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走遠不見,沈夢璐才回頭看躺在地上的展陽。“你是誰?”此人身材打扮都與剛剛的展陽無異。
沈夢璐想起她曾有一次懷疑過這所謂的展陽有兩個人,也許眼前這個就是另一個展陽。
“展陽。”知道身份瞞不住了,展陽此刻索性大方承認了。
他才是展陽?雖然有心理準備此人的身份,可沈夢璐聽到他的回答還是有些吃驚。“那剛剛那人是誰?”
“展望。”展陽壓抑地咳嗽了一聲,加了一句,“我哥哥。”
簡短幾個字,沈夢璐卻聽出他的費力。沈夢璐不再多言,蹲下身子,拿出銀針在展陽的穴位上扎了幾針。“你試試能使上勁嗎?”
展陽吃力地支起身子,感覺原先沉重無比的身子在此刻輕松了些許。“可以。”
沈夢璐點點頭,這才揚手招過閻如一。“如一,幫我扶著他。”沈夢璐說著要伸手架住展陽。
展陽氣喘吁吁地避開沈夢璐遞過來的手,“我自己走!”他一身污穢,又身染瘟疫,萬一傳染給沈夢璐怎么辦?
先前他在蘆葦蕩挾持沈夢璐是因為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以為她就是一個普通醫(yī)女,之后他偷偷跟著她到藥廬,才得知她的真實身份。
昨天下午在隔離區(qū)發(fā)生的一幕,他清清楚楚看在眼里,朱鄞禎對沈夢璐的態(tài)度如此明確,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傷害到沈夢璐。
退一萬步說,就算展陽身體健康,他也萬萬不敢染指主子看上的人!讓沈夢璐扶他,這樣掉腦袋的大事,他可萬萬不敢宵想!
“胡鬧!我給你扎的針只能夠幫助你恢復稍許力氣,沒人扶著,你兩步都走不了!”沈夢璐語帶責備。“如一,還不趕緊幫忙!”
“小姐,讓我一個人來吧!”看著展陽一身邋遢的模樣,閻如一皺起眉頭,她家小姐怎能讓這樣污穢的人染指了。
“你一個人扶不住!”沈夢璐淡淡地開口,展陽身高起碼一米八,加上常年習武,精壯有力,雖看著身材勻稱,重量卻不會輕。加上現(xiàn)在他渾身沒勁,但憑閻如一一人之力可不現(xiàn)實。
“小姐,讓我跟如一一起吧!您就別插手了。”說話的是隨后趕到的莫語。她臉上有一個顯眼的巴掌印,然而神情卻是輕松而愉悅的。
沈夢璐看到莫語清亮明朗的眼神,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這莫語,總算沒讓她失望。
“嗯。你們倆將他送到我們的營帳去吧!”沈夢璐吩咐到,比起沈夢璐這副弱不經風的小身板,閻如一和莫語顯然更加有力氣。
“是!小姐!”閻如一和莫語一左一右架住展陽,往營帳走去。
這展陽與展望之間顯然有一人是不可示人的存在。既然這展陽如此費心避人耳目,沈夢璐就打算成全了他的心意吧!
得知展陽的真實身份,沈夢璐大概就明白她先前之所以會跟朱鄞禎在蘆葦蕩碰到的原因了,想必他是為找展陽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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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營帳,這莫言早已不知去向。沈夢璐暗暗嘆了口氣,她本以為能將莫言莫語二人都收入囊中的。
閻如一和莫語將展陽安置在軟塌上。此刻的展陽已經陷入昏迷狀態(tài)。
沈夢璐眉頭緊鎖,眼下這瘟疫還沒搞清楚,她不敢輕易動手醫(yī)治。不過比起治病,當務之急似乎應該是幫他換下這一身污穢的行頭。
眼下她們三個都是女人,幫展陽沐浴更衣這事兒,似乎有點兒難辦……她來自現(xiàn)代,可以不拘小節(jié),可這閻如一和莫語卻是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人。
“莫語,你去找個合適的人,來幫他擦身子換衣服,切記他的身份不能暴露,一定要找個可靠的人!”沈夢璐先前就發(fā)現(xiàn)這莫語擅長與人交際,此事交給她或許最為合適。
出乎沈夢璐的意料,莫語卻是一臉平靜地回答,“小姐,讓我來吧!”
聽到她的回答,沈夢璐大感意外,“莫語,男女授受不親!"沈夢璐若有所思。
莫語垂下眼瞼,“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
“那好,就交給你吧!”沈夢璐上前探了探展陽的額溫,依舊有些燙手。“你用溫水替他擦擦身子,換身干凈衣裳。倘若他背上有皰疹化膿的現(xiàn)象,千萬小心。”沈夢璐叮囑道。
“換好衣裳,再用涼毛巾反復交替敷額。”展陽高燒不退,不能用藥,那只好用物理降溫。
“是,小姐!”莫語應聲。“小姐放心,我會妥善處理!”
沈夢璐點點頭,由莫語照料比起別人更讓她放心些。“如一,隨我去蘆葦蕩!”不知道被圍困的太醫(yī)形勢如何,真是讓人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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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望費了不少時間才找到被疫民控制住的九位太醫(yī)和若干醫(yī)女。幾十個年輕力壯的疫民將太醫(yī)和醫(yī)女們五花大綁,堵住嘴巴扔進了蘆葦蕩。
慶幸的是,太醫(yī)們只不過是受了驚嚇,并未遭遇人身攻擊。
看到前來營救他們的展望,太醫(yī)們激動得熱淚盈眶,有幾位膽小的醫(yī)女在嘴巴得到釋放后嚇得嚎啕大哭起來。那些殺千刀的刁民將又臭又臟的破衣服塞進她們嘴里,也不知道有沒有病毒,會不會害她們也染上瘟疫。
這瘟疫的兇殘程度令在場所有太醫(yī)和醫(yī)女心有余悸,*之間死亡無數(shù),而他們卻毫無招架之力。疫民從病發(fā)到死亡,只有短短幾個小時,他們還沒想出對策,疫民就成片成片倒下了。
突如其來的死亡點燃了疫民們的恐懼和瘋狂,不等他們辯解,疫民們就將他們五花大綁扔到了這里。
他們被困在這里兩個時辰,聽到疫民與士兵沖突時震耳欲聾的嘶喊聲,人們被刀刃刺中時撕心裂肺的慘叫,又聽著人群散去,喧嘩不再,死一般的沉寂。
哭喊連天的時候,他們內心惶恐,期盼著風波早些平息。可當陷入死寂時,他們卻更加恐懼。人聲鼎沸的時候,他們還有一絲期盼,等著別人來搭救他們。可人潮散光,他們卻陷入絕望,怕這隔離區(qū)成為死亡之地,怕他們被人遺忘而成為這疫區(qū)的一抹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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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璐趕到蘆葦蕩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眾人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表情。情緒失控的醫(yī)女在別人安慰之下也已漸漸平靜了心情。
“沈小姐,你怎么來了?”展望看到她們主仆二人,忍不住皺起眉頭。不是跟她說了,這里比較危險,讓她回營帳好好待著么!這大小姐怎么不聽人話?
“展陽?”沈夢璐試探性地喊了他一聲。
“是。”展望毫不遲疑地應聲,沈夢璐眼里那抹探究令他有些心慌,這大小姐又要搞什么鬼?“沈小姐有何吩咐?”
“沒有,我不放心太醫(yī)們,過來看看。”沈夢璐一如既往地不拆穿展望的身份。說著,她朝已被解救出來的太醫(yī)們走了過去。
與展望不歡迎的態(tài)度不同,太醫(yī)們看到她卻是滿心歡喜,眼里燃起希望的火花。昨夜里,疫民突然暴斃,他們本來想請沈夢璐過來幫忙的,結果沐王爺發(fā)話,誰也不許打擾沈小姐休息。于是乎……他們只好悲劇滴淪為魚肉之輩了。
眼下這傳說中的醫(yī)圣傳人沈夢璐,已經成為他們對抗瘟疫的主心骨,成為他們的希望之光。
眾人眼里的火熱讓沈夢璐微微有些不適,他們對她如此*裸的期待讓她鴨梨山大的好不好?
沈夢璐掃視了一圈,發(fā)現(xiàn)少了幾位太醫(yī),付博文也不在其中,打問之下才知道付博文和另外幾位不在場的太醫(yī)正好輪班休息,這才逃過一劫。
就在沈夢璐和太醫(yī)們寒暄了解疫民癥狀的時候,又一聲急促的軍號聲響起。展望和沈夢璐同時臉色一凌。
“各位太醫(yī),展陽知道各位都受驚了,可眼下情況危急,恐怕我們必須趕去岸邊才行了。”展望面色凝重,他來的時候,沐王爺已經控制住混亂的場面,可現(xiàn)在又吹起軍號,顯然事態(tài)又有變故。他必須盡快回去保護主子才行!
太醫(yī)們雖說驚甫未定,可也知輕重,眼下顯然不是壓驚的好時機。眾人應了聲,大家相互扶持著站起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岸邊趕去。
展望看到尾隨其后的沈夢璐,眼皮跳了跳,“沈小姐,你要一起去?”
“我是醫(yī)者!”沈夢璐不悅地瞥了展望一眼,她知道這個展望在想什么,還不是瞧不起她一個女子,怕她添亂。說罷,沈夢璐不再搭理展望,加快腳步往岸邊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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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船舶停靠專用的岸邊亂成一團。
本來朱鄞禎已經威逼利誘外加舉手發(fā)誓保證,這才安撫好眾疫民激憤的情緒。眼見著疫民們冷靜下來,朱鄞禎正要松一口氣,結果收到信號的謝子淵不放心疫區(qū)的情況,帶著船隊來了。
船只剛駛進眾人的眼瞼,還遠不著岸,這疫民們就如開鍋的熱水一樣沸騰了。一心想要逃命的疫民瞬間將朱鄞禎之前苦口婆心的勸解拋之腦后。一個個磨拳擦掌準備搶船只逃離這如人間煉獄的隔離區(qū)。
朱鄞禎見情形不對,趕緊命人吹響軍號,示意謝子淵不要靠岸,直接掉頭。
眼見形勢不對,快要靠岸的船只突然掉頭,疫民們著急了。有漁民出身,深諳水性的大膽疫民,索性承前啟后撲通撲通跳下水去,直奔準備回航的船只。
待沈夢璐一行人趕到時,謝子淵所在的船只已經被不怕死的疫民趕上,目前失去理智的疫民們正不顧船上士兵阻攔的長矛,奮力往船上爬去。
謝子淵原本乘坐在第一艘船上,一馬當前走在最前面,結果這一掉頭,他們這船成了疫民們最直接的目標。
“將軍,怎么辦?他們要爬上來了!”侍衛(wèi)們拿著長矛主要是恐嚇驅趕為主,本不敢真正傷了這些不要命的疫民。
謝子淵眉頭緊鎖,當機立斷,“收回長矛,讓疫民上船!待他們一上船,便重新制住!然后重新掉頭!駛向隔離區(qū)!”疫民們爬船目的就是逃生,可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放走一個疫民。眼下民心動蕩,他又不能做出過激的行為,那么最好的辦法只有制住爬上船的疫民,再將他們安全送回隔離區(qū)!
“是!”侍衛(wèi)們聞言全部收回長矛,專心等著疫民自投羅網。
疫民本就虛弱,加上涉水追船,等到他們費力爬上船后已是精疲力竭,侍衛(wèi)們毫不費力就制住了他們。
見謝子淵的船只重新調頭,朱鄞禎瞇了瞇眼,眸光深邃地看著逐漸駛近的船只。
“王爺,太醫(yī)們找到了。”展望飛身竄到朱鄞禎身邊。
朱鄞禎側頭望去,穿越萬千人群,他一眼看到靜立在太醫(yī)之間的沈夢璐,鶴立雞群,宛如天仙。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明知場合不對,可朱鄞禎腦海里還是忍不住浮現(xiàn)出這句話。
專心望著船只動態(tài)的沈夢璐,突然感覺到一道莫名灼熱的視線,她一偏頭,正好對上朱鄞禎火熱的視線。
沈夢璐臉色一冷,這個色胚!什么時候都不忘記*!
看到沈夢璐的變臉,朱鄞禎不自在地撇開眼,調整好表情,快步朝岸邊走去,準備迎接即將上岸的謝子淵。
待船只靠岸,謝子淵率先下了船,身后跟著押著疫民的侍衛(wèi)。
謝子淵示意侍衛(wèi)將疫民遣回人群,這才上前抱拳行禮。“沐王爺!”
“謝將軍,多謝你將疫民遣送回來!”朱鄞禎真心實意地道謝,多虧謝子淵臨危不懼,果斷行事,才沒釀成大禍。萬一疫民流失,恐怕后果不堪設想。
“沐王爺客氣了,這是末將的份內事!”謝子淵打量了一下被士兵們壓制住的疫民。“王爺打算如何處理?”
疫民暴亂可大可小,如今死傷慘重,傳到皇上耳里恐怕不是美事。
朱鄞禎眸光冷凝,轉身面向被士兵們團團圍困住,面色恐慌的疫民。
“你們都看到了,就算你們有本事強上了船只,卻還是沒力氣逃出這疫區(qū)。如今你們都身中疫癥,就算被你們逃了出去,沒有良藥,你們照樣捱不了幾天。本王知道你們暴亂不過是為了求生,可是你們尚未求得活路卻已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親人枉死亂刀之下,本王想必你們此時內心定是悲痛欲絕。”
朱鄞禎字字珠璣,一字一句都打在疫民們心上。為了沖出隔離區(qū),他們和士兵發(fā)生沖突,慘死刀下的都是他們的親人朋友。此時已經有人抑制不住悲傷,小聲啜泣起來。
“鄉(xiāng)親們,本王理解你們的心情,活著才有希望!本王不怪你們。不過……”朱鄞禎話鋒一轉,“你們脅迫朝廷命官卻是死罪!圣上仁德,特派太醫(yī)們前來為你們醫(yī)治,你們非但不懂感恩,反而傷害他們。你們用藥后效果適得其反本是意外,可你們卻拿此事大做文章,一而再再而三伺機暴亂。太醫(yī)們?yōu)榱苏樟夏銈儾幻卟恍荩瑒诳喙Ω撸銈儏s恩將仇報將他們困在蘆葦蕩自生自滅。”
“你們可曾想過,倘若太醫(yī)們當真命喪黃泉,那誰來醫(yī)治你們?就算本王解禁放你們離去,你們又能活幾天?難道會有大夫愿意冒著被感染的風險醫(yī)治你們嗎?就算有,難道普通大夫的醫(yī)術還能比皇宮專用的太醫(yī)高超嗎?”朱鄞禎一連幾句問號,一聲高過一聲,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說得疫民們鴉雀無聲。
疫民們不由自主地望向依舊面色蒼白的太醫(yī)們,又望望面若寒冰的朱鄞禎,忍不住面面相覷。他們當中大部分人都是人云亦云,隨波逐流之輩,本身沒有多少自主意識,被朱鄞禎這么一嚇唬,忍不住有些后怕。眾人都惶恐不安,不知這朱鄞禎會如何處置他們。
“王爺,您救救我們吧!我們一家十三口就剩老朽幾個了,求求您發(fā)發(fā)善心救救我們吧!老朽的兒媳婦還懷著孩子啊!”人群中有人發(fā)出悲鳴。
朱鄞禎和沈夢璐同時朝發(fā)聲方向看去,人頭攢動,讓人看不清楚。朱鄞禎往前走了幾步,疫民們自覺地讓出一條道路,沈夢璐見狀也跟了過去。
一位六七十歲的老者牽著一個十幾歲的男孩,旁邊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婦身后還跟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看那少婦腹部隆起的模樣,看著起碼已經懷孕有六七個月。
老者見到走上前來的朱鄞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沐王爺,老朽無意冒犯天恩,實在是老朽的兒媳婦腹痛有異,老朽的兒子愛妻心切,這才會與將士沖突,結果……結果……”老者說著忍不自老淚縱橫。
沈夢璐聽他這么一說,將目光放到那名少婦身上,約摸二十出頭的模樣,姣好的面容因疫癥而備顯蒼白。她一手緊緊拉著身后的小女孩,一手用力托著高高隆起的腹部。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隱忍的痛楚。
注意到沈夢璐的打量,少婦眼含嗔怒,微微側過身避開她的眼神。沈夢璐微微一愣,看到自己一身男裝打扮,心下了然。可見這少婦極其遵守婦道,并且家教良好。
“還望沐王爺寬洪大量,原諒我們無知冒犯。”老者說著朝朱鄞禎磕起頭來。
沈夢璐將目光轉到老者身上,老者出言有章,他身上衣物雖然破損,卻干凈整潔。并且衣服的用料較為高檔,顯然是富貴人家出身。
朱鄞禎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老者,抿唇不語,目光探究。
沈夢璐見狀忍不住輕輕踢了他一腳。這個腹黑男,在想什么?人家已經哀哀認錯,還不趕緊見好就收。
朱鄞禎轉頭凝眉看了沈夢璐一眼,眼里掠過詫異,這女人什么時候跟在他后面的?他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
“老人家,請起來吧!”朱鄞禎伸手虛扶一把跪在地上的老者,“老人家,你跟本王說說你的家人是怎么過世的?”
一家十三口,居然只剩下這四個老弱病殘,確實悲慘了些。
老者抹抹眼角的淚花,先深深朝朱鄞禎作了一揖,“多謝王爺!”然后才力持鎮(zhèn)定地將他家人去世的情況緩緩道來。
原來這老者的老伴本就身體虛弱,后因瘟疫引起發(fā)燒昏迷不醒,沒熬過兩天就去世了。而他大兒子一家五口皆死于昨夜里的突發(fā)癥狀。他的二兒子夫妻二人和小兒子因為小兒媳夜里突然腹痛異常,卻因求不到太醫(yī)醫(yī)治,便心生恨意加入了隔離區(qū)突圍的隊伍,結果不幸慘死亂刀之下。眼下就只剩下二兒子遺留下的一雙兒女和懷孕八個月的小兒媳婦。
周圍的人聽了忍不住都是一陣唏噓,他們當中與這老者一家有相同遭遇的也有不少。
沈夢璐聞言皺起眉頭,這瘟疫來勢洶洶,攻擊的人群又沒有針對性,確實有些詭異。身強力壯的年輕人都敵不過這瘟疫,可眼前這些老弱婦孺卻堅持至今,實在可疑。調查瘟疫起因,刻不容緩啊!
聽了老者的述說,朱鄞禎忍不住嘆了口氣,握了握他的手,“老人家,節(jié)哀!”
老者觸電般地收回被朱鄞禎握住的手,“王爺,老朽身染瘟疫,您怎可碰觸老朽?”
朱鄞禎聞言溫和地笑笑,“無妨!本王這些天日日與你們在一起,倘若接觸一下就會感染,那本王早就感染了。”
“沐王爺……”老人家聞言又是一陣感動。
“鄉(xiāng)親們,本王先前就說過會與你們同在!本王今日還是那句話,這瘟疫一日不治,本王一日不離開這里!瘟疫兇猛,你們失去親人,皇上失去子民,本王感同身受,與你們一樣痛心疾首。”朱鄞禎回神面向眾人。
“本王今日向各位保證,一定會督促太醫(yī)們盡快研制出這對抗瘟疫的良藥。本王已啟奏圣上加派人手,調配糧物營帳,盡量為你們提供更好的膳食和衣物用品。”朱鄞禎說著指指聚集在一起的太醫(yī)。
“希望鄉(xiāng)親們能相信本王,從今日開始好好配合各位太醫(yī)治療!太醫(yī)們一定會竭盡所能會大家醫(yī)治!”朱鄞禎調轉話鋒,面向太醫(yī),“諸位太醫(yī),本王說的可對?”
“回沐王爺,下官們一定竭盡所能為大家醫(yī)治!瘟疫一日不除,下官們一日不離開!”太醫(yī)們聞言齊齊跪下。笑話,這沐王爺都發(fā)話了,他們能不表態(tài)么?
朱鄞禎滿意地點點頭,“太醫(yī)們都做出了保證,不知鄉(xiāng)親們能否給本王一個承諾,從今日開始讓我們齊心協(xié)力,共同進退可好?”
疫民們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寫著將信將疑,這個天之驕子的沐王爺當真會和他們這群身患疫癥的平民同甘共苦嗎?他可是皇后所出,且是皇上最喜愛的皇子!
見眾人不動,那位老者率先表態(tài),只見他往前一步,面朝皇宮方向跪下,俯身叩首,“皇上英明圣哲,體恤民情,愛民如子,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老者本是江北一帶的鄉(xiāng)紳,平日里好施善積德,頗有人緣。其他疫民見他如此動作,紛紛效仿,一瞬間,成千上萬的疫民嘩啦啦跪成一片,連外圍守護的將士都跪了下來,唯獨朱鄞禎和沈夢璐二人依舊如兩根蠟燭似的直立在人群之中。
一瞬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呼喚聲,震耳欲聾,余音裊裊。好半餉,這偌大的疫區(qū)才又恢復平靜。
那老者又轉身面向朱鄞禎。“沐親王賢明仁厚,以民為憂,沐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又是一陣跟風。
朱鄞禎面無表情地接受眾人的膜拜。
沈夢璐譏誚地扯扯嘴角,這下這個腹黑男該心滿意足了。好一個名利雙收的大滿貫!不僅安撫了民心,還贏得賢王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