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兮當然知道這些所謂的血脈至親對她的這份熱情全是因為顧陳遠,但是她還是笑顏以對。中午發生的不快似乎就這么煙消云散了,連臉微腫的安雪蘭都擠在人群里沖安若兮笑,安若兮內心卻是一陣苦悶。
顧陳遠此時就在不遠處,他穿著安氏特有的祭祀禮服,胸前佩戴著安氏族徽,正與安家幾個長輩站在一塊兒。似乎感覺到安若兮看向他的目光,他猛然回頭,卻看到安若兮躲閃到人群之后。
顧陳遠苦笑著扯扯嘴角,安若兮醒來之后就悄悄的出了門,顧陳遠到現在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不過這丫頭倒是將這一身的祭祀禮服放到了門外,雖然又是不言語,但是顧陳遠還是想到了這禮服的用處。
這不,當他穿著這身禮服出現時,安康文立刻就樂得合不攏嘴。
這身禮服是安康文讓人連夜趕制的,當顧陳遠跨入安家的大門時他認定了這個孫女婿,至于中午的猶豫卻也只是坐坐樣子,畢竟千年修得的狐貍也有幾分城府的。他頗為滿意的用干枯的可以見骨的手理了理顧陳遠的衣衫,很是滿意的掃向眾人,然后向站在不遠處的孔管家使了個眼色。
“安氏望族,祭祀開始——”孔管家幾乎一輩子都在安家的,他主持這樣的祭祀活動已經不下五十回,雖然也漸漸邁入老年,但是這一句話卻被他喊的圓潤嘹亮。
安家子弟聞聲連忙找好自己的位置站好,隨著音樂聲一邊吟唱安氏族歌,一邊隨著大隊伍向安氏祠堂走去。安氏祠堂與安家老宅相距不遠,只有半里路,但是接近百口人的隊伍還是顯得尤為浩大,路邊是當地圍觀的群眾,甚至還有一些記者。都說物以稀為貴,可是安氏的祭祖活動已經延續了這么些年,依舊在當地頗有盛名,甚至成了當地人口頭炫耀的資本。
安家子弟飽含激情的哼唱著安氏族歌。虔誠之至,唯獨一開始走在前面的顧陳遠慢慢落了后,直到跟安若兮并排了才算恢復正常的步伐。他看了安若兮一眼,但很快正視前方,因為安若兮那頗有深意的一瞥。
祭祖是安家的大事,但是安若兮沒有想到顧陳遠居然這么大膽的走到了她的身邊,哼唱著族歌的安若兮不好停下來提醒顧陳遠,所以只得給他一瞥,可是煙波流轉的雙眸投去的卻不僅僅是警告,還有連安若兮都不曾注意到的嬌媚
。
安若兮見顧陳遠似乎領會了自己的意思。緩緩舒了口氣。要知道每次的祭祖都是要上媒體雜志的。如果被好事者拍下曖昧的一幕,必然又是一番大肆宣揚。
她腦子在飛速運轉,腳下也不自覺的要與顧陳遠保持一定的距離,卻不想腳下被什么東西一絆。整個人微微趔趄。連驚叫的時間都沒有,她下意識的就向顧陳遠伸出了手,一下子扯住了顧陳遠的衣襟,毫無準備的顧陳遠一下子被她帶倒,兩人重疊著倒在地上。
這簡直就是大事件,安若兮驚慌著推開顧陳遠站起來,雖然熊玉琴和戴美琪快速的將他們遮住,但是她還是發現人群里有幾架照相機朝他們猛閃了幾下。
走出兩步,安若兮疑惑的回頭看了看剛剛絆倒自己的地方。地面平坦,連坑坑洼洼的地方都沒有啊!余光卻正好落在旁邊的安雪蘭身上,安雪蘭居然條件反射的回避了她的眼神。
安若兮心中一涼,雖然素來知道這嬌生慣養的侄女不著調,可是她沒想到在今天也會給自己使絆子。安家祭祖是整個w市都在關注的事情。她難道不知道任何人都關乎安家顏面嗎?
安若兮有些生氣,可是熊玉琴和戴美琪已經一左一右站到了她的左右,她們自然是注意到了安雪蘭的小動作的,可是她們當時離安若兮還有一番距離,未來得及出手相扶。所以只有在看到她與顧陳遠雙雙倒地時,趕緊上前遮住。此時的她們向安若兮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以大局為重不要聲張。安若兮當然是明白的,所以只是瞪了安雪蘭一眼,便和熊玉琴她們向前追去了。
顧陳遠一直在注意安若兮的神色,見她的目光在安雪蘭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略有惱意的走開,他便也就明白了一二。于是,他又一次放慢了腳步,待到安雪蘭身邊時低低說了聲“善惡循環”,便又加快了步子向安若兮追去。
祭祀大軍的前面已經進了祠堂,他們在祠堂內有序排開,就等著隊伍后面的安家小一輩到來了。等眾人會齊,作為安家輩分最高的安康文領著眾人再次唱起了安氏族歌,然后帶著安家的男丁上香。
“孫女婿,過來!”安康文上完香后,看著站在后面的顧陳遠就是一陣招手。顧陳遠頗有不解的上了前,卻見安康文示意旁邊的僧侶給了他三支香:“你也上去上一炷香吧!”
不光顧陳遠吃驚,一干眾人也是吃驚不已,安家向來沒有女婿上香的前例
。話說軍閥時期,作為安家女婿的一方軍閥統領曾有此提議,但是當時安家的掌權人——安康文的父親嚴詞拒絕,后來雖鬧得很不愉快,但是從這以后,即使女婿的職位權力再高再大,這樣的事情終究沒人敢再提。
可是今天安康文自己提出了要顧陳遠上香,現在的顧陳遠連安家的女婿都算不上!
“爸,這是萬萬使不得的!”安無恙第一個出聲反對,緊接著安家的子女們都符合了起來。
“父親,這件事情還是算了吧!祖宗規矩這都傳了……”
連安無為都覺得此時不妥,連忙上前阻止,可是話還沒有說完,安康文就牛眼一瞪:“規矩是人定的!”
規矩當然是人定的,可是既是規矩,想要整改也得慢慢來,況且這祠堂里站著的安家女婿起碼有十幾人,讓這還不是安家女婿的顧陳遠上香倒真讓人理解不了。
眾人理解不了,但是安康文有自己的一番打算。
眼下安家為官的人中身居高位的寥寥幾人,而這些所謂的高官都是看在他安康文的面子上,他已經九十有八了,身子差不多要全部入土了,他得為下面的不肖子孫謀好出路。
他的四個兒子,大兒子年邁,二兒子也已接近七十,三兒子就是草包一個,至于四子被一干兄弟打壓的也是官路黑暗;而再往下一輩,雖有幾個做官的孫子,但是眼高于頂的大有人在,唯一一個還算有腦子的卻城府不夠;再往下看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顧陳遠雖是商人,但是擁有全球前五的經濟實力的顧氏絕對有政治影響力。所以,老謀深算的他勢必要將顧陳遠拉進安家的陣營。
安康文板著臉環視了祠堂里的一干人等,當年百戰將軍的氣勢顯露無疑,眾人雖還有異議,倒也不敢說出口來,只是臉色依舊不好。安康文視若無睹,矯健的跨著步子走向了安家的小一輩,在這一輩年輕人里轉了幾轉,最終站到了安若兮的面前。
“若兮啊,你也上去陪著阿遠一起上柱香吧!”
當然又是引起一陣喧嘩!
安康文卻完全無視眾人的再次震驚,直接將安若兮拉到了前面
。安若兮受寵若驚,要知道在以前安家女眷是不得如祠堂的,后來解放了,安家女眷也只是被允許入祠堂,卻萬萬沒有上香的資格的。
安康文看著安若兮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頗為和藹的朗聲笑道:“從今天起,安家有能力的女眷也有上香資格!”
安若兮只知道自己還是大一的學生,從來不知道她的能力在哪里。對于安康文的話,她是疑惑的,可是下面原本頗有異議的人安靜下來了,安康文的深意他們懂!
當然,懂得深意的不止安家人,顧陳遠也懂。
在安康文拉著安若兮上前時,他已經有了想法,待他再說出那一句話時,他當然就了然于胸了。
顧陳遠與安康文對視了半晌,突然謙順的后退一步,先向安康文鞠了一躬,然后上前牽著安若兮在安氏祖宗面前磕了頭,上了香。
這樣歷史性的一幕當天就在網絡上流傳開來,很多人說是因為時代需要,也有人揣測是因為顧陳遠的身份,反正眾說紛紜。
其實真正的原有只有當事人知道,這件事說白了就是“利用”二字,可是顧陳遠不在乎,甚至甘之如飴,因為他鐘愛的女人出生在這個家族里。
安康文坦然的接受了顧陳遠的鞠躬,他甚至是笑瞇瞇的看著顧陳遠和安若兮上香的。在他們上香的瞬間,安康文環視了周圍的安家子弟,雖然眾人神色各異,但是依舊還有那么幾個人是面容淡定的,安康文默默地記下了這樣幾個人的名字。
在一片沉默中,上香終于結束,安康文便開始宣讀祭文。安康文已經九十有八了,但是大腦清明,才思敏捷,隨口拈來的祭文頗為莊嚴,再加上洪亮的聲音,鏗鏘有力的發音,整個祠堂的氛圍顯得格外肅穆。
“上蒼垂顧,祖宗陰德。始祖高風,誠信仗義。……列祖列宗,仙駕齊集。顧爾子孫,當感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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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上架了,感謝姐妹們一路支持。這次上架比較倉促,連跟大伙打聲招呼都未來得及,真是抱歉!只希望以后的文文不負姐妹們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