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qū)區(qū)小事,易爾!”
無雙劍圣獨孤風伸手輕招,就有一位戎裝侍女從殿柱后面的陰影走出,拱手揖禮,隨即轉身離去,慈舟估計是下去安排了,不由地松了口氣。
可是,在座的權貴子弟們看著一個外人,不知道來歷,也不清楚底細,就因為什么快活林祁雨,就受到護國將軍的重視,還以“殿下”相稱,多數都是不服氣的。
慈舟看在眼里,明明知道這是無雙劍圣獨孤風布下的局,卻還是閉上眼睛往里面跳,正好識海深處結禪定印的黑暗憤怒金剛,將劍道天才兒徐驍的弒神劍術一一破解,甚至更進一步地推演完善,便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獨孤風殿下的好意,心領了。原本想著日后有緣再回報,可是就此一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遇上,不如現(xiàn)在就讓我回贈一點謝禮。”
說到這里,慈舟雙手揖禮,向左右額首致意,笑道:“獻丑了!”
話音剛落,也不容許無雙劍圣反對,白衣僧人的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道等身高的純白月輪,竟是念頭所化的“寶月光王尊”。
呼吸過后,一位通體暗黃的金身羅漢浮現(xiàn)出來,雙手合十,腦后出現(xiàn)模模糊糊的淡黃色光暈,有如懸著一輪太陽,卻有十二道針突的光焰,就像只有秒針的鐘表。
看到這一幕,無雙劍圣獨孤風臉色淺笑嫣嫣的神色頓時一冷,階下的白衣僧人分明看穿,或是洞悉了自己的道果,特意顯化出的分身,竟然也似模似樣。
“頗有趣!”護國將軍單手支頜,側頭看著“慈舟殿下”,越看越是喜歡,她也知道長女,即無雙城城主相中了這位白衣僧人,若不是自己專于劍道,恐怕也會忍不住伸手。
緊接著,慈舟往前邁出一步,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了,只留下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一雙金色眸子的分身,不知道是否用了“神足通”,就此離開無雙城。
無雙劍圣獨孤風后背寒毛第一次豎起,她的神識瞬息間掃視全城,藉著分散在各地的生祠雕像,甚至連蒼梧國南境一帶,河道密布如漁網的偌大區(qū)域,全部納入視野中。
可惜的是,即便如此還是無法搜索到白衣僧人的下落,就像整個人在天地之間完全擦拭掉自身存在的一切痕跡。
就在護國將軍準備履行自己的職責,激發(fā)第二元神領悟的時空法則,搜遍一切虛空世界時,神識視野里,驀然出現(xiàn)慈舟殿下的身影,竟然就坐在自己身邊。
明顯就是燈下黑的套路,無雙劍圣獨孤風側頭望過去,結果除了微不可查的一點淡綠色“大自然的恩賜”顯露的神恩外,眼睛看見的竟然是一片空白,還有淡淡的輪廓。
“有意思!慈舟殿下竟然能無聲無息地近到本座身邊,豈不是隨時都有刺殺我的本領?或許是,他想趁機與我比拼對時空法則的掌握程度?”
三重臺階下,那雙金色眸子的主人,金身羅漢收斂起過于耀眼奪目的寶光,在左右雙手,分別凝聚出紫金功德竹劍鞘和兩只那伽龍王虛影纏繞的金翅迦樓羅鳥王劍。
在座的權貴子弟,有點眼力見的人,都猜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他們本就對護國將軍扶持外人心懷不滿,看見有一位半神殿下也親自出手打臉,都樂得看好戲,紛紛正襟危坐,目不轉睛地看著。
至于劍道天才兒徐驍,則一臉哭笑不得地看著金身羅漢,拉開一個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起手式,估計是重現(xiàn)剛才自己施展的劍術。
“那是剔除了許多殺招,用于人前演武的劍舞,而非沙場征戰(zhàn)的對軍級神技!”
就在無雙劍圣獨孤風閉上眼睛,窮盡一切手段,搜遍與主物質位面世界連接,甚至臨時錨定的半位面世界,在冥界、陰影界、口袋位面、生與死的縫隙、元素過渡位面等世界,與破戒僧慈舟作著捉迷藏的游戲,金身羅漢已然施展出推演完善的神技。
劍煞甫一出現(xiàn),就化作七角蒼龍,瞬息間周游宴會廳所在的大殿,把握內外諸多元氣,化作地水火風四象,瞬息間催動日月,運轉春夏秋冬四季。
一時間,殿內權貴子弟如沐春風,片刻過后,領受炎炎夏日的炙烤。正不耐煩之際,秋風徐徐而來,拂走體內燥氣,令人莫名通透爽快,最后刺骨寒風呼嘯而過,六角晶瑩的血花紛紛揚揚的落下,令所有人生機內藏,忍不住哆嗦起來。
在座的權貴子弟哪里經受地住如此劇烈的天氣變化,身體不自然地佝僂起來,筋肉被寒氣滲透進去,更是瑟瑟發(fā)抖,正想破口大罵時,鵝毛大雪鋪天蓋地得倒下來,將他們全部掩埋起來,分明是就堵他們的口。
敬陪末座的劍道天才兒徐驍卻是精神振奮,雙眼炯炯有神,挺拔如劍的脊梁微微顫抖,就將身上的積雪震落下來。
以方寸之地,演化森羅萬象的大自然,將日月循環(huán),晝夜交替,四季流轉都納入劍意幻境里,無法看穿洞悉的人,都會被引帶進去,除非使劍者自行解開。
“這才是半神境界的劍術!這才是半神殿下的劍術!我終于看見前進的方向了……或許白衣僧人洞悉了我的缺憾,特意學會后補充完善,又在眾人眼前,為我提點。”
就在這時,金身羅漢收起金翅迦樓羅鳥王劍,森羅萬象的大自然幻境,有如泡沫般的瞬間破滅,一眾權貴子弟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宴會所在的大殿,并無被積雪掩埋的痕跡,不過身體還是出于本能地瑟瑟發(fā)抖,就像被雷驚的蛤蟆,雨打的珍珠雞,當場呆愣住,一動也不敢動。
與此同時,慈舟還在不停地施展神足通,穿行在一個又一個附屬于主物質世界的位面里,與無雙劍圣獨孤風快樂地捉迷藏。
隨著護國將軍逐漸察覺“神足通”的奧秘,她的神識漸漸地跟上白衣僧人作位面跳躍的速度,慈舟發(fā)現(xiàn)到這一點后,除了將自身的氣息壓制到最低,還將那些亂七八糟的神恩賜福,收斂地近乎于無,留下的蛛絲馬跡也越來越少。
當卡拉圖大陸所有秘境、福地、洞天、法界,都被兩人橫跑而過,不知道驚動了多少隱世高人,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忿忿不平地暫時封閉一切出入口后,能夠給慈舟提供前往稍事駐留的喘息之地也越來越少。
直到最后,白衣僧人不得不躲進自己開辟的“輪回道”位面里,這個純粹的精神世界,讓沒有密匙的無雙劍圣獨孤風第一次頭疼了。
她徹底失去了目標的一切痕跡,哪怕闖進內層純能量的世界,遨游外層諸多位面,也沒有絲毫發(fā)現(xiàn),再堅韌的神識也疲勞了,不得不返回第二元神的道果里。
下一瞬間,金身羅漢體表暗有如黃玉的顏色,潮水般的褪去后,露出慈眉善目的慈舟殿下真身,一身白衣如舊,飄飄欲飛。
又是燈下黑!無雙劍圣獨孤風心里驚詫莫名,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只是坐正身體,輕輕地拍了拍手掌。
“慈舟殿下果然是神通廣大,似真似假,似假似真,顛倒虛幻真實,將江湖術士的障眼法玩地如此滑溜,連我也被戲耍了一番。不錯,不錯!”
慈舟知道面前的殿下三分惱怒,便以右手抓住袖口,輕輕擦拭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露出一臉苦笑:“獨孤風殿下謬贊,為了與你周旋,我可是耗盡了全副心神。殿下還是氣定神閑,我可是累出了一身汗水。佩服,佩服!”
正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面對無雙城里勢力最大的無雙劍圣獨孤風的慍怒呵責,慈舟第一時間服軟,搭臺階供對方下來,沒有往死里得罪。
如此一來,護國將軍本人也無話可說,再說了,殿內還未徹底消散的四季劍意,可是將劍道天才兒徐驍演示過一遍的弒神劍術當場學會,并推演到更完善的境地,手把手地教給無雙劍圣的女婿,獨孤風多多少少都記下這份人情。
“好說,好說!慈舟殿下,你也是不世出的俊杰,不若上來,與我并坐罷!”
面對無雙劍圣的邀請,白衣僧人的臉上第一次露出扭捏的神情,現(xiàn)場氣氛更是說不出的尷尬,慈舟可是在剛才劇烈地交鋒中,洞悉出獨孤風殿下與無雙城城主和水仙子麗華的真實關系。
“一位是不甘心被神裔身份限制住的劍道種子,一位是比傳統(tǒng)更激進的神血后裔中的‘黑寡婦’,最后一位是想掙脫既定的命運,準備效仿祖母踏入修行的道路的神裔叛逆。”
“祖孫三代都與我搭上線,司職姻緣和媒約的月老殿下,肯定是牽錯線了,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盡管心里是這樣想著,慈舟卻沒有當中露怯,邁著堅定且異常沉穩(wěn)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走上臺階,看著無雙劍圣獨孤風,微笑著額首致意,隨即與她并肩而坐。
這一幕,落在在場的權貴子弟的眼里,自然有各種不同的解讀,除了官方認定白衣僧人的半神殿下的身份,寡居多年,一生只有劍道的護國將軍,似乎物色到自己的靈魂伴侶了。
水仙子麗華痛苦不已地捂上眼睛,原本想要借助祖母的力量,讓自己芳心暗許的白衣僧人,擺脫母親的毒手,萬萬沒想到連祖母也淪陷了。
她感覺自己的一段姻緣,正飛速地遠離自己而去,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除了閉上眼睛逃避,還有別的什么法子嗎?
反觀身邊的小妹,依舊是沒心沒肺的樣子,哪怕剛剛才擺脫金身羅漢的四季劍意,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著,腦子卻還是很清醒。
她的眼珠子咕嚕嚕亂轉,看到大殿上首,無雙劍圣獨孤風和白衣僧人相敬如賓的樣子,哪怕祖母有意為自己找一位道侶,心有所屬的“慈舟殿下”肯定不會同意。
于是,王室貴女里排名最末的小公主,伸手抱住長姐的肩膀,輕輕地搖晃了下,嘴巴湊到她的耳邊:“大姐,你想太多了。只要白衣僧人不同意,以他半神殿下的實力,祖母也是無計可施的,總不能用強罷!”
一句話驚醒了自艾自憐的水仙子麗華,她睜開眼睛看著自己芳心暗許的慈舟殿下,哪怕與無雙劍圣獨孤風并肩而坐,臉上的神情依舊是恭恭敬敬地,既沒有嚴詞拒絕,也保持著適當的距離,隱約流露出一點生分和疏離。
“不錯,我不會看錯的!慈舟殿下心里都裝著那個女人……我估計,她率隊護送半身人經過無雙城時,肯定會有麻煩等著。不過,有他看顧著,問題應該不大。”
水仙子麗華的心情頓時變得復雜起來:“我到底在想什么?給擁有力量的人以地位和尊重,正是卡拉圖大陸通用的秩序,哪怕是神血后裔的我們,也因為從血脈深處繼承祖神的力量,才能掌握如此龐大的權利和地位。一位貨真價實的半神殿下,實在是沒有理由為祂擔心。”
最終,看清楚現(xiàn)實的少女,掐滅了自己所有的妄想,再一次恢復清冷的模樣,發(fā)誓在修行的道路上繼續(xù)前進,直到自己獲得最終的突破,跨越凡俗之間有如天塹鴻溝般的界限。
或許,到那個時候,她才有資格站在白衣僧人的面前,坦率地表露出自己的心意,哪怕被人當場拒絕。
這場臨時召開的宴會,原本是無雙劍圣獨孤風藉著向大部分親族當眾推出女婿徐驍為借口,試探“慈舟殿下”有幾斤幾兩,不料雙方你來我往地暗中交手試探后,都對彼此無計可施,不得不坐下來好好說話。
宴會結束后,護國將軍府又添一位劍道宗師,而且還是罕見的天才兒,無雙城的實力眼看著又上了個新臺階,消息傳開后,鄰國夜郎王庭里的很多人,又睡不安穩(wěn)了。
反觀白衣僧人慈舟,面對無雙劍圣獨孤風的熱情,無雙城城主垂涎欲滴的眼神,還有水仙子麗華的含情脈脈,頭一次選擇盡快離開。
在天際地平線上迅速隱沒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落荒而逃,估計是被無雙城的祖孫三代的情緣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