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芳坐起身,半倚在榻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虛弱地說道:“秦夫人,你別著急,有話慢慢說。”
安撫了她一句,又吩咐丫頭道:“帶秦夫人下去梳洗一下,再換身干凈衣裳過來,別著了涼。”
秦杏娘見沈靜芳對自己態(tài)度這么好,又客氣地請她進(jìn)來了,想必也不會不管她,便放了心,再加上她現(xiàn)在渾身濕噠噠的,的確不舒服,猶豫了一下,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著丫頭下去換衣服了。
秦杏娘一離開,沈靜芳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微微嘆了口氣。
她雖然打算幫秦杏娘,但是,這件事,可不是那么容易擺平的。
一個處理不好,說不定還會連累自己的名聲。
以強(qiáng)硬的手頓,以勢壓人是萬萬不行的。
不過,倒是可以讓人先震懾他們一下,再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此事,讓他們看在大元帥的面子上,息事寧人,大不了許他們一點(diǎn)好處就是了。
反正他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交好大元帥府,而不是跟他們交惡,除非他們不想活了。未必真就為了那點(diǎn)銀子。
他們這么做,也不過是想要試探一下大元帥府的態(tài)度罷了。
只要他們達(dá)到目的,自然會偃旗息鼓
想到這里,沈靜芳的神色也漸漸變得篤定起來,想著該找什么人辦這件事才最合適。
然而,想來想去,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并沒有什么可用之人。
她跟大元帥手底下的那些將領(lǐng)都不怎么熟悉,見都很少見,他們也未必肯賣她面子,倒是她跟那些將領(lǐng)的夫人們關(guān)系不錯。
要知道,大元帥帶領(lǐng)一種將士外出打仗的時候,那些將士的家人,可都跟她一起留在合州的。她那時候雖然懷著孕,卻也沒忘記跟她們打交道,她在一眾夫人之間的名聲,還是挺好的。
可惜,這件事她們依舊幫不上忙。
因?yàn)榇笤獛浀膽B(tài)度已經(jīng)擺在那里了,那些將領(lǐng),一向?qū)Υ笤獛涶R首是瞻,未必肯聽從夫人的話出面幫忙調(diào)解。
這就是外面沒有自己人的壞處了。
她若是有信任得用之人,哪用得著像現(xiàn)在這樣束手無策?
若還是沒有辦法,她也只能讓徐家出面了。
也用不著義父出面,只要三位兄長中,有一位出面就可以了。
只有一點(diǎn),他們在軍中的職位都不高,別人未必會給他們面子。唯一能讓人高看一眼的,就只有義父元帥的身份,和她這個妹妹的身份了。
然而,義父雖然從副元帥升為元帥,但大元帥麾下,元帥至少也有十來個,早已經(jīng)不值錢了,更別說,他還是個沒有實(shí)權(quán)的元帥,也只能唬一唬那些無知的百姓了。
這一刻,她無比希望自己的是幾位義兄,能夠長進(jìn)一些。
這樣,她做事也方便許多。
如果他們還是爛泥扶不上墻,她也只能另外拉攏一些人,為自己所用了。
這時,秦杏娘換了一件九成新的鵝黃衣裙,神色不安地走了進(jìn)來。
衣服是沈靜芳的,料子自然不差,做工和刺繡也很精致,兩人身高仿佛,只是秦杏娘更瘦一些,穿著便有點(diǎn)肥。
而且,秦杏娘即便富貴了一段日子,卻依舊沒什么長進(jìn),做什么都縮手縮腳的,看人時也躲躲閃閃的,就算是穿上了華麗的衣裳,也半點(diǎn)不相稱,總之,看起來十分別扭。
秦杏娘十分稀罕身上的衣裳,她就算富貴了,也沒穿過這么精致的衣裳,甚至不敢多摸一下。生怕自己粗糙的手,將這柔滑的綢緞衣裳給毀了。
她以為自己的日子夠好,但現(xiàn)在看來,比起大元帥府來,還是差的太遠(yuǎn)了。
若是他們一家住進(jìn)大元帥府,誰還敢如此對待他們?
沈靜芳笑著讓人給秦杏娘賜座,她便在榻前的繡墩上坐了下來,艷羨地看著身上的衣裳說動:“弟妹,你這衣裳不錯,你瞧,我穿著是不是正合適?”
沈靜芳聞言,神色絲毫微變,她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這樣。
無論哪次過來,秦杏娘都要順走不少東西。
沈靜芳對這點(diǎn)東西根本不在意,若是能用一點(diǎn)小恩小惠,就收買了秦杏娘,她還求之不得呢!
何況,只是她一件衣裳而已。
便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是挺合適的,秦夫人若是喜歡的話,這件衣裳就送給你了。”
“這怎么好意思?”秦杏娘強(qiáng)忍著歡喜說道。
她現(xiàn)在原來越喜歡這些華麗又精致的東西了。比如一些金銀首飾,還有精美的衣裳、瓷器等。
沈靜芳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雙喜暗地里翻了個白眼,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果然是個眼皮子淺的,沒見過世面,區(qū)區(qū)一點(diǎn)子?xùn)|西,她這個做丫鬟的都看不上眼,偏偏她還當(dāng)成寶貝一般。
然而,秦杏娘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來意,神色又重新變得驚慌起來,伸手拉住沈靜芳的手,哀求道:“弟妹,你可一定要救我呀!我真得沒辦法活了。那些人把我們家銀子都搶走了,你再不幫我,你那可憐的外甥,可就要去喝西北風(fēng)了呀……”
說著,她便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就連她那些首飾,都被搶走了。只剩下了弟弟送給她的宅子、鋪?zhàn)雍吞锴f。
她的丈夫趙瘸子不是沒用大元帥的名頭壓人,可惜那些人根本不買賬。他們還放了話,告訴他們,若是還不肯還錢,大元帥送的東西,也會搶走的。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大元帥也得講道理。
沈靜芳原本身體就不舒服,現(xiàn)在更是被她哭得腦門疼。
她伸出手指輕輕揉了揉肉額角,說道:“行了,別哭了,既然你求了我,我自然會替你想想辦法,只是,結(jié)果如何,我卻不敢保證。”
秦杏娘卻沒把她最后一句話當(dāng)回事,只知道肯幫自己了,心中高興萬分,簡直喜極而泣了,說道:“弟妹過謙了。你可是咱們堂堂大元帥的夫人,我正經(jīng)的弟妹,代表的就是大元帥,只要你肯出頭,誰敢不給你面子。”
沈靜芳勾了勾唇角,勉強(qiáng)笑了笑,若是真像她說得那般容易就好了。
“還有一點(diǎn),我?guī)湍氵@一次,卻不會幫你第二次。以后可不能再賭了,更不能亂收別人的東西,需知,銀子也是會咬手的。否則,沒有人能再會去救你們。”沈靜芳正色道。
秦杏娘連連點(diǎn)頭,保證道:“弟妹放心,外子他已經(jīng)知錯了,也記住了這次教訓(xùn),以后絕對不會再犯,我們也不會再收別人的東西。”
她這次真得嚇怕了,每天都有人上門逼債的日子,她過夠了。
實(shí)在不敢仗著大元帥的身份,為所欲為了。
沈靜芳見秦杏娘態(tài)度端正,認(rèn)真在保證認(rèn)錯,也松了口氣。
她是打算交好秦杏娘沒錯,卻沒打算一直替他們收拾爛攤子。
如果他們以后能夠消停一些,少惹麻煩,那就太好了。
“弟妹呀,還是你好。”秦杏娘回過神來,感激地拍著她的手說道,“不像有些人,冷血無情,只知道胳膊肘往外拐,連血脈至親都不顧。若是娘地下有知,還不知道怎么傷心呢?”
沈靜芳一聽這話,好懸沒直接伸手捂住她的嘴。
她腦袋蠢透了?大元帥也是她能隨便指責(zé)的嗎?還嫌自己不夠惹人嫌嗎!
就算有不滿,也該埋在心里,而不是大大咧咧地當(dāng)著她的面說出來。
這又把她置于何地?
沈靜芳給雙喜使了個眼色,雙喜早已經(jīng)們瞧了瞧,直到確定沒有外人,才走過來,給沈靜芳打了個手勢。
沈靜芳放下了心,才冷下臉來肅然說道:“秦夫人,請慎言。你再胡說八道,我這里可就不歡迎你了。”
秦杏娘有些傻眼。她只是對弟弟的漠視有些不滿,發(fā)句牢騷和不滿而已,怎么就不行了?
隨即,她就行到了沈靜芳的身份。
她這里埋怨她的丈夫,她當(dāng)然不高興了。
想到這里,她有些赧然,囁喏地說道:“弟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心里太親近你了,所以才會……我以為你應(yīng)該懂我的……”
沈靜芳緩和了一下臉色,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秦夫人,你這樣可不行。你如此埋怨大元帥,只會將他越推越遠(yuǎn),讓他越來越不待見你。”
“那我該怎么辦?”秦杏娘一下子慌了,緊張而又期待地詢問道。
弟弟對自己是什么態(tài)度,她一清二楚,她心中極為不甘,可是卻絲毫沒有辦法。除了不斷地埋怨他,她還能做什么?
“你若是想要改變這種現(xiàn)狀,就聽我一句勸。”沈靜芳輕咳了兩聲,語氣認(rèn)真的說道。
“我就知道弟妹有辦法,你快說,我聽著呢!”秦杏娘急切地盯著她,就像是在水中,抓住一根浮木一般,將她當(dāng)成了自己唯一的救贖。
“有句話叫做,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你若是想要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必須先要付出,而不是一味的索取。”沈靜芳說道,“對待元帥也一樣。你要想讓他看重你這個姐姐,就必須先重視他這個弟弟,讓他感覺到你這個姐姐對他的關(guān)愛,勾起他對你的姐弟親情,他才會漸漸重視你。”
如果大元帥重視秦杏娘,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秦杏娘極好掌控,又極為親近她,感激她,必然會為她所用。
秦杏娘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她沒上過學(xué),不識字,見識短,也沒聽過這句話,但是她也不傻,也有定小聰明,她也想要親近弟弟,可是不得其法,只能像無頭蒼蠅似地亂撞,現(xiàn)在,沈靜芳卻為她指出了一條明路,讓她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她心里激動不已,對自己這個弟妹,越發(fā)喜歡和感激了。
她雙手握住沈靜芳的手,說動:“弟妹,你說得我都記下了,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感激你才好。你放心,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永遠(yuǎn)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如果……大元帥對不起你,我這個做姐姐的,第一個不放過他。”
沈靜芳要的就是她這句話,心里頓時一松,覺得自己這番辛苦,也沒有白費(fèi)了,臉上也露出幾分笑容來。
沈靜芳讓人將秦杏娘送走之后,就不顧病體,提筆寫了一封信,讓人給徐家送了過去。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完美解決此事,就算賠點(diǎn)銀子也認(rèn)了。
如果運(yùn)作好了,秦杏娘又爭氣的話,她將會是她最重要的助力。
她這么做,也是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
大元帥對婆婆的維護(hù),令她感到十分的不安。
她不希望一直這樣下去,總要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
秦佑安對沈靜芳的動作,他一清二楚,知道她直到現(xiàn)在還執(zhí)意要幫秦杏娘的時候,不由冷笑一聲,說道:“看來,她的病已經(jīng)好了,竟然管起閑事來了?”
真以為,她幫了秦杏娘,他就會高看她一眼?。
秦杏娘是個什么樣的人,他看得很清楚。
她的性格早已經(jīng)定型,自私、懦弱、貪心、欺軟怕硬還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貨,根本就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在某些方面來說,她更像秦屠夫,就連容貌也是如此。
他在見她的第一眼時,就不怎么喜歡。
可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他依舊對她做了一些安排,甚至對對她來說,也是最好的——
衣食無憂,還能遠(yuǎn)離紛爭。只要用心教導(dǎo)兒子,早晚能出頭。
可她卻不滿足,非要生事。
這一次,他本打算讓她吃夠了苦頭,再替她擺平此事,讓她從此以后安安分分地生活。
沈靜芳卻自作聰明,多管閑事。即便他已經(jīng)警告過她,依舊不知悔改。
“也罷,她愿意管就去管吧!我倒要看看,她能管出身名堂來?”秦佑安冷笑。
真以為,這個閑事那么好管嗎?
別到時候,打不著狐貍,反惹一身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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