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說...”蕭玉彥將洗好的毛筆架起來,“那個吟蘇把侯府罵了一通?”
小侍連連點頭:“是的正君,他根本不把侯府放在眼裡。”
“是麼?”蕭玉彥隨意地說道,“我看是你不把本君放在眼裡吧?”
小侍被他輕飄飄的語氣嚇了一跳,立刻跪下表忠心:“正君您怎麼會這麼想,奴...”
“說實話。”蕭玉彥不想聽他爲(wèi)自己辯解。
小侍還想狡辯,卻見嬤父從外頭進來,手裡拿著繡花的繃子,身後跟著另一個小侍提著其他東西,頓時臉色慘白,似乎回想起之前蕭玉彥是怎麼淡定地看著嬤父拿繡花針懲罰庶君派來的奸細(xì)的。
“我...我說實話...”
蕭玉彥微笑:“現(xiàn)在肯說實話了?”
小侍忌憚地看著嬤父,將薛星棋的言行一五一十交代出來。
蕭玉彥面無表情地聽著,等他說完揮揮手讓他下去。
“正君,這小侍...心大了...”嬤父嘆氣,之前的事情他也知道,這個小侍故意放不懂規(guī)矩的人來蕭玉彥身邊,做不過是爲(wèi)了打壓其他下人,保證自己的地位。
“那就讓他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吧。”
蕭玉彥對此並不在意,本身就不是他的親信,他若是要用,不如自己重新培養(yǎng)幾個,他身邊不需要不安分的人。
“那個吟蘇是怎麼回事?派人去查一查。”蕭玉彥吩咐道。
嬤父連忙點頭。
吟蘇說的話很不對勁,這個世界是不會有人說一個男人娘兮兮的,只會說某個女人娘兮兮的。
不,準(zhǔn)確來說是,這個時間並沒有人知道“娘兮兮”這個詞,在他們心裡,“娘”就是很強壯的那種,“爹”纔是弱勢和軟的。
所以,吟蘇說不定也是穿越者。
蕭玉彥想了想就丟開了,吟蘇是不是穿越者又如何?總不可能那個吟蘇是他家的薛星棋吧?天底下哪有那麼巧的事情。一個穿越者,要麼安安分分的互不相干,要麼太過鬧騰,早點除掉爲(wèi)好。
“正君,去查消息的人回來了。”嬤父見蕭玉彥點頭,招手讓外頭的人進來回話。
來人是蕭子緒在江南的嫁妝鋪子的總管事,對這江城的事情十分了解,人脈也廣,很快就將吟蘇的生平查清楚了。
“吟蘇公子是差不多五歲的時候被賣入青樓的,人販子將他拐走,然後見他長的標(biāo)誌,就賣給了青樓,一直是被當(dāng)做頭牌教育的,自從十三歲開始接客之後,豔名遠(yuǎn)播,在侯爺來之前,一直是劉家的劉二小姐包下的,侯爺來了之後就再沒有接待過其他客人。吟蘇公子日前吃麪的時候噎著了,不小心閉過氣去,暈倒的時候磕到了腦子,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還問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問題。”
蕭玉彥聽著管事的回話,臉上不動聲色。
這個吟蘇果然是穿越的,失憶是穿越者用爛了的藉口了。
“繼續(xù)。”
“之後鴇父派了灼華公子去教導(dǎo)吟蘇,這個灼華的態(tài)度有些奇怪,似乎對吟蘇十分照顧,只是屬下派人查到了吟蘇和某個貴人有接觸,對方藏得很隱蔽,不知道具體是誰。”
“灼華都是怎麼照顧吟蘇的?”這個很重要,恐怕那個所謂的貴人不是想利用吟蘇做點什麼就是他和吟蘇關(guān)係匪淺。
管事連忙細(xì)細(xì)道來,蕭玉彥一一記下,然後揮揮手示意管事可以離開了。
嬤父看著蕭玉彥思索的樣子不敢打擾,悄悄退了下去。 Wωω. тt kān. ¢o
蕭玉彥看他一眼,也沒有阻止。
從灼華的反應(yīng)來看,不像是要利用吟蘇對付侯府的樣子,要不然不該勸吟蘇守住心,但也不排除對方看中吟蘇的才情想要買下吟蘇送給別人。
蕭玉彥仔細(xì)分析著這件事能給他帶來的好處,然而不管如何,首先要穩(wěn)住吟蘇,如果能借由穿越者身份讓吟蘇對他交付信任,到時候不管吟蘇去了哪裡,他對他都有利無害。
蕭玉彥想了很久,與其等著哪天自己穿回去,不如想辦法登上最高的那個位置,皇家掌控著天下的秘密,說不定還能有一絲希望讓他回到現(xiàn)代。
在此之前,他需要積累人脈和擁護者。
“來人。”
蕭玉彥微微一笑,對著進來的下人吩咐道:“請吟蘇公子望嶽樓一敘。”
“是,正君。”
蕭玉彥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少爺在哪兒?”
“小姐醒了,少爺去看她了。”
蕭玉彥皺眉,小侍墨春見狀連忙道:“嬤父剛剛過去看著了。”
蕭玉彥滿意地點點頭:“去看看。”
慕奚趴在牀沿上盯著襁褓中的慕菱,嘴裡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
“奚兒在說什麼?”蕭玉彥進門後抱起慕奚,不著痕跡地將兩個孩子隔開。
“爹爹。”慕奚笑容明媚,“爹爹,妹妹爲(wèi)什麼不說話呢?”
“妹妹還小,不會說話,等奚兒六歲了,妹妹就會說話了。”
蕭玉彥摸了摸他的腦袋,見小傢伙的注意力被慕菱吸引了,乾脆放他下來,對嬤父使了個眼色。
嬤父會意,走上前抱起了慕菱:“小姐這會兒該餓了,老奴帶小姐去吃奶。”
慕奚有些不捨,但是看著蕭玉彥飄過來的眼神,立刻乖乖地看著嬤父帶著妹妹離開了,不敢造次。
“奚兒可是無聊了?陪爹爹去院子裡走走吧。”
慕奚一聽連忙打起精神,開心地往門外跑:“爹爹,我們?nèi)タ崔蓛悍N的花!”
蕭玉彥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陪著他玩夠了,這才拉著他在亭子裡坐下。
“奚兒,爹爹有話和你說。”
慕奚懵懂地看著蕭玉彥,蕭玉彥也不在意,繼續(xù)說到:“你身爲(wèi)男兒不該只知玩樂,後宅爭鬥不過是小物,從前爹爹教你的東西你都忘了吧,爹爹會重新教你有用的東西。”
慕奚並不像他看上去那麼懵懂,他本身就機敏,又因爲(wèi)嬤父和蕭子緒兩人對他這個嫡子關(guān)愛有餘親近不足,讓他早慧多疑,用懵懂的面具僞裝自己,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善於算計人心的蕭玉彥。
慕奚心裡警鈴大作,他從不認(rèn)爲(wèi)從前爹爹教他的東西是不好的東西,所以並未將蕭玉彥的話聽進去,反而懷疑蕭玉彥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他內(nèi)外不一了。
“好的,爹爹。”心中雖然驚疑,臉上卻依舊一副天真的樣子,蕭玉彥定定地看他良久,罷了嘆口氣:“隨你吧。”
這個孩子,算是掰不回來了。
不過也罷,總歸不是他自己的親生兒子,既然慕奚更願意接受這裡的男子教育,那麼就讓他繼續(xù)學(xué)下去吧,說不定對他來說嫁人生子一聲陷在後宅裡反而更適合呢。
蕭玉彥將慕奚送回他的小院,帶著趕來的嬤父慢慢往回走:“少爺年紀(jì)也大了,該開始學(xué)習(xí)男課了。”他既然情願困於後院,那自己便成全他好了,教他立足後院的籌碼,自己也算仁義至盡了。
蕭玉彥殘忍地掐斷了慕奚走出後院的機會,也掐斷了兩人的父子親情,慕奚不是完全掰不回來,不過是蕭玉彥懶得花那麼多精力去掰正一個別人的兒子,他也沒有那麼閒。
嬤父高興地應(yīng)了,在他看來小少爺早就該開始學(xué)這些了,少爺以後要嫁人的,哪能一點不會。
“那...”
“少爺課業(yè)繁重,就少讓小姐去打擾他了。”蕭玉彥淡淡地說,對他來說,□□出一個眼觀天下的兒子或者女兒並沒有什麼區(qū)別,既然慕奚自己選了這條路,那就一條路走到黑吧,與其掰正一個不樂意的兒子,不如好好教導(dǎo)一個還是璞玉的女兒。
不管他能不能篡位成功,他都要把一切準(zhǔn)備好,比如——繼承人,而在這個世界,顯然女人更合適一點。
嬤父不知道蕭玉彥的計劃,開開心心地告退去給慕奚物色老師了,雖說大家少爺不需要把那些東西學(xué)的多好,但是也不能拿不出手給人笑話。慕奚以後走出去就是代表侯府男眷的,他名聲不好不僅連累整個侯府,還連累蕭玉彥的名聲。
嬤父可以不在乎這個抱養(yǎng)的孩子,但是他不會不在意一手養(yǎng)大如親子一樣的蕭子緒。
這頭慕奚的未來被蕭玉彥選定了,另一頭慕奚卻毫不知情,而是惶恐地把自己鎖在屋子裡。
他看出來了,看出他的爹爹,用那種失望和冷漠地眼神看著他,爹爹是不想要他了嗎?
是他不乖嗎?是因爲(wèi)他不像表面上聽話嗎?
不可以!他這個嫡子的地位是爹爹帶來的,他之所以尊貴是因爲(wèi)他是唯一的嫡子,其他兄弟姐妹根本比不上他!就算是妹妹,也不過是個庶女,就算記在爹爹名下,她本身也只是個庶女。明明整個府上他纔是最尊貴的孩子,所以絕對不可以被爹爹厭棄。
慕奚縮在被子裡,攥緊被角,不管怎麼樣,他要牢牢扒緊他的父親,他的母親不喜歡他,他的父親如果還不要他,等待他的就是名存實亡的嫡子身份和嫁不了好人家的未來。
他不知道蕭玉彥根本不會小氣到不給他找個好的人家,以己度人,所以才擔(dān)心。
而蕭玉彥,也懶得解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