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氣勢洶洶地走下樓去,也引起了旁人不少的關注。
“看啊,他們這麼多人是要幹什麼?”
“噓……人家胸口的標記看到了沒有?那鐵定是傭兵團的標記!他們是哪個傭兵團的人!”
“啊?傭兵團的傭兵?那我們還是趕緊走把,我可不想招惹那些強大的傭兵……”
一路走來,衆人耳邊聽到的全是這種畏懼中帶著羨慕的句子,這令他們心情愉悅了不少。
當然,這些聲音中也有不少不令他們這麼愉悅的存在:
“等等,那是XXX嗎?我是不是看錯了?”
“XXX?他怎麼會和傭兵團的人混在一起,他那麼弱,可不像個戰士。”
“不對,前幾天不是有個什麼叫灰狼的傭兵團在鎮子旁邊徵兵嗎?那上面寫的好像就是十點攻擊力以下才能去。恐怕,他也不是傭兵團裡的正式成員,只怕是個儀仗隊之類的小角色吧?畢竟十點的攻擊怎麼打得起仗來呢?”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呢……不過我還是不知道他們這又是要去幹什麼啊……”
這樣的話,也在不停地打擊著衆人的自信。
是啊,攻擊力撐死了也不過就是十點的我們估計也不過就是一幫儀仗隊而已,這樣的我們又能做些什麼呢?
在一路讚歎與鄙夷中,衆人終於來到了毅馬的家門口。
“裡面的外人給老子出來!毅馬是老子灰狼傭兵團的兄弟,你們現在欺負我們灰狼的人算是什麼?反了你們了?”馬飛鵬走上前來,大聲對著房子裡面喊道。
彷彿“傭兵團”這三個字有著魔力一般,還在裡頭想著蹭毅馬的懶漢們頓時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一人看出了馬飛鵬帶隊首領的身份,馬上就上來求情。
“大……大爺,小的……小的真是不知道毅馬竟然是您家的兄弟……”
然而他的求情聲還沒到一半就漸漸地小了下去,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幾乎就可以算作是完全沒有了。
馬飛鵬冷哼一聲,他知道這是爲什麼。
在大約十幾秒鐘前,馬飛鵬清晰地聽見了一些來自旁觀者的閒言碎語:
“是傭兵團!”
“呸,什麼傭兵團?你好好看清楚點,XXX、XXX,還有那邊的那個XXX,不都是前幾天中了大獎的普通屁民嗎?前幾天的時候,你不是還去過他們家蹭飯嗎?如果他們都能算是傭兵,那老子都能成英雄了!”
“哈哈哈哈!”
“那……他們這是來幹什麼的?”
“你說呢?這幫中了大獎的人平日肯定免不了被鄰居們勒索,現在他們看到毅馬遭了和他們一樣的境遇當然是想幫同夥出頭了!一羣烏合之衆而已,能翻起什麼浪花來?那個領頭的看上去很NB,實際在傭兵團裡的權利也很有限吧?畢竟和這幫戰鬥力低下的傢伙混在一起又能幹些什麼?撐死了就是個儀仗隊隊長!哈哈哈!”
對方之所以忽然鼓起了勇氣,原因也就在於此了。
傭兵團,是一個足以讓這些平頭百姓畏懼乃至是聞風喪膽的詞彙,因爲作爲傭兵團的組成部分,傭兵們的力量無疑是非常強大的,強大到可以爲所欲爲。
裡位面可不是地球位面,在縱橫數百億公里的大陸上,山高皇帝遠這句話在這裡得到了最好的體現。什麼平等公正法制,那都是“城市”才能享有的東西,事實上若非不是議會對這種中小城鎮還算有點控制力,這羣鄰居早就對那些中獎的幸運兒開始明搶了。
所以,擁有強大力量的傭兵們真的是可以在村鎮中爲所欲爲的。
但是與此同時,若是傭兵們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這些百姓也就完全沒必要畏懼他們了——都是和我一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屁民,你又是憑什麼NB?掛了個狗牌就厲害了?打你不是照打?到時候別說你們上頭會幫你出頭,人家纔不怕這件事會給他們丟臉呢——畢竟連一羣屁民都打不過的廢物有必要在傭兵團呆著?再見,你不是我們中的一員,自然不會給我丟臉了。
本來“丟臉”這種事情就是要大家都認爲丟臉才能算是在丟臉,可在這個世界中,大家都不認爲把一羣在屁民手裡吃了敗仗的廢物踢出團算是在丟臉,那這種行爲也就自然不算是在“丟臉”了。
而也正是如此,馬飛鵬面前的這個傢伙纔會在聽到了鄰居們的分析之後突然收住了自己道歉求情的句子,轉而嚥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他身後的一個雄壯漢子走上前來道:
“怎麼的?傭兵團有種了?”說著,他用他那兩顆掛在了眼眶外邊的眼睛好好掃視了一番馬飛鵬身後的衆人,接著道:
“仗著人多就可以不要臉了?”
馬飛鵬一聽就笑了。
“人多?呵呵呵呵……”
對方雖有不爽,但也只能看著他這麼笑下去——畢竟人家名義上好歹還是傭兵團的人呢,自己這邊要是先動手,那可就是他們佔了大義了。
“這樣,”說著,馬飛鵬伸出了三根手指,“這幾個人裡頭,你挑三十個出來,你那邊人數多少隨意,我們來一場堂堂正正的白刀鬥!”
衆人皆是神色凝重。
白刀鬥,是裡位面一種特色的決鬥儀式,其比斗的方式十分簡單——拿一些木頭武器抹上一種比較粘的裡位面特色麪粉,然後相互對砍,身上出現白痕的人立刻退出比鬥,直到一方徹底沒人爲止。說簡單點,就和軍事演習差不多,只不過是冷兵器戰版本的罷了。
但在與此同時,白刀鬥在裡位面居民們心中的地位卻是十分崇高的,其地位和刀塔玩家之間的父子局SOLO差不多,輸了的一方要接受雙方之前約好的一切要求,否則就會身敗名裂。而也正是如此,對方纔會在聽到“白刀鬥”這三個字的時候神色如此凝重——這麼高地位的決鬥,你拒絕就是在認慫啊!
爲了捍衛自己的榮耀,同時也是在守護自己的利益,這幫人只有答應一個選擇!
“好!白刀鬥就白刀鬥!三十個人而已,怕了你們不成……”
說著,他們罵罵咧咧地回去叫人來助拳去了。
馬飛鵬這邊,團員們也是相當緊張。
畢竟他們這邊可是被團長限制了只能有三十個人蔘戰的啊!
冷兵器的戰爭,向來就是靠人數取勝的,哪邊人多哪邊就有勝算,這已經是最爲基本的常識了。現在團長直接限制了他們的參戰人數,卻又不限制對方的參戰人數,這擺明了就會被對面以多欺少嘛!
雖說他們迫於馬飛鵬的“紀律”還暫時不敢說話,但就現在場上的氛圍來說,馬飛鵬猜到他們心中所想也並不困難。
“我知道,你們擔心是吧?”馬飛鵬雙手抱胸,笑笑,“但就算你們再怎麼擔心,你們在強敵當前一定要給我擺出你們的自信來!不管他們挑了你們當中的誰,又是來了多少人,你們都要有這份自信,這份取勝的自信!一份向上的信念雖然不能保證你們每次都能凱旋而歸,但你們若是沒有這份信念沒有這份覺悟,你們就絕對打不了勝仗!”
馬飛鵬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想當年,軍團指揮官特蕾斯汀面對百萬惡魔大軍,不曾後退一步,硬生生率領著她的石堂城守衛殺出了一條血路!想當年,敵法師瑪吉納身懷滅門之仇,隻身闖入死神軍團,連取上將不朽屍王輓歌人頭數次!惡魔巫師萊恩在八級地獄有來有去有去有來的時候,所遇到的敵人又是他自身實力的幾十倍幾百倍?然而就算如此,就算自己的敵人實力是自己的數倍,這些英雄們又有過哪怕一次的退縮嗎?”
方陣似乎顫抖了一下。
“你們中間可能有人會說了:‘因爲他們是英雄嘛。’”馬飛鵬停下腳步,語氣停頓了一下,“但是你們告訴我,他們之所以能成功、能勝利,是因爲他們是英雄嗎?”
望著迷茫到彷彿在說“不是嗎?”的衆人,馬飛鵬大吼道:“不!不對!”
“他們之所以能成功,之所以能勝利,纔不是因爲他們是什麼英雄;而是因爲他們成功了,所以他們才能被稱作是英雄!”
人類的歷史,就是成王敗寇的歷史。在險境面前,只有勝利者才配得上英雄的稱號!
“而在危難面前,又是什麼讓他們能夠脫穎而出,成就自己的偉業?是信念!是他們永不服輸的信念!”
“大敵當前,特蕾斯汀對自己的號令永遠是‘絕不後撤一步’!”
“敵法師每逢逆境,就會用這句話來提點自己、勉勵自己:‘勇敢之心,無所畏懼’!”
“最喜歡將自己的豐功偉績掛在嘴邊的萊恩,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我已經去過地獄了,現在他們還能對我做什麼?’”
“這,就是他們勇往直前的堅定信念。而也只有胸懷這種強大的信念,他們才得以成爲一名真正的英雄,一名真正的強大戰士!”馬飛鵬停下腳步,將下巴高高昂起,俯視著他的團員們。
“那麼現在告訴我,你們想不想和那些英雄們一樣,成爲一名勇敢的強大戰士!”
回答他的,是一聲響亮的齊呼:
“報告團長!想!”
“很好!”馬飛鵬得意地揮了揮拳頭。
在裡位面,追求強大幾乎就代表了一種最爲基本的價值觀,而在這個世界中,又數那些遺蹟英雄最爲強大。而現在馬飛鵬用這些英雄作爲自己的招牌給他們灌雞湯,他們又哪裡有不聽的道理?
而馬飛鵬之所以要灌他們這麼多心理雞湯,無非也不過就是要讓他們堅定一種勇敢向上的價值觀罷了。自古以來,只有不怕死的軍隊纔是最好的軍隊,“文官不愛錢,武官不畏死”,這是大英雄岳飛眼中的太平盛世。世界幾千年來,最令人畏懼的陸軍無非也就是三支:烏拉衝鋒的露西軍隊、豬突衝鋒的旭日軍隊、敢捨身炸碉堡的PLA,而這三支軍隊之所以能令人畏懼,其共同特徵就是不怕死。又因爲最後一個比第二個更不怕死,所以最後那位強頂著農業國和工業國的巨大劣勢也還是拖到了戰爭結束。
不過當然的,信念這種東西雖然也很重要,但畢竟還是不能拿來當飯吃。一味地強調信念只能淪爲傳銷組織,正所謂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現在馬飛鵬雖然做到了動之以情,但曉之以理的環節也絕不能少。別看大家現在興致高漲,但這羣光靠信念撐起來的空架子只要跌一個跟頭就會和那些在目睹了瘟疫殘酷的基督徒一般開始質疑自己的信仰。
“再說了,他們的人數也絕對不可能會是無限大的。”馬飛鵬笑笑,開始“曉之以理”,“畢竟作爲一羣蹭飯的來說,他們早在過來之前就已經達成了利益一致,人數也就因此處於飽和狀態了:不來蹭飯的,沒有拿到利益不會幫他們出頭;拿到了利益的,已經全部擺在這裡了,所以按照邏輯分析,他們最後找過來的人也絕對不會超過五十個人!”
馬飛鵬的分析,團員們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聽得懂,但這麼有理有據的分析總歸是很令人放心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在馬飛鵬的雙管齊下之後衆人心中的緊張感也不由消退了一大半。
——直到,他們用雙眼確認了對方前來參戰的人數之後。
不知爲何,對方最後找來的竟是超出了馬飛鵬之前所估計的五十人,已經隱隱快要突破六十大關了!
隊員們的臉色頓時就黑了。六十個人,這已經快是他們的兩倍數量了,這仗還怎麼打?
要知道在古戰場,兩倍的數量優勢意味的就是絕對的碾壓!
更何況,數量劣勢的一方還只是我們這幫“儀仗隊”而已?
而且最爲糟糕的是,他們這些人還認出了對方的陣營中竟然還有著一位攻擊足有十七點的大力士存在!
“狂森!是狂森!”
“什麼?你說狂森?就是隔壁鎮那個僅憑一己之力就打敗了森林魔狼的狂森嗎?他的攻擊力可是足有十七點啊!”
“他們竟然連狂森也叫來了?我看,這幫叫灰狼的傢伙怕要懸咯!”
……
狂森看著眼前的人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住在隔壁小鎮的狂森,本來是和毅馬他們沒什麼交集的。但很不巧的是,把他叫過來的那個人正好手裡還捏著狂森的一個人情。於是爲了將這個人情還清,狂森也就不得不出面了。
我爲人人,人人爲我嘛!欠了東西就要還,人情也是一樣,否則以後還有誰幫你?
懷抱著這樣的念頭,獵人——或者更好聽些些,弓箭手——狂森穿過自主分成了兩波的圍觀羣衆,站在了灰狼的面前。
而一見到這位身形魁梧如小山一般屹立在大地之上的紅色惡魔,衆人的表情只一瞬間就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