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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舍已報恩

雙錘在衛浪云的手里滾動旋流,他抵擋著三名敵方高手的拼命攻撲,一邊慢慢向田壽長身側移,田壽長在汗灑如雨里,再度厲吼:“浪云你要氣死我?!”

衛浪云閃掠于費立昌的“獅頭刀”,司徒強的“旋刀輪”.元德香的—雙鐵掌中間,他雙錘飛舞在縱橫的銀影中,倔強的叫:“二叔,我掩護你走!”

田壽長正待再罵,鳳嘯松已突然加重了他的壓力一一幾乎這位“紫凌宮”的宮魁傾其全力了!

“毒鳩拐”在—烏黑光華中縱掠翻彈.勁風如嘯,其威猛兇狠,像是能撥罔裂鼎,聲勢浩蕩雄渾,果然是—派宗師的手法!

喘息著,田壽長竭力抵擋,“大魔爪”豁力招架,卻只有步步后退的份!

突然間————

幾聲慘烈的號叫連串響起, 十名“三十錦貂”的僅存弟兄當場橫倒了四名,血染灰衣,手中的“勿回島”傳統兵刃“分水刀”全振出老遠!

“飛豹子”晏青尖叱而起,刀光如云,倏然飛流,三名敵人“藍帶子”級的角色中一個使三節棍的躲避不及,一下子便被削去了半個腦袋!

那名“紅帶子”——“十字劍手”越嘉粗矮的身形暴進,他那把特異的武器——形同十字,八刃俱利,四端尖銳,握把在十字中的家伙猝旋,晏青的頭巾“格”的一聲被扯落下來,幸而他躲得快,否則天靈蓋便要開花!

一名“三十錦貂”所屬探手射出“牛角旋”,當那宛如牛角般尖曲部閃耀著白光的鋼造利器呼嘯飛擊趙嘉的一剎,另一名“紅帶子”“紫蜘蛛”龍百祥長掠而來,他的“軟鋼鞭”一沉驀揮,“呃”的一聲已將這名“勿回島”的弟兄活生生砸橫七尺,骨折腰斷!

氣急敗壞的田壽長一面盡力與鳳嘯松周旋,便厲吼道:“都是王八羔子……都是畜生……你們還不突圍,全都要在這里死絕么?”

鳳嘯松一百九十九拐來自一百九十九個不同的方向,他大笑道:“看樣子各位是要如此的了……”

衛浪云嘶啞的叫:“二叔,再不走全走不掉了,快走,我替你們殿后!”

在拐影中奔躍的田壽長喝叫道:“小畜生……我要生啖了你!”

左右兩錘招架格打,同時擋開對方的一刀一輪,衛浪云喊道:“二叔,你不走他們都不肯走……晏青和他的手下眼看便叫人通通擺平了!”

大喝一聲,田壽長極力反攻,邊叫:“好——我算叫你這小畜生坑了,你可得跟上來!”

衛浪云急道:“當然,二叔……”

這時——

鳳嘯松冷厲的指示他的所屬:“本宮弟兄全注意了,他們想逃。”

在“毒鳩拐”的狂舞下,他又陰森的道:“我們開始用‘滴血戰法’!”

一聽這“滴血戰法”,衛浪云立即明白“紫凌宮”的人是想豁命換命了!在“紫凌宮”來說,這是他們一種最為狠酷又沒有人道的拼搏方式,完全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就在此刻,田壽長尖叱:“走!”

鳳嘯松大吼,“毒鳩拐”揮展如千濤萬浪,呼聲攔截,

同一時間,攻擊衛浪云的元德香挺身暴進,掌影撞搗似巨杵鐵錘,而“鐵獅”費立昌揮其兵刃筆直自空泄落,司徒強亦貼地卷上!

咬牙嗔目,衛浪云倒射如虹,掠向乃叔那邊,在此瞬息,他的雙錘飛揚,以奇快的速度相互撞擊——“當”“當”“當”的碰撞聲就仿佛千百洪鐘大作一聲震響,令人們的耳膜幾為之震裂,就在這片急速無比的連續擊打聲中,團團銀芒立即流燦飛旋,四射蓬散,就像是千百烈陽在以難以言喻的快速回繞沖激!

是的,這是“比日大雙錘”中的第一招“千陽罩魂”!

團團斗大的銀光宛若流星射彈,炫花了人眼,余韻猶在嗡嗡,“鐵獅”費立昌已經悶哼著被砸滾了六步,滿口鮮血如泉,元德香也—個跟斗翻了出去,“旋刀輪”司徒強最是幸運——只遭擦傷,但一邊面部早已血糊,慘不忍睹了!

變化發生得快,但鳳嘯松的反應更快,他目光映血,猝然丟了田壽長和反掄“毒鳩拐”閃電般搗向衛浪云,衛浪云這時腿上舊傷因用力過度業已掙裂,加上他最為耗力的一招“千陽罩魂”甫始施展,連口氣都來不及喘,而鳳嘯松又是挾以如此精湛準利的攻勢撲至,衛浪云的雙錘暴截業已不及,他拼命的躲過了對方的鳩首,卻仍吃拐身斜掃得摔出五步!

鳳嘯松躍身而起,打算再折回攔截田壽長,口中邊叱道:“拿下了!”

腰痛欲裂,頭暈目眩的衛浪云在地下—個溜滾,右腕倏挫.右手錘的錘頭“呼”聲有如流星般也似飛擊鳳嘯松,銀芒燦耀里,他狂笑:“這么容易?”

半空中的鳳嘯松勃然大怒, “毒鳩拐”忽然旋舞,“當”的—聲巨響,硬生生震開了那雙錘頭,但是,這只斗大錘頭卻在一蕩之下仿佛活的—樣又翻掠而來!

鳳嘯松咬牙切齒的大罵,整個身體風車也似的“呼嚕”旋轉,在身子旋轉中,他的長拐狂掃猛揮,急點狠砸,眨眼間,只聽得叮咚咔嚓的碎裂串響連成—片,這只飛旋彈射的錘頭竟在瞬息里被擊得碎成塊塊!

奮起力量,衛浪云抖手又將僅剩的錘柄擲出,這時,斜刺里人影暴閃,血流滿面的“旋刀輪”司徒強形同瘋虎般沖了過來,人尚未到,他的“旋刀輪”脫手飛出,有如一輪以極快速度轉回的月弧,在流燦,寒光中尖嘯著斬向衛浪云!

半臥半坐,衛浪云的左手錘“呼”的撞出,準確無比的擊上了對方的“旋刀輪”“當”聲震響,“旋刀輪”斜斜飛起,而早已讓開了錘柄擲襲的鳳嘯松又再次似大鳥般飛臨頭頂!

衛浪云猛然側身“嗚”聲怪嘯,藍電掣掠,他的“旋頭鍘”已飛襲鳳嘯松!

下撲的勢子不停,鳳嘯松拐沉驀翻,雄勁的力道,竟然一下子將射來的“旋頭鍘”砸為兩斷,激拋落地!

此刻,一剎前才被磕開的“旋刀輪”居然又呼嘯著翩飛繞回,有如一團炫目的光環!

大汗淋漓的衛浪云尖吼著躍起, 手腕猛抖,他僅存的—柄銀錘頭再次電射而出,同—時間,最后—柄“旋頭鍘”也流光般飛襲司徒強!

情況的演變是快速得不可言喻的,青藍汪汪的亮鍘,在急勁的飛旋下削掉司徒強一大片肩肉之前,衛浪云早已擊開了對方的“旋刀輪”,而司徒強痛極滾跌的一剎,鳳嘯松的“毒鳩拐”也猛然將衛浪云兜起半空,又重重的摔落!

這—摔,差一點就令衛浪云閉過氣去,他痛得幾乎連眼淚也掉了下來,咬牙強忍住那種難以負荷的苦楚,衛浪云覺得內腑翻騰,血氣逆涌,整個身體就像要被炸開一樣,腦袋漲痛欲裂,嗡嗡直響。連一雙眼看出去都是暈花的了!

人影閃處,四五柄雪亮的馬刀立即交叉擱上衛浪云的脖頸。

鳳嘯松喘了口氣,回頭一看,不禁又氣又恨,跺了跺腳,在衛浪云阻擾他的片刻時間里,田壽長與他“三十錦貂”的殘余手下業已鴻飛冥冥,突圍而去了。

一名紫袍大漢匆匆奔來,氣急敗壞的單膝落地稟報:“啟稟宮魁……費二護宮……他,不成啦……”

汗污滿臉,黑痕斑斑的鳳嘯松不由怔了怔,他咬著牙道:“沒法救了?”

那名大漢悲憤的道:“二護宮斷氣多時啦,隨我們來此的魏大夫方才為他檢視,說二護宮乃是被鈍重的物體連續狠擊致死,內臟破裂,骨骼盡碎一—宮魁,這是那姓衛的小子下的毒手啊……”

喃喃的,鳳嘯松自語:“好,好一招‘比日大雙錘’的開山式……”

紫袍大漢激動的叫:“宮魁,請下令活剝姓衛的野種為二護宮報仇!”

鳳嘯松神色一沉,叱道:“這件事豈容你來置嚎?滾下去!”

慌忙站起,這位紫袍大漢不敢再說什么,垂著頭退下。

躺在那里的元德香正在接受一個肥頭肥腦的中年胖子搓揉活血,并連連向他嘴里灌著一種乳白色液體,這位“紫凌宮”“紅帶子”級的強者面色煞白,嗆咳連連,顯然也受創不輕!

一側“旋刀輪”司徒強亦由兩名手下扶坐著,他全身染血,形容猙獰可怖,另一個角色忙亂地在為臉肩處創傷敷藥,司徒強身子一抽一抽的,看樣子痛得相當狠。

鳳嘯松是滿肚皮的火氣,他大叫道:“來人哪!”

散在四周忙碌處理善后的“紫凌宮”所屬立即奔來了兩名頭目,這兩個人尚未站穩,鳳嘯松已怒喝道:“其余的人呢?”

兩名頭目中那個塌鼻子忙道:“回稟宮魁,其他的兄弟及各級大哥全去追擒‘勿回島’和‘花子幫’的遺孽了……”

臉色陰沉下來,鳳嘯松厲聲道:“窮寇莫追,古之明訓,趕快發信號叫他們通通回來!”

兩名頭目連連應是,迅速奔去,俄頃間,三只花旗火箭凌空升耀,爆起幾蓬鮮艷的彩焰光雨之后,又趨平靜……

現在——

傷得暈暈沉沉,軟軟塌塌的衛浪云業已清醒了很多,神智也恢復過來,他首先感覺到的便是架在脖頸上的那幾柄刀刃的涼森氣息,閃亮的刀身宛如在向他眨著冷眼,刀口緊緊按在喉嚨的表皮上,一股寒意仿佛直透進心窩了。

緩慢地,鳳嘯松向他走近,俯下臉注視著他,低沉的開口道:“衛浪云,你好本領!”

衛浪云咳了兩聲,沙啞的道:“比不上宮魁你……”

鳳嘯松冷冷的道:“你知道方才我那一杖是可以置你死地,但我卻留下你……”

苦澀的一笑,衛浪云道:“老實說了吧,宮魁,你先前之所以沒有—杖敲死我,并非表示你心懷慈悲,更不是你老人家對我姓衛的有什么特別的恩顧……說穿了,還不是你要以我為人質,借以威脅“勿回島”及其盟幫就范?打個不大切實的比喻吧,這叫‘挾天子以令諸候’,你很明白,我雖不如天子之尊,但對本島及各路盟幫的影響力卻是很大的……”

陰鷙的笑了,鳳嘯松頷首道:“好聰明的孩子,嗯,我就欣賞你這樣的年輕人,機警,勇猛,敢做敢為,直言無忌,好,很好……”

頓了頓,他又道:“不錯,剛才我沒有殺死你,原因便全是如此,你已代我說了出來,而這也并非—樁見不得人的事,兩國交兵,就須各用其智,盡展手段,你對我們用途非常大,大到足以使我們獨霸江湖,主盟武林,大到能令我們獲得空前的擴張及利益,當然,這便須要你活著才行,你的尸體對我們就失去意義了,所以我留著你,不曾在可以解決你的時候解決你,這—點,我很高興我們彼此間全知道得很透徹一—”

衛浪云疲乏的道:“我不會為你所利用的……”

鳳嘯松十分有自信的道:“你會的,我們有很多法子使你答應為我們所用,何況,有些地方更無須取得你的合作,你的組織自將斟酌。”

雙目如冰,鳳嘯松又接著道:“衛浪云,說了這么多,我希望你要明白你現有的處境和身分,你是我們的俘虜,在我們這里,不要耍你‘勿問島’少島主的威風,這樣只會為你帶來更多的麻煩,更大的苦惱,我鳳嘯松可以待你如上賓,但我的手下就不大一樣,尤其是我不能整天守護著你……”

衛浪云哼了哼,道:“先別往好處想……我是不是你們俘虜要到了 ‘紫凌宮’以后才作數……在這之前,我會隨時設法脫走!”

笑了笑,鳳嘯松道:“可以,只要你逃得掉——一—但我卻預先警告你,你傷了我好幾名好手,我的二護宮便死在你的手里,我的屬下們對你十分痛恨,如若你逃不成被他們擒住,在送到我這里之前,我擔心你就先會脫層皮了!”

倔強的,衛浪云道:“沒那么簡單的事……”

鳳嘯松又凜烈的道:“衛浪云,你們先以詭計相騙,用烈焰硝火殺害我的人馬,又令我的好手損傷頗重,以我的—向習慣來說,你以及你的伙伴們會遭到極酷的報復,那將是一種非常痛苦的懲罰,比諸死亡更要可怖,但我卻暫時饒恕你,你必須明白我這樣做是如何勉強,或許我尚要冒著我手下暗中的埋怨不滿的危險,尚得承擔你今后的責任,種種件件,只盼你自己安份—點,不要徒取其辱,為我們雙方找不必要的煩惱,否則,就是你不識進退了。”

衛浪云恨恨的道:“現在說這些,未免還早了點吧!大宮魁,我跟不跟你們去‘紫凌宮’猶在未知數呢……”

冷冷的,鳳嘯松道:“你會去的,—定的。”

這時,那肥頭肥腦的胖子從旁邊步履蹣跚的走了進來,他向鳳嘯松吃力的施禮,尚未開口,鳳嘯松已問道:“魏先生,元德香傷勢有沒有危險?”

姓魏的胖大夫忙道:“元老哥胸側挨了一記,兩脅各中了四五下,好在當時閃讓得快,將大部勁力消卸掉了,饒是如此,也震蕩了內腑,波動血氣,遭致不輕內傷,表面上的瘀血青腫倒不算什么,大約休養個把月也就行了,宮魁,元老哥這次實在險哩,只要躲得慢一步,就必然五臟裂盡,骨折脈斷,當然就得完蛋,我方才一面檢視,一面替他捏把冷汗。”

沉默了一下,鳳嘯松道:“二護宮——陣亡了?”

抹了把腦門下的汗珠子,這魏大夫惶然道;“回稟宮魁,二護宮他……唉,我去急救的時候,他業已斷氣多時了,周身骨頭盡碎,肺腑全散,連七孔全流著血……”

鳳嘯松煩躁的道:“好了,不用說了,你去問問看一般兄弟的傷亡情形,叫你帶的二十名學生盡力救治,務必要使傷亡減到最低數!”

唯唯喏喏,魏大夫挪動臃腫身體走開了,此刻,從四面八方,已見有零零落落的人圍來!

最先來到鳳嘯松前面的是六名“黃帶子”高手,他們的“帶頭”,形容粗獷身體壯實的“奉大拐”孫厚汗淋淋的喘息著稟告:“宮魁,我們無能,那花子頭跑掉了,他絕不戀戰,拉開腿去勢如飛,乖乖!別看他人老體胖,逃起命來卻竟那等快法,我弟兄幾個又追又截,費了好大勁也沒撈著他一根毛!”

鳳嘯松目注“白額狼”施非軟軟垂著的左臂,那一張額頭上生了塊大白斑的長臉上早變了顏色,鳳嘯松厲聲道:“施非傷了?”

咽了口唾沫,孫厚吶吶的道:“這……施非是在我們翻過這道山崗子,分布開截殺那花子頭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吃那老花子頭——暗算了的……宮魁,猶是大幸哩,施非反應快,滾得急,要不,那花子頭的‘鐵竹棍’恐怕就連他的腦袋也砸扁了……”

重重一哼,鳳嘯松道:“舒滄可受了傷?”

臉上一紅,孫厚窘迫的道:“回宮魁,老花頭逃得快,我們夠不上他,所以一—一”

打斷了他的話,鳳嘯松面有慍色:“不用說了,全是一群飯桶!”

孫厚有些下不來臺,期期艾艾的申辨道:“宮魁,他先跑嘛,我們有什么法子?圈又圈不住那老小子,他這是耍賴皮,我們一一”

雙目一寒,鳳嘯松厲聲道:“你還有完沒完……”

連忙垂下頭,孫厚噤若寒蟬般退了下去,鳳嘯松咆哮道:“還呆在那里做什么?施非去叫魏大夫治臂傷,其余的人馬上去清點傷亡,處理善后!”

當六名“黃帶子”急忙離開之后,遠處“—葦凌波”尹疆,“大幡旗”郝邯兩人亦已氣喘吁吁的掠至,尹疆向鳳嘯松行禮之后,抹著汗道:“宮魁,有唇使命,那古獨航跑了!”

鳳嘯松不快的道:“怎么連你們也空手而回?”

身材瘦長,臉容清癯嚴肅的尹疆不由慚愧異常,他窘迫的道:“回宮魁,古獨航功力甚高,我和郝老四聯手相敵才堪堪扯個平手,他的輕身術不如意,但我—個人卻圈不住他,就這樣,我和郝老四連追連戰,步調無法—致,天色又暗,追了一段路便失去了他的蹤跡……”

牛高馬大,滿臉橫肉的郝邯插口道:“但我們卻沿途擊殺了十數名“花子幫”的漏網小魚!”

地下半躺著衛浪云破口大罵:“強凌弱,卑鄙,你們怎么不找厲害的斗,專門朝些小角色下毒手?真正不要臉的到了極點!”

雙眼怒瞪,郝邯怪叫道:“哇哈,我道誰膽敢如此放肆,原來竟是鼎鼎‘勿回島’少島主‘銀雷’衛浪云呀,他娘的,你算厲害f,怎的卻厲害得瘟到這里?活脫個翻過來的王八—樣?”

衛浪云夷然不懼的反唇相譏:“你也只不過是頭臃腫肥大卻癡呆無能的大狗熊而已,兩對一猶敵不過人家,你還有什么卵用?干脆回你師娘懷里去吃奶吧!”

頓時暴跑如雷,郝邯怒叫:“好雜種,老子活劈了你!”

尹疆伸手將自己這位兄弟一攔,冷冷的道:“不用急,他如今業已成為階下之囚,還怕他能飛上天去?留著力氣慢慢折磨他吧!”

鳳嘯松緩緩的道:“好了,你們去歇會吧,哦,尹帶頭,你這一級兄弟有兩個負了傷,元德香和司徒強!”

吃了—驚,尹疆忙問:“傷得重么?”

鳳嘯松道:“還要不了命,連二護宮費立昌都完了!”

神色變了變,尹疆咬牙問:“宮魁,是哪一個王八蛋下的毒手?”

陰冷的一笑,鳳嘯松朝衛浪云—努嘴,除了我們衛少島主,你想想誰還有這么大的本事?”

尹疆怨毒的盯視著衛浪云,狠狠的道:“行,姓衛的,我們有帳算了,回到‘紫凌宮’,你等著慢慢享用我們給你的厚待吧!”

冷沙沙的一笑,衛浪云道:“我若含糊就是你的兒子!”

大吼—聲,郝邯叫道:“王八蛋,老子這就先給你顏色看!”

嗤之以鼻,衛浪云不屑的道:“你試試!”

氣得暴跳如雷,郝邯吼哮的道:“他娘的,你還仗著什么在這里賣狂?你這野種,老子要活拆了你!”

—揮手,鳳嘯松道: “不要吵,成什么體統?不要……”

尹疆拉住了郝邯,謹慎的道:“宮魁,那田壽長——可是也逃了?”

鳳嘯松長長“嗯”了一聲,道:“他的運氣好,留下他的寶貝侄兒來頂數-----不過,衛浪云的重要性更要超過那田壽長,如果衛浪云抓在我們手里,‘勿回島’及其—干幫兇們便不敢輕舉妄動,要知道,姓衛的乃展履塵和田壽長兩人的唯—繼承者,他們非但對他愛惜勝過已子,更有一種感恩的成分在內, 衛浪云是他兩個的拜兄之子,而衛浪云的父親更是將展、田兩個一手提攜起來的人,姓衛的小子不啻是他們的命根子,無論何種情勢之下,他們也不會稍令衛浪云受到委屈的,徹底的說,今天‘勿回島’妄想統一武林,主盟江湖,大多也是為了替衛浪云鋪路,他們將來的一切,完全都是衛浪云的……”

笑了笑,衛浪云道:“鳳宮魁,你倒是將我的過往經歷及未來出路摸得清清楚楚……”

鳳嘯松道:“這又回到原先的那幾句話了——‘知已知彼,百戰不殆’!”

衛浪云哼了—聲道:“也不過是說你們行奸探密的本事還不錯罷了!”

叫了—聲,郝邯怒道:“小子你說話留神點!”

衛浪云淡淡的道:“滾你的蛋!”

一咬牙,郝邯的語聲傳自唇縫:“好小子,我們是騎在驢背上讀唱本,走著瞧吧!”

眉梢子一挑,衛浪云道:“見識多了,朋友!”

一把拉開郝邯,尹疆向他使個眼色,邊又朝鳳嘯松道:“宮魁,姓衛的本人既是如此關系重大,田壽長那老鬼為什么又肯舍下他獨自逃之夭夭?”

微微一笑,鳳嘯松道:“你錯了,尹帶頭,田壽長不是扔下他,是他死也不肯先逃,這可能便在—個“孝”字上吧,做侄子的哪有先行逃命,扔下叔父去拼老命殿后之理?衛浪云寧死不退,更不愿留下田壽長而先退,田壽長沒有辦法,只好自己突圍了,我想,照田壽長的如意算盤,可能認為他侄兒一身本事了得,大有希望出困,他也一定預料到就算衛浪云萬一遭擒,生命亦不會發生問題,因為他知道衛浪云落在我們手中的價值,基于上面的理由,這家伙才勉強逃走的,他們兩人,一個有了失閃,總比一雙全陷住了要好,當然田壽長也心里明白……”

鳳嘯松正說到這里,在沉沉的暮色中,靠山坡那邊突然響起了一片喧嘩驚嚷之聲,這位“紫凌宮”的宮魁不由雙眉微皺,陰森的道:“又是什么事?”

尹疆與郝邯回頭望去,只見一名“藍帶子”踉踉蹌蹌的奔了過來,這位仁兄滿身血跡,衣衫破碎,形狀好不狼狽!

一個箭步搶了過去扶住來人,郝邯大聲道:“羅隆,發生了什么事?”

那羅隆渾身上下傷痕累累,皮開肉綻,幾乎成了個血人,他大口大口喘息著,搖頭道:“我們……栽了……殘了……”

鳳嘯松冷冷的道:“慢慢的說,怎么回事?”

歇息了一會,羅隆抽搐著道:“宮……宮魁……我們……三個人……帶頭……沈維堂,我……還有李秀三個……率領了二十……名弟兄……去追殺……‘花子幫’的三……三個‘紅包袱’長老……及……十數個‘花子幫’的角色……卻被他們……誘到……十里外的……河濱……展開了拼斗……”

鳳嘯松緩緩的道:“后來呢?”

艱辛的咽了口唾沫,羅隆吃力的道:“后……后來……我們……吃了大虧……雖然……我們也砍倒……對方六七個人……但……是我們的……二十名弟兄……無—生還……李秀當場戰死……連……沈帶頭沈維堂也受了重傷……我……亦差點回不來……”

粗喝的呼吸著,鳳嘯松忍住心頭怒火,問道:“沈維堂呢?”

羅隆虛弱的道:“回……回……宮魁……我已背著沈帶頭……回來了……他……他業已暈絕……過去了……”

鳳嘯松暴烈的道:“那些‘花子幫’的人呢?”

羅隆用力張嘴:“逃……早……逃了!”

大吼—聲,鳳嘯松叫道:“都是草包,廢物,酒囊飯袋!你們是在哪處河濱拼殺的!”

—垂頭,羅隆半聲不響,業已暈迷過去!

郝邯趕緊將他抱穩,邊苦笑道:“宮魁,羅隆暈過去了……”

狠狠跺腳,鳳嘯松咆哮道:“給我弄走,別在我面前惹我生氣,不中用的東西!”

當郝邯急忙抱走羅隆之后,尹疆不由又氣又怒的道:“真叫他們揀了便宜不成?宮魁,那幾個和沈維堂他們交手的‘花子幫’老家伙,我可以從他們的形狀上認出他們------宮里的‘敵陣人物圖’上,全繪得有,那三個全是‘花子幫’‘紅包袱’的長老,—個是‘仙人杖’金泗,另外兩個乃‘天地雙戟’童吉、童祥,呸,這三條走狗……”

沉默了片刻,鳳嘯松重重的道:“這也是我們失策!”

尹疆一怔道:“我們失策?”

鳳嘯松恨恨的道:“不錯,‘花子幫’‘紅包袱’級的長老,乃是他們最厲害的—流高手。所以,我們不該疏忽大意,只由 ‘藍帶子’三名率眾去追,當然他們—見追兵不強就會設法將之遠誘,予以反襲!”

那里,衛浪云笑吟吟道:“說的是,以你們三名‘藍帶子’,竟然就敢去追殺‘花子幫’的‘紅包袱’長老,膽子也未免稍嫌大了點,他們吃虧乃是理所當然的事,老實說,若以力量相較,應該由那三名 ‘花子幫’長老回過來追你們三個‘藍帶子’才對……”

眼—瞪,鳳嘯松叱道:“你住口!”

尹疆立即道:“可要吩咐掌嘴.宮魁?”

搖搖頭,鳳嘯松嘆了口氣:“算了,別在搞些麻煩出來了,這里的事已經夠我傷腦筋的了……”

左右—望,他又道: “奇怪.趙箭和龍百祥領著兩個‘藍帶子’去追田壽長那伙人了,怎的都尚未見回來?”

衛浪云又接口道:“可不得了哪, 只怕又是兇多吉少,栽了跟斗啦……”

鳳嘯松冷酷的說:“不要老是說風涼活,衛浪云,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尹疆憤怒的道:“宮魁,依我就先給他—頓皮鞭子!”

皺皺眉,鳳嘯松沒有回答,前面,—名頭目已快步臨近,鳳嘯松有些心驚肉跳的道:“又是什么紕漏出了?”

那頭目躬身道: “啟稟宮魁,奉命來向宮魁稟報戰果——”

吁了口氣,鳳嘯松道:“說吧。”

清晰又平靜的,那名頭目道:“斬‘花子幫’敵眾四十余名,‘蝎子’兩名,‘勿回島’所屬‘三十錦貂’五名,無一活口……”

“嗯”了一聲,鳳嘯松問:“我們的損失呢?”

那頭目遲疑了一下,低沉的道:“回稟宮魁,我們傷亡,呃,很重……”

鳳嘯松冷冷的道:“不用諱言,直說了吧!”

這名頭目咽了口唾沫,吃力的道:“我們有一百七十余名弟兄死在烈火煙硝之中,另約兩百名受到輕重灼傷,戰死及受傷的有一百二十多名,失蹤的有七十多名……‘紅帶子’大哥傷了二位, ‘黃帶子’大哥傷了一位, ‘藍帶子’大哥最慘,死了兩名,重傷了兩名……”

陰沉的,鳳嘯松道:“可恨……”

忽然,衛浪云又插了嘴:“這個報告不大實在……”

憤怒的鳳嘯松道:“你什么意思?”

笑笑,衛浪云道:“不要忘了,你們尚有兩名‘紅帶子’,兩名‘藍帶子’沒有回來,他們乃是去追我二叔及本島‘三十錦貂’幾名好手,嘖嘖,這一去追,怕他們也嘗不到什么甜頭,很可能同樣灰頭土臉回來一—說不定還回不來,或者亦得賠上兩個,那樣,你們的傷亡人數就得再加上去才行,如今不能定案,如此一來,現在的報告是否便流于不實了呢?再說,死了一個‘二護宮’費立昌,為什么不添上?”

長長吸收了口氣,鳳嘯松道:“衛浪云你幸災樂禍的太早,而且你的處境頗不適宜,因為這樣會為你帶來痛苦!”

頓了頓,他又冷森的道:“不要緊,我的損失我會找回代價來,衛浪云,這代價便在你身上!”

衛浪云大聲道:“別做夢!”

一側,尹疆咬牙道:“姓衛的,你狠過頭了!”

衛浪云正待再給他頂回去,黑暗中,幾條人影已有如大鳥越空般長掠而至,身法好俊!

目光一閃,尹疆喜悅的道:“宮魁他們回來了!”

不錯,掠來的人是四個----“紫凌宮”的“紅帶子”“十字劍手”趙嘉,“紫蜘蛛”龍百祥及兩名“藍帶子”!

鳳嘯松緊張的心情一松,大聲道:“趙嘉,是你們么?”

四個人齊齊躬身抱拳,趙嘉兇猛的面孔上淌著汗水,他沙啞的道:“宮魁,田壽長和他幾個手下溜掉了,但那姓晏的小子卻吃了我們掌傷,可惜未能擒住他!”

“紫蜘蛛”龍百祥精悍的眉宇間帶著疲乏,他也道:“夜幕已降,行動較為困難,失慎之處,請宮魁恕宥。”

嘆了口氣,鳳嘯松道;“罷了,能完整回來,我已認為不錯了。”

怔了怔,龍百祥不解的道:“宮魁是指?”

鳳嘯松沉重的道:“我們各路追殺的人馬損失頗大,方才,我和尹帶頭還擔心你們安危,幸而你們全回來了,我也放心啦!”抹了把汗,趙嘉道:“多謝宮魁關注,我們自會小心……”

揮揮手,鳳嘯松道:“下令收兵啟程!”

于是尹疆立即開始下達命令,準備清理妥當之后登程,頓時人影憧憧,匆忙來往,嘈雜叱叫與呻吟哀號之聲匯成一片,火把也一枝枝亮了起來,紅綠閃縮的火苗子隨風搖晃,“嘩啦”作響,黯赤的火光顯得有些陰沉暈騰,鬼氣森森,偶而映過剛才掩砌好的堆堆新墳及灘灘血跡,更是觸目心驚,特別有那么—股子叫人寒栗的恐怖味道了……

—行疲倦又乏累的隊伍便步履蹣跚的迤邐渡過“大龍河”,火把的光輝在隊伍中間點點相映相綴,形同—條蜿蜒又加上緩滯的火龍!在一場狠厲慘烈的擒殺之后,無論勝負的哪—方,便往往是如此的了……衛浪云便夾雜在這條火龍當中,亦步亦趨的往前走,當然,他早已被五花大綁捆的結實了……

渡過“大龍河”,“紫凌宮”的大隊又繼續進行了三十余里,才在一處荒落的村莊外停下,這個莊子雖說地處偏野,只有三五十戶人家模樣,但于此等夜晚,卻竟戶戶燈火通明,窗門大開,莊子外,更早已有數十名紫袍大漢在列隊恭候他們了。

“紫凌宮”方面的行動委實正確有效,計劃且更周詳,這座莊子要就與他們有特殊關連,要就全被他們包了下來,總之,每—戶都亮著燈火.開著窗門,非但如此,家家戶戶,都備齊了飲水飯食,鋪妥了被褥寢臥之處,更在幾個地方特別擺置大批藥物、凈布、清水等等治傷須用之物,各項準備既用詳,又仔細,當鳳嘯松的大隊—到,立即按序入莊,分別就位,進膳的進膳,用水的用水,受傷的治傷,尚有這幾十名漢子的接待與照拂.—切顯得井然有序,毫不紊亂,在迅速又規律的行動下.很快的便通通安頓下來

鳳嘯松的居處乃在最大最寬敞的一戶人家里,四合院的房子,住在中間的一幢里,衛浪云則被安置在右邊廂房內——仍然捆的緊緊的,且由兩名“紅帶子”終宵監守------“十字劍手”趙嘉與“大幡旗”郝邯!

當一切歸向寂靜,業已是深夜———交三鼓啦。

衛浪云依在炕角上,全身上下被細牛皮索一圈又一圈的綁得像只粽子,他腰脅處仍然隱隱作痛,麻木不堪,腦袋里也覺得暈沉鼓漲,重得往下墜,加上腿部舊傷宛如撕裂般連連抽搐,仿佛把顆心也扯得在抖了.又餓又渴,“紫凌宮”的人連滴水也不曾給他沾過唇呢……

這種滋味,可是真難嘗,衛浪云早已覺得腹饑如火,口干得發苦發澀,再加上創傷的折磨,身體的疲乏,心情的惡劣,簡直就能咬碎了牙!

土炕之前,是—張白木方桌,兩把躺椅,趙嘉與郝邯兩人便舒舒服服的斜臥在躺椅上,桌上置有灑肉熟菜,兩位仁兄一邊細聲交談,不時響起一陣笑響,邊順手拈肉喝酒.那情景,好不享受。

實在有些受不住了,衛浪云干咳了—聲.暗啞的道:“喂,你們兩位……”

側過身來,郝邯似笑非笑:“怎么著?少島主!”

衛浪云舐舐唇,道:“二位,我雖說是俘虜,但也總是個人樣的人呢?何況對你們多少還有點利用價值?”

郝邯瞇著眼睛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衛浪云道:“你們這簡直是在虐待我嘛,我受了傷,同樣的又累又饑又乏又渴,你們就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我就只能干瞪眼?這未免太失忠厚,至少,該給我點吃的喝的,澆澆心火……”

三角眼突瞪,郝邯重重的道:“去你娘的,老實告訴你吧,老子們唯恐餓你不死,你不死,還給你吃喝?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又舐舐唇,衛浪云道:“難道說,你們的宮魁沒好好交待你們照應我?”

郝邯冷冷的道:“哼,說是說了,不過,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拼著叫宮魁責罵—頓,老子們也要好好整你一整。”

衛浪云暗啞的道:“這是何苦?”

趙嘉接口道:“姓衛的,你倒狠,我們‘紅帶子’弟兄叫你傷了兩名,二護宮也吃你坑了,這筆血債,路上不好結算,等回到宮里,你就會知道我們怎么拾掇你,那種滋味,就不只是又累又饑又乏又渴可以比了!”

衛浪云低沉的道:“你們最好斟酌一下,否則,我一旦生出,你們兩條老命就有問題了!”

“唿”的站起,郝邯怒道:“他娘的,你竟威脅我們?”

趙嘉也冷冷的道:“小子,你死在臨頭猶不自知,還妄想‘生出’?歇著點吧,你這把骨頭,恐怕就要埋在‘紫凌宮’里了。”

郝邯切齒道:“老子這就先教訓你!”

笑笑,衛浪云道:“只要你敢動我一下,蠢狗熊,衛大少就大喊大叫,包管聲動屋瓦,音震四鄰,也自然會嚷醒你的宮魁,到了那時,我再看你的笑話!”

雙目瞪得要吃人一樣,郝邯憤怒的道:“你叫,我讓你叫,我這就過來捏死你——”

一把拖住他,趙嘉低聲道:“不要開玩笑,郝老四,今天宮魁心情不太好,又累了,吵醒他,你我全吃不了,兜著走!”

強忍著那股心頭火,郝邯悻悻的道:“我他媽的受不了,這小子好跋扈!”

趙嘉淡淡的道:“用不著和他生氣,整治他的時間多得很,你還怕以后沒有機會?哼,他會在宮里待一段長的日子!”

輕輕的,衛浪云道:“你們要對付我,沒關系,我受著便是,但這之前多少總要給點什么請我滋補滋補吧?業已有點吃不住勁啦!”

郝邯夾了一大塊五香咸牛肉放進口里咀嚼,更“唔”“唔”有聲的道:“少島主,你他媽就看著我們吃吧!”

嘆了口氣,衛浪云道:“我買,如何?”

趙嘉橫了一眼,冷冷的道:“留著你那幾個臭錢吧,我們才不稀罕!”

重新坐下架起二郎腿,郝邯不屑的道:“竟還想用銀子來買我們呢,他娘的瞎了眼!”

衛浪云無可奈何的移動了—下身子,道:“二位,好吧,我不要吃的,不要喝的,任由你們欺侮便是,但咱們可以聊聊天么?”

喝喝酒,更津津有味舐砸著嘴巴,郝邯道:“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衛浪云道:“為什么你們這—次全是徒步,你們的馬匹呢?莫非你們窮得連坐騎也沒有?”

輕蔑的一笑,郝邯道:“蠢東西!”

接著,他又得意的道:“好叫你們知道我們的厲害,哼哼,我們要去圍襲你們,最重要的便是出其不意攻其無備,要做到這一點,首先便保持絕對的行動秘密,求快,更得求他娘不露痕跡,你想想,這還能騎馬么?我們有百人之眾,全騎上馬,這一奔騰起來豈不有若萬鼓齊擂,大地動搖?媽的,如此—來早就驚動你們了,你們一旦發現強敵迫臨,當然便立加準備,我們跟著就將遭到較大損害,為了攻你們個不防不備,我們自然就得保持靜默,所以.我們的馬匹全騎到這里便栓下了,大家都徒步疾進三十里,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你們圍了個倉皇失措,莫名其妙!嘿嘿,姓衛的,你現在可知道我們的狠處了?

笑了笑,衛浪云道:“果然精妙,佩服佩服。”

郝邯又啃著—只燒雞腿,邊道:“你們‘勿回島’狠慣了’.自以為勇冠天下,智謀無雙,其實全是些井底之蛙,狗屁不如,就以我們‘紫凌宮’來說吧,根本沒有把你們放在眼里.大家一較量,哈哈,你們可敗得—塌糊涂?”

衛浪云搖頭道:“不見得,今天這—仗,你們的損失比我們嚴重得多!”

“呸”了—聲,郝邯道:“扯你娘的蛋,不用管誰折的人馬多,只要看哪—邊殺得雞飛狗跳,姓衛的,你們若是強. 干嘛全軍潰散,逃得怕爹娘少生兩條腿?”

衛浪云正色道:“我們不是‘逃’是突圍,你們人多,我們人少,兩邊相差太懸殊,我們當然不做無謂犧牲,能夠保持力量轉移陣地為什么不干?”

哼了哼,郝邯道:“別說得那么動聽,你們打了‘皇鼎堡’—個措手不及,以為對我們也可以如法泡制?錯了,我們不似‘皇鼎堡’那些家伙一樣無能,我們有的是頭腦,有的是力量,你們‘勿回島’就不用想扳得動我們!”

點點頭.衛浪云道:“說真話,比起‘皇鼎堡’來,你們‘紫凌宮’確是要高明上那么—點,雖也不多,但業已足夠吃—份了!”

受用的“嗯”了—聲,郝邯道:“娘的,從見面直到如今,就只這幾句話還中聽點,看樣子,你的腦筋已清楚了些…”

衛浪云道:“人到屋檐下,怎能不低頭?”

咽了口唾沫,衛浪云道:“現在,可以給我喝口茶吧?”

搖搖頭,郝邯不為所動!

“聊天是聊天,小子,想拉交情借此弄吃弄喝,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吧,沒那個話!”

趙嘉沉沉的道:“‘勿回島’大約傳統的就是這一套,使刀耍賴加上皮厚如墻!”

衛浪云抗議道:“喂,不給就不給,何必出口傷人?我沒出息,我島上的人卻未曾和我一樣沒出息呀!”

冷冷的,趙嘉道:“一丘之貉,還好得到哪里去!”

衛浪云聳聳肩,無可奈何的道:“隨你說吧,反正眼前我受制于人,有氣難泄,有冤難伸,再大的不甘,也無皮可調!”

郝邯譏誚的道:“你總算還沒喝醉!”

衛浪云苦笑道:“茶沒撈上一口,哪來酒喝?二位實在太過火了點……”

臉一沉,趙嘉道:“小子,沒剝了你,是你祖上有德,還想奢求什么?別不知進退,不識好歹,否則,你可是自找罪受!”

在衛浪云故意和他們扯聊攀談的當兒,早已暗里在手十指關節的猛攻中,自腕部黏貼的假皮里彈出了那兩根幼細的卻堅韌的小小鋼鋸來,他一面在和這兩名“紅帶子”說話,一邊就小心翼翼的暗施手腳,用那兩根鋼鋸切割縛在手碗部分的牛皮索,經過這一陣時間,他業已將綁住雙手的牛皮索全割斷了。

這就是衛浪云的聰明機警之處,他深知人的天性,你越面對面,大大方方的談笑自若,人家便越不曾想到你在弄鬼,反之,你如偷偷摸摸,掩掩縮縮,甚至悶不吭聲,才容易引起對方的懷疑,他故意沒話找話說,更且嘻笑怒罵,冷嘲熱諷隨之,激得對方一會冒火,一會生氣,一會咬牙,一會自得,使對方的情緒混亂,注意力不能集中他的行動,便就更形順利了……

現在,他連肘彎的束縛亦已解脫……

兩名“紅帶子”仁兄大約已經吃飽喝足,臉上都流露出倦乏之色來,趙嘉抹了抹嘴,向他的伙伴道:“郝老四,我哥倆輪流睡—會吧,你先還是我先?”

郝邯打了個哈欠,看著躺在炕角的衛浪云,低聲道:“沒關系吧?”

冷冷一笑,趙嘉道:“你也真是杞人憂天,越搞膽子越小了,有什么關系!姓衛的五花大綁,身上帶傷,且又在我們重兵遍布好手圍的中間,他還能飛上天去!何況,我們兩個還有—個睜大了眼盯著他呢!”

點點頭,郝邯道:“有道理,我們兩個便分開來睡他一覺吧,娘的,這幾天可真折騰得不輕,連骨頭都軟了!”

趙嘉道:“你先睡還是我先睡?”

略一猶豫,郝邯笑道:“娘的,你提的議,我不好拔你的頭籌,還是你先睡吧。”

仰身躺下,趙嘉閉上眼睛:“我睡一個時辰你就叫醒我,然后,你再睡一個時辰……”

郝邯道: “就這樣說,等我睡起來,約莫天已亮了……”

含混的“嗯”的—聲,趙嘉轉過身去,不—會,已經鼾聲大作了……

又是無聊,又是疲倦的連連打了個哈欠,郝邯瞪著炕上的衛浪云,氣恨恨的罵道:“都是你這小子害的,若不是為了監守你,我哥倆何用受這等的罪?早和別人—樣尋好夢去了!”

衛浪云暗里搓活血脈,邊陪笑道:“你們不也睡上—覺,我向你保證,決不逃跑……”

哼了哼,郝邯道:“扯你的娘蛋,你保證!你的保證半文大錢不值,我又不是三歲孩童,會來上你這個邪當!”

嘆息—聲,衛浪云道:“你太不信任我……”

郝邯眼皮—翻道:“娘的,信任你倒不如拿根繩子吊頸來得干脆!”

聳聳肩,衛浪云道:“這樣說,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啦……”

沒好氣的閉上眼,郝邯咕嘀著:“投機?小舅子才和你談得投機……”

于是,房中又靜了下來,一燈暈黃中,只有趙嘉的齄聲規律而有節奏的抑揚頓挫著,郝邯顯然是十分困倦了,但他卻咬牙硬撐,一會閉上眼睛打磕睡, 一會又突然緊張的睜開眼查看炕上衛浪云的情形,就這樣,時間緩緩的過去了,長夜寂寞萬籟無聲,這種氣氛,可真叫枯燥……

衛浪云也輕輕合上眼,但是,他不只就是合上了眼而已,其他一切活動非但未見靜止,反而更加積極了!他的手由臂部伸展至踝處,開始彎縮著背割切腳上的束縛,他的眼睛自僅留—絲的眼皮隙縫中注意著兩名看守的動態,他的腦子在迅速轉著主意,心也在加速跳動……

房中監守他的這兩名“紅帶子”,俱有—身相當了得的功夫,這—點乃是衛浪云所清楚的,不過.他也同樣清楚,這兩位仁兄的智慧可與他們外表的功夫不成比例一——這并非指他兩人愚蠢,只是.顯然這兩位“紅帶子”的警覺性不夠高,而且,過份的自信自滿與疏忽了……

如今, 衛浪云身上的束縛等于盡已解除——他已經切斷了那些捆綁他的牛皮索,只是為了不今對方生疑,他仍然使那些綁著他的牛皮索照原狀綁在他身上各個部分,其實只要他稍微一揮,便可全拋脫了!

躺椅上———

郝邯又沉重倦澀的睜開眼望了衛浪云一下,然后,他喉嚨里伊唔了幾句, 也不知在說什么,重又困極睡去。

衛浪云心里左一遍右—遍的琢磨逃脫方法,他覺得有些緊張,因為,他如今腰協部位的痛苦仍未稍減,反而更形麻木生硬,他曉得這是瘀血腫漲未曾消除的原因,好在未曾傷筋動骨,還不至于太過嚴重,但是,眼前卻影響了他的行動,更甚者.腿上的劍傷傷口早裂.現在雖已不再流血.可是那種抽心似的痛楚卻相當吃不消,幾乎挪挪腿都受不了,每次牽動傷處,—條腿的肌肉會像撕裂了—般,那火辣辣的刺痛就似乎直到骨縫里了……

咽了口唾沫,他已悄然端詳著對面的兩名“紅帶子”,不禁眉頭輕皺,如果要想不驚動他們,恐怕很不容易,但若驚動了,不管以他本身目前的力量能否將這兩人收拾得了,聲響一傳,則歇臥四周的敵人勢必大批涌到,將之團團圍住,正如那趙嘉所言,如今他所處的地方可不是人家“重兵所布,好手環伺”的中間?有什么風吹草動,立即就會使他自己身陷重圍,插翅難飛了……

衛浪云在估量,最好,能有一種法子,可以把這兩個寸步不離,堅守自己的“紅帶子”先不動聲色的放倒,然后,他要出困就方便多了……

但是,想什么法子才可以達成這個目的呢?

嘆了口氣,衛浪云不禁興起有些窩囊的感覺,這一次到中土來,他可真些流年不利了,非但促提引發了這場武林中的火并,自己更是接二連三的栽跟斗——先是受困于“鐵血會”、“皇鼎堡”,繼則險些叫“六順樓”的人押將回去,這一遭,唉,又失陷在“紫凌宮”手里,可不叫人心頭叫冤叫屈,堂堂的“勿回島”少主呢……

當然啦,每一次的閃失陷落都是那么鬼差神使,欲避無方,又全在強敵本身有所不便的情形之下造成,但卻總不是那么回事,雖然,前幾次全賴他自己的智謀與機警脫了困,類似這種經驗,他卻不愿多嘗試,一個人再是有名有威,跟斗栽多了也就連帶上了意態萎靡了……

唉,這些日運道真差,衛浪云又不禁嘆了口氣。

撇開了煩亂的心情,他再度開始深思熟慮——該怎么樣放倒跟前的兩名“紅帶子”然后脫困呢?這個法子可得保無萬一才行,因為他只有試一次的機會,一旦砸了,就也滿砸……

沉吟著,衛浪云眉頭全緊,絞結起來。

突然——

他一咬牙,也罷,不用想那些繁復又兜圈子的法兒了,干脆,就用那最簡單最直接的一種方法吧!

于是,他將那條受了傷的腿猛抽緊——停止流血才一會的傷口經這一扯,又告破裂,大量的鮮血又泉涌而出,剎時便浸透褲管,淌到土炕的墊褥上染成猩紅的一大片!

忍住那種錐心般的撕裂痛苦,衛浪云故意呻吟出聲,“伙計……伙計……不好了……”

他的聲音放得很低——低到半朦朧中的郝邯可以聽到,但酣睡里的趙嘉卻不易聞及的程度……

驀地一震,郝邯自睡夢中驚醒,他“唿”的跳起,睜著那雙充滿血絲的迷朦眼睛,緊張的瞪著衛浪云。

趙嘉夢語著,又側過一面繼續睡去。

衛浪云苦著臉道:“伙計,我慘啦……”

拿起桌上的涼茶,對著壺嘴“咕嚕”灌了一氣,用力搖搖頭,郝邯這才清醒過來,他走近炕前,低叱道:“你叫你娘的什么喪。擾人清夢!”

衛浪云朝著傷腿努努嘴,哼哼唧唧的道:“我才翻身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將腿上傷口繃裂了,血流不止,痛得連心全軟了……”

本能的,郝邯俯下身向前檢視,一見那灘鮮血,他不禁抽了抽鼻子,喃喃咒罵著:“簡直是找麻煩嘛,什么時候不掙裂傷口,偏偏在這節骨眼!媽的,人家全睡覺了,現在找誰去!哪—個也累了好幾天啦,這不是在你的‘勿回島’上,沒有那么多等著侍候大爺的——”

衛浪云的動作快得出奇,就在郝邯俯過身來察看他的傷口的一剎,他雙手同出,暴點對方“殘穴”與“暈穴”!

一個是距離太近,一個是大出意外,等到郝邯發覺有變,業已來不及躲閃了,他慌忙拋身橫臂,“噗”聲,悶響攔住了截向自己“殘穴”之手,但是,指向“暈穴”的這—記卻未招架過去,只見他“吭”了一聲,魁梧的身體立即軟軟倒下!

咬牙眩目,衛浪云毫不稍遲的撲向尚在躺椅上的趙嘉,這位“十字劍手”剛被驚醒睡眼朦朧,神智暈暈,還沒有搞清是怎么回事,衛浪云的手指已同樣點向了他的“殘穴”及“暈穴”!

斗然的醒悟中,趙喜急促的翻滾向側,兩腿連往前蹬,衛浪云如影隨形,緊接跟進,倏出八十六指,指指相連,銳風破空!

于是,趙嘉在拼命躲過八十五指之后,終于被八十六指截中了身上“暈穴”,他四肢一抖,隨即暈厥過去!

在方才這瞬息的搏斗過程里.業已帶出了聲音一—一躺椅翻倒,及軀體移動時的異響,很快的.有人走近門外,輕輕的問:“趙大哥,趙大哥.有事么?”

衛浪云心腔狂跳,冷汁涔涔.卻還得裝出一副大刺刺.又滿不在乎的聲調,有些不耐煩的叱道:“媽的,老趙睡迷糊了,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還嚇我—跳哩,有什么事?瞎緊張—通!”

門外那人回應—聲,又緩緩走了開去,衛浪云傾耳聆聽了片刻,這才吁了口氣,抹著冷汗!

“好險……”

他回頭望了望暈絕過去的這兩位“紅帶子”敵人,略一猶豫,決定放過他們———這是—種真正武士作風,不傷害業已失去抵抗力的人,縱然他是多么想廢掉他們!掙扎了—下,衛浪云小心的啟門,他先由門縫中朝外窺探,屋檐那邊有兩名守衛,院子里也有幾條黑影來往巡戈,晤,難辦!

考慮了—下,他伸手插進頭發里摸索,然后,猛的扯下一根比頭發粗上好幾倍的線狀物來一——那是二叔田壽長所創的,獨門玩意“青磷線”,量好了地形,用力在門板上一擦,馬上抖手朝院落的—角拋出,黑暗中,但見一溜青綠的螢光橫空,隨即爆出—團綠綠的光焰,在院落的角偶處浮動跳閃,飄來飄去!

這團黃綠綠的,帶著一股陰慘詭異意味的火焰突然出現,立時便將院中的守衛哨卡吸引了,他們匆匆轉了過去,邊壓著嗓門雜亂的驚呼!

“鬼火,是鬼火!”

“真是邪門兒,這里又不是墳場亂葬崗,哪來的鬼火?”

“留點心,別是什么歪門道……”

就在這些守衛圍過去的這一剎,衛浪云已悄然閃出門外,又急又快又輕便的一股煙霧般掠向了黑暗里。

他一出這座四合院,便朝荒野里走,順著村外方向狂奔,他咬牙瞪眼的忍受著身體上的痛苦,踉踉蹌蹌只顧往前跑,一腳高一腳低不說,還栽了好幾個跟斗,但這些他全不管了,初出牢籠后的振奮支持著他,只要他能脫離敵方的追搜,他是再受罪也甘愿,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啊……

在黑暗的荒野中,他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栽倒了好幾次,直到他再也跑不動了。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才在一道土崗前的流溪邊倒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嗆咳得幾乎連肺都震裂,連嗓子全扯出血來了……

腦袋是那么沉重暈眩,心臟跳動得那么劇烈——像要蹦出口腔外一樣,喉嚨里更干燥苦澀得宛如燒著一把火,衛浪云難受極了,他仆倒在那里,粗濁的喘吁著,兩眼望出去全是一片迷蒙!

就那么突然,土崗子下的暗影里,兩條人影分左右飛掠而至,一下子就到了衛浪云的身子兩側!

全身一冷,衛浪云猛的抬頭——他已準備最后一拼——但是,就在雙方一打照面間,彼此俱不由失聲“啊”了出來!

這兩位不速之客,敢情正是受命前往“鐵血會”總壇替衛浪云取回兵刃馬匹來的“花子幫”兩位長老——“青龍冠”楊宗及“怪魔翁”段凡!,

一種罕有的寬慰感與親切感浸潤著衛浪云的意念,他高興極了,也振奮極了,緊張的情緒立時松懈,他長長吸了口氣,如釋重負般又躺了下去!

“青龍冠”楊宗與“怪魔翁”段凡似也大出意外,驚喜交集,他們懷著和衛浪云同樣的感受互相望著,又一齊笑了起來。

蹲下身,楊宗那張布滿風霜世故的寬大臉膛上是一片無比的喜悅之色,他又是欣慰,又是關懷道:“是你,少主!”

喘著,衛浪云吃力的笑著道:“天爺,可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楊宗笑道:“上天保佑少主平安出困,實令人欣喜莫名,也替我們哥倆省掉了好大的麻煩!”

抬起頭,衛浪云咽著口水道:“怎……么么說?”

楊宗輕輕的道:“少主,你不曉得,當我們兩人趕到‘不留亭’的時候業已晚了—步,你們與‘紫凌宮’之戰已經結束了,我兩個沒見著我方一個活人,除了‘紫凌宮’的所屬遍布四周外,就只剩一片浩劫后的慘怖景象及滿地狼藉的遺尸,但是,我們卻發現了少主你被敵方——所虜,當時,我們再三考慮過該不該上前救少主你出困,但忖度情勢,又無可下手,鳳嘯松這廝便在當場,更有他們十名‘紅帶子’及‘藍帶子’,好手巡逡左右,如若我們貿然行動,實在毫無把握,更怕一個不巧,弄得連我們一起賠上,這非但太沒代價,也失去意義了……”

頓了頓,他又道:“但我們又不能任由對方虜俘少主你去而袖手旁觀,是而我和段凡匆匆商議之后,便一直隱伏暗處監視他們的行動,更與段凡尾隨而來,可是‘紫凌宮’方面警衛森嚴,防守嚴密,少主你又被人囚在莊子中間,和鳳嘯松在—起,這就越發增加困難,使我們感到束手無策了,在少主出現之前,我們還在焦急的商量如何設法援救少主出困呢……”

“怪魔翁”段凡低沉的道:“我們正在打算,實在無計可施之后便硬干一場之時,竟像奇跡出現—樣,少主卻自己脫困而來!”

衛浪云較弱的道:“謝謝二位了,幸虧二位未曾硬干,否則,對方高手成群,重兵密布,只怕你們—旦沖進,非僅救不了我,連二位也得—起坑上!”

楊宗苦笑道:“若最后實在想不出好法子,我們也只好如此了,要不,少主有難而我們尚且猶豫不前,這個罪名誰也承當不起,日后我們龍頭怪罪下來,我哥倆就全別想混下去……”

舐舐唇,衛浪云艱辛的道:“這怎怪你們?形勢不允許呀……”

楊宗道:“可是,我們龍頭便不會如是想了……其他的人也不會如是想了!”

當然,楊宗說得也是實情,衛浪云身份重要,可以說系成敗之關鍵,尤其他是“勿回島”異日大統的繼承者,對于整個局勢有絕對的影響,如果他失手陷敵,有自己屬下或結盟者遇上而退縮不前未曾加以援手的話,這個遇上的人所將受到的懲罰乃是可以想見的,其中,恐怕不會有什么道理可以申辯……

嘆息一聲,衛浪云道:“江湖上的環境,就是這樣難混了……”

楊宗真摯的道:“少主能恕宥我們至今尚未行動的苦衷,實令我們感愧……”

支撐著坐了起來,衛浪云道:“這里,隔那村子有多遠!”

楊宗估量了—下,道:“約有三四里路吧。”

吃了一驚、衛浪云道:“什么?才只有三四里路?天爺,我拼命跑了這大—陣,才跑出三四里路?”

微微笑了,段凡道:“少主身負數傷,精神緊張,心情焦惶急迫,加以天黑如墨,對此地形又不熟悉,于荒野中奔跑難辨,實際的情形和本身的感覺往往就有很大的差別了,很多人全會是這樣的……”

楊宗亦笑道:“少主一定是冤枉兜了不少圈子,可能少主以為業已奔行老遠了,其實卻仍在附近的范圍里來回跑著呢?”

輕輕拍了拍腦門,衛浪云苦笑道:“我真這么緊張?好像見了鬼—樣……不經二位這—說,我還幾乎懷疑他們布了奇門八卦陣,把我迷失在其中……”

吁了口氣,他又道:“老實說,我確實很焦惶急迫,一心—意全想著如何逃出他們追搜圍截,別的什么也沒有考慮到,那就好像發了狂似的,拼老命往前跑,盡量奔向茫茫的黑暗中……你二位知道,在眼前的局面里,我個人的責任是如何重大,我不能為了我一個人的關系而牽連全盤局勢,使我們整個行動陷入困窘之境,這里面尚包含有多少人命,多少理想、希望,多少壯志雄心……所以,我什么都不顧了,只知道跑,跑—跑,因為我明白,—旦再被對方截回,則—切計劃俱成泡影,我的罪孽也就更深重了!”

嚴肅的點頭,楊宗道:“少主說得有理,從這—翻話里,更可看出少主那種為成全大我而甘犧牲小我的崇高胸襟,那種慷慨又浩然的心性……”

衛浪云搖頭道:“楊長老,你也別把我捧得這么高,說穿了,也就只是為了不使大伙因我一個人作難而已,別的,哪談得上?”

這時,段凡道:“少主,我替你推拿一番可好?”

衛浪云坦率的道:“好極了,希望不太麻煩長老。”

段凡道:“哪里話!”

說著,他坐到衛浪云身后,開始以熟練利落的手法來為衛浪云推拿搓揉,活血松筋……

舒適的微合上眼,衛浪云享受這種此道高手給予的肌體上的撫慰與治療,他經過方才—陣亡命奔跑,幾乎連骨頭架子全散啦……

楊宗忽然又問:“少主,你的腿在流血,可是舊傷又裂了?”

點點頭,衛浪云道:“是的,我就是故意掙裂了傷口,令它流血,才誘使看守的人過來俯身察視,然后出手弄倒了他們,唉,苦肉計,可痛煞死了,這一路折騰,大約又把傷口弄得嚴重多了……”

楊宗道:“真苦了少主——,段凡,等會用金創藥為少主仔細抹敷了一下,別叫傷處再惡化下去!”

段凡笑道:“放心,錯不了,我的金創藥便是上好材料調制而成!”

衛浪云道:“多謝了。”

他又“啊”了一聲,笑道:“我真糊涂,竟忘了問問二位長老—件最重要的事——”

楊宗低聲道:“少主要問的,可是我們是不完成使命,將少主兵刃馬匹等物取回的這件事?”

衛浪云連連點頭道:“不錯,正是此事一——”

楊宗平靜的道:“少主放心,東西業已完全取回,一樣不少,少主坐騎亦已牽領而來,如今全在那邊土崗下的一處凹洼之內。”

十分振奮的笑了,衛浪云道:“都沒什么損傷吧?”

搖搖頭,楊宗道:“一切完好無損,我們已經詳加檢視過,那太叔上君也如約交回‘鐵血會’的手里了。”

背后,段凡道:“交不交給他們也差不多一個情形,少主,‘鐵血會’自此是冰消瓦解,他們的精英盡失,從眾零散,不可能再有什么另起爐灶的希望,況且太叔本人更如同廢物一個,難以有所作為……”

楊宗接口道:“交換情形非常簡單,中間未生波折,想他們亦自知缺乏力量可為陰謀的行動做后援了……。‘鐵血會’方面的人一個個,面色沉重,神情沮喪,連說起話來也都是那樣的有氣無力,一派敗兵殘勇,已近暮境的情狀……”

衛浪云道:“也難怪,換了誰遇到這種情形,只怕也撐不起豪興來了,那種滋味,可以想像不會好受……”

楊宗低沉的道:“尤其是‘鐵血會’的瓢把子太叔上君,模樣就更頹唐萎靡了,簡直消沉憔悴得似個八十歲的風燭老翁……”

十八、退走翠竹軒

望著沉沉的黑暗,衛浪云悠悠的道:“太叔上君這—次所遭到的打擊恐怕是他有生以來最沉重的了,基業,力量,聲望,加上他本身的技藝所能,全部付諸東流,俱成泡影,他的傷痛之情乃是可以想見的,也叫慘了……”

楊宗緩緩的道:“只怪他的眼光太短,看法不夠正確。”

點點頭,衛浪云道:“不錯,他選錯了位,他不該依附‘皇鼎堡’的,如果他和我們站在—起,情形便全兩樣了。”

楊宗道:“這個人太過現實———一聽說‘皇鼎堡’預先付了部分代價!”

衛浪云道:“是的,但太叔上君卻不知道,這點點代價比諸將來的收獲實在太微小了——一—假如他跟著我們的話!”

同意的微微俯首,楊宗道:“我深有此感,況且,這點代價又怎能和他們慘重的犧牲相比擬!”

這時段凡已為衛浪云推拿竣事,接著,他自懷內取出一包藥物,用手巾蘸著溪水,替衛浪云洗凈上藥。

每在段凡接觸到衛浪云的傷口時,那種痛苦令人痙孿的,嫩細的,遭到破壞的肌肉組織是那么不慣于稍微的撥斥與刺激,就輕輕的一點,也夠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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