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附近的天氣嚴寒無比,阿諾一直都是知道的,十年前的時候第一次來到這里就知道。如今,她跪在雪地里,頂著寒風等待召見。雖說心里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情愿,可她卻依舊要跪在這里等。
風猶如刀子般劃過她的臉龐,一顆鹽粒般的小白點落在了雪里打出沙沙聲。她仰起頭,原本還不算太陰霾的天此時已經沒有了多少光亮。灰暗的云層正在快速的密集,鹽籽雪鋪天蓋地的灑下來,就像大漠里忽然吹起了白色風沙。
一個人影站在她的面前,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抬起頭見頭頂上是一把畫有雪中紅梅的雨傘。她望著他的臉龐,直到現在她還是不知道,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就變了。
真金伸出手將她拉起來,極力克制著不讓自己將她抱入懷中。他不想,不想看見這樣的她,她原本該是那個天天和自己黏在一起的小丫頭,該每天早上都爬上他的床叫他起床的那個阿木爾。然而,如今恐怕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望著她的眼睛,見那黑色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迷蒙的霧,再也瞧不見那亮晶晶的眼睛了。心中嘆息,是他,是他自己一手將那個天真純潔的阿諾給毀了。
阿諾小心翼翼的將她的胳膊從他的手里抽回,再次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對著他扣了一首,“奴婢給燕王殿下叩首。”
輕柔的聲音,如同空谷里的溪流,只是如今帶著一份沙啞和疏離。他下頭,望著那個恨不得將整張臉都邁入雪中的阿諾。磁性略帶沙啞的聲音隨著寒風吹散,“你……你恨我吧!”
阿諾想說她恨他,很恨他,恨他將她抱來,恨他這樣輕易的就拋棄了她。她沒有回答,連頭都沒有抬。
真金閉上眼睛,靜靜的聽著寒風吹拂雪粒的聲音,“或許有一天你就會不恨了。”他轉過身,朝著大殿內走去。
阿諾緩緩的抬起頭,望著那一個黑色的背影消失在越來越模糊的視線里,一滴淚水流出眼眶,順著臉頰滑落……
中宮殿是皇宮里最豪華的宮殿,這里是皇后察必的居所。殿內裝飾極盡奢華,每一處都顯示著她的地位。
高高在上的鳳椅之中,察必皇后手里拿著一把小小的金剪刀正在修理花草。她的年歲不大,瞧起來也就三十多歲的年紀。烏黑的頭發整齊的盤在腦后,一雙深褐色的眼睛里透出犀利的光芒。
大殿內很安靜,兩旁的內侍一動不動的猶如木頭一樣站在那里。青銅香爐中的香一點點的散在空氣中,讓人聞著就覺得舒心。
屋內有地暖,不用穿的很厚也不會覺得冷。
一個身穿橘紅衣裙的宮女走進來,雙目低垂看著自己的腳尖,聲音輕而恭順,“皇后娘娘,燕王殿下來了。”
察必皇后手里的動作停了下來,原本柔和的臉上露出一抹憤怒,深褐色的眼眸里更是透出濃烈的殺氣。手里的金剪刀咔嚓一聲剪斷了面前的盆景枝杈,她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緩緩的轉過身吩咐道:“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