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萍去鑫鑫商場買東西。她興沖沖地來到二樓,選了一套景德鎮(zhèn)餐具。這套餐具很漂亮:白底藍(lán)花,賞心悅目,吃飯時用這種十分清爽的餐具胃口也會大開呢。而原先價格一千二百元,現(xiàn)特價七百多元,便宜四百多塊呢。
曲萍決定買下這套餐具。她讓營業(yè)員打包,可在算賬時,收銀員卻要收她一千二百元。
曲萍說:";這不是特價嗎?";收銀員說:";您已超過特價時間了,這套餐具的特價時間是上星期三的中午12點到這個星期三的中午12點?,F(xiàn)在已是12點零2分,自然該按原價收。";
曲萍不服,她的手表顯示12點還差1分,商場的時鐘不準(zhǔn)。她說:";我不跟你多啰唆,我找你們的經(jīng)理周萌。";
旁邊的一個營業(yè)員對收銀員說:";你沒見過她,我見過她幾次,她跟我們周總很熟。";這個收銀員便說:";您別找周總了,我還是按特價收您的錢好了。";
可這時,曲萍已接通了周萌的電話。
周萌一陣風(fēng)地來了。她一見曲萍,就大呼小叫起來:";喲,曲大姐,你來怎么不跟我打聲招呼?什么事呀?";
曲萍說:";這套餐具應(yīng)該仍是特價,現(xiàn)在才12點嘛。以前有什么特價商品,你總打電話叫我來買,這次你怎么不打電話叫我來買呢?";
周萌笑著說:";喲,我以為你看不上眼呢,便沒對你說。";她轉(zhuǎn)過頭,對收銀員訓(xùn)開了,說:";你長沒長眼,知道她是誰嗎?她就是江南市的第一夫人曲萍,她老公就是厲堅厲市長??!";
收銀員這才知道這個漂亮女人原來竟是市長夫人。
曲萍見周萌這么對著人說自己,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說:";萌萌,你說這個干嗎呀?";周萌不理她,繼續(xù)訓(xùn)斥收銀員說:";客戶是上帝,你懂不懂?而且又是個特殊的客戶,她是我們市的第一夫人,當(dāng)然以她的時間為準(zhǔn)。";
收銀員委屈地說:";商場的鐘已過了12點了嘛。";周萌說:";你真是死腦筋,還不快開票,再給第一夫人在特價的基礎(chǔ)上打三折。";
鑼鼓聽聲,說話聽音。曲萍又不是個傻子,這周萌今天真是吃錯藥了,竟然這么損她。她有點生氣了,說:";我不買了!";轉(zhuǎn)身就走。
周萌在她背后喊著:";曲大姐,真不好意思。你走好,我今天就開除這收銀員,誰讓她不長眼,我叫她卷鋪蓋滾蛋!";說完,她朝收銀員擠擠眼。
曲萍?xì)夤墓牡赝易撸龥]惹周萌呀,她干嗎對自己這個態(tài)度?在路上,她碰到了市委辦公室主任谷建華的老婆董梅,她們都住在同一個小區(qū)里。平時董梅有個頭痛腦熱的就喜歡到醫(yī)院去找曲萍。曲萍是個熱心人,盡管不是找她看病,她仍很熱心地帶著董梅去找內(nèi)科的同事。她又不擺市長夫人的架子,在醫(yī)院人緣很好?,F(xiàn)在,曲萍見著董梅就把剛才遇到的不平事告訴了她。
董梅問:";你還不知道?她老公出事了!";曲萍說:";什么?羅洪剛出事了?我沒聽厲堅說呀!";
董梅說:";看來你真不知道,她老公羅洪剛被厲市長在開會時當(dāng)場撤了職!這事在市里傳得沸沸揚揚,這件事難道你在醫(yī)院沒聽說嗎?";
";啊?";曲萍吃了一驚,";我不知道呀,這兩天醫(yī)院里的人都在嘁嘁喳喳,我這人不愛多管閑事,原來是這個事呀。我說呢,周萌為什么要對我冷嘲熱諷,原來是為了這個。";她一下原諒了周萌,碰到這樣的事,換作是誰都不會開心的。
董梅又說:";那天可把那些官兒們給嚇的,一個個都魂飛魄散了。我老公回來說,葛懷忠也被撤了。他們這回才真正領(lǐng)教了厲市長的厲害,到底是部隊里的副師長,跟咱地方上的官就是不一樣。地方上的官都怕得罪人,厲市長卻不怕得罪人,他有魄力,大刀闊斧,真有一股豪氣!羅洪剛被擼了官,責(zé)任完全在他自己。周萌她怎么可以對你這樣?她老公的事怎么能朝你撒氣,太沒有素質(zhì)了!這種女人你以后根本不用理她,路上遇見就扭過頭,只當(dāng)沒看見!";董梅后來又說了什么,曲萍一句都沒聽進去。
周萌下班回到家,沖丈夫喜笑顏開地說:";洪剛,今天我給你好好出了一口氣!";
羅洪剛看著報紙的頭抬了起來,疑惑地問:";你替我出氣?出的是哪門子氣?";
周萌便樂滋滋地把她今天在商場里損了曲萍一頓的事說了出來。羅洪剛聽后立即一蹦三丈高,大聲質(zhì)問妻子:";誰讓你這么做的?啊?";
周萌見她幫丈夫出了氣,丈夫不領(lǐng)情倒也罷了,還對她這個態(tài)度。她就不高興了,說:";你這人真不知好歹,我替你出了氣,你反倒來怪我?我就是要讓厲堅知道知道,我們也不是柿子,就那么好捏!";
羅洪剛發(fā)火了,說:";你知道個屁!你真是頭發(fā)長見識短,這事兒真要被你弄僵了,你怎么可以得罪曲萍?你又不是不知道厲堅的脾氣,捋順?biāo)裁炊己谜f,要是反捋他毛,他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如果曲萍在他面前這長那短地一說,厲堅肯定認(rèn)為你這樣做是我教的,他對我不是更要有想法了?我已想過了,那天他這么做只是做做樣子的。他只擼了我局長的職務(wù),我的局黨委書記的職務(wù)他仍給我留著,說明他已留了一手。過幾天等他氣順了我一去求他,他還不讓我官復(fù)原職?他雖是我的老領(lǐng)導(dǎo),但這只是在官場上。私下我們可是老戰(zhàn)友和兄弟啊,我們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可你這么一弄,就變得復(fù)雜了。男人的事被女人一攪和,本來好端端的事也會弄得一團糟!";
周萌一聽丈夫這么說,急了眼:";啊,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這可怎么辦哪?要不,我們買些東西到他們家去?";
羅洪剛說:";你就知道東西,錢物在厲堅眼里根本狗屁不值!你以為東西能買回戰(zhàn)友情、兄弟情嗎?你這么做把我跟厲堅的戰(zhàn)友情跟兄弟情都做絕了!";
周萌目瞪口呆:";要死啊,這不行那不行,到底什么行???";
羅洪剛說:";什么都不行,這下我真的完了!";
周萌聽丈夫這么一說,";哇——";地哭了起來,她是個心直口快的女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你對她好,她會掏心掏肺給你;你對她不好,她就不會買賬。她原本想替丈夫出口惡氣,只想著自己痛快了,沒想到斷了丈夫的后路。她能不急嗎?羅洪剛厭煩地說:";哭,哭,哭個鳥!";
周萌見丈夫生氣了,不敢再哭了。她擦了一把淚,突然想起一個人來,說:";哎,洪剛,我們可以去找蒯正明。讓他替你在厲堅面前說說好話。";羅洪剛說:";老蒯是個商人,又不是官場上的人,他雖跟厲堅關(guān)系不錯,但這官場上的事厲堅會聽他的?";周萌說:";不試怎么知道?老戰(zhàn)友中你們?nèi)说年P(guān)系最好了,蒯正明又是個呼風(fēng)喚雨的大老板,厲堅不看僧面看佛面,或許他肯聽蒯正明的話呢?";
羅洪剛說:";好,那就試試吧!不過這小子很忙,得給他約個時間。";
羅洪剛說著就給蒯正明打電話。蒯正明在電話中說:";明晚吧。今晚我沒有空,明晚你就到我家里來吧。";
曲萍回到家,屋子里冷冷清清的。這個家她是最后一個出門,也是第一個回來的。兒子厲兵要到星期天才回家,厲堅則不定什么時候才能回家。不知她是麻木了還是習(xí)慣了,對此她沒有一點抱怨。
曲萍一個人在寬敞的屋子里忙這忙那,她一邊做家務(wù)一邊仍想著羅洪剛的事。羅洪剛這個人曲萍對他的印象還不壞。這人頭腦活絡(luò),精明能干,嘴巴挺甜。她到部隊探親時,他嘴上總掛著嫂子長來嫂子短的。厲堅當(dāng)市長后,才從老房子里搬出來??伤莻€當(dāng)官的命,什么都不會干。那新房子裝修都是羅洪剛里里外外一個人操辦的,厲堅能辦的事只是掏錢付賬,在搬家時放了幾個炮仗。
厲堅今晚回來的又挺晚,一回來就對曲萍說:";萍萍,我肚子餓了!";他說這句話真跟他那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兒子厲兵一樣,像是曲萍的大兒子。要是在往常,厲堅這么一說,曲萍會很快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今兒,曲萍像是沒聽到丈夫說肚子餓,嘴巴撅得老高,沒理睬丈夫。
厲堅等了半天不見動靜,沖曲萍說:";哎,萍萍,我的話你聽到了沒?";
曲萍說:";飯菜在鍋里還熱著,要吃自己去拿。";她坐在沙發(fā)上紋絲未動。厲堅這才發(fā)現(xiàn)妻子今晚的情緒不對,好像是對自己有意見。
厲堅并不理會妻子的臉色,她已進入更年期了,更年期的婦女就是情緒多變。他就自己去廚房盛飯,把飯菜端上餐桌坐下吃了起來。
曲萍見丈夫埋頭吃飯,便嘮叨開了,說:";你這個人怎么越活越不明白事理了?";
厲堅抬起頭,嘴里嚼著飯,驚訝地問:";我怎么啦?我做錯什么事了,有話你好好說嘛。";
曲萍說:";怎么啦?你做人做絕了,連你老婆都沒朋友了!";
厲堅這才知道妻子不理他是有原因的,忙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