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這么一句話會引起她這么大的反應,席淮南心底悲涼不已,她現在怕他呢。
宋知暖深深喘息幾口氣,情緒緩和下來,她剛剛太敏感了,但她就是怕,怕他會搶走自己的孩子。
她伸手推開他,挺著個肚子躺在床上,不一會額頭上冷汗連連,席淮南發現她的不對勁,連忙探了探她的額頭,心驚不已。
想抱著她去醫院,宋知暖推開他的手說:“我沒事。”
“胡鬧。”
席淮南不管不顧的將她抱起來,宋知暖平緩了一會說:“我真的沒事,放我下來席淮南?!?
見她神色忽而正常,席淮南的眉頭緊緊鎖死,他問:“怎么回事?”
宋知暖靠在他的胸膛上,目光有些渙散和疲憊,她解釋:“剛剛情緒不好,想的多了?!?
她說話有氣無力,席淮南心里難受的不行,他將她平放在床上,立馬轉身去了浴室,端著一盆溫水出來,放在床頭旁。
他伸出修長的手想脫下她的衣裙,宋知暖伸手制止說:“席先生我們離婚了,所以男女有別?!?
“宋知暖?!彼龆八抗怆[忍說:“至少……現在那份文件我還沒有簽字,我們兩人還沒有正式離婚,所以你介意什么?”
他這樣一說,宋知暖就隨他了,反正這身體他也看過很多次,她也不必矯情的很。
席淮南脫下她的衣裙,看著她的身子,眸子里卻平靜的沒有一丁點欲色,滿滿是惆悵。
他將毛巾擰干了水,擦拭著她的身體,身上的冷汗被這么一擦,宋知暖涼快輕松了不少。
席淮南的指腹碰到她的皮膚,也是很快的收回來,直到他至上而下替她擦拭一番,才肯罷休。
她懷孕后,他從未伺候過她,擔起一個做丈夫的責任,說起來這個就是他的錯,他失職了。
席淮南給她蓋上薄薄的被子,夏日的夜風有些溫熱,他走到窗邊關上窗戶,然后又將房間里的空調調到舒適的溫度。
這才轉身坐到她身邊來,目光一直深沉、堅定的看著她。
宋知暖不想看這樣的目光,微微合著眸子,休息。
直到很久,的鈴聲響起來,宋知暖抬眼看向床腳,她的離她很遠,她也知道她的保姆,現在也是被席淮南控制住的。
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席淮南拿起,按了通話鍵,也同時按了擴音鍵,男人清朗的聲音透過電波傳過來——
“暖暖,還沒睡嗎?”
席淮南的目光看著宋知暖,手心把玩著,這個還是和許之墨回國的時候,他給她買的,換了一張新的號碼。
宋知暖有些尷尬這樣的場景,他沉默不語的坐在那里,神情慵懶,但還是回道:“正打算睡了呢?!?
“哦,我又打擾你了?!?
“沒事,反正我也還沒睡?!?
許之墨聽她這樣說,語氣微微歡快起來說:“暖暖,我在這邊看見一套很漂亮的衣服,我想給怯怯帶回來,你說好不好?”
宋知暖似乎明白,她問:“多大的?怯怯還沒有出生呢?!?
他喜歡給宋笙笙,這個還沒有出生的小女孩買東西,看到漂亮的都會存放在一起,嚴肅的告訴她,這是他送給以后的小公主的。
當初四個多月的時候,他帶她做了一次體檢,查出孩子是一名小女孩,當時他的表情歡喜的不得了,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他說,許家終于有公主了。
“五歲的公主裙呢。”
她就知道。
宋知暖溫和的笑了笑說:“那好吧,你買了帶回來給我看一看。”
“好的暖暖?!蹦腥说恼Z氣明顯的喜悅了起來,他頓了頓又說:“那暖暖早點睡,我不打擾你了,對了我后天回來,還有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記得帶著保姆在身邊。”
他變得啰嗦了。
“好的?!?
掛了電話以后,席淮南將扔在床上,目光不明的看著宋知暖問:“幾個月時間,就和他很熟了嗎?”
宋知暖沉默半晌,最后目光堅定的看著席淮南說:“宋家害了你父母,而我的父母間接因為你而死,你知道我們之間再也不可能了。我知道是我的父母對不起你們席家,我也對不起你,可是淮南哥哥,這一次我真的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她語氣妥協,疲憊。
席淮南臉色瞬間蒼白,俊郎的眉目也盡帶蕭瑟之涼。
他語調不穩問:“就因為這個?”
“不是,也因為我累了。八年后我們幾個月的相處,我也感受到了你的好,就在我信誓旦旦的以為你想要和我走下去的時候,你還是給我悶頭一棒,知道為什么我以前不想要孩子嗎?你責怪我,可是知道我怕什么嗎?我怕,我怕你有一天心會悔改,我怕你只是和我玩玩。
而和你在一起,每次想與你說些話,問些問題的時候,你總是沉默相待,讓我覺得自己一個人比在唱獨角戲,我真的累了。”
這些她從未對他說過。
席淮南沉默不語,直到許久,宋知暖說:“有時間就把離婚協議簽了吧,拖著對誰都不好?!?
再說你也快要結婚了。
“再說……我認識的席淮南不是一個死纏爛打的男人,他做事果斷,干脆,冷漠,不應該像現在這樣。”
不應該對她曖昧不清。
現在找上門,說這些,是為了什么?因為他的孩子嗎?
席淮南忽而起身,有些煩躁的轉身打開門出去,在外面吹著走廊上的風許久,這才平靜下來。
她字字誅心。
她的小姑娘現在也會這樣平靜的來字字誅心,說一些輕柔的話,讓他潰不成軍。
這是席淮南的震動起來,他掏出來看見余溫兩個字,他接起來嗓音淡漠問:“怎么了?”
“淮南,今晚你要回來嗎?”
“不會?!?
“那好,等會阿姨將咖啡帶給我,我帶咖啡下去溜溜,它一個人也在房間里悶的有點久了,等明天的時候你再帶它回去?!?
余溫溫柔的聲音入耳,席淮南說:“嗯,阿溫,你身體剛好早點休息,不用擔心我?!?
“好?!?
席淮南掛了電話之后,頹廢的靠著墻壁,說到底他真的愧疚感深重,還好她一直理解。
余溫跟隨他回國的這些日子,再也沒有提起從前的事,她只是在他猶豫帶她回國的時候說:“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她,可是淮南你連陪我幾個月的時間也沒有嗎?”
所以,她隨著他住京江,他將倒數第二層樓給她弄出來,讓她去住,即使……最高一層有很多房間,他都不想別人進去碰觸。
余溫甚至說:“淮南,以前你說娶我的那句話我記住了,可是我不會強迫你,這事順其自然,畢竟我現在活著都是一種奢望,我只是希望你能重新看待我,還有面對自己的真心,不管以后在你身邊的是誰,我都希望你是真的幸福?!?
余溫懂事,不像張橙胡攪蠻纏,甚至她通情達理的過分。
這么多年認識,他了解的很。
這點,席淮南很感謝她。
他那天從法國巴黎離開后,吩咐李志讓她等他,沒想到她卻消失了,整整讓他擔心了四個月,即使期間也從陳曉曉那里知道她平安無事,他也擔心的不得了。
他的妻子懷孕了,可是他因為別的人丟下了她,她當時心里肯定很難過吧,可是他當時也是心慌了。
余溫這個人,他的摯友,她說的話,喚醒了八年前生死的記憶。
沒有她,就沒有現在的他。
這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但也不能以身相許。
他當時也沒有想到她能活下來,甚至那天醒過來。
但是她活著,他也是高興的。
他到了美國醫院,看著病床上一日又一日的躺著的人,忽而充滿生氣的看著他,他就覺得那種充滿著整個心間的愧疚感,更加強烈。
還有那個在城堡里等著他的妻子,他還想著她那悲喜交加的模樣。
這幾個月他一直在找她,甚至準備婚禮,讓余庭準備,余庭準備陳曉曉會誤會,她肯定能聯系上她。
而按照宋知暖的性格,她也一定會回國親自將離婚協議書給他。
因為她自尊極其強烈,只能這樣才能逼她顯身。
而且這場婚禮,本來一直都是打算為她準備,可是看著許之墨帶她回來,甚至那般親密。
他就有些傷心了,默默的傷心,他的女人一步一步的在遠離她。
隨后的幾個月,兩人再也沒有見過面,第一個是因為她不想見他,第二個是她被許之墨保護起來的。
這次,他終于等到他離開。
終于等到她下樓。
終于等到她一個人。
他只有這一次的機會,即使在聽了她那些話之后,他也必須將八年前的事說出來。
讓她對他少一點責怪和恨意。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謀算之中,他想要找回那個女人的心,可是好像所有的事都偏離了方向。
她還是不肯和他在一起了。
這一刻的席淮南,難過的要命,甚至害怕的要命。
他好像……剛才第一次聽見了孩子的胎動,可是宋笙笙是個什么鬼?他的孩子不是姓席嗎?
他的孩子怎么是許之墨這個男人取的名字?
可是想想,只要她開心,愿意,他也無所謂的。
本來現在就是他的錯,他等她就好了。
還有那場只是為了逼她出來的婚禮,也好像沒用了。
還有那個離婚協議書,除非他死,他都是不會簽的。
宋知暖這一輩子,只能是他了。
誰也搶不走,許之墨也不行。
他可以嬌縱她,但是原則卻不行,她的女人只能是他的女人。
這點誰也不能改變。
他自己也不能。
想到這,席淮南忽而流下了兩旁清淚。這個孤傲的男人,還是掩蓋不了心中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