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見綠川紗希驚訝地看著自己、一臉‘你居然這么想’的表情，無所謂地補充道，“要是你想花錢，那也隨你。”

“不……如果那一千萬活動經費剩下來的錢、都是屬于我的工作獎金，那我還是省著點花吧，”綠川紗希不想跟錢過不去，立刻收起了臉上的驚訝表情，用水果叉戳了一塊西瓜塊、放進口中，把西瓜塊吃掉后，才試探問道，“拉克，那一筆行動經費，我可以花一些在本間身上嗎？”

“你全部給他都沒關系。”池非遲果斷道。

綠川紗希愣了一下，開始懷疑池非遲是不是在說反話，小心地向池非遲確認，“本間去牛郎店工作，是為了賺取上大學的學費，如果我在牛郎店把一千萬日元都給了他，他就不需要再為學費擔憂了，這樣等組織聯系他的時候，他就沒有理由為了錢而同意加入組織了吧？”

想到一個溫和懂事的孩子正在牛郎店里被人欺凌、在痛苦中扭曲著自己的觀念，她有些不忍心，但她只是想找機會稍微給本間恭五萬十萬的，讓本間恭當前的生活好過一點，沒敢想著把大量的錢交給本間恭、讓本間恭獲得足夠的學費，以免破壞組織后續對本間恭的招攬。

拉克現在居然說……全部給本間也沒關系？

這是認真的嗎？

“如果本間得到足夠的學費后，立刻離開那家牛郎店，之后拒絕組織的招攬，”池非遲平靜地用嘶啞聲音道，“那就說明他的胃口不大，在得到自己迫切需要的東西之后，他就會遠離一切不算光彩的賺錢手段，像這樣的人，就算一時因為缺錢而加入組織，在賺到自己所需要的錢之后，大概率又會因犯罪而產生負罪感，很容易因心理壓力過大而背叛組織，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招攬，省得以后麻煩。”

很簡單的道理。

如果本間恭從綠川紗希那里得到足夠的學費后，立刻遠離任何可能引發犯罪的人和場所，說明本間恭內心的黑暗度不夠，跟組織屬性不符，而本間恭本身也不是什么難得的科學家、精銳殺手，不招進來也不是不行。

而如果本間恭拿到足夠的學費之后，被激起更多的貪欲，這樣他們也算試探出了本間恭的本性，而且一旦本間恭的貪欲被撐大，組織后續招攬本間恭也會很方便……

他目前的任務、他給綠川紗希的任務，是確定本間恭是否適合加入組織，而不是招攬本間恭。

雖然砸錢試探的方法直接粗暴了一點，但這樣也能完成任務，只要他們不暴露組織的存在，手段直接點也不是不行。

“這么說也對，”綠川紗希明白了池非遲的想法，開始認真考慮自己要不要給本間恭提供學費，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皺眉思索著道，“我給本間一大筆錢，真的會讓本間走回正途嗎？他在牛郎店工作，如果我作為客人到店里消費并給了他一大筆錢，他說不定會覺得自己進入牛郎店是對的、自己再努力一下還可以賺到更多，最糟糕的情況，可能會讓他覺得做牛郎也很好，與其去上大學、還不如繼續留在牛郎店里工作……”

這……

她本來是想幫本間恭一把，結果這么一考慮，她給本間恭一大筆錢，倒是有可能會讓本間恭徹底陷入牛郎店？

池非遲垂眸喝著茶，見綠川紗希總算反應過來，出聲道，“沒錯，而且突然得到一大筆錢后，他的思想說不定會發生一些變化，對于一個曾經體驗過貧苦生活、今年剛滿18歲的人來說，快速賺到一大筆錢所帶來的心理沖擊，可以直接重塑他的三觀，他可能會不斷反思——采取那些更為‘靈活’的賺錢方式、是不是可以讓自己和親人都輕松一些，這樣在組織正式招攬他之前，他說不定就已經說服自己要接受那些靈活的賺錢手段了。”

綠川紗希思索著道，“那如果我不以客人的身份給他錢，而是以看重他、欣賞他為理由，借給他一筆錢去交學費呢？他沒有直接在牛郎店里賺到錢，就不會認為牛郎的工作很容易賺錢，大概率會選擇離開牛郎店，拿著那筆錢去上大學……這樣組織就很難招攬到他了吧？”

“不，如果是這樣，過段時間就會有組織的人找上他，問他——‘要不要像幫助你的那個善良大姐姐一樣、為我們工作？我們的報酬很多，而且可以讓你去幫她的忙’，”池非遲抬眼看著綠川紗希，嘴角彎起沒什么感情的微笑，說話聲音依舊嘶啞刺耳，“幫助恩人、跟恩人站在一起，這是一個很適合用來安慰自己的理由，可以幫助那些受道德束縛的人沖破束縛、更加心安理得地放縱自身去追逐欲望……”

綠川紗希：“……”

照這么說，不管她給不給本間恭一筆錢、以什么方式給、給多或者給少，好像都不會影響組織對本間恭的招攬幾率？

她突然有種微妙的無力感，再加上拉克現在笑得像一個陰郁的惡魔，讓她手腳有些冰涼……

“本間會不會加入組織，要看他內心對金錢的欲望、是否壓過他在過去生活中累積的道德觀念，”池非遲嘶聲說著，壓下了嘴角的笑意，“本間現在已經在牛郎店里待了兩周，應該知道牛郎的那些營業手段有多不光彩，就這樣，他依舊愿意頂著被人欺凌的痛苦、留在那里，這樣難道還不足以讓你看出他的決心、他內心對金錢的渴望嗎？就算他下定決心只哄騙壞人、只從某個壞女人身上賺錢，他內心的道德也已經被撕開了一個口子，你借錢幫他度過難關，只會給予他一個用來勸說自己加入組織的理由，并不會增加組織招攬他的難度。”

綠川紗希徹底明白過來，有些感慨，“也就是說，在本間了解牛郎部分營業手段、依舊選擇留在牛郎店的那一刻開始，組織對本間的招攬就已經有很高的成功幾率了，對吧？”

“安高斯圖拉把他列入外圍成員備選名單中，肯定有信心招攬到他，”池非遲頓了改一下，“如果你在調查期間跟他接觸得多，后續可能會由我們去負責招攬他，到時候我看有沒有機會把人要過來。”

“把人要過來？”綠川紗希有些意外，“你很看好他嗎？”

“他很有潛力，不止是我，安高斯圖拉也很看好他，”池非遲語氣平靜地解釋道，“我沒有安排外圍成員去調查，而是讓你出馬，也是因為看好他，所以我才想確認得更仔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