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從來沒有過現在這樣的感覺。那種害怕失去,心被撕裂般的疼,又覺得自己無力懦弱的恐懼,這一切在這個時候毫無防備的襲來,她潰不成軍,一敗涂地。
她望著忽哥赤那搖搖欲墜的身影,似乎隔著千山萬水依舊能看清他那淺褐色的雙眸。她的心就像被抓起來一般,周圍的空氣如同被人無情的抽走,一點點的悶在胸口,只留下一個念頭。她要過去,要到忽哥赤的身邊去。
她快速的沖到船尾,拿起一支木漿便用力的劃動起來。她要快一些,要快一些過去,快一些到忽哥赤的身邊。
耳邊炮聲轟鳴,慘叫聲與廝殺聲就像最后的吶喊,這天地間似乎在這一瞬間變了顏色。
真金緩緩的轉過頭,望著阿諾那拼命的模樣,看著她的傷口因為用力搖動木漿而再次裂開,鮮血染透了衣服,一切都是那么的狼狽。可是,這樣的狼狽卻掩蓋不住她眼里的光彩。他的心痛了一下,甚至有些嫉妒起來,這些光彩原本該屬于他,可如今卻連一絲都沒有留在他的身上。
旗桿上的忽哥赤此時才覺得全身上下都疼,身上的紅衣早已經被鮮血染的更紅,每一處傷口都是那么的可怖,心口的那一劍幾乎要了他的命。他身體搖晃著,連站穩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他望著阿諾一點點的靠近,整個視野間似乎只剩下了那一艘小船。
漸漸的,世界似乎變得安靜起來。轟隆的炮聲停止了,喊殺聲也沒有了,慘叫呻吟消失了,只有那小船一點點的靠近,木漿抽打海水的聲音。
忽哥赤手緩緩的抬起,用盡力氣想要摸一下她的臉龐,他很想告訴她不要擔心不要哭,可是這個時候他卻再也做不到了。視線開始模糊起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變,光線變得昏暗,黑夜似乎在這一刻提前來臨。
他再也支撐不住了,身體一晃直直的從桅桿上摔落下去。昏迷前的一瞬間,他嘴角勾起露出一個笑容,呢喃的聲音只是在對自己說,“阿諾沒死,真好。”
阿諾一聲尖叫,在這個亂哄哄的時候并不是那么的明顯,到處都是尖叫聲呻吟聲炮轟聲,這一聲尖叫已經被瞬間淹沒。
她的心被緊緊的揪起來,雙目微微有些凸出,手上的動作更快了,就像瘋了一般。在這個時候,她只有一個念頭,希望有人能夠救下他。
許是上天感到了她的祈禱,一個身影怒喊一聲沖了過去,搖搖欲墜的身體被他一把接住。緊跟而來的十幾名護衛快速的將忽哥赤包圍起來,所有人都嚴陣以待如臨大敵。
宋軍的炮彈開始朝著那里轟炸,漫天的血雨與海水參雜,整個天地都似乎變了顏色。
阿諾全身的力氣似乎在這樣一瞬間被抽空,她癱坐在船上,手心因為劇烈搖漿而磨破流血卻渾然不覺。她望著那一群人穩穩的落在了一艘小船上,更是看著那一群人帶著忽哥赤有序的撤退。
無論如何,她要活著到他身邊,看著他康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