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騰離開,負責情報的北條麻順進來。
“他說的,是真的嗎?”
松野少上沖著杜云騰的背影問。
雖然在很多地方,他都極其倚重這個翻譯官,而且也覺得杜云騰值得信任,畢竟對方從關(guān)東軍入主東北開始,就一直是帝國的翻譯官,跟著自己也好幾年了,辦事也算忠實可靠。
但松野少上最信任的,依舊是日本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話對日本人來說,同樣適用。
“是真的!”
北條麻順低聲道:“根據(jù)我們擴散出去的密探匯報,這白山支隊的支隊長叫彭新,政委是郝向烈,乃是共方指揮的部隊,只有四百余散兵游勇,根本不具備拿下我們白山縣的實力,同時,在東江口碉樓附近,最近經(jīng)常發(fā)現(xiàn)有支那探子活動的跡象,要是不出意外,白山支隊這陣子在城內(nèi)大肆破壞,的確是在混淆我們的視線,他們的目標,只能是也一定是東江口的碉樓!”
松野少上點了點頭,眉頭緊鎖。
“我建議,咱們秘密向東江口派遣兵力,等著姓彭的上鉤,同時讓騎兵小隊隨時待命!”
北條麻順壓低聲音道:“只要他們打東江口碉樓,咱們就部署的兵力就能給他們迎頭痛擊,然后派出騎兵小隊,銜尾追擊,給對方最大程度的殺傷,同時城內(nèi)的兵力全軍出動,尋找殲滅的機會,爭取將這白山支隊,一舉殲滅……”
計劃,看起來完美無缺。
但松野少上卻根本沒有回應(yīng),而是道:“共方跟蔣相互消耗,現(xiàn)在才稍稍緩過氣來,就算他們要建立根據(jù)地,也該選擇關(guān)內(nèi)那些窮鄉(xiāng)僻壤之地,為何選擇咱們這邊?這邊咱們兵強馬壯,絕非蔣和那些軍閥隊伍的實力能比,更是有大半年冰天雪地,氣候嚴苛,要是我,我絕不會選擇在這邊發(fā)展力量……”
“共方應(yīng)該是想占據(jù)大義的高度?”
北條麻順思索了一下道:“中國兵法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蔣一兵不發(fā)讓出東北給我們,現(xiàn)在是民心散盡,共方在這個時候在咱們這邊建立武裝,想來更多是從民心的角度進行謀劃,而不是真的以為他們的武裝力量真的可以對咱們造成多大的威脅……”
“應(yīng)該是,但我覺得絕不僅僅是這些!”
松野少上道:“聽說張家老三被咱們趕出東北之后,駐軍陜西?而現(xiàn)在共方的落腳之處,就是在那周邊?”
“是!”
北條麻順答道,雖然他負責的更多的是白山本地的情報,但關(guān)于大局方面的情報,也絕對瞞不過他的耳目。
“共方這手棋下的高明??!”
松野少上一臉嘆服的表情道:“張家老三被我們兩萬多人趕出東北,現(xiàn)在寄人籬下不說,還得千夫所指,估計現(xiàn)在已經(jīng)后悔死了,共方在這邊成立聯(lián)軍跟我們作對,不但能占據(jù)民族大義的高度,更能博得張家老三的歡心,畢竟對張家老三來說,丟了東北是奇恥大辱,而共方在這邊建立根據(jù)地,肯定會被他引為知己……共方有高人啊,這一箭雙雕,不著痕跡,卻好處占盡,佩服,佩服啊……”
聽著這些分析,絲絲入扣,讓北條麻順對松野少上也是佩服不已,不過他卻不明白,現(xiàn)在白山支隊想對東江口碉樓下手,你不先想著解決眼前的麻煩卻想著大局,有意義嗎?
“東江口的事,我自有分寸!”
松野少上制止了北條麻順的詢問道:“繼續(xù)查,一定要查出白山支隊在這邊的駐地在哪兒,在這之前,無論聽到什么白山支隊的風聲,都不做理會!”
“嗨!”
雖然滿心不解,但北條麻順依舊嗨的一聲離開。
軍令就是這樣,可以不理解,但一定要全力配合執(zhí)行!
“彭新是吧?”
松野少上看著關(guān)于白山支隊初步調(diào)查的報告冷笑道:“跟我故布疑陣?你還嫩了點——無論你有什么花招,我松野少上手上的兵力,足以破之,哼!”
白山遠處的林海深處,有一片空地。
這里本是不毛之地,就算是最老練的獵戶,都不敢深入。
但現(xiàn)在,這片山林之中卻壘起了大片的營房,有三四百名高矮不一穿著各式各樣衣裳的士兵正在進行著訓(xùn)練,但那亂糟糟的場面,看上去更像是一群老百姓趕集而不是部隊訓(xùn)練。
“左轉(zhuǎn),左,左……”
教官黃粱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此刻正急赤白臉的沖著幾名士兵叫道:“不跟你們說了嗎?喊左就往裝著石頭的褲兜這邊轉(zhuǎn),喊右就往沒裝石頭的兜這邊轉(zhuǎn)——你們這腦袋瓜,怎么就不開竅呢?”
“兜里的石頭太輕了,感覺不到……”
有人嘀咕,更有人一臉不滿的道:“黃教官,打鬼子的話咱們拿著家把什兒上去干就是了,整這左轉(zhuǎn)右轉(zhuǎn)這些虛頭巴腦的玩意兒干啥啊?轉(zhuǎn)對了小鬼子也不會少根汗毛……”
“就是就是……”
這話頓時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振振有詞的嚷嚷道:“咱們跟你們來可是想跟小鬼子干的,不是跟你們來這山里轉(zhuǎn)圈圈的——趕緊拿槍過來,咱們練槍吧,槍打準了,可比這轉(zhuǎn)圈圈強多了……”
“少廢話,你們爬還沒學(xué)會就想學(xué)飛?。俊?
黃粱憋著一肚子火道:“繼續(xù)練,什么時候你們將列隊什么的都練熟了,再跟我說練槍的事兒!”
一群人便嚷嚷開了,什么你一個破教官了不起了是不是?還有人不屑說老子左右左轉(zhuǎn)不對,那不也種了半輩子莊稼了?還不比誰種的差,吃的鹽比你小子吃的米都多,還用得著你教我?
對著這些油鹽不進的家伙,黃粱打不能打罵不能罵,差點給氣哭。
彭新穿著厚厚的皮襖子站在門口看著這一些,樂的渾身直哆嗦,要不是還顧忌那么點支隊最高指揮官的形象,估計都恨不得在雪地里打上幾個滾了,氣的郝向烈一腳踢過去道:“隊長,你看看黃粱都氣成啥樣了?不過去幫忙還在這里幸災(zāi)樂禍,你這隊長可當?shù)恼娣Q職啊你!”
“思想工作可是你這個政委負責的,我只管打仗!”
彭新振振有詞的道:“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怎么拿下白山縣,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去搞定!”
“就咱們隊伍這左右都分不清的素質(zhì),你還敢想著打白山縣呢?”郝向烈沒好氣的道。
“都是種莊稼的農(nóng)民,剛剛放下鋤頭哪里有那么快成為好戰(zhàn)士的?多練練就好了!”
彭新不以為意,畢竟他自己也是這么過來的,眼睛看向了遠處,看到有警戒人員帶著人回來,頓時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