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留下八個侍衛(wèi)看家,以曹奧為首的四個侍衛(wèi)跟在馬車的四周,個個緊繃著神經(jīng)。
喬珺云將簾子掀開一條縫,在曹奧察覺到回頭來看之前,就放下了簾子。對于曹奧他們較比之前更為謹(jǐn)慎的狀態(tài),她略有所不解,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太后暗地里吩咐過什么。
一路無驚無險,一直等到馬車上了青禪寺之后,喬珺云才舒舒服服的不顯眼的動了動脖子。她睡了一路算是補(bǔ)回了今日早起的疲乏,對著外面趕車的婆子囑咐了兩句后,收回視線看向?qū)γ妫灰娗鍓m師太正坐著假寐,似乎還未清醒。
而彩香則是用帕子捂嘴連連打哈欠,對上她的視線連忙傻笑了兩聲。
喬珺云勾起一抹淺笑,低聲道:“之前看你聽到能與本郡主一起來青禪寺,你不知道有多么高興。現(xiàn)在花費(fèi)了這么長時間上山,你覺得還有意思嗎?”
彩香重重的點(diǎn)了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只要能陪著郡主一起出來,去哪里都是好的。”
“你倒是乖巧。”喬珺云伸手摸了摸彩香的小臉,看著她已經(jīng)漸漸長成的面容,突兀的感慨道:“你又長大了。你最近長得太快,再繼續(xù)下去我可是都要模糊你小時候的模樣了。”
彩香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總是覺得郡主似乎話中有話。皺著眉毛想了好一會兒,才吐舌道:“可能是最近幾年吃的越來越多,而且干的活越來越少的原因吧.....額,呵呵。”
就連彩香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回答驢唇不對馬嘴。呵呵的笑了幾聲,看得喬珺云不住輕笑。
“已經(jīng)到了山上嗎?”清塵師太忽的睜開了雙眼,眼神清明沒有一絲迷茫,看來之前根本就沒有睡覺。而是在靜坐想事情或者誦念佛經(jīng)罷了。
喬珺云覷了眼清塵師太手上拿著的佛串,點(diǎn)點(diǎn)頭道:“已經(jīng)入了青禪寺的門,正往香客住的院子去呢。您若是累了就先小憩一下,等下了車云兒再叫您。”
清塵師太搖了搖頭婉拒了喬珺云的好意。說道:“不必。等一會兒到了院子放下東西,貧尼就想去正殿參拜一下佛祖,若是能遇到清心住持那是最好的。對了,咱們要去的院子......”
“師太放心,青禪寺從不允許男香客過夜。之前云兒曾同皇祖母一起來過,當(dāng)時住的那間禪房挺大挺清凈的。到時候云兒多捐些香火錢,找間舒適的禪房居住,絕不會有人過去打擾你禮佛。”喬珺云大致的說著,心里卻在想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還有好的房間。
畢竟距離太后出宮至此刻也有了兩個多時辰。說不準(zhǔn)就有不少的大家夫人已經(jīng)緊趕慢趕的先她們一步。興許將太后居住范圍外最近的禪房都給包下來了。而上次來時住的舒適禪房。也很有可能被空置住。
彩香知道已經(jīng)進(jìn)了青禪寺,心中便有了個撇,掀開簾子望了望馬車外。突然的收回頭問道:“郡主,那幾個侍衛(wèi)都到哪里去了?”
喬珺云語氣平淡的說道:“外面給趕車婆子指路的小尼姑說不方便讓他們進(jìn)入后院。所以就被我留在了寺廟外面。反正這青禪寺清凈的很。沒有人敢在此撒野,你也不用擔(dān)心。”
彩香聽著就撇了撇嘴,小聲道:“說得好聽,上次郡主您與太后娘娘一起過來的時候,隨行的侍衛(wèi)可是有好幾十個呢。哼,也不知道青禪寺什么時候改了規(guī)矩,莫不是看人下菜碟兒?”
喬珺云似乎也被彩香的話挑起了怒氣,陰陽怪氣道:“誰知道呢。說不準(zhǔn)是見本郡主過了這許久才過來,認(rèn)為本郡主沒有與皇祖母一起走,就可以隨意慢待呢。等會兒見了皇祖母,本郡主定要與皇祖母好好說說,不然還不以為本郡主是隨意好拿捏的!”
喬珺云的聲音有些大,跟在馬車旁邊走的小尼姑表情微微變幻了一下,隔著馬車道:“阿彌托福。太后娘娘有好生之德,為了保護(hù)她老人家自然不得不準(zhǔn)允那些侍衛(wèi)們進(jìn)來。聽云寧郡主這話是要去找太后娘娘的,貧尼是按照規(guī)矩辦事,還請郡主細(xì)細(xì)想一下便能明白。”
喬珺云似笑非笑的與彩香和清塵師太對視了一眼,語帶不屑道:“本郡主為你著想?說白了你這就是跟紅頂白,真當(dāng)本郡主只帶了一個婆子和丫鬟是寒酸嗎?不過是沒給你引路的賞錢罷了,還真是沒見過你這種只愛俗物的尼姑。別以為有著清心住持坐鎮(zhèn),就能給你撐腰!上次住持還沒給本郡主過一個交代,這事情可沒有那么容易完!”
小尼姑眼神開始變得慌亂,她想起之前一些不順心的事情,嘴唇嚅動了下到底還是沒再開口。
“哼!”即便是坐在馬車?yán)锿馊丝床灰姡珕态B云還是高昂起了脖頸,嘲諷道:“還算你懂點(diǎn)事兒。以后被跟誠心來的香客耍心眼兒,你既是出家之人就要有一顆波瀾不動的心。為了那點(diǎn)子陰暗的小心思,就在貴人身上故意找錯,到最后如果沒人惦念著你是佛門中人的身份,你還說不定怎么地呢!”
小尼姑深深的低垂著頭,別過了馬車車簾縫隙中透出來的探究視線,緊閉著嘴不想言語。
喬珺云見她暫時老實(shí)了下來,前面又開始有了其他人的蹤跡,便住了口不再挖苦她。略微沉思了一會兒,總算將有些眼熟的小尼姑與記憶中的一張嬌媚臉孔對上了——竟是彩兒!
當(dāng)初喬珺云要選丫鬟的時候,這自稱琴棋書畫略同的彩兒心挺大的,所以她跟姐姐都不太想留下。較比于其他未選上的丫鬟來說,還多給了彩兒一些賞錢,就怕她對給皇上做侍寢宮女的姐姐說什么壞話。雖然一個奴才不足為懼,但還是認(rèn)為謹(jǐn)慎一些好。
可現(xiàn)在這梓兒竟是出了家,從頭上的尼姑帽能看出來,她是真正的落了發(fā)。原本一頭青絲已然不見,原本千嬌百媚的小臉沒有了脂粉打扮,也失了大半的顏色。也不知道彩兒到底犯了什么錯,好好的宮女突然被弄到了青禪寺,還剃度入佛門,日后再也沒有了攀高枝的機(jī)會。
如此想著,喬珺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當(dāng)初那兩個為溫儒明啟蒙的宮女,本說是要在他守孝結(jié)束后,納入后宮封為妃嬪的。可是這好幾年都過去了,除了當(dāng)初那次正巧碰到二人打嘴仗之外,竟是再很少見過。
等溫儒明所謂為喬珺云爹娘守孝完畢之后,更是連那兩個侍寢宮女的一丁點(diǎn)消息都沒有。
喬珺云對于溫儒明無疑是厭惡鄙夷的。
且不說上輩子和這輩子的家族恩怨,只說其大義凜然的說要為爹娘守孝三年一切從簡。
但實(shí)際上根本沒少過漂亮宮女的侍寢,如果不是太后懂得不能再次期間留下子嗣,也不允許溫儒明隨意的寵幸宮女的話。恐怕現(xiàn)在后宮中早就皇嗣興旺的不得了,連宮女出身的地位妃嬪們也絕對不會少!
現(xiàn)如今喬珺云突然見到了出家的彩兒,心中便有了個猜想:莫不是太后滅了那兩個宮女的口,而彩兒因?yàn)槭瞧涿妹茫员惶笾苯哟虬l(fā)的這里,以免當(dāng)初那點(diǎn)子丑事暴露?
看這彩兒之前知道馬車?yán)镒氖窃茖幙ぶ鳎具€算平和的表情瞬間變化,冷聲冷氣的阻止了四個侍衛(wèi)的跟進(jìn)還不算,在喬珺云因?yàn)椴粣偠室夂鲆暤那闆r下,情緒泄露的更是明顯。怨恨、遷怒、悲傷等等幾種情緒從彩兒身上散發(fā)出來,使得喬珺云不由自主的就注意到!
喬珺云既然發(fā)現(xiàn)了彩兒心中似乎有怨憤之意,在彩香恰到好處的兩句話開頭下,就提起了太后狐假虎威。在她一提起太后的時候,彩兒的身子甚至是踉蹌了一下。
這一點(diǎn)使得喬珺云相信,彩兒更恨著的可能是太后。
如果這其中牽涉到了她姐姐的性命,那說不定還能拉攏一番充作一枚棋子——這青禪寺內(nèi)嚴(yán)防死守,每年收下的小尼姑也是精心挑選、一心向佛的。最早在清心住持敢對她動手的時候,就一直在找機(jī)會探尋清心住持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等喬珺云踩著條凳下了馬車的時候,彩兒已經(jīng)匆匆離開,只留下一抹纖細(xì)的背影。她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對著趕車的婆子說道:“這次本郡主沒有帶別人出來,細(xì)致些的活兒你恐怕也做不來。反正這里有小尼姑們照料,你只要看好自己,別處去亂跑惹了貴人就好。”
“是,老奴省的。”身形有些虛胖的婆子應(yīng)了,頓了頓又道:“老奴喚作梁婆子,郡主如果有事吩咐但管說,老奴這兩條腿跑得還算是快。”
“哦?”喬珺云的眉頭微微一挑,側(cè)首看了眼一直不做聲的清塵師太,忽而笑了一下,伸出手指著彩兒幾乎快看不見的背影,說道:“那個尼姑膽子大,本郡主覺得很有意思,你就去打探一下她的身份吧!”
梁婆子沒有絲毫猶豫的恭謹(jǐn)應(yīng)道:“那老奴這就去,還請郡主先進(jìn)屋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