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太心急了,我早說過他作為軍師不可意氣用事,但是他總是失去理智。”
齊遠提筆在邊軍身后用朱砂劃出一道紅線。
徐明義看著地圖結合戰報頓時一目了然。
“戰爭一旦開始便容不得太多仁慈,余開平的隊伍被沖散了并不意味著那些散兵就歸服了。白云城攻下了,蕭靖敗了嗎?”
齊遠轉身將軍令從案桌上的圖紙下抽出來,上面已經蓋好了印章。
徐明義接過軍令所有的話都淹沒在了齊遠那洞悉一切的眼神下。
“火器的訓練也有幾月了,該是檢驗成果的時候了。”
齊遠笑容和煦,看著梧州的方向,抬手墨色的筆劃出一道黑色的行軍路線。
“蕭靖和余開平都不是蠢人,困獸之斗必盡全力窮盡謀算。人命在戰場是冰冷的。
兩場大火中出城之人不計其數,化整為零繞過大軍深入后方釜底抽薪也算是他們為數不多的勝算了。”
齊遠收筆,看著地圖滿意的放下筆。
徐明義微微皺眉,他無需多言,即使他站在林靜的位置也會這么選,他們都希望能早日在京都迎回天子,時間的珍貴在齊遠身上格外明顯。
“蕭靖二人雖布局甚深,用兩座關隘來誘敵深入,雖是一個危險的計策但也不失為一個釜底抽薪的良招。
相信以林靜的才智并非無所察覺,只是他太想要京都了,雍州城和白云城看似安穩但那些親兵可不是一盤散沙的蒙族人。此行南下掃尾便讓程才泰帶兩萬兵去吧。
南方的叛軍聯盟知道我病重的消息同樣不會坐以待斃,雍州不會太平,按照行軍速度叛軍的軍隊也快到了。”
徐明義聞言信目光堅定:“火槍營的訓練已經嫻熟,按照陛下的規劃如今一萬精兵盡數配備了新武器。
雍州城防也進行了加固,即使是用火器炸藥也不能輕易破城。
城中糧食和軍備充足。只是此時讓程參將帶走新軍南下是否太過冒險?五千騎兵的殺傷力和防御力足以橫推那些伏擊的散兵了。”
齊遠望向窗臺,雄鷹已經帶來了他想要的消息。
“不要太過樂觀了,以你的才智應當能夠從發回的那些情報中收集信息接近真相。
我們面對的敵人不可以常理論斷。我們掌握的火器他們也會,且會的更多。
畢竟叛軍想殺朕,那些散兵也想扭轉乾坤,他們合作是必然的。別忘了這些炸藥可是來自林厲,那些叛軍跟林厲是一類人,否則蕭靖又怎么敢讓區區兩萬人來阻斷北境和雍州的供給呢?
你低估了叛軍不顧一切殺朕的決心,他們要的不是天下,是朕。”
徐明義雖然早有猜測但此刻卻覺得難以置信。
“蕭靖怎么會這么早就跟叛軍接觸?河界的戰事不比我們的威脅小。
那些叛軍首領一窩蜂離開不怕暴亂嗎?他們也是敵人,臣不明白。”
齊遠冷笑一聲,蕭靖當然不傻,與虎謀皮罷了。
“當有兩頭餓狼覬覦你身上的肉時,左右都是死,還需要在意先死在哪一頭狼嘴下嗎?
蕭靖知道這盤棋已經下死了,他要想贏就只有把棋局掀了。
把我們解決掉他不僅可以騰出手集中兵力對抗叛軍更能在解決一個對手的同時借機收獲火器炸藥等利器。”
齊遠放下筆,看著京都的位置溫和的笑著。
“更何況叛軍首領都來雍州了,那些起義軍群龍無首自然一盤散沙各自謀利河界的戰事就能打破僵局獲得轉機。”
齊遠將暗五傳來的紙條遞給了徐明義。
“叛軍首領多日不見身影,河界戰事停止,恐兩者已合作。”
看完,徐明義眉心緊鎖,越發覺得讓程才泰帶兩萬軍隊離開雍州實在冒險,雍州城中僅剩的一萬多兵力恐怕不足以應對。
齊遠收起桌上的地圖和情報,將準備好的銅管綁好。
“不過一副腐朽軀殼,他們這么想要便給他們機會來取便是。只是機會朕給了,他們能不能把握卻是朕說了算。
我們都清楚,時間是不等人的,既然有機會一網打盡又何必費力去撈呢?”
徐明義是個清醒又聰明的人,若此戰真能將叛軍一網打盡那么林靜他們攻打京都有程才泰掃尾自然無虞,攻下京都殺了葉仲景軍心也就散了,河界的叛軍沒有首領自然也不足為懼。
若他沒猜錯的話陛下布局的那些神跡傳言便要在這幾日響徹宣國了。
當人心渙散神靈便成了寄托,而要收攏那些叛軍僅僅只需要讓百姓能活下去就好了。
亂世之中,百姓所求不過是活下去的機會。
只一戰便可奠定天下太平之基,這確實是絕無僅有的機會。何況錯過這一次陛下的身體能等到下一次機會嗎?
既要歸京便要天下太平,疾病雖然磨滅了少年天子的武藝和身體但卻無法折斷他的追求和野望。
徐明義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把勸誡的話咽了下去。
“臣不明白那些叛軍為什么要來雍州,河界之戰明明已是優勢。”
“你心中已有答案。”
徐明義神情平靜心中了然,這才是陛下重病的根源嗎?
天外之人的神異難以應對,所以林靜才如此急迫的將一切寄托在捉摸不定的天命身上嗎?
徐明義明白自己已無須多言,安靜告退心志愈堅。
落月西沉,旭日東升。
當雄鷹盤旋高飛之時,雍州城中的軍隊也在雍州百姓的注視下南下。
穿著龍袍的齊遠與平日判若兩人,王劍所指便是大軍所向,無與倫比的奇跡凝聚強大的向心力,眾人相信天子之師必將再次鑄就無上榮光,所向披靡。
迎著朝陽,王旗高舉,長劍出鞘劍光逼人。
“出征!”
帝令在軍中盤旋。
“必勝!必勝!必勝!”
雍州城中的百姓聚集于此,上下一心造就了沉重卻輝煌的帝王冠冕。
徐文武站在齊遠身旁感受著胸腔有力的心跳,激動得小臉通紅跟隨軍民高聲呼號,此刻的他只是被氛圍感染,只有等到他真正出征時才能明白如此場景背后所需要的榮耀分量極重。
此刻所有人都聲嘶力竭的呼喊著,聲浪越來越高似要將這亂世徹底掀翻。
伴隨著朝陽和馬蹄的塵土,帝王之師再次出征。
莫慎言和徐明義在城墻上眺望良久。
“真的有天命嗎?”
徐明義看著齊遠挺拔的身形無比堅定。
“民心之所向即是天命。”
齊遠創造了北境的奇跡,給雍州各地帶來了太平天下的希望,那么他便是天命,是大勢所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