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是人腦對大腦內外表象的覺察,普遍認爲其不能脫離人腦而存在,但近五十年間種種實驗和跡象表明,意識不僅僅存在於人腦的範疇,最著名的莫過於日本江本勝博士的結晶水實驗,我們可以從中推出三條假設:
第一、水有意識,可以根據其意識改變結晶狀態。
第二、水不存在意識,但是會受到人的意識影響改變結晶狀態。
第三、二者互有影響。
但無論如何假設,都逃不開意識對物質的作用,意識究竟是如何使同一物質發生不同改變的呢?
“啪啪啪啪啪……”一陣聒噪的螺旋槳聲打破了謝凡的思考,一架直升機從上空緩緩降落,兩個人從地上站了起來,擡起頭看著那駕巨大的軍用直升機。
飛速轉動的螺旋槳切開了陽光,陰影和刺眼的日暈輪流打在兩個人的臉上,讓他們睜不開眼睛,加之心情壓抑,他們甚至有些透不過氣。
謝凡的視線直對著飛機,隱約之中,他看見了那個再熟悉不過的標誌——兩串彎曲合圍的橄欖枝上託著一隻飛翔的和平鴿,這正是兩人所處的先進國防科技研究所的標誌。不過,它的底面有一把貫穿整個圖案的匕首。
“這大概是研究所的保衛處吧。”他試圖活躍一下氣氛。
“哼。”陳偉不茍言笑地應了一句,依舊頻繁地將菸捲遞到嘴邊。
直升機緩緩降落在了他們眼前的停機坪上,兩個衛兵馬上跳出來站到他們左右,那腰間別的突擊步槍似乎是在爲目前緊張的氣氛雪上加霜。
陳偉趕忙扔下煙,從牆角站了起來,謝凡也直了直身子,但依然顯得和身旁硬氣的軍人有些格格不入,接著,一位年輕靚麗,英姿颯爽的女軍官從直升機上下來,筆挺的迷彩服修飾著她高挑的身形,胸前閃閃發光的胸針和飛機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出於禮節,陳偉趕忙跑過去和謝凡並排。
“兩位博士。”女軍官站定,行了個軍禮,“很抱歉以這種方式和二位見面,出於保密需要希望二位諒解,”她頓了頓,繼續說到:“我是國防戰略研究局通訊部上尉軍官林靜,我軍司令葉將軍昨日得到系統研製成功的消息,特令我通知二位,請務必參加我們的會議,商討系統的實踐應用問題。”
說完,她遞出了一張會議通知。
“時間地點都在這上面。”
“可是你看我們的實驗室……”謝凡無奈的說。
“對不起,那不屬於我的管轄範圍,我只負責把消息帶到。再說,實驗不是已經成功了嗎。”女軍官打斷了謝凡。
“咳,沒關係啊。”陳偉接過通知,拍了拍一臉凝重的搭檔,好似突然換了個人,一改剛纔抽菸時的愁苦,“我們的儀器不是都搶救出來了麼,放心吧,長官,我們一定準時參加!”
“很好,先生們,謝謝你們的配合。大會上見。”
林靜再次走上了直升機。
謝凡目送著那飛翔的和平鴿再次升空,心情壞到了極點,他做了五年研究,就是爲了向真相再走近一些,可如今,夢境與現實中那些詭異的現象讓他陷入了迷茫。
而陳偉呢?他此時正漫無目的地盯著實驗室前閃爍的警燈,又點燃了一支菸……
“我小的時候算是個老實孩子,在我們那裡經常受欺負。”他說。
“說這幹什麼?”
“聽我說完!”陳偉顯得有些煩躁, “雖然學習很好,但在我們那種地方,每個學校都有老師管不了的富二代***壞孩子。”
“然後呢?”
“然後,我一直很認真的學習,試圖逃離那種環境,但你也知道有些人是可以通過特殊渠道上好學校的。”
“後來呢?”
“後來?”說著,他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我大學時在學校推薦下去了美國,總以爲自己去了天堂,可我到了才明白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
“怎麼?”
“你知道有的美國佬叫我什麼嗎?”陳偉彈了彈菸灰,“他們叫我chink!支那人!我他媽以爲這個稱呼上個世紀就消失了!”
陳偉安靜地聽著,眼中充滿了對同伴的同情。
“後來我就回國了,來到這種地方工作也是爲了逃避社會,然後平靜的娶妻生子,當然後來咱們合作了,自然情況就越來越好。”
“你是想說……”
“我就是想說知識改變命運就他媽是一句屁話!”他狠狠地把菸頭扔在地上,又用腳反覆碾壓過去,“我纔不在乎真相,什麼‘意識波’……我只知道唯一能改變命運的就是金錢和權力!雖然自己的計算中心被意外燒成了這樣,但ANSR一旦發佈,軍方就會給我們一筆鉅款,打響名號之後,ANSR還會成爲一類虛擬現實技術。這他媽纔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機會!”
“你想要按時發佈系統?”謝凡問。
“對,你可別忘了按時開會。”說完,他拍了拍謝凡肩膀,起身離開了。
因此,陳偉很快就雨過天晴,安心等待著國防科技研究所的會議了。
隨著會議日期臨近,謝凡愈發感到焦慮,他知道ANSR還存在著不容小覷的問題,可實驗室已經毀於一旦,他們無能爲力,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方設法將發佈日期延後。
首先,他必須說服陳偉。
公元2048年12月8日
這是會議開始前一天的晚上,陳偉帶著一大包東西,愁眉苦臉地從家中回到研究中心科學家園區公寓。
“怎麼了你這是?”
謝凡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我老婆跟我離婚了,剛剛簽完字。”陳偉說,“我他媽早就該注意到的!那個**!”
“坐下慢慢說。”謝凡給他遞了一杯水。
“出軌,離婚,狗血的套路。”陳偉接過水,一下子癱倒在了沙發上。
“我把財產和孩子都給了她,以後我會有錢的,我要讓她後悔!”陳偉把牙咬得咯咯響, “他媽的上次來我就感覺不對勁,礙著你和小方,她沒跟我說。”
把自己的妻子大罵了一通之後,他放下水,雙手掩面,陷入了一片沉寂……
“老謝,你一槍崩了我吧。”
突然,他帶著哭腔開口。
“你開什麼玩笑!”
一些人在失意時會有輕生的念頭,這在神經學家眼裡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此時候再跟這個計算機天才談論ANSR是否發佈,無疑太過心狠,可大會在即,他們今晚必須達成一致。
謝凡正思考著對策,他的搭檔卻忽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向壁櫃,從那裡取出一把史密斯威森M500的珍藏版手槍,那曾是他們的榮譽勳章。
陳偉把槍交到他手裡,紅著眼圈對他說:“照我說的做吧,沒他們我活不下去。”
看著那把M500,謝凡不知如何是好,他顫抖著接過它,腦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既然要死,何不在夢裡死?如此這般,他們相當於又做了一次實驗。
“別鬧了,老陳,這把槍沒子彈,要死,我們一起做夢吧。”
陳偉沉思了一陣,忽然張開雙臂拍在了謝凡的肩上,“媽的,老謝,你真是天才!”
不多久,他們同時戴上了頭盔,謝凡看了一眼日曆,不錯,是12月8日,接著,他們雙雙閉上眼睛,進入了虛擬的夢境……
無盡的暗夜消失了,窗外是地平線上落下的夕陽,謝凡手裡拿著槍,對面站著他的搭檔陳偉,正張開雙臂迎接他的子彈。
“來吧,老謝,明天是我的重生之日!我們要賺大錢了!”
謝凡舉起手槍,對準陳偉的松果體,在扣動扳機的一剎那,他注意到了陳偉身後牆上的電子日曆。
不是明天,是今天!
不!謝凡想停下手中的動作,可子彈已經出膛,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搭檔在夢境中**迸裂!
已經太晚了,如果實驗室的毀滅不是意外,那陳偉或許就會在現實中的明天喪命!
現在還有什麼挽回的辦法嗎?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著,可是他也知道,這次兩人設定的夢中時間太短了。
計時器的音響把他們帶回了現實,他看了看毫髮無損的陳偉,又看了看手裡的槍,心中無比得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