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浪:我與禮樂之神
羅浪,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樂團第一任團長,在開國大典上擔任軍樂團指揮。
1949年開國大典中,演奏那雄壯、洪亮樂曲的軍樂隊,被人們讚譽爲禮樂之神。我曾經參加過令我終生難忘的開國大典,也負責過我國軍樂團的籌建與組織工作。每逢國慶之際,我不禁思念起我在軍樂團(隊)的一些往事。
……
閱兵指揮部於9月初在中山公園來今雨軒召開各部隊負責人會議,會上除彙報部隊訓練情況外,碰到一個難題,即閱兵典禮樂曲問題。當時有三種意見。第一種意見是用舊軍隊閱兵的樂曲,如歡迎曲、閱兵進行曲、分列式進行曲等,基本是德國、日本所採用的樂曲;第二種意見是主張採用蘇聯樂曲,認爲我們新中國是社會主義國家,不能用資本主義國家通用的樂曲;第三種意見是我提出來的,主張利用在石家莊軍政大學結業典禮閱兵時所演奏的由我軍一些歌曲改編的樂曲。一時意見難以集中。楊成武司令員讓我寫一個閱兵樂曲曲名及羣衆遊行的樂曲曲名交閱兵指揮部。指揮部將三種意見上報總指揮,總指揮又請示軍委主席、副主席。經毛主席批示“以我爲主”,決定採用我報的曲目爲開國大典樂曲(此爲指揮部傳達的,我未見批件)。我報的曲目是:(1)閱兵式奏《東方紅》《軍大校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解放軍進行曲》。(2)分列式爲《解放軍進行曲》《騎兵進行曲》《戰車進行曲》等。(3)羣衆遊行爲《新民主主義進行曲》《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團結就是力量》《民主青年進行曲》《向勝利挺進》等。(4)烈士碑奠基奏《哀樂》。國歌雖然於9月27日已經通過,但到9月30日才正式通知,因排練匆促,只用主調加高八度低音伴奏。
訓練時間比較緊,大約只有三週時間,最後一週要跟部隊合練
。各軍樂隊在東總布衚衕集中,在外交部街一箇中學操場排練,每日還要到東單廣場練分列式,最後跟部隊合練是在黃寺華北炮兵司令部大院進行。閱兵指揮部有不少蘇聯顧問,每次合練後都提了不少意見,如軍樂隊的樂器不統一,他們建議要整新。我們根據指揮部指示,把大小軍鼓都噴成銀白色,並且排列在第一排,這樣就整齊劃一,而且鼓音突出,便於徒步作分列式的部隊聽鼓點。這個隊形從此一直保持下來,爲歷屆國慶閱兵時軍樂隊所採用。
9月30日下午,隊員們擦弓、著裝檢查,準備好開國大典的演奏。同日,軍樂隊派40人樂隊參加政協閉幕式及天安門前人民英雄紀念碑奠基典禮,哀樂由張則恭指揮。
開國大典當天早晨,隊員們起得較晚,爲的是多休息,精神飽滿地迎接偉大時刻的到來。中午12時進入天安門東側軍區庫房大院休息,1點鐘集合列隊,按規定檢查著裝及攜帶樂器,有閱兵指揮部參謀及保衛幹事參加。檢查完畢,即由總領隊——總指揮羅浪、副總指揮王建中率領,分兩隊,一隊由張則恭分指揮帶隊,一隊由張仁輔分指揮帶隊進入天安門。於下午2時向總指揮部報告列隊完畢。這時軍樂隊第—排緊靠電車道南軌道北側、面對天安門,分指揮手執指揮紅旗站於軌道前,總指揮手戴白手套,站於電車道北側,面對天安門,注視天安門左側第一旗桿下的典禮指揮張致祥。
2時50分,張致祥揮動白手套(張致祥同志回憶爲紅綢子),軍樂隊奏起第一支樂曲《東方紅》(這是9月30日指定的歡迎曲),毛主席等中央領導人登上天安門,向天安門前部隊及羣衆揮帽致意。3時,典禮司儀林伯渠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典禮現在開始”。當時氣氛嚴肅、熱烈又緊張,司儀只提“升旗”“鳴禮炮”,而沒有宣佈“奏國歌”。我指揮軍樂隊準備演奏,等待司儀發命令,但未
聽到聲音。約半分鐘後,按原來規定程序,我只好機動指揮奏起國歌。毛主席宣佈“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全場歡呼。司儀宣佈閱兵式開始後,軍樂隊奏《解放軍進行曲》。聶榮臻代總長由東三座門乘敞篷車開到東華表,朱總司令乘敞篷車由天安門出來過金水橋,在東華表兩車相遇,樂聲暫停。聶代總長報告:“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列隊完畢,請檢閱!”朱總司令回禮後,驅車由東而西檢閱部隊、樂隊奏《軍大校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解放軍進行曲》等我軍軍樂曲。閱兵式結束,朱總司令、聶代總長登上天安門,發表了繼續進軍、解放全中國的命令。緊接著是分列式、徒步方隊行進演奏《解放軍進行曲》,騎兵部隊行進演奏《騎兵進行曲》,炮兵部隊行進演奏《炮兵進行曲》,坦克部隊、飛行人隊行進奏《戰車進行曲》和《航空員進行曲》。最後,聯合軍樂隊縱隊向東,至東三座門列隊擊鼓向天安門前進。到敬禮線奏《解放軍進行曲》,總領隊行舉手禮,副總指揮王建中執旗指揮。到西三座門奏樂畢,全部閱兵結束。這時樂隊由西三座門南側以縱隊向東,到天安門前原軍樂隊位置爲羣衆遊行演奏,曲目有《新民主主義進行曲》《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團結就是力量》《民主青年進行曲》《向勝利挺進》《燈塔》《解放區的天》等。清華大學遊行隊伍進入東三座門時,爲了突出遊行的學生,我們停止了演奏。清華的管樂隊奏著《團結就是力量》走過天安門。毛主席等在天安門城樓上的中央領導人及觀禮臺上的觀禮者觀看清華大學、輔仁大學、燕京大學的遊行隊伍,並頻頻向學生揮手致意。遊行結束,天安門前紅牆內外羣衆歡呼著涌向金水橋邊,軍樂隊則演奏著《團結就是力量》的樂曲以密集隊形走向金水橋邊,場面熱烈而震撼人心。
——摘自《莊嚴的慶典:國慶首都羣衆遊行紀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