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帶著孩子回了宮,當然表面上對外宣稱的,是皇上怕太后娘娘寂寞,特意從宮外抱回來給太后娘娘解悶的孩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段時間,太后娘娘一直在閉關禮佛了,孩子總不能憑空出現吧!
這種話,一聽就知道是借口。皇上如今也有六七個皇子皇女了,太后隨便抱養一個,皇上不可能不答應,何必大費周章地去宮外抱,但皇上既然這么說了,他們也只能選擇相信。心里卻暗暗猜測,這個孩子或許是皇帝的私生子。
但若是真是皇上私生子,便是給他個皇子名分又如何,偏偏皇上沒有其他的表示。這就更加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也不是沒有人往太后身上去想,畢竟,太后之前有好幾個月都沒出現在眾人面前,大都是在濯清園修養,這段時間也極少露面,最重要的是,太后娘娘還年輕,未必就能耐得住寂寞。
可是,就算有人懷疑,到底沒有證據,自然不敢會亂說話。再說,皇家的事情是能隨便議論的嗎?沒見到皇上已經將孩子都接進宮里了嗎?對太后也一如既往的孝順,就算真有其事,也已經默認此事,算是過了明路了,他們何必再去多事?
于是,大家都對這件事閉口不提。
秦姝在宮里也過得很清凈,妃子們也都是聰明人,不該問的從來不問,誰也不會那么沒眼色去討太后的嫌。
秦佑安來向母親請安的時候,也會順便看看孩子。人都是感情動物,即便對孩子的父親心懷芥蒂,但是看到這么軟軟小小,又漂亮可愛的孩子,便是秦佑安,一顆心也軟了幾分,相處久了,這感情自然就深了。
認真算起來,秦佑安跟小承宣相處的時間,可比跟他那幾個皇子皇女相處的時間多多了。
這一年的中秋節,既沒有大宴群臣,也沒有大張旗鼓地搞什么文會,只是給大臣勛貴們賞了一些月餅瓜果罷了,然后在御花園里設宴賞月。
九月十三是太后千秋,去年沒有大辦,秦佑安打算今年大辦一次,因此,早早就命人準備起來了。
秦姝雖然提出過反對意見,但這一次,秦佑安的態度卻十分堅決,秦姝怎么勸都沒有松口,只讓她放寬心,讓他這個兒子好好地盡一盡孝心。
聽他這么說,秦姝也只能作罷。
自從祁五走后,秦佑安心里就一直有種預感,母親陪在自己身邊的日子,恐怕不會太長了。那個跟狗皮膏藥似的祁五,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把自己母親搶走,就算他是皇帝,他也沒這個信心能夠阻止他。
何況,母親已經被那個人給迷惑了,現在孩子都生了,他就是留她,還能留多久。
想到這里,他是既感到失落憤怒,又覺得心酸不甘。
可是再心酸難過又如何,他留得住母親的人,卻未必留得住她的心,更何況,他也不忍心看她形單影只,郁郁寡歡的樣子,這會讓他覺得自己非常不孝,非常自私,也非常有負罪感,覺得自己對不起母親。
畢竟,他自己什么都有了,母親一個人,的確是孤單了些。
所以他想趁著母親還在他身邊的時候,加倍孝順母親。
母親為他做的事情太多了,她還年輕,是時候為自己而活了,不該為了他困在皇宮里消磨時光。
以前……是他太自私了,兒子做的也太不稱職了。
意識到這一點,秦佑安對秦姝就更好了,每天陪秦姝說話的時間也多了一些。
以前都是秦姝想著她,怕他冷了、餓了、累了,經常派人給他送東西,心安理得地享受母親的疼愛和付出。秦佑安雖然有了什么好東西,也都第一個想到母親,但到底太過忙碌,沒那么細的心思,總會對母親有所疏忽。
如今,卻是他主動去關心母親,恨不得她的衣食住行都要過問一遍才好。
可就在秦佑安想盡辦法彌補自己的過錯,努力對母親更好一些時,卻沒想到有人卻千方百計來到他面前,挑撥他跟母親的感情,敗壞母親的聲譽。
乾清宮,秦佑安坐在御案后的寶座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跪在下面的纖弱女子,淡淡問道:“徐氏,你有何時非要見朕不可?甚至為此不惜驚動官府?你若是說不出個緣由來,少不了一頓板子。”
徐慧珠跪伏在地上,壓住心中的不斷起伏的情緒,盡量平靜地開口道:“民女明白,但民女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稟報陛下,因事關皇家的名聲,民女才不得不冒險出此下策。”
徐慧珠心中里對皇權也是極為懼怕的,但是,想到自己到底算是當今皇上的妻妹,如今的大皇子還是自己的外甥,自己又是為了那件“大事”而來,皇上怎么也得記自己的情,心中的懼怕就漸漸淡了下來,倒是顯得從容了不少。
“哦?”秦佑安的聲音里聽不出喜怒,反而透著強烈的壓迫感,令人心驚膽戰。只聽他緩緩道:“什么事情這么重要,竟然你冒著喪命的風險,也要到朕跟前來告密?”
竟然鬧到應天府去了,真是膽大包天。
若非順天府尹顧忌她的身份,怕是早將她打一頓關起來了,根本布可能報到他面前。
前世,徐慧珠也是不消停的,之所以沒鬧出大事來,全賴沈靜芳替她遮掩,對她百般維護的緣故。
徐慧珠心中無來由地一陣驚慌,心臟砰砰直跳,她努力定了定神,方艱難地開口說道:“是……事關太后娘娘,還請皇上屏退左右。”
秦佑安一聽她說起太后先是一愣,看向她的眼神里透出幾分殺機,對她的來意,已經多了幾分了然,語氣卻淡然地說道:“不必,不管你說了什么,都不會有人傳出半個字。”
徐慧珠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開口說道:“是,皇上。”
她整理了一下情緒,方繼續開口道:“啟稟皇上,民女前段時間曾經跟母親一起去逛街,卻不料在街上遇到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正是……”
“正是什么?”秦佑安出口問道,見她還跪伏在地上,便又說道:“直起身來回話。”
“是,謝皇上。”徐慧珠聞言,精神大振,還以為自己引起了皇上的興趣,連忙緩緩直起身來,雖然依舊跪在地上,卻讓她感到十分滿足了,心里也輕松過不少。
她之前惡補了一些禮儀,倒也知道不能直視皇上,便微微垂著頭,擺出最柔美的姿態,繼續說道:“民女那天看到的人正是當朝太后娘娘。”
“大膽!”秦佑安忽然爆喝一聲,“胡說八道,太后前段時間一直閉關禮佛,何曾出過宮門?你竟敢胡亂編排當朝太后,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嚇得徐慧珠又重新趴了下去,眼露惶恐之色,同時也隱隱覺得有些激動,皇上這么大反應,說明他對此事毫不知情,而且十分在乎此事,心中一定,急忙出聲辯解道:“皇上息怒,民女沒有胡說,那天看到的人真的是太后娘娘,而且,同行的還有一男人,兩人舉止十分親密,有說有笑,簡直就像是……”
說到這里,她突然抬起頭來,看著秦佑安說道:“就像是夫妻一般。”
見到秦佑安陰沉又充滿威儀的臉色,她急忙又垂下眼睛,心臟砰砰直跳,唇角卻不受控制地微微翹起,繼續說道:“民女回去后越想越不對,越想越不放心,生怕此事傳了出去,令皇家蒙羞,令陛下蒙羞,這才不顧一切地想要求見陛下,只是小女子只是一介民女,又哪能見得到皇上呢,只能出此下策……”
說著說著,便透出幾分委屈來,眼圈也開始泛紅。
若是姐姐還在的話,必然不會像現在這樣……
這時,她忽然聽秦佑安淡淡說道:“此事是真是假暫且不論,就算是真的,又與你何干?”
徐慧珠一下子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看起來竟是有幾分呆傻。
直到看到秦佑安嘲諷不屑的目光,她才回過神來,慌忙低下頭說道:“皇上……此事的確不與民女相干,只是,民女的姐姐卻是陛下的原配妻子呀,還有大皇子,也是民女的外甥,萬一此事傳了出去……”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秦佑安有些不耐煩了,看著她的眼神就多了幾分不善,“原本都是沒影的事情,都是你在這里胡說八道,污蔑太后,朕看你根本就是居心叵測,其心可誅。”
徐慧珠聞言,瞬間癱在了地上,臉上慘白如紙,微微搖頭喃喃道:“不,不是這樣的……”
“……但看在大皇子和沈氏的面子上,這次便暫且饒過你的小命,若是讓朕再聽到類似的傳言,你們徐家便都下去陪你姐姐去吧!來人,將她拉下去,鞭笞三十,交給順天府,按律處置。”
秦佑安吩咐完之后,也不看徐慧珠驚嚇到幾乎失禁的模樣,反而垂下頭去繼續批閱奏章。
秦佑安對徐家已經是手下留情了,總不能對徐家趕盡殺絕,畢竟這么多人都看著呢,大皇子臉上也不好看。
但經過這件事,徐家的面子,還是被徹底踩到腳地下,撿都撿不起來了,大家都避之不及,誰還會湊上去替他們說話?追封沈氏一事,自然也是一推再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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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不想多寫了,大概還有幾個人物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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