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園子裡的氣氛落針可聞,婢女小廝等人早已像羣鵪鶉一般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太子依然保持著開弓射箭的姿勢,只是臉色鐵青,捏著長弓的手指用力到指節發白。他也不說話,只沉著臉盯著那落在地上的箭矢,怒火在眼底翻滾著,漸漸凝實成了冰冷的殺意。
離洛寒,他該死!若不是他自己又怎會從儲位上跌落!只要他死了……
太子放下了手裡的弓箭,轉過身來看著離洛寒。他已經有些興奮了,彷彿眼前的人已經不復存在,自己曾經的奢靡與榮光又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他朝空中輕輕比劃了一個手勢,原本就佈下的暗衛頓時紛紛出動。
這一切的暗潮洶涌也不過是在電花火石之間,而正在飲酒的離洛寒仍是注意到了暗衛的出現。事實上他在心中早已有了防備,太子失了儲君之位,又怎會對近來風頭正盛的自己友好,這次邀自己前來幾乎是個明擺著的坑了,奈何他又不能不跳。這次前來,離洛寒自然是多加註意,只不過他到底還是把太子想得太仁慈了,他本以爲又是個下馬威,但現在看暗衛這動作……卻是動真格的了!
離洛寒卻也不說話,想著若不見機行事,自己的腦袋今兒恐怕就得送給太子了。
不知何時,天邊微變。最後連天色都有些暗下來,原本湛藍一片的天空被緩緩聚集起的的陰雲遮掩。陣陣的風從交落縱橫的枝杈裡穿過,發出細細的呼嘯聲。
離洛寒心頭一凜,忙開口說道∶“今日天色已晚,小弟又有些不勝酒力,不若就此告辭。”太子聞此,連忙上前攔住了他,說∶“急什麼,今日難得一聚,怎能就此結束,繼續繼續!”說著便拉著他往酒桌上走,邊上衆人也是連連勸阻。
離洛寒心生一計,頓時面露難色道:“可……”
只是這話纔剛欲從喉中,便被人打斷。
“酒桌上可不得推辭,說是有什麼事兒的,在諸的各位個個都是個大忙人啊,這難得偷閒,便莫要說什麼掃興的話了。”
離洛寒瞥了眼那位說話的大人,心裡止不住地冷笑,你們可都是派的人,此刻忙,不就是忙著做個“意外”將我弄死,在忙著準備對外宣傳我離洛寒是如何死去的罷。
他腦中飛快地轉速著,就在這時,太子一派中最有威望的老臣,給他倒了杯酒。說是一早便聽聞三皇子的才學,此刻才能與其一同喝酒,真是可惜。在老臣說下那句“可惜”時,眼中迅速地閃過某種不明的情愫。
離洛寒杵在原地,沒接過酒。只怕他喝了那酒,自己何時被切了腦袋都不知。
他想著,再次說道:“天色已晚,就此告辭。”
說完,便要走開。惹得衆人面面相覷。
他這明明白白的拒絕倒是徹底把太子惹惱了。
“啪”的一聲脆響,便見那琉璃制的精緻酒杯被太子毫不留情地擲在地上,已被摔成碎片。太子轉過身來盯著離洛寒,狠毒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慄。他不想在等了,一分鐘都容忍不了,他要離洛寒立馬便死!
“離洛寒!你想走到哪去?你以前這是什麼地方?這是我的太子府!我說了算!今天我讓你走你才能走,我要是不讓你走,你就給我永遠留在這兒吧!”太子厲聲說道,神情已是猙獰至極。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好幾個暗衛也突然從隱蔽處冒出,手持匕首直直地向離洛寒刺去。
離洛寒連忙後退一步躲開這突然的襲擊,然後忽然向右踏,迎上右側的一個暗衛。只見他一手猛地敲擊那暗衛的後頸,一手緊捏那暗衛的虎口然後奪下了他的匕首,繼而反身迎戰,與這一羣暗衛鬥起來。
離洛寒邊打邊倪了一眼園子邊緣緊盯自己的太子,此刻他與離洛寒的視線對上後,立馬綻開了一個猖狂至極的獰笑。離洛寒倍感噁心,他開口說道:“我道是這突然邀約是什麼個意思,你果然在這兒等著呢。”
說完卻是連個餘光都沒再給太子留一點兒,只轉過身來在暗衛人羣裡力圖殺出一條出路。
刺耳的尖叫聲與在擁擠時倒地的斷續不絕於耳。園子裡早已是一片大亂,之前還玩樂飲酒的衆人在自家侍衛或小廝的掩護下皆急急地往外跑。他們的確是太子一派的官員沒錯,但誰都沒打算在此刻便把命賠了去,這榮華富貴都沒到手,怎能輕易喪了命。
再者,這上位者的直面,他們能摻合些什麼。況且一開始出席這次的酒會也不過是爲了一表忠心罷了,這忠心也表了,難不成還要送太子腦袋不成。想著,衆臣的腳步越來越快了起來。
園中還有些無力逃離的人,比如說某個官員家中的數名美姬,也早在這場開始時,便被官員當作擋箭牌,讓那誤傷的暗衛戳穿了心臟。還剩下幾個剛撿回一條命的美姬,羣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她們已經被嚇到腿。
而這邊的離洛寒卻是不太妙。
一聲又一聲的金屬擊鳴從匕首間不斷響起,離洛寒邊打邊退,卻每每被人逼回來而不斷迎戰。縱使他武藝不俗卻仍是有些落在下風了。
那暗衛就跟鬼魅似的,一招接著一招地向他使來。此刻的離洛寒就如同一塊吸滿了水的海綿,正被眼前的暗衛一點點地榨乾。
離洛寒心想,這般下去他可撐不了多久。這時,又幾個暗衛迎了上來,離洛寒一腳踹飛個左邊的暗衛,同時擡手刺穿了欲上前襲擊他的暗衛的胸膛。那暗衛眼皮一翻,手中的匕首就快落地。離洛寒連忙彎腰抓住匕首,然後趁機避開從左右襲來的兩個暗衛。隨後握住其中一把匕首的手一甩,那把匕首“咻”地刺向了太子的方向。
“噗”的一聲響,便見一個暗衛已替太子擋住了匕首。
太子盯著離洛寒冷笑,“今倒要看看英勇的三皇子能在我這暗衛手下撐上多久。”
太子話音剛落下,又有幾個暗衛從他身後躍出,加入了混戰之中。
離洛寒很快便被擊得節節敗退,背後抵著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