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柱三人趕著馬車走,速度自然與前面坐著轎子的郎大人不可相提并論。再加上郎大人不住的催促著快點兒趕到不遠處的驛站,好換乘更快速的馬車。之前為了不吸引人注意力,他只能乘坐轎子出了城,再有力氣的轎夫也抬不了一個時辰。
終于,只要拐過前面的那個轉彎,就能到達驛站。郎大人更是好一頓的催促,愣是將王鐵柱三人甩開了兩三百米,丁點沒有要顧忌他們的意思。不過為了后面不知道的路該怎么走,等下子肯定是會等一下他們的。王大治暗暗嘟囔道:“走得那么急,難道是趕去投胎嗎。早知道如此咱們就不應該帶著老黃牛出來,讓它白跑了一趟不說,連口干草都沒有吃上。”
沒成想,王大治這句抱怨的話竟是果真的成了真!待得他們三個隱約聽見前面傳來一陣呼救聲之后,對視一眼,留下王大治看著馬車,剩余兩人一溜煙的跑了過去查看情況。
“這......嘔!”王鐵柱趴在轉彎處的石壁上,抱著肚子嘔吐了起來。而王大宇也并不好受,看著眨眼之前還活生生的一對官兵,全都被人砍的血淋淋的一段一段,心理與感官上受到的刺激都不是一般的大!他四處尋摸兩邊確定行兇的人應該是已經走開,就連忙跑到了轎子旁邊,一掀開簾子卻被郎大人的身上插著五六把短劍的慘相給嚇得倒退了一步,
半晌,王大治沒見到王鐵柱他們回來,也覺得有些不放心。牽著牛車走過來一看,卻發現王鐵柱正扶著石壁臉色慘白,再往那邊的滿地尸體上一掃,頓時嚇得大喊道:“這是怎么回事?”
“看來是郎大人作惡太多,這次出城帶的人手太少被仇家盯上了吧。”王大宇走了回來,臉色很是嚴肅地說道:“現在這事情可不只是云寧郡主被害,云寧郡主雖然在咱們村子里受了傷。但到底被咱們救了上來。可是因為我們的話而跟出來的郎大人卻是......此事牽扯到朝廷命官,咱們還是趕緊將情況匯報上去,以免被誤解此事是我們做的。”
王鐵柱長嘆了一口氣,無力的點頭:“也只能這樣了,前面就有驛站,咱們趕緊過去......”
“噠噠噠。”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忽然傳來,一個面目清俊的男子坐在為首的高頭大馬之上,身穿的是一身深藍色的常服。他的臉色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因著趕路忙于疲憊,還是有要事而心中焦急。
王鐵柱三個人立刻拉著牛車站到了一旁。見其后面所來的馬上的人都穿著官服。連忙高喊道:“大人!前面有好多死人。郎大人也死了,不知道是誰殺的,我們一走過去就一地尸體了!”
程銘文拉住韁繩,身下的棕馬因為聞到了血腥味兒而不安的來回原地踏步。他一翻身下了馬。派人過去看看情況之后,緊張的追問道:“可就是你們三個拿著云寧郡主的信物找到衙門的?”
“您是?”王大宇上前一步,不答反問表現得很是警惕。畢竟這件事情他們沒跟別人說過,云寧郡主又是莫名被人害得,誰知道這個官員是好是壞。畢竟前腳郎大人剛死,他們就追過來了。
“別多想,在下是吏部侍郎程銘文,云寧郡主失蹤一案就是交給本官來辦的。”程銘文見三人還是不消去戒心,難過的說道:“我是她的姐夫。這次事情一出郡主的姐姐很是傷心,不住的督促我要立刻找到云寧郡主呢。現在她的情況怎么樣,不知道受沒受傷?還有一個少女是云寧郡主身邊的丫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也發現了她?”
三人確定程銘文這樣子并不像是裝的,就沉重的說道:“郡主和另一個姑娘是在我們王家村王二麻家的地窖里面發現的。云寧郡主摔斷了腿。而另一個姑娘后腦受傷幸虧已經止血,只是現在兩人都在昏迷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恢復過來。”
“云寧的腿摔斷了?”程銘文倒抽了一口涼氣,焦急道:“那趕緊帶我們走,這次我來幸好帶上了云寧郡主的隨身御醫。趕緊帶路,萬萬不等耽誤到診治。”他不禁慶幸自己順著丁點蛛絲馬跡追到了狼莞城,不然的話肯定不可能這么及時的趕了過來。如果遲了的話......他不敢想象云寧右手不便之后,又被害的腿腳不利落。對于一個姑娘家來說,太過殘忍......
當喬珺云從噩夢中猛然驚醒的時候,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彩香,你沒事了?”喬珺云一不小心的抻了身子,‘嘶’了一聲隨即擔心道:“你的頭還疼嗎?什么時辰了?”
彩果用浸濕的熱毛巾為喬珺云擦了擦臉,有些哽咽的說道:“已經是酉時末了。郡主,之前多虧了您,奴婢才能活下來。嗚嗚,都是奴婢不好,如果是奴婢向上攀爬求助的話,您就不會摔壞了腿了!”
“別哭啊。”雖然心里一緊很是擔憂自己的傷勢,但喬珺云卻故作輕松的說道:“我都不擔心你哭什么呢,當時我爬的并不高,想來腿上的傷很快就能好了,是不是?快上來跟我歇著吧。”
彩香重重的點了下頭說道:“嗯,一定是的,救了咱們的大夫說您只要好好休息的話,骨折的腿很快就會好的。而且這里的村民還出去報官,等朝廷來人郡主您就什么都不必擔心了。”
“唔。”喬珺云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問道:“彩香,當時你看到打昏我們的人長成什么樣子嗎?也不知道誰那么大膽,竟然在宮中就敢對本郡主下手!”
彩香懊悔的搖頭道:“奴婢并沒有看到打我的人是誰,不過我卻看到打昏您的是個太監。只不過他背對著我,還不等我看清呢我就昏了過去。”說著,彩香還后怕的摸了摸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后腦勺,帶著恨意說道:“不過,咱們記著那個宮女長什么樣子就行,咱們被打昏的時候她沒有任何反應,說明她也是同黨。”
“這事情皇祖母和皇舅肯定會想辦法徹查此事的,你也別坐在這里,天兒這么冷。你趕緊上來跟我一起躺著休息吧。”喬珺云看彩香的臉色仍舊不好,就連忙招呼著。
彩香這次很聽話沒有拒絕,畢竟她剛剛醒來不久就過來等著喬珺云醒來,身上雖然穿著王婆借給她的棉襖,但還是覺得渾身發冷。不過看著喬珺云被木板夾起來的腿,就說道:“奴婢去旁邊的屋子歇著,我會擺脫王婆來照顧您的。您也好好歇歇,想來朝廷的人很快就會回來的。”
正好王婆端了兩碗熱粥走了進來,一看喬珺云醒了頓時喜不自禁的喊道:“醒了好,醒了好!這個時辰鐵柱他們應該也快回來了。郡主你別擔心。老身會好好伺候著您的。”之前彩果剛醒的時候大致說了一下她們的身份。所以王婆一看云寧郡主醒來看起來精神還好,頓時就松了一口氣。人雖然是他們王家村的人救得,但是誰讓她們被丟在王二麻家的地窖里,而且王二麻還不見了呢。
喬珺云聽出這個老婆子的聲音。就是在地窖中回應自己的那個。當即感激的笑了笑:“多謝您相救,也幸虧您經過地窖,不然我們兩個恐怕就要沒命了。等回宮之后,我一定會與皇祖母將此事說明,一定會好好感激你們的!”
“您客氣了,之前老身不過是去王二麻家找他,誰知道就發現了您呢。”王婆將粥放下,揪著衣角有些局促的說道:“那個王二麻平時就是個好吃懶做的,在村里連一個交好的人都沒有。等老身等人將你們救上來之后。就發現王二麻似乎跑了。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通天本事,竟能將您堂堂一個郡主給從宮里運了出來。”
明白對方在擔心些什么,喬珺云就對著彩香安撫一笑,接著說道:“我并不是是非不分的,到時候朝廷官員來了之后。我會將情況說明白的。只要您與村人們無辜,就絕不會被牽連。”
“無辜無辜,當然無辜啦!”王婆放下心后,就端起了粥碗說道:“既然醒了就先吃些粥墊墊肚子吧,村里也沒什么好東西,只能給您做了些雞蛋粥,另一碗是給彩香姑娘的。現在您的身子還弱不能吃肉,等您好了老身一定給您做炒臘肉。”
“好,多謝您。”喬珺云溫和地看著彩香說道:“你先去休息吧,千萬別著涼。還要勞煩王婆多照看一下她,她傷到了頭不能下地亂走的,一定要讓她在床上好好歇著,不用擔心我。”
“唉,你放心吧。”王婆對外喊了一聲:“鐵柱媳婦,趕緊扶著彩香姑娘回去休息。”
等一個老實的女人將彩香扶出去了之后,王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之前彩香姑娘給了一袋銀裸子呢,可真是讓您破費了。您放心,鐵柱媳婦最是老實干事也利落,肯定會照顧好她的。”
喬珺云等彩香一走就露出痛苦的表情,躺在枕頭上只覺得渾身無力,并沒太大反應的說道:“您與村民們可是救了我們兩條命呢。嘶,我這腿現在到底怎么樣?不會落下病根吧?”
王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喬珺云之前的冷靜都是裝出來的,不太確定的說道:“村里的王大夫說您沒事了,但是他也不敢確定。老身讓鐵柱他們去報官再說一下您的情況,等會兒肯定會帶著城里的大夫回來的!”
喬珺云勉強的笑了笑,任由王婆給自己喂了小半碗雞蛋粥就再也吃不下去。她略顯焦躁的躺在床上,無論如何都靜不下來心。這次既然有人敢直接綁她,那么就說明已經有人覺得她礙眼了。既然能不驚動別人的將她從宮里運出來,就說明此人實力極強。而喬俊彥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被排除,畢竟他在宮中的勢力絕對不夠,不然當初也不會迷惑她幫忙招攬人手。
再三思量之后,喬珺云將這次幕后黑手分別定在了兩家的身上。一是霍家,一是黃家。兩家的理由應該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后位之爭。她雖然不會登上后位,但最近與霍思琪關系不睦,而且與黃梓兒還有冷貴嬪也并沒有太多的交集。甚至,還不如與齊嬪相處之間來的和睦,肯定是讓兩家覺得她礙眼,也發覺了她故意時不時為孫良敏說話的情況。
至于會不會還有暗地里的人盯著自己。喬珺云就不敢肯定了。自從與逢秋聯系過那么一次之后,幾乎就沒有了任何的交錯。不過沈家那些人都是被清澄時刻注意的,應該也不會突然對付她。
就在喬珺云想著回宮后該如何繼續挑撥太后母子的時候,耳朵忽然動了動,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她眼前一亮,但隨即淡了下去,沒什么情緒的猜想著來的會是哪一黨的人。
故此,當程銘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的時候,喬珺云驚喜的幾乎就坐了起來。程銘文礙著男女有別就站在了屋門口,隔著木門說道:“云寧。你現在醒著嗎?感覺怎么樣了?”
王婆幫喬珺云在身后塞了個枕頭半靠著。看著她激動的掉了眼淚,用了最大的聲音喊道:“我沒事!姐夫。我姐和小外甥怎么樣了?她沒事吧,現在還在皇祖母的宮里住著嗎?”
“聽說你腿受傷了,楚御醫跟我一塊兒來的,這就讓他進去為您診脈。你別擔心你姐。她雖然受了驚嚇但是沒有大礙,只要你好好養傷健健康康的回到你姐面前就好了。”聽出喬珺云的嗓子似乎損的很嚴重,程銘文就安撫道。
門吱呀醫生開了,王婆看著那個蓄著山羊胡的男子,有些局促的站了起來。
楚原對著王婆略一拱手,徑直走到床前給喬珺云請安道:“給云寧郡主請安,微臣這就為您診脈,再看看腿骨正的好不好。”
喬珺云抬手摸了摸眼淚,低聲啜泣道:“那就麻煩楚御醫了。等會兒還請您去給彩香也看一看。她的腦袋流了不少血,剛醒了不一會兒還跑過來照顧我,大冬天的可別落下了病根。”
“是。”楚原等門被關上之后,坐在了床前的小凳子上,伸手一搭隔著絲帕為喬珺云診起脈來......
確定喬珺云可能被摔得有些內傷。楚原開了付藥方只要吃一吃就沒事了。之后檢查了喬珺云被綁起來的右腿,發現處理得很是妥當,才完全的放了心。
王婆在一旁小聲地說道:“郡主的身上還摔破了好幾個地方,老身都已經涂過藥了。那種藥我們村子里的人一直用,很是安全而且還能祛疤呢。”
喬珺云隨即就說道:“擦傷而已,養養就好了。勞煩楚御醫跟著跑了一趟,您去給彩香看看吧。對了,不知道怎么會是姐夫過來的?這里不是狼莞城附近的村莊嗎?”
“這個還是讓程大人與您說吧,微臣先去為您抓藥。”楚原退出了屋子,在外面與程銘文說了一下具體情況之后就離開了。而程銘文則是再次開口道:“之前王家村派出去的幾個男人找上了狼莞城的縣令,正巧當時我就在狼莞城附近搜查尋找你。得知了消息之后連忙趕了過來,等在半路上遇到王鐵柱他們的時候,卻發現郎大人一行人都遇害了。”
“什么?遇害?”喬珺云擰眉沉思了起來,之前綁了她還有解釋,可是又為什么要殺了意圖前來保護自己的官員呢?是官場上的事情,還是有人想要讓自己在王家村的消息不傳上去?可是也不對,之前將地窖口打開的人絕對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如果殺了郎大人的人與他們是一伙的話。得知自己還沒死,應該派人過來給自己補刀才對......
旁的事情,程銘文也沒有再與喬珺云多說。察覺她在想事情之后,就讓她好好歇著,自己去了旁邊的屋子詢問彩香一些細節。
當得知喬珺云是為了找人求救攀爬的時候,一不小心摔了下去,甚至還將自己的衣物分給了當時情況不妙的彩香時,程銘文看向彩香的眼神就有了些變化。既是佩服喬珺云對待身邊的丫鬟都如此盡心,又是覺得彩香一提起喬珺云的時候神采飛揚的模樣有些不妥。但是不妥也只是不妥而已,他想不通就將疑惑拋到了腦后。接著,就讓手下的官兵們四處打探,看看是否有人在王婆去王二麻家之前曾出入過。亦或者說,王二麻是否就是在將地窖口的門掀開時間的一左一右逃了的。
結果很明顯,王二麻就是在下雪之前的時候,神情慌張的出了村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日曾有一輛陌生的馬車經過。而且還在王二麻家停了一小會兒。因為王二麻的家里經常會來一些陌生人,所以在當時并沒有引起眾人的注意。
既然已經確定結果,程銘文立即飛鴿傳書將消息告知給皇上,一是通緝王二麻,二是盡量打探那輛將喬珺云與彩香運到這里來的馬車。事情已定,戌時末的時候程銘文才帶著一眾官兵有了喘氣的時間。但因為還要警惕周圍不知是否存在敵人,就得分批守夜警惕情況......
翌日,喬珺云還未睜開眼睛,就聽到馬車轱轆聲以及一群馬匹沉重的踢踏聲。很快的,秀姑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郡主還沒有醒嗎?無礙。姑姑我先在這里等著就好。皇上得知郡主的腿傷不能輕易移動。就派了我來照顧郡主。這邊的人員還是雜亂了一些,我帶來了幾個宮女足夠照料郡主與彩香。就先征用這間屋子,讓這里附近幾家的村民都先搬出去吧......嗯,多給些銀兩。皇上說萬萬不要虧待了他們。”
聽到這兒,喬珺云也就不再閉眼假寐,沙啞著嗓子喊道:“姑姑,我已經醒了,還請你進來吧。”等秀姑推門而入的時候,瞬間淚流滿面道:“不知道皇祖母與皇舅怎么樣了?”
“好郡主,您別擔心。”秀姑的手一直被暖爐暖著并不涼,探了下喬珺云額頭的溫度之后,才柔和著表情問道:“覺得怎么樣了?老奴會在這里一直伺候您。等您什么時候養好傷了咱們再回宮。”
“嗚嗚,我想皇祖母還有姐姐了。我想回宮看她們,在這里我害怕。”喬珺云緊緊地抓著秀姑的手,眼中的驚慌失措立即讓秀姑母愛泛濫,一把摟住了她說道:“別怕。程夫人在老奴出宮之前也是多加囑咐過得,說是一定要讓您養好傷再回去,萬萬不要因為一時心急而落下了隱疾。您可是骨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如果不好好養,日后您會更難過的。”
喬珺云抽噎著點了點頭,隨即又帶著恨意問道:‘害我的人究竟是誰?皇祖母抓到了當時在御膳房里打昏了我的人嗎?敢在宮中對本郡主動手,豈止是膽大包天簡直就是藐視皇權!‘
“您別激動,這事情不是正查著呢么。”秀姑的眼神微微閃了一下,幫喬珺云掖了掖被子轉移話題道:“這屋子里有些涼,老奴這就讓人添兩個火盆,從宮里帶出來的銀炭可好用多了。”
喬珺云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仿佛精神不濟的閉上了眼睛,很快的就再次睡了過去......
十二月一日,喬珺云已經在床上躺了十天,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得很。秀姑見她躺著不安穩,就將屋子里弄得更加暖和,打了盆熱水給喬珺云擦身子。喬珺云只覺得身上黏膩的感覺漸漸消失,轉而帶來的是清爽感。她低頭嗅了嗅,難得好心情的開玩笑道:“餿味都不見了。姑姑你不知道,今兒早上我一醒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我都成了一根餿蘿卜了呢。”
“之前幾天受傷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將養,所以老奴才不敢讓您沾水。”秀姑一邊幫喬珺云擦著身子一邊說道:“以后郡主如果再覺得身子難受,就與老奴說,老奴可以天天給您擦身子。”
喬珺云的視線微微垂下,確定門口只有兩個宮女守著,屋子周圍也沒有人偷聽之后,才狀似無意的問道:“不知道現在彩兒怎么樣了。我被弄出宮的那天竹苓被封為良妃,彩兒應該也被免了奴籍吧?不知道她打算以后做些什么,我聽說彩兒的家里人一點兒也不看重她,還都是些只認識錢的貨色。彩兒如果貿然出宮的話,恐怕是要吃苦的吧?”
“是啊!”秀姑沒什么特別的反應,淡淡的說道:“彩兒現在免了奴籍,據說不打算出宮,想跟皇上求個女官的職位就在宮里呆著了。她一個女兒家的,又看慣了捧高踩低的本事。現在皇上與良妃的名號就是她的靠山,她留在宮中做個本分的女官,也算是比較好的出路了。”
“可是宮里那些是是非非太多了,只要彩兒在皇舅身邊就一定是躲不開的啊。”喬珺云感嘆般的說道:“彩兒就算不愿意插手,但那種事情也不是隨她所愿的啊。對了。姑姑你現在出宮,皇舅由誰來照顧啊?只有彩兒一個人,你確定她能受得了那么多宮女嗎?我可是聽霍思琪說過,那些宮女拈酸吃醋的可厲害了,彩兒長得那么俊地位又高,說不定會被針對的呢。”
秀姑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不等說話,喬珺云就又說道:“對了,還有百靈。霍思琪說她現在可傲氣了,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有那么了不起吧。”
“皇上對于這些自然心中有數。即便某些人蹦跶的再歡快又能如何呢。”秀姑放低了聲音說道:“皇上讓霍夫人將霍小姐給帶回府上了。念在她年紀小。而且冷貴嬪又寬容大度不予追究的份兒上。就免了她的責罰。只是讓其禁足三月,抄寫經文三百遍,如果寫不完的話,就不允許出府。”
喬珺云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得意地笑道:“讓她以為自己了不起,不過是根蔥罷了。哼,等我回宮之后我姐也應該快八個月了,也就是說我正好可以親眼看到小外甥出生了呢!嘿嘿,再加上姐姐坐月子的時間,我至少還能與姐姐相處三個月。這回沒有霍思琪看著礙眼,可真好。”
秀姑淺笑著不說話,她現在根本不想著讓太后好,因為曾是溫儒明的奶娘對于他的態度倒是有些復雜。說句大話,溫儒明畢竟也算是她的半個孩子。現在太后跟皇上就因為霍家而不和,再有云寧郡主如此在中攪合,可見日后太后絕對安生不了......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明日就要過年了。可喬珺云為了避免好不容易長好的腿骨再次受傷,只能繼續躺在床上。宮里已經將過年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早就堆了整間屋子,其中有一半都讓喬珺云分給了王家村的村民,也算是對于之前救了自己的感謝。
這一日村子里很是熱鬧,聽得躺在床上的喬珺云都覺得心里癢癢的,想要出去看看熱鬧。彩香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就將手里的話本給放下,起身倒了杯茶遞了過去道:“郡主,您的腿上還沒完全好,必須要再等兩個月之后才能下地啊。”
“哎呀,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是我的腿都明明長好了啊!”喬珺云似乎有些不耐煩,抓著頭發說道:“這頭發又有味道了,我想洗洗頭發,你出去吩咐一下那幾個宮女燒些熱水。”
“是是是,您好好躺著,千萬不許下地啊!”彩香著重囑咐了兩遍,才走了出去。因為外面喧鬧,所以喬珺云也沒有特意聽外面的動靜。卻不成想,半刻鐘之后,彩香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說道:“郡主,剛才宮里來人傳了話。說是突然出現了一位高僧,說目前您在王家村正是契合生辰八字養傷的好地方。因此,竟是勸說了太后娘娘不讓您在兩月后回宮,就長居在此處休養生息。反而說是要大動干戈的為您在王家村附近重新建一所郡主府呢!那怎么行啊,您如果不回宮的話......您如果不回去的話,那皇都里的郡主府可該怎么辦?那一大家子的丫鬟仆婦們可都等著您呢!”
“什么亂七八糟的高僧!之前忘塵大師就很厲害,哪里容得他胡亂說話!”喬珺云心里一驚開口就喊道,隨即想到這個所謂高僧如此針對自己,不讓自己入宮很奇怪,說不定就是隱匿已久不曾出現變成了僧人模樣的喬俊彥!可是,她卻想不通為何喬俊彥要躲著自己。畢竟,在他那里看來自己不是已經被控制的嗎?而且如果對方發現自己并沒有被控制,那一定會對她下殺手而不只是讓自己居于此處無法回皇都的啊!
最重要的,就是太后竟然同意了!不在乎世人眼光的同意讓她一個人住在這偏僻的山村處,足以可見那個新出現的‘高僧’又多么厲害,而且忘塵竟然也沒有辦法勸說成功......
彩香也是氣憤的不行,替喬珺云委屈的說道:“您在這里養傷本就是受苦,呆上三個月本來就是極限,現在卻又說讓您以后就留在這里了,這不是妖言惑眾呢嗎!”
喬珺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大吵大鬧道:“我要回宮,你快跟秀姑說我這就要回宮!憑什么將我留在這里。什么狗屁的高僧簡直就是在跟我過不去!”
門外的宮女聽著不妥,連忙一窩蜂涌進了屋子里,將門關上之后你一言我一語的勸道:“郡主息怒,彩香都說了太后娘娘是為了您的身子好,這里的風水適合讓您養傷才會如此下令的啊!”
“對啊對啊,只要您將身體完全養好了,太后娘娘知道了一高興肯定是會將你接過去的。”
“恩恩,而且太后娘娘還說了,要在這里給您修建郡主府啊!到時候您就有兩座郡主府可以換著住,到時候說出去多威風啊!而且這里的風景獨好。您還可以邀請交好的大家小姐。而且還可以讓程夫人帶著您的小外甥來這里小住啊!多好!”
隨著一群宮女嘰嘰喳喳有些道理的勸說。喬珺云漸漸停止了哭泣,紅著眼眶問道:“你們說的都是真的?皇祖母并不是不要我,不愿意看見我才不讓我回宮的嗎?”
“當然,您想得太多了郡主。”彩香給喬珺云擦了擦眼淚。見她情緒平復的差不多了,就說道:“您不是說要洗頭發嘛?奴婢已經吩咐下去了,你可別再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喬珺云嘟著嘴含糊的不知道嘟囔了什么話,看四五個宮女都圍在床邊看著自己,有些羞怯的說道:“好啦,唔,我知道了。彩香你去看看傳話的人走了沒有,讓他幫我給皇祖母帶個信兒。就說我很想皇祖母。等我修養好之后,一定一定要入宮服侍皇祖母的!”
一場風波看似就這么過去,所有人都再次忙碌起來過年的事宜。而當晚,就有許多拉著木料與石料的馬車來到了王家村外圍,已經開始打算量地規劃。盡快的將云寧郡主府給建立起來......
短短三個月過去,宣明歷七年三月初春,喬珺云已經不光能下地,更是已經能活蹦亂跳了。若說剛開始得知不能回宮的半個月里她還一副郁郁不樂的樣子,在村子里的一些未及笄女孩子在秀姑的帶領下過來陪伴她之后,她就漸漸有了笑臉。
躺在床上那么久,喬珺云就跟著村長家未及笄的姑娘學習女紅,還別說,現在她繡出來的東西雖然還不能算的上好,但也是有模有樣了。
村子里有得是田地,也有的是撒開了歡跑的孩子們。喬珺云自從下地開始,每天就帶著幾個宮女士兵在村子里四處轉悠,也算是王家村獨有的有趣景致了。而村民們除了一開始的好奇之外,很快就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不過那些小孩子卻仍舊喜歡跟在喬珺云的身邊四處跑,因為喬珺云總能拿出來糖果糕點給他們吃,味道簡直比過年時候吃到的新鮮豬肉還好吃!
田園之間的安逸生活,是喬珺云兩輩子都不曾接觸到過的。她很喜歡這一份寧靜,既然宮中目前是回不去的,也沒有人或者鬼來找她,那么她自然也不會平添無需的煩惱。
“郡主,今天我娘要做餅子,你想過去玩兒嗎?”村長家的女兒王蕊兒蹦蹦跳跳的進了屋子,守在門口的宮女只是意思性的問了一下之后,就將王蕊兒放了進去。
喬珺云將視線從繡布上挪開,對著已經十二歲卻仍舊不知愁滋味的王蕊兒招了招手,“你過來幫我看看,這一枝桃花的方向要沖著哪邊才好?我剛畫好的樣子,卻總覺得有些別扭。”
王蕊兒長著一張小圓臉,還扎著兩個小髻,個頭也不高看起來跟個十來歲的孩子似地。但別看她這樣孩子模樣,她的一手女紅和勤快能干在王家村可都是有些名聲的。可謂是雖然還沒及笄,但已經被不少有適齡少年的人家給盯上了。
王蕊兒的聲音軟軟糯糯的,看了一眼之后就說到:“這塊的一朵桃花顯得有些多余,你擦了試一試。”
喬珺云依言照做,果不其然一副稍顯稚嫩的桃花圖就順眼協調了不少。她開心的讓王蕊兒坐在自己身邊,對著彩香說道:“看看點心做好了沒有,我記得蕊兒最是喜歡吃核桃酥了。”
王蕊兒頓時笑瞇了眼,抱著喬珺云的胳膊說道:“郡主真好,上次回家我跟娘說在您這里吃了點心,我娘還夸我有福氣呢。郡主這里的點心可都是宮里來的廚娘做的,比集市上賣的好吃好多好多倍!”
“就你嘴甜!”喬珺云與彩香相視而笑一眼,看著她步伐沉穩的走出去之后,心里卻是輕嘆了一聲。在她的再三要求下,彩果和慧芳留在喬夢妍的身邊照顧著。后來的宮女們雖然都與彩香交好,但到底沒有自小長大的默契,彩香最近也越來越沉穩,似乎一個人就能撐住所有的事情了......
喬珺云略顯心不在焉的接過宮女穿好線的繡針,正想著在哪里落針才好的時候,秀姑忽然慌張地走了進來。
她唯一蹙眉有了極不妙的預感,追問道:“是不是宮里又傳來什么消息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