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當真將書院賜給了睿王妃?”林安康失神的看著曲悠,腳下一個趔趄,瞬間跌坐到了地上。
“大膽,王妃說的話,你也膽敢來質疑?”靈佑伸著手指,低聲呵斥道。
林安康瞬間回神,連連沖曲悠拱手。他沒有質疑的意思,只是一時難以接受,被這個消息嚇到了而已。
“你們……又是何人?”曲悠瞇著眼,冷冷的掃過四周。
“學生等見過睿親王妃。”迫于睿親王戰(zhàn)神的威儀,哪怕是他們不想行禮,也只能無奈的撩開衣襟,跪在了曲悠的面前。
曲悠掀了掀嘴角,冷冷的一笑。干嘛弄的如此為難,她又沒有求他們,若是不想跪。那就拿出文人的風骨。
“哪個是廖院士,給本宮站出來。”
“學生廖然!”一個蒼發(fā)老者,身穿灰色長袍,拱著手,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呼……嚇死她了,幸好不是廖忠生廖太傅啊。曲悠垂下眼,暗暗舒了一口氣。
“廖院士,你來給本宮介紹一下,這西山書院內總共有多少學子,其中有多少皇親國戚,又有多少的寒門子弟?”
“回王妃的話,此乃西山書院的絕密檔案,不足以外人道。”廖然拱著手,義正言辭的拒絕著。
絕密檔案……曲悠嗤嗤一笑,抬眼掃過四周,就這所破書院,說它建立了百年,她都深信不疑,若不是礙于明惠帝的臉面,白送給她都嫌棄的很呢。
“本宮想著,剛才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若是廖院士沒有聽清,本宮不介意再給你重復一次。”曲悠冷哼一聲,抬腿上前了一步。
非禮勿視,非禮勿信,非禮勿聽,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廖然閉著眼,腳下連連后退,始終與曲悠保持著一臂之遠。
“怎么,都啞巴了嘛,虧得你們讀過圣賢之書。”
“王妃,學生不服。”
不服,那本宮就給你一次機會。曲悠抬起眼,恍若不經意般掃過來人。嗯,瞧這樣子,是個有擔當?shù)摹?
“有何不服,講吧……”曲悠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說了。
來人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望了廖然一眼。若他今日這樣頂撞,勢必會得罪了睿親王妃。而且,依照著傳聞中,睿親王對王妃的寵愛,他一定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可是,話已經說出了口,想要再次退縮,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往上沖。
“啟稟王妃,‘西山書院’與其他書院不同,乃是洛寧城中的頂級書院,里面不光有皇親國戚,更有大半的寒門學子。能夠進來這里的人,不敢說有多大的才學,可也并非那些泛泛之輩能夠比擬的。”來人低著頭,隱隱可以聽到話中的傲骨。
說的還真的很是動聽啊。曲悠扯了扯嘴角,沒有喚他起身,反而將頭轉向了其他人。
“別說本宮不近人情,今日,便給了你們一個機會,有什么想要說的話,盡管暢所欲言,過了今日,哪怕你是龍,給本宮盤著,是虎,也要給本宮臥著。”曲悠的眉眼一凜,冷冷的掃過眾人。
林安康和廖然對望了一眼,心里暗暗的叫了一聲苦。這個睿王妃,看著其貌不揚,可為人卻不容小覷啊,應該是厲害的主。
“現(xiàn)在開始,有哪個想要講話的,盡管上前一步。”靈佑不知從哪里搬來兩張桌椅,幻珊則像是變戲法一般,拿出了紙筆,端坐在了桌子前。
“王妃,您這是在審問犯人嘛?”林安康不悅的抗議。
“隨你怎么想!”曲悠也不解釋,將手置于桌子前面,慢慢瞇起了眼。
作為曲悠的心腹,幻珊快速的控制了局面。她玉手朝桌上狠狠一拍,雙目凌厲的掃向眾人,說啊,怎么還不說了,今天這是給了他們機會,若是此時不說,那等過了個村,可就永遠都沒有這個店了。
“好啦,王妃既然給了你們說的權利,爾等也不要扭捏了,盡管直言吧。”幻珊手持紙筆,做好了記錄的姿勢。
扭捏,這個無知的小女子,居然膽敢嘲笑他們。眾人眼里噴火的望向幻珊,心里不忿到了極點。
“無知小兒,居然膽敢有辱斯文。”廖然氣的渾身發(fā)抖,渾濁的眼睛死死的望著幻珊,恨不得將她瞪出個血窟窿,方才能解心頭只恨。
斯文,斯文能夠當飯吃嘛?幻珊不屑的撇了撇嘴,抬眼掃過四周。看看這院子,好像荒涼了幾百年一樣,真不是他們怎么住的。
“廖院士,你們生火嗎?”幻珊好奇的問了一句。
“我們是讀書人,焉能做出那有辱斯文之事。”廖然雙臂背負身后,驕傲的仰起頭。
我呸,做個飯還有辱斯文了,怎么就沒把你給餓死。幻珊緩了口氣,心里忽然心疼起了曲悠。她們小姐這是到了什么霉運啊,怎么就接手了這間書院呢,瞧瞧這群歪瓜裂棗。
“那你們平日里吃飯怎么辦?”代柔歪著頭,再次詢問出聲。
“書院里面有廚娘,焉能用我們來動手。”林安康忿忿的噴著鼻。
“君子遠庖廚,小姑娘,你沒有聽過這句話嗎?”
喔……聽過,不過,她們家三老爺也是讀書人,也是他們口中的君子,可也沒見他遠離什么庖廚,照樣幫忙下地干農活。
“最后一個問題。”幻珊豎起手指,左右的來回搖晃著。
“你說吧,別耽誤我們讀書。”林安康咳了一聲,眼底閃過了不耐。
呸……若不是王妃要接手書院,你真當老娘愿意來啊。靈佑氣的拍著胸口,挽起衣袖,就想教訓林安康。
“你,你想干什么,君子動口不動手!”林安康嚇得連連后退。
“姑奶奶我沒聽過什么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只聽過能動手就別吵吵。”靈佑的眉眼一豎,氣勢洶洶的沖了過去。
“院士,救命啊,這個野蠻的丫頭,居然想要在我們書院圣地動手……”林安康繞著廖然,一邊跑,一邊煽風點火的鼓動著人心。
“把她們扔出去……”
“對,把她們扔出去!”眾人齊喊。
曲悠緩緩睜眼,看著她面前的這群迂腐之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果然是根深蒂固的思想,改起來,想必得浪費一番精力了。
“鳳翎……”曲悠懶懶的抬眼。
鳳翎點點頭,走到院中的圓石旁,手指猛然張開,一個巧勁戳進了石頭里。她將石頭高高舉起,猛的扔在了眾人中央。
這,這是哪里來的?眾人一驚,瑟縮的觀望著四周。
“還吵嘛?”
“學生,不,不敢!”廖然原本躲在暗處,見到曲悠問話,生生被眾人推了出來。
曲悠淺淺一笑,心里對于這些只會讀書的自私之人,更加的看不上了。若是大楚國靠著他們,焉能有出頭之日。
“本宮將要接手‘西山書院’,有意見你們可以保留,想走的,現(xiàn)在就收拾包裹,留下的本宮也不會特殊照顧,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想好……”話音剛落,曲悠再次閉上了眼。
靈佑跑向馬車,將曲悠平日帶著的熏香拿過來,當著所有學子的面,緩緩點燃。
“這,這就是一炷香。”林安康瞪大眼,不敢置信的望著香爐。那香極細,長也不過一指,怎可與往日的檀香相比擬。
“怎么,你有什么不服嘛?”代柔挑了挑眉,伸手把香折斷了一塊。
林安康壓抑著身體里的憤怒,恨恨的盯著代柔,“你這女子,不過是個賣身為奴的丫頭,你不為了我們這些寒門學子講話,卻跟著惡人助紂為虐,未免也是過于蠻橫,刁鉆。”
這番話,不僅聽楞了代柔,也聽呆了書院的眾人。大家詫異的轉過頭,愣愣的看著林安康,這人沒病吧,他是真傻還是裝傻,當著睿親王妃的面,他便敢口呼惡人,真是壽星老上吊,嫌著命長啊。
“安康,注意你的措辭。”廖然陰沉著臉,不悅的看著林安康。他的得意門生,居然是這樣一塊朽木,若是今日睿王妃沒有突然造訪,他還依然被他的假象給蒙蔽呢。
曲悠懶懶的伸了個腰,手帕遮著嘴,秀氣的打了個哈欠。她自認為長相平平,甚至可以稱做一般,可是,也沒有這人說的那么可怕吧。說什么惡人,若是全部按照他的定論來,那楚鈺……會不會也被批判成大楚國的奸臣啊。
“本宮不想與你多言,收拾包裹,天黑時消失在本宮的眼前。”
“憑什么?”林安康一頓,不服的梗著脖。
憑什么,她也不知道憑什么。在這個沒有法度,皇權至上的異世界里,她只知道,他們皇族就是天,就是君,就是收割人命的閻羅王。若是要你三更死,龍衛(wèi)不會允許你來到五更。
曲悠委婉一笑,抬手接過了代柔奉上的香茶。呵……真是不錯,在這偌大的書院里,喝著‘清風’,看著地上跪著的一片人,權當是次特殊的踏青了。
“來人,送他出去。”
曲悠不耐的揮了揮手,低頭吹了吹杯中的茶葉。明惠帝既然讓她保大楚國的安危,那她以后做事,也不用縛手縛腳的,完全可以大展拳腳。
“不,我不服,我去玄武門口告御狀,睿親王妃草菅人命,排除異己,此乃是牝雞司晨,妖女降世啊……”林安康狼狽之極,被錦衣閣的人像拖死狗一般扔出了西山書院。
子隱詫異的看著這一幕,撓撓頭,抬腿走了進去。
廖然的眼前一亮,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從地上爬起來,朝子隱沖了過去。‘撲通’跪在了他的面前。
“隱侍衛(wèi),草民是廖然啊。”
“廖然。”子隱蹙了蹙眉,神色中有些恍然。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是在哪里聽到過。
廖然心急的抓著子隱,頻頻回頭朝曲悠張望。睿王妃此人,心狠手辣,若是他在不求自保,焉能保證,不會像林安康一般,被人隨意的扔出書院。
“隱侍衛(wèi),您要通知王爺啊,千萬不要讓他被妖女蒙蔽了雙眼啊。”廖然老淚縱橫的跪在地上,連連磕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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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妖女。”子隱滿頭黑線的看向廖然,余光不時的掃向曲悠。這老頭,他說不會是王妃吧。
曲悠似有所感的抬起頭,沖子隱嫣然一笑,“沒錯,他說的正是本宮。”
子隱心里暗暗叫了一聲‘糟糕’,一腳將腿邊的廖然踢開。該死的老頭,誰說不好,偏偏要說他們英明無比的王妃大人。
“王妃,您一定要明察,奴才對您的心可昭日月啊!”子隱小跑著沖到曲悠面前,討好的連連拱手。
“噢,本宮到是不知啊。”曲悠輕嘆一聲,紅唇隨意的吹著杯中漂浮的茶葉。
“奴才對天發(fā)誓,生是王妃的人,死是王妃的魂,唯王妃馬首是瞻,絕無二心!”子隱心急的表態(tài)。
恩,倒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能把靈佑給騙到手啊。曲悠曖昧的轉過頭,沖身旁的靈佑淺淺一笑。
完了,小命休矣啊……
廖然傻傻的跪在地上,看著子隱那副狗腿子的模樣,心里陡然升起了一絲不詳。他哭喪著眼,臉上漸漸浮起了頹敗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