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乾抗拒地看著他將手指伸入了自己的口中,滿面震驚又難堪。直到殤離的手指離開了他的口腔,在其中留下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腐爛腥臭味,他才后知后覺地干嘔起來:“你!”
殤離卻心情大好地摩挲著還帶著血跡的食指,興奮道:“真的是你,竟真的是你!”
“兄長!”楚楚捂著胸口,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警惕地喊道,“你清醒一點!莫做傻事,若不然我拼了這條命,也只能跟你對上了!”
“我的好妹妹,你在跟我說話嗎?”殤離冷眼瞥了她一眼,“還是你覺得,就憑這個小東西,如今能反抗我了?”
在楚楚難看的臉色中,殤離捏碎了手里那圓溜溜的殘影——赫然正是楚楚方才趁他不備,給他下的休元獸的蠱咒!
那蠱咒自然不可能為這休元獸咒蠱的本體,可到底也算是一道分神,如今被殤離輕描淡寫地捏碎,休元獸咒蠱尖嘯一聲,埋入了楚楚身體的深處,楚楚也神魂收到反噬,又是一口血哇得吐了出來。
殤離淡漠地搖了搖頭:“傻妹子,曾經叫我吃過虧的東西,怎么可能再能動得了我?”
楚楚的心直直地往下沉。休元獸的蠱咒是一種針對靈根的咒術,但凡修士都有靈根,此咒幾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可殤離卻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她的蠱咒。
原本楚楚只以為殤離的修為略勝她一籌,事到如今才發現,殤離,深不可測,也許已接近那頂峰也說不定。楚楚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即便是與他對視一眼,都覺得心驚膽戰。
楚楚強撐起笑容,對著殤離打起了馬虎眼:“兄長在說什么呢,我怎么會對兄長有二心,那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做兄長的,不至于跟當妹子的斤斤計較吧。”
殤離抬眼瞥了瞥她:“是這個理。不過妹妹太調皮了,我也是應當管教的。這次看在師尊的面子上就饒了你,你自己可要記著,別日后再犯到哪塊鐵板上,人家可不會如我這兄長一般包容你。”
楚楚僵硬著點頭,根本不敢再隨意亂動一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扶住止不住干嘔的裴乾,小心翼翼地替他順著后背。
殤離怪異地叫楚楚和裴乾二人難以置信,又不敢放下防備。他就好像是原來那樣,仿佛他還是那個楚離,處處聽話,又孝敬師尊一樣。
其實楚楚和裴乾二人都不知道,殤離在白日里見到了裴乾之時,有多么震撼。
自打那件事發生之后,殤離一直是處在自責與后悔之中的。但并未像楚楚所想,他生了心魔。
殤離本就是魔族,魔族是不會有心魔的,因為他們本身便是魔,是負面的化身。就像這個世上有光就有影一樣,有善便會有惡。只是魔族不能純粹地用惡來形容。
他們只不過是一種與人相對的生物,就好像光影并不分好壞一樣。人有惡人,魔也有善魔。
殤離的一族,本為魔界高等魔族的一支。而這是一支很特殊的種族,名字就叫“殤”。
殤之一族,據說是源自于魔神的血脈,他們天生有著強大的力量。而這樣強大的力量,并非是沒有代價的。他們雖然個體強悍,但難以孕育后代,且后代在幼生時期也非常容易夭折。
即便是這支的人數不多魔族,且有這樣的弊端,還是被同為魔族的其他種族所忌憚不已。
最開始的魔域之中,魔族與邪修是可以保持平衡的。多半也是因為殤之一族的威懾力。但總有些魔族是看不慣的,再加上邪修的挑撥離間,魔人的火上澆油,殤之一族最終被一些魔族背叛了。
殤離只記得族人一個接著一個的慘死在了自己的面前。邪修取他們的血肉去祭邪術,魔人撕咬著他們的殘軀,一切都像一場瘋狂的盛宴。
他是整個種族新生的希望,也是最后一個活下來的殤族魔。殤離的父親是殤之一族的族長,他在臨死前,曾叮囑過手下,帶著殤離,去尋求炎魔族的庇護。
炎魔一族常受殤之一族的恩惠,殤離的父親便認為在這危難關頭,炎魔一族必然會保護好自己唯一的血脈。可是他錯了,大錯特錯。
在手下帶著殤離千辛萬苦地來到炎魔一族的城池,想要尋求一些幫助的時候,炎魔一族卻將曾經的恩人拒之門外。沒了殤之一族,邪修便沒了壓制,炎魔一族本就是需要受別人庇護才能活下來的小種族,此時哪里敢捋虎須呢。
炎魔城入城無門,手下只能帶著殤離又輾轉去往別的曾經受過殤之一族恩惠的魔族領地。其中有一個叫泛魔族的,面帶笑意將幾人迎了進去。
只是泛魔族十分弱小,他們頭不生角,背不生翅,也沒有尾巴或其他特征,看上去便是普普通通的,與人間的凡人無異。
泛魔族的首領要求一行人偽裝成泛魔族,以此來躲避追殺。當時的殤離還在幼生期,表面看上去確實與泛魔族相似,只多了一只角。
但那些侍衛就完全是殤之一族的樣貌了,他們身材高大,頭生雙角,背生雙翼。且這些侍衛沒有修習到最高境界,并無法隱藏自己的特征。
泛魔族就花言巧語地欺騙殤之魔族的一行人,叫他們忍著痛苦將角磨片,將翅膀斬去。
殤之一族的侍衛們答應了。即便再痛苦,也好過被那些尋來的殺手殺死,身體被拆成零件,拿去給邪修研究,最后連全尸都無法保留的好。
更何況殤之一族的強悍之處便是他們恐怖的恢復能力。只要核心的心臟不死,即便是被斬下四肢和頭顱,他們也可以再花時間重新長出來。這也是那些邪修為什么如此喜歡殤之一族的原因之一——他們是極好的可再生資源啊!
當然,普通的殤之一族自我恢復需要很久的時間。在這期間,沒有任何自保能力,他們便會輕易地被人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