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配綠茶,你們倆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聞言,何之雋明顯一震,僵在原地臉色煞白。夏淺也不怯,就這麼直勾勾地瞪著他,等待迴應。可等了良久,何之雋卻只憤憤地說了句:“懶得和你這種潑婦一般見識。”言畢,轉(zhuǎn)身就走。
望著何之雋落荒而逃的背影,夏淺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換成她是男人,誰敢說自己老婆半句不是,她一定先上去狠狠扇對方兩耳光再說。可何之雋這個男人——自私、懦弱、虛僞,面對別人的挑釁居然連半個不字都不敢說。
算什麼爺們?!
這麼轉(zhuǎn)念一想,夏淺忽然覺得自己不僅不該恨寧萌,反而該反過來感謝她。要不是她當年挺身而出,或許到現(xiàn)在,自己還沒看清何之雋的真面目。
夏淺勾了勾脣,正說離開,一個穿酒店制服的年輕女人就領著兩個保潔大媽急慌慌地從她身邊跑過。夏淺被吸引注意力,順著幾人小跑的方向扭頭,就見幾人已在池塘邊站定。而池塘裡,之前的男保潔還專心致志地清理著苔蘚。
年輕女子雙手交握,急得直舌頭打結,開口掙扎了好幾次,這才喊出聲道:“盛總……”
話音落下,夏淺只聽頭頂轟隆一聲響,頓時被雷轟成了渣渣。
呵呵呵,此“盛總”肯定非彼“盛總”,這麼大個酒店,有個重名重總的也很正常。
呵呵呵,也有可能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別人妹子叫的根本不是“盛總”,是“盛宗”。
呵呵呵,對,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這頭夏淺正發(fā)揮阿q精神自我安慰著,那邊男保潔已摘掉橡膠手套和圍裙,緩緩從池塘裡出來。旁邊年輕女子見狀趕緊上前,將早準備好的西服外套遞給男子。兩個保潔大媽也沒閒著,一個去找男子的皮鞋,一個去接男子手上的手套和圍裙。
夏淺微微咬住下脣,這是什麼級別的“總”啊,這麼大的排場,換個清潔服整得就跟皇帝更衣似的。想到這,夏淺心裡咯噔一聲響,腦海裡沒由來地浮現(xiàn)出一張俊顏……
與此同時,男人也已摘下口罩,露出那張和夏淺腦海裡一模一樣的俊挺面容。好死不死,居然真!的!是!盛!哲!寧!
塵埃落定。夏淺定在原地還有點回不過味來。
——所以,向來高高在上的盛總剛纔居然在洗池塘?
——所以,盛總大人無意間圍觀了她和何之雋撕逼大戰(zhàn)的整個過程?!
——所以……所以你妹啊!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淺風中凌亂之際,這邊年輕女子也已虛得滿頭是汗。盛哲寧自上任以來,就一直行爲詭譎,讓人猜不透心思。今天這位主兒又不按常理出牌地跳進池塘洗起池子來,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要不是大堂經(jīng)理跑來告訴他們保潔部,她還不知道這件事。
年輕女子正暗暗思索著,就聽盛哲寧沉聲道:“告訴保潔部主管,要是以後池塘沒有我今天清理的這麼幹淨,他就不用來上班了。”
話畢,不等對方迴應,盛哲寧就轉(zhuǎn)身離開。而從始至終,他都沒往夏淺的方向看一眼。
——————————————————————————————————————————
傍晚時分,雨終於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伴隨著枯葉飄零,初秋就這麼一去不復返。外面行人凍得瑟瑟發(fā)抖,喵屋拉麪館裡卻溫煦如春。夏淺掀開暖簾進到店內(nèi),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盛哲寧。
他面前擺著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拉麪,還有這裡的招牌烏冬湯和一個半熟雞蛋,看樣子還挺滋潤。夏淺跟店員指了指角落的盛哲寧,示意自己是來找人的,然後就徑直走到盛哲寧那桌,一屁股坐了下來。
“盛總,好巧。”
盛哲寧就像沒看見夏淺這個人似的,只埋頭繼續(xù)吃眼前的拉麪。別人吃拉麪,多而不少都會發(fā)出一些輕微的聲音,但盛哲寧吃起拉麪來,卻像關了靜音的電視——只有畫面沒有聲音。
夏淺看了會兒,彎眼道:“現(xiàn)在連小孩子都知道,吃東西發(fā)出聲音是不禮貌的行爲。但在日本,吃有一樣東西是必須發(fā)出聲音的,那就是拉麪。你發(fā)出的聲音越大就越表示你覺得拉麪美味,所以盛總你這樣吃拉麪是——”
不等夏淺把“不對的”三個字說出口,盛哲寧就突然擡起頭,一邊用紙巾擦嘴一邊幽幽凝著夏淺。就在夏淺嘰裡呱啦說個不停的時候,盛哲寧已經(jīng)吃完了。
見狀,夏淺也不覺得尷尬,厚臉皮地衝盛哲寧笑笑,轉(zhuǎn)眼珠又道:“盛總,其實我有個疑問,像你這種霸道總裁,吃飯不應該都在五星級酒店包個場什麼的嗎?你跑到這來吃拉麪,是想體驗民間疾苦呢,還是來換換口味?”
盛哲寧瞥了眼夏淺,說了兩個字:“無聊。”
“無聊?”夏淺托腮,“你是想說我問的這個問題無聊呢,還是說是因爲無聊才跑到這來吃拉麪?”
盛哲寧板著一張撲克臉,又說了兩個字:“無聊。”
又是“無聊”?夏淺瞪大眼睛,琢磨了老半天也沒參透盛哲寧他老人家的意思。眨了眨眼,夏淺道:“陛下,咱能說人話不?”
盛哲寧抱胸,輕啓薄脣用兩個字作了迴應:“無聊。”
聞言,夏淺倒抽了口冷氣,徹底無言以對了。盛哲寧這樣她還怎麼往下聊?和這貨說個話簡直比和啞巴溝通還痛苦!至少啞巴還能比劃,可這位除了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就什麼都不會了!
想到這,夏淺靈光一閃,某個念頭驀地竄進腦子裡:等等,盛哲寧好像也不是什麼都不會,除了二字箴言,他還有一個大招——
念及此,夏淺下意識地看向盛哲寧,與此同時,盛哲寧也正好望向她。四目相交,夏淺的心突然慢下兩拍,只見那雙深邃幽黑的眸子裡赫然閃過一道亮光。然後下一秒,夏淺再定眼去看,那道狡黠的光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不出夏淺所料,盛哲寧微揚了揚下巴,開始放大招了:“你剛纔進來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好巧,實際上一點都不巧。你在長盛酒店一直等到我下班,然後又尾隨我來到這,故意用拙劣至極的話搭訕,這是第一個無聊。
“第二個無聊,你跟我那麼遠,又是套話又是套近乎,無非是因爲今天下午我看到了你和何之雋吵架的情景,你來探口風,想要看看我對此事的態(tài)度。剛纔我說的第二句話已經(jīng)回答你了,對於整件事,我只有兩個字的感想——無聊。
“其三,我的話說著這麼清楚明白,你卻聽不懂,讓我覺得你這個人本身很無聊。”
一席話畢,盛哲寧才擡眼皮復盯住夏淺,聲音異常涼薄:“我都解釋清楚了,如果你再聽不懂那我建議你回去找找你的小學語文老師。另外如果聽懂了的話,你可以離開了。還是那句話——不要再跟著我。”
“你!”一時間,夏淺氣得直頭頂冒煙,偏偏眼下有求於人,又不能對眼前這個混蛋翻臉。
深呼口氣,夏淺在心裡一再告誡自己淡定淡定,就把盛哲寧當成一頭會說話的豬,這才慢慢平復下來。那頭,盛哲寧卻已顯得有些不耐煩,輕斂眉頭道:“還不走?”
夏淺對著面前帥氣的豬頭笑了笑:“只要盛總回答我一個問題,我立馬就走。”
盛哲寧不語,算是默認了。
夏淺道:“今天的事,盛總會告訴寧萌嗎?”
話音落下,氣氛驟然凝結。盛哲寧目光微斂,抱胸道:“我告訴她怎麼樣,不告訴她又怎麼樣?”
夏淺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實話實說:“寧萌邀請我參加她的婚禮,還說有個閨蜜最近也要辦婚禮,要把她介紹給我。如果您老當今天什麼事都沒發(fā)生,我當然沒理由拒絕送上門的生意,這婚禮我肯定是要去參加的。但如果……你打算告訴她的話,還勞煩您老提前通知我一聲,畢竟到時候在婚禮上鬧開,不太好看嘛……”
一席話,說得既坦蕩又無奈。這是夏淺在等盛哲寧的四個小時裡想到最好也是最壞的辦法。可行爲乖張的盛哲寧吃不吃這一套,那就真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說完這番話,夏淺就默默盯住盛哲寧,只見對方緊抿脣瓣,稍時才低聲道:“你和何之雋是什麼關係?”
夏淺挑眉,半是認真半是戲謔地開口:“我還以爲盛總您不食人間煙火,是不會對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感興趣的。嘶,剛纔是誰說整件事無聊的?”
聞言,盛哲寧的臉色瞬間黑上三分。這頭夏淺卻樂得彎了眼,痛快!總算是扳回一局了!看這貨以後還敢不敢讓她回去找小學語文老師!還有上次罵她胖的仇,呵呵呵,她可還一直記著呢……
夏淺正在心裡默默策劃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服務員就過來了。
“晚上好,請問女士需要點什麼?”
此時夏淺正盤算著怎麼封盛哲寧的口,哪兒有心情吃飯?奈何服務員菜單都遞到了她面前,自己又確實佔了別人店裡一個位置,是以夏淺就躊躇著隨便點點什麼。可在打開菜單的瞬間,夏淺腦中叮的一聲響,又驀地合上了菜單。
服務員見狀微楞,還來不及開口,就聽夏淺道:“來四壺清酒。”話畢,夏淺就轉(zhuǎn)頭看向盛哲寧,眼眸閃亮道:“盛總你看這樣好不好?反正外面雨越下越大,我們也走不了,那就來拼酒好了。如果我輸了,我就滿足你的八卦之心,告訴你我和何之雋之間的所有事情;但如果你輸了,你就當今天什麼也沒看見,怎麼樣?”
聞言,盛哲寧神色未變,擡頭看向服務員道:“麻煩再幫我們加兩份下酒的小菜,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