可是為了一個女人他竟然放棄了他的念想,這讓我不理解的同時,也讓我有些心虛,因為我等的那個女人再也找不到了,已經十年。
當初說好我只等她十年,她不來,我就走。
我能去哪里呢?我也不知道。
直到那天我喝醉了,長樂郡主來尋我,我才發現原來我要找的那個人就在我身邊,她叫云清歌,是如今的長樂郡主。一般人都高攀不起,連地位尊貴的妃嬪都難得見她一面。
可惜,太遲了,她不記得我,似乎連從來的種種都想不起來了。
我知道一切都不是我們的錯,只怪命運捉弄人,無關緊要。
她已經長成了獨當一面的高貴女人,她能面不改色地處理完東宮的那些奴才,殺人也毫不眨眼。但她殺的都是該死的人,那些品行好的,也都升了位份。
她對我的好不會無緣無故,畢竟她已經記不起我,后來我才知道原來是母妃和她做了一個交易。
母妃用命給我換了一條平坦的路,這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最了解的我竟然是一心念著父皇的母妃,她臨終前只是囑咐我要長久安樂的活下去。
爭不爭地位沒有什么好糾結,她想要的不過是我的平安,她的放心。
我點頭之后,母妃咽下去了最后一口氣,她告訴我,長樂郡主不會食言,她會幫我,只要我乖乖聽話。
長樂啊,長樂,即便是全天下的人都對你痛恨厭惡,我也離不開你。
十年之前如此,十年之后也這般,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她的眼里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的二哥,歐陽少卿。
二哥的心腸從來都是硬的,對我們兄弟也只是對歐陽子秋好上幾分,而且歐陽子秋對二哥抱的心思,那可不是兄弟之情,而是情情愛愛。
在這場幸福的角逐中,我過早的退場,到后來才發現,原來長樂郡主早就撐不下去,因為壓力太大最后記憶力消退得很快。
在二哥登上皇位后,他就廢了我這個太子,卻給了我一處宅子,許了我一世的榮華富貴
,讓我安心活著,不必考慮其他,更不用卷入朝堂之中。
這樣于我的確是最好的安排,可惜清歌出不來,她被鎖在深宮之中,有數不盡的大臣請旨要讓她去和親。
和親那就是個笑話,皇上自然是不同意,而且雷霆一怒天下變色。
在鐵血懲治下,沒有人再敢多提長樂郡主這四個字,也沒有多少人去說皇后的位置由誰來填補,這都是禁忌的話題。他們也許多多少少聽過宮里的風言風語,私下里卻不敢多說。
我一日日等著再見長樂郡主一面,那次來的機會,卻是秦觀死了,被皇上親口賜死的,一丈白綾對男人來說那是天大的侮辱。可是,誰也救不了他。
當他的面和長樂郡主說了此事,她當場昏迷過去,我的心很痛,但是我不后悔。與其讓清歌一輩子蒙在鼓里,我寧愿拼死告訴她,她身邊的男人是個怎樣的角色。
之后,皇上竟然沒有處決我,對我如往常那樣好,聽起來都是諷刺。我知道他不是年紀舊情,不是因為兄弟之誼,而是為了清歌。
清歌已經受不了任何打擊,她的身體正在以一種眼睛可以看見的速度衰頹,她變得不愛說話不愛見人,整個宮里的人都不敢上門打擾她的靜養。
皇上更喜歡去錦繡宮了,那宮的名字簡直就是代表了至高無上的寵愛,這份榮寵重的連妃嬪都沒有辦法去嫉妒。因為女人的嫉妒會變成恨意,會讓她們瘋狂地做一件可怕的事情,還會送她們去死路懺悔。
我一人在宅子里等了許久,我知道我想要的東西唾手可得,我也明白為何皇上要留著我,一天比一天得明白。
他害怕和長樂郡主有關系的人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就像我找了清歌十年,大抵也是因為心里的執念。我怕了解我的,知道我心思的人,全天下只剩下了我一個。
那種與世隔絕的痛苦現在還深深刻在我的腦海里,我有些茫然,卻也是一種解脫。
那天,長樂郡主的死訊傳來,我正在用膳,喝口茶水卻噎住了。昏迷過去后,好不容易醒來,還是因為宮里的御醫給我及時地診治。
我去看過皇上,頹然痛苦,眼里有我曾在父皇眼里看見的絕然,那種陌生的感覺,讓我都快認不出他就是我的二哥,歐陽少卿了。
我想,他已經是真正的皇帝了,比起歐陽少卿,他更是一個皇帝,高高在上。
而我,在等待一個又一個十年的時候,慢慢地老去,平安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