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笑意陰森,掰著指頭數道:“當年,老夫人花了三千兩,買通了我祖母遠在老家的一個表親,詐稱是祖母的青梅竹馬,上演了一處生離死別的詐死大戲,陷害我祖母失寵,地位一落千丈;老夫人還曾花費一千兩,讓穩婆將我娘那位養母姨娘所生的一對雙胞胎兒子胎死腹中;還曾花費五百兩,讓人在某位姨娘的胭脂中下毒,害她毀了容,還曾……”
一番話,將王氏曾經犯下的罪行如數家珍般的數落出來,說得王氏心驚膽戰、如墜冰窟。
這些事兒,樁樁件件都是真的,都是她曾做過的,只是,她隱瞞的極好,這麼多年都沒有露出一絲端倪,她本以爲這些事情已經被人遺忘了,連她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只是突然被她翻出來了,又知道得這般詳細,難免讓她心驚!
“你,休得胡言亂語!”
她竭力壓制著自己的恐懼,低聲威脅著:“當心我將你大逆不道的行徑奏明皇后,皇后最恨那種不悌不孝之人,定會廢了你的公主名號!”
這會兒,她雖然心裡很慌亂,但畢竟在國公府裡當家多年,表面上的威嚴氣勢還是裝的出來的。
哪知,面對她的威脅,采薇竟毫不理會,譏諷一笑:“老夫人,你少拿公主的名頭來嚇唬我,既然你想奏明皇后,就只管去奏好了,最好現在就去,咱們一起到宮裡走一遭,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皇后娘娘說明了,好好掰扯掰扯,看皇后怎麼處置?”
“你......你……”
王老夫人見采薇不受威脅,不禁又氣又怕,渾身顫抖著,指著采薇,哆嗦著嘴脣,說不出話來。
采薇睇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說:“這一萬二千銀子,我明天一早就要,希望老夫人不要讓我失望纔好!”
說完,拋下渾身亂顫的老太太,站起身,一個人向門口走去。
“站住!”
門外,杜婉月忽然闖了進來,一雙美目怒視著采薇,裡面滿滿的都是殺氣。
她一直在門外偷聽,見到采薇威脅了自己的祖母,便按捺不住了,衝進來指著采薇破口大罵。
“賤人,你好大膽膽子,竟敢訛詐皇上誥封的一品夫人,當心我告訴了祖父,將你們一家子一頓亂棍,趕出安國公府去!”
采薇挑了挑眉,看白癡似的看著杜婉月,笑說:“去吧,我求之不得呢!”
杜婉月哼道:“賤人,你以爲,祖父會聽信你的一面之詞就遷怒於祖母嗎?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也只不過是幾個姨娘和幾個賤種而已,祖父絕不會爲了他們怪罪髮妻的。”
采薇冷笑說:“怪不怪罪,總要試試看才知道,我倒想看看,安國公聽到他的那麼多孩子被人殘害了,會是什麼態度!”
“哼,你以爲我不敢去嗎?賤人,你給我等著瞧!”
杜婉月一面說,一面就真的要去請安國公。
“站住!”
王老夫人唳聲喝到。
這會兒,王老夫人的表情已經不能用語言來形容了,活了大半輩子,她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窩囊過,被一個小輩兒威脅、恐嚇,偏她又不能做什麼。
老爺子的脾氣她知道,他這一生,最糾結的兩件事兒,一件便是當年梅氏背叛他;另一件,則是他鐘愛的幾個庶子的夭折,若是老爺子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她做的,她無法想象,後果會是如何!
那樣的結果,她不敢想,更不敢去賭,面對威脅,她雖然憋氣窩火,可除了妥協,她再想不到別的辦法。
“月兒,尊卑有別,薇丫頭如今是公主,容不得你放肆,還不退下!”
“可是,祖母,她……”
“住嘴!退下!”
王氏指著門外,眼中流露出不可抗拒的威嚴來。
杜婉月一跺腳,咬著牙,憤然的轉身離開了。
采薇冷冷的看了王夫人一眼,淡聲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擾老夫人歇息了,但願明天早上,老夫人不要讓我失望。”
說完,不等老夫人開口,便舉步離開了。
王老夫人癱坐在榻上,搖搖欲墜,如天塌了一般。
她的把柄被人給握住了,從此以後,她堂堂的安國公夫人,就要受制於人了,而且,還是受制於一個她最瞧不上眼兒的女人的外孫女身上,這讓她情何以堪?
正痛苦著,畫眉忽然進來報:“老夫人,大將軍夫人帶著瑞珠小姐來了,正在藕香榭麗候著。”
“好,我這就去——”
王氏強打著精神站了起來,扶著畫眉的手站了起來,慢慢的向藕香榭走去。
采薇出了松鶴堂,悠然的回了自己的長春園,這會兒,喚秋已經回來了,正在院子裡擺弄著一隻鳥籠,鳥籠裡關著一隻純白色的鴿子。
“小姐!”
見到采薇,喚秋福了福身,便轉過頭去接著去擺弄她的鳥籠子。
“他走了嗎?”
采薇走了過來,貌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嗯,走了!”
喚秋簡單的回答了一句,便低著頭接著給鴿子喂水,沒有再說話。
采薇等了半天,也沒見她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問:“呃......他還好嗎?東西都交給他了嗎?他有沒有說什麼?”
喚秋淡淡的說:“主子一切都好,東西也交給他了,主子沒說什麼,只給小姐留下了這隻信鴿,若是小姐有什麼話想對主子說,就讓信鴿幫您傳信吧!”
“哦,這樣啊!”
采薇看了看那隻白色的信鴿,嘴角無意間翹了起來,瓷白的小臉兒上,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小姐,該給您按摩了!”
竇嬤嬤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出來,看著面色緋紅,羞澀淺笑的采薇,提醒了一句。
采薇忙收起自己的表情,摸了摸微燙的臉頰,神色微囧。
“竇嬤嬤,我的小腹已經不疼了,不用再按摩了吧!”
竇嬤嬤笑道:“老身可不是幫姑娘治療痛經的,主子有令。”
說著,湊近采薇道耳邊,低語了幾句,一下把采薇弄個大紅臉兒,她切齒道:“這個不要臉的混蛋!”
竇嬤嬤笑著說:“主子也是爲了姑娘好,姑娘快隨老身進屋子去吧。”
采薇猶豫了一下,低聲問:“竇嬤嬤,按摩當真管用嗎?”
竇嬤嬤肯定的說:“當然管用,姑娘只管放心,此事包在老身的身上,只要姑娘肯配合,我敢保證,等主子回來時,姑娘一定......嘿嘿......”
竇嬤嬤的笑容意味深長,采薇明白箇中原因,紅著臉道:“好了,我去就是了。喚秋,你守在門外,不管誰來了,只說我在睡覺,不許人打擾。”
“是!”
喚秋放下手中的活計,走過來,立在了采薇的門口,一臉的嚴肅。
采薇心虛的四下張望了一下,美看見娘和菲兒,小青小紅都沒有出來,想必是在後廚裡做點心呢,便一溜煙的跟著竇嬤嬤進了自己的房間,去按摩了……
她要儘快的讓自己發育起來,他也是這麼想的.....
第二天一早,采薇剛起來沒多久,正坐在梳妝檯前理妝時,老夫人王氏打發了畫眉送過來一隻盒子。
盒子不大,拿在手裡也不沉,打開來時,見裡面是一沓厚厚的銀票,每張一千兩,足足有十二張。
采薇拿起銀票,呵呵的笑起來,老夫人一向慳吝,拿出這麼一大筆錢,一定心疼得心都流血了吧。不過,拿出這點錢兒和她祖母受到苦難比起來,簡直是微不足道、不堪一提,所以,她可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
早餐是安國公府的例飯,原本是四菜一湯,但采薇封了公主,便改爲八菜一湯了,很豐盛。
采薇吃了一個素包子,又喝了小半碗紫米粥,就吃飽了,正打算帶了喚秋,到街上接著去找點心鋪子,穆仲卿忽然說:“薇兒,昨晚酒樓裡來了一個自稱姓墨的少年,說是要見你,爹讓他今天早上再去了,你可要去看看?”
采薇聽了,知道是墨連城來了,就將遇到墨連城的事兒跟爹孃說了一遍。
杜氏是個心活面軟的,一聽到墨連城的遭遇,頓時心酸不已,差點嫡出幾滴同情的眼淚來;穆仲卿也很欽佩墨連城的骨氣,便和女兒商量說:“薇兒,要不,在咱家酒樓裡給這孩子找個活計吧。”
采薇笑道:“我最近準備開一家點心鋪子,正愁著沒人來打理呢,可巧他就來了,既如此,就將咱家的點心鋪子交給他打理吧!”
“啥?你又要開點心鋪子?”杜氏問。
“沒錯!”
采薇說:“咱家的點心現在京城裡可以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可惜每天都不夠賣,既然如此,我們爲什麼不開一家專門賣點心的鋪子,擴大我們的生產規模,把我們的點心最大的商業化呢?
穆仲卿說:“薇兒說得對,咱家的酒樓裡,每天都會有買不到點心的客人抱怨此事,我也想過要開一家專門賣點心的鋪子,只是酒樓這邊兒的事兒也不少,覺得有些力不從心,所以便罷了。”
采薇說:“霍家富甲滿天下,若是人家每一間店鋪都由自己打理,只怕早就累死了,咱們也要學學人家的管理模式,找到合適的管理人才,將商鋪交由他們去打理,自己只要起到監督管理的作用就好了。”
“嗯!”
穆仲卿對女兒獨特的觀點很是認同,也很佩服她的想法,便放心的放開手,將點心鋪子的事交由她自己去做了。
吃過早飯,采薇帶了喚秋,和爹一起坐車去了酒樓,到酒樓時,墨連城已經等在那裡了。
“穆小姐——”
見到采薇,墨連城趕上前,朝著采薇深深的揖了下去。
采薇笑道:“墨公子不要多禮,多日不見,墨大娘的身子可好些了嗎?”
墨連城說:“託穆小姐的福,家母如今已經好了許多,可以自理了,便終日催促我來小姐處上工,所以,小的就趕著過來了。”
采薇笑了笑,暗道:這位夫人還是位知恩圖報的,可見,自己沒有找錯人。
“你來的正好,可巧我要開一間點心鋪子,你來幫我打理吧!”
墨連城一滯,沒想到穆姑娘竟是要擡舉他做掌櫃的,他本來是打算來做苦力的!
“怎麼?不願意?”
見墨連城怔忪著,采薇挑眉問道。
聽到采薇發問,墨連城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衣襟,鄭重的向采薇揖下去:“小的一定不負使命,定會打理好鋪子,絕不會讓東家失望的!”
采薇當然不會對他失望,從見到這個少年第一面起,他就引起了采薇的關注,不僅是他的出身,性格吸引了他,還有他的德性、他的氣節,同樣吸引到了采薇,令采薇對她心生敬意,故此才能放心的對他委以重任!
費了好大的周折,點心鋪子終於敲定了,位置就在在京城最有名的大酒樓‘聚福德’對面兒,原本也是一家點心鋪子,但因聚福德的點心太好吃,所以將他的鋪子擠得沒了生意,只能靠薄利多銷賺幾個錢,勉強維持。
但是,自從八福酒樓的蛋撻、三明治等點心的問世,聚福德的點心銷量明顯的受到了影響,所以約也迫不得已的降了價,原本貪圖這家點心鋪子便宜的顧客,見到聚福德的點心降價了,自然都選擇了到聚福德購買點心,而這家鋪子的價格已經壓到了最低,不能在便宜了,所以,苦苦的支撐了幾天後,終於撐不住了,宣佈了關門大吉。
這間鋪子的門臉不大,只有一層,故此價格也不是很貴,只要六千兩,采薇沒有回價,六千就依他六千,只是提出要分期付款,每月支付五百兩,一年內付完,按一分利支付利息。
鋪子原來的主人也不急著用錢,見采薇出的利息高,就欣然同意了,兩家簽了買賣合同,交割了房契地契,這筆買賣就算是成交了。
簽好文書,采薇便開始著手要將自己的點心鋪子開起來。
墨連城對此事十分盡心,整日呆在鋪子裡,打掃,裝飾,每一樣活計都親力親爲,連僱來的兩個夥計的活兒都被他給搶著幹了。
對於點心鋪子的開業,杜氏特意找人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定在三日後開業。
這期間,采薇又精心的研製出了蜂蜜炸麻花的做法,那大麻花炸出來酥酥軟軟的,上面再撒上一層芝麻,吃起來又香又甜,老少皆宜。
布莊也被采薇偷偷的買下來了,沒改名字,也沒大張旗鼓的重新開張,一切都按照原來的樣子經營著,生意依舊紅火,幾乎沒人知道,這家布莊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易主了。
三日後,正是杜氏找人查出來的黃道吉日。
這一天,聚福德酒樓的對面,響起了一陣‘噼噼啪啪’的鞭炮聲,響聲震耳欲聾,引來了過往行人的紛紛駐足。
一個美貌如花的少女,笑意盈盈的站在一個臨時搭起的小攤前,向過往的行人贈送點心的樣品。
“八福點心鋪今日開張,歡迎諸位前來免費試嘗!”
采薇慷慨的把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點心分發給了過往的行人,行人們品嚐過後,立刻都被那甜美的滋味兒給驚豔到了,毫不猶豫的走進鋪子裡去購買。
還有一些老顧客,原來一直在八福酒樓裡買點心的,聽說八福酒樓在這兒開了專門賣點心的鋪子,所以特意趕過來捧場。
鋪子的生意很紅火,顧客絡繹不絕,簡直就要擠破門了,多虧墨連城聰明,他事先用油紙將點心分類包好,稱好重量,隨買隨拿,纔不至於忙不過來。
到了晚上結賬時,采薇粗略的算了一下,一天竟然有三十多兩銀子的進賬,再加上酒樓和布莊那邊兒的收入,足夠還鋪子的分期付款了。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這些賣剩下的點心,大家就分了吧,當是給大家的獎勵了。”
八福點心鋪裡,除了墨連城,還僱了開兩個小夥計,這兩個夥計早就聽說八福酒樓的老闆心善,給夥計的薪水多,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雖然今天沒剩下多少東西,但每人都能分到幾個烤的金燦燦的蛋撻,還有一根油汪汪的蜂蜜大麻花,以及一個夾了餡兒的三明治,這些東西,可都是他們往日舔破了嘴脣都吃不到的啊,東家竟然輕易的賞給他們了,真是太寬厚了!
墨連城將采薇賞的幾樣東西用油紙仔細的包好,帶回了家中。
他現在住的,是一個獨門獨院兒的小房子,雖然不大,也算不得豪華,但和從前住在棚子裡時比較起來,已經好太多了。
墨夫人聽到兒子回來了,急忙起身迎了出去,見到墨連城神采飛揚的回來,還帶著一包點心,不由得開心的瞇起來眼。
“城兒,咋花錢買這東西呢?要好多錢吧?”
“娘,這些個都不是兒子買的,是東家賞的!”
墨連城一邊洗手,一邊回答說。
墨夫人一邊解開捆著油紙包的草繩,一邊感慨說:“穆小姐真是咱娘倆的大恩人啊,要是沒有她,怕是娘都撐不過今年春天了!你在人家那裡做事,可要好好的盡心啊!”
“兒子省的!”墨連城回答說。
墨夫人解開油紙包,取出一個金燦燦的蛋撻來,遞到兒子面前,道:“城兒,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吃塊點心墊補墊補吧。”
墨連城賣了一天的點心,這些東西有多貴,他當然知曉,因此自己哪裡捨得吃?便推脫說:“兒子今天吃了一天的點心,早就膩的慌了,娘還是自己留著吃吧,我到廚下找點清淡的東西,也好克化。”
知子莫若母,墨連城的心思,墨夫人又哪裡會不懂,只是兒子懂事,她不忍心拂了兒子的心意,便拿了一塊兒蛋撻,放到嘴邊,細細的咀嚼起來。
那香甜的滋味兒,比她做夫人時吃到過的任何點心都好吃,聽城兒說,他們的點心鋪子就開在那負心人的酒樓對面,有了這等好吃的點心,想必會對他酒樓衝擊不小吧!
采薇回到安國公府,剛下馬車,就見府門口的不遠處,停了一輛天青色的雕花馬車,采薇沒有在意,剛要去叫門,忽然聽到那馬車裡一聲低呼。
“采薇妹妹!”
采薇下意識的回過頭去,見那輛青幔遮圍的馬車裡,車簾被挑了開來,霍淵坐在車裡,朝著她暖暖的笑著。
“霍大哥!你怎麼來了?”
采薇走了過去,站在他的馬車前,仰頭看著他。
霍淵淺笑著說:“特意來等妹妹。”
采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詫異道:“等我做什麼?”
霍淵的神色一黯,苦笑道:“看來,妹妹是忘記了那日採月亭之約了。”
“採月亭之約?”
采薇想了一下,忽然想起那日在採月亭被弓箭手們圍困住時,自己曾安慰他說過:“若是逃過此劫,定要好好的考慮他…..”
看來,他是把這句話放在心上了!
“霍大哥,我…...”
采薇真不知該怎麼和他說纔好,霍淵是一個極好的男人,若沒有南宮逸的強勢介入,或許她真的會嫁給他。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她的心裡已經接受了南宮逸,就再難容下第二個人了。
“上來說吧!”
霍淵溫潤的一笑,向她伸出手來。
采薇晦澀的一笑,避開了那隻手,攀著車壁,自己上了馬車。
霍淵收回手,苦笑了一聲,對車伕道:“走吧!”
“去哪?”
采薇擡眸看著他,一臉的疑惑。
霍淵看著那張明麗的臉蛋兒,隱忍著心中的酸澀,說:“帶你去看樣東西。”
采薇閉了嘴,默默的坐在那裡,任由車子滾動行駛。
霍淵看起來比前兩日清減了些,穿了一襲水藍色的雲紋圓領長袍,腰間帶著墨綠色的搭鉤玉帶,頭髮束在發頂,用一根紫玉的髮簪簪好,看起來依舊是豐神俊朗,翩然如玉。
馬車裡,一張小小的案幾,將二人分開,各據一方,雖不遠,卻如隔著萬水千山一般,讓他覺得遙不可及。
“霍大哥…..”
采薇打破了沉默,既然她已經下定決心,選擇了南宮逸,就該如實的把自己的選擇告訴他,免得他心存希望,耽誤了人家的大好時光。
采薇抿了抿嘴脣,輕聲說:“對不起,我”
“別說了!”
霍淵打斷了她,眸底多出幾分黯然之色來。
“薇兒是想告訴我,你選擇了他,對不對?”
“嗯!”采薇咬著嘴脣,輕輕的點了點頭。
膝蓋上的雙拳握起來了,發白的骨節‘咔咔’作響,霍淵極力壓抑著自己心中的失落,晦澀的問:“薇兒知道他的身份嗎?”
“知道,咱們大晉國的嫡出皇子,三皇子秦王!”
“呵。”
霍淵輕笑一聲,“那你可知,莫皇后爲兒選媳的要求?”
采薇說:“霍大哥是說我配不上他,不配嫁給他,對嗎?”
霍淵搖頭,“秦王的王妃早已內定,你若是嫁過去,只能是側妃或者庶妃,到時候妻妾環繞,肥環瘦燕,他待你之心,可能長久,若他日失寵,你當如何自處?”
霍淵的話,采薇早就想過了,之前之所以隱藏了自己的內心,抗拒那人,無外乎於此。
但現在,她想明白了,人的一生,能找到一個深愛自己並且自己也愛的人並不容易,如果沒去試試,就先因爲一些客觀的因素放棄了,那對自己和對那人,都是不公平的。
因此,她決定放手一搏,爲了那份來之不易的愛情,儘量的去試試。
“我不會讓他納妾的,他這一生也只能以我一人爲妻。”采薇斷然道。
霍淵撇開眼,笑得很無奈,似乎在嘲笑她的幼稚和無知。
“你以爲皇上和皇后能允許嗎?或者,你以爲以秦王一己之力,能抗衡得了皇上和皇后的天威嗎?”
“就算他抗住了皇上和皇后的重壓,你可知,他的身份尷尬,若有一日,太子登基,秦王府上下恐遭滅頂之災,你跟著他,只有死路一條;若他大事可成,則必得借重臣之力,衆位能力保他,必會送女進宮,以鞏固自家的力量,那時,他又如何推脫得了?少不得三宮六院,而你,只是其中一人而已,難道你願意一生困在那樣的境況中?”
“我不願。”采薇堅定的說。
霍淵面色一鬆,“那裡還……”
采薇側首,挑起車窗上的紗簾,望著月光下的古都和延伸到很遠的青石板路,聲音縹緲。
“他不會那樣做的。”
夜風拂進窗來,昏黃的車燈光忽閃,燈光下,年輕的少女神色淡然,眸中卻透出果決得神色來。
“他承諾過,此生只以我一人爲妻,與我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日子。”
霍淵望了她許久,忽然笑了,笑出滿眼的痛楚和嘲諷,“你覺得可能嗎?”
采薇看著他,目光清澈,不見迷茫,“我相信他。”
“采薇,你醒醒吧,把你做生意的精明用在感情上一點點,就不至於糊塗至此了。自古貴族子弟不納妾的都少有,何況是帝王?縱然他現在能做到以你一人爲妻,可十年後、二十年後呢?朝臣們又怎會允許皇上的後宮中只有一人!”
霍淵所言皆是現實,采薇懂,也顧慮過,但終究逃不過自己的那份感情,從她妥協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全面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