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幾道月牙形的風刃向彩雲切去。

彩雲心中有了恐懼，這一招雖然不如剛剛那招風裡藏刀陰險，但是要將無形的風化成有形的刃，本身必須具備深厚靈力，同時對靈力的控制要達到靈隨心動的境界。像小九這樣不用結印，輕描淡寫就扇出風刃，實力之高不言而喻。

勉強躲過風刃，彩雲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彎，實在想不出有哪位前輩高人是控風高手，又收了這麼一個女徒弟。

能暗算一方星君朱雀，彩雲也是個了不起的聰明姑娘。腦子一轉，計上心來：“先給我殺了這個蒙面女！”

隱形刺客果然轉變目標，幾個離小九近的已經出手了。

還沒近身，這幾個出手的黑衣人只覺得鼻腔深處有股不適感，隨即呼吸受制；再想掙扎，身體卻軟綿綿動彈不得。原來就在現身的一瞬間，身體就被包裹在一大團水中。

彩雲駭然：“水牢之術？”

水牢之術並不是了不起的法術，彩雲也會。但絕沒小九這般得心應手、料敵不備，每一招施爲都如神來之筆。

彩雲終於慌了：“上！我給我上！”

黃昏公會中，上級的命令就是一切，剩下的隱形刺客明知道與小九之間實力想差太大，也不得不出手。

就在這時，彩雲一張嘴，噴出一股帶著迷香的霧氣。等小九再一次鼓風吹散霧氣，彩雲已經不見蹤影。

“跑了？怎麼不追？”安寧問。

“窮寇莫追，別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黃昏公會的人狡猾著呢！”小九走過去拍拍安寧的肩，“不錯，又有長進。”

安寧撓撓頭：“嘿嘿！還不是你教得好，今天又學會一招。”

屋子裡又恢復了平靜，可是多了好幾個人形的大水團，怪異得不得了。

小九不管黑衣人，首先毫不客氣地質問朱雀：“你明知道自己生辰之日靈力最弱，不在天上好好待著，跑下來幹什麼？”

朱雀坦然：“我隱約感覺到了你的靈力，但又不能斷判出具體方位，這纔下來碰碰運氣。”

“胡來！”

“自從你被封印之後，我就……”

“行了，這個以後再說。”小九打斷朱雀的話，“先把要緊的事做完。”

手指在其中一個水團上戳一下，水團消散了一小段，黑衣刺客的頭露了出來。

“你這隱形術是一種秘術吧？從哪兒學來的？”小九問。

黑衣刺客大口呼吸了幾下空氣，並不理會小九。

“我的本事你剛剛也看到了，不要讓我爲難。”小九又問。

黑衣刺客陰冷地回答：“我知道自己再強十倍也不是你對手。要殺就殺，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不會說？也就是說，你知道。”小九笑了，對著大巫女招招手，“大巫女，麻煩你了。”

大巫女看向朱雀，朱雀點點頭。

大巫女這才緩緩走過來，從袖中摸出一個綠漆小盒子。開蓋後用指甲沾了一點裡面的粉末說：“我本是苗家女子，這個叫萬蟻蠱。種到身體之後，只要被催動，中蠱者就會受羣蟻噬骨之苦。”說完將沾了萬蟻蠱的手指戳進水團。

苗人善蠱，巫蠱之術極其邪毒。中蠱之人若不得拔除，蠱發之時定是悽慘絕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刺客當然也聽過說蠱毒的厲害，他面對小九這樣的強者時那一張不畏生死的臉此時有了一絲懼色，但依然沒說出半個字來。

大巫女晃動雙手，腕上的銀鈴叮噹直響。仔細去聽就會發現，響聲中暗含古怪的節拍。

鈴聲一響，黑衣刺客就跟著身體一震，背後尾椎處彷彿貼了一隻小螞蟻。螞蟻順著脊椎慢慢往上爬，那一線被爬過的皮膚開始發癢。很想用手去撓，偏偏脖子以下被困在水團裡，動彈不得。

黑衣刺客的情緒開始失控，吼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小螞蟻每爬動一寸，他的心就劇烈跳動一次——那份恐懼離自己太近，近得已經貼到後背。這種被恐懼一點一點折磨的痛苦，已經讓他瀕臨崩潰的邊緣。然而，真正的恐怖還沒開始。

“對了……”小九走過來，捏著黑衣刺客的嘴，塞進去一團麻布，“沒開口之前可別給我咬舌自盡。”

黑衣刺客眼睛盯著小九，怨毒無比。

大巫女的鈴聲沒停，小螞蟻已經爬到了黑衣刺客的後頸處。

“叮！”

鈴聲一個特別的響動，黑衣刺客的雙眼猛地張大，眼球凸得似要掉出來。

黑衣刺客感覺那隻小螞蟻咬破了自己後頸的皮膚，一路啃噬著血肉鑽到了脊椎骨裡。

鑽心的癢、入骨的痛。想去抓撓，身體被束縛；想大聲喊叫，嘴巴被堵上。

小螞蟻不肯停息，進了脊椎之後，它像是在裡面繁殖了，沒過多久，黑衣刺客只覺得有無數螞蟻同時從脊椎骨往外爬。它們順著骨頭、順著血管爬向身體各處，又啃又咬。

黑衣刺客劇烈顫抖著身體，臉部已經扭曲到看不清五官。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成了一個螞蟻的巢穴，好想快點結束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卻只能“嗚嗚”從喉間發出低咽。

小九一擺手，大巫女停下鈴聲，黑衣人體內的難受也隨著鈴聲靜止而停止。

小九含笑看著黑衣刺客，刺客的眼神已經渙散，集中不了仇恨，也集中不了任何情緒。

“我本來就不打算殺你們，只要你把我想知道的都說出來。”小九從黑衣刺客嘴中抽出麻布，“我說到做到，而且我可以幫你們清除身上的魔性，擺脫黃昏公會。”

最後一句話讓奄奄一息的黑衣刺客突然擡起頭來。

“我知道你是人類，相信我！”小九雙掌一拍，各處水團都化開，將所有被困的黑衣刺客放了出來。

黑衣刺客低頭沉默了好一陣……還沒說話先長嘆一聲，語氣裡全是無奈：“其實我們都是普通的平頭老百姓。”

除了小九，在場的人都不由得一怔。

“我是被抓到黃昏公會的。公會裡有許多擅長醫理和煉製丹藥的高人，他們拿活人做研究。”

“爲什麼拿活人做研究？”

“因爲光靠吸收三界六道各族叛逃的流亡之徒來壯大公會，速度太慢。最好的辦法是能自己產生新的公會成員，於是他們把修成人形有特殊技能的妖魔血液注入人體，再經藥物培養，從而創造新型的兵力，我們就是這樣的人類。可是現在，我們已經算不得人類了……我們被統稱爲黃昏之子。”說到最後，黑衣刺客的語言中帶著辛酸。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想不到黃昏公會居然用這種方法改造人類。

小九的面色已經開始凝重：“他們的這種技術很成熟了麼？”

“沒有，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妖魔血液的融合。”黑衣刺客繼續說，“我們身上的妖血來自一個叫易宏的妖怪，他的原形是隻變色龍，最擅長隱形術和變形術。當時接收血液的一共有接近二百人，但最後活下來的只剩下十多個，現在，只剩我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