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鳶背對著院門的方向,自是看不見來的兩人,翠玉的頭也是低著,并未抬起。
木黛安詳可親的面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溫和。
杜微微的眸子幾近要睜到最大,將遠(yuǎn)處的那女子看一個明白。
賀瀟的手安撫地握了握杜微微的手,向著她安心地笑了笑,而后才又拉著她往前走。
腳步聲很輕,直至走到了亭子的外頭,藍(lán)鳶翠玉兩人才發(fā)覺來了人,一抬頭,便看見了賀瀟和杜微微的身形。
紫蔻早已是吩咐過她們在夫人面前不得提到關(guān)于王妃病倒的半點(diǎn)事情,但此刻,看見王妃病好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兩個姐妹心頭都是萬般的欣喜,剛想彎腰出聲行禮,卻是看到了賀瀟無聲地抬了手,止住了她們倆的動作。
杜微微的神色有些呆愣的模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娘親的面容,眼淚已是含在眼中,險(xiǎn)險(xiǎn)地就要落下來。
賀瀟的身子退開了些,藍(lán)鳶和翠玉也是極識規(guī)矩,各自拿上了自己手上的東西,匆忙退出了院子。
“姐姐……王妃她……”剛離開院子,翠玉的聲音便帶著雀躍響了起來,還未等她的話說完,藍(lán)鳶的手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眉眼間也是喜意晏晏的模樣。
“知曉了知曉了,姐姐也開心呢?!彼{(lán)鳶的聲音極輕,笑著對翠玉說道。
翠玉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睛都快笑瞇起來的模樣。
杜微微的身子在木黛身旁的凳上坐下,看著木黛沉睡著的面龐,眼眸閃爍了許久,才輕聲開了口:“娘。”
一聲娘,卻好似足足隔了一世那般久,杜微微的聲音里滿滿的都是顫抖。
賀瀟站在她的身后兩步遠(yuǎn)的地方,看著杜微微的背影,心頭上,也是濃郁的思緒。
“娘?!倍盼⑽⒌穆曇舾裢廨p,又開口喚了一聲。
木黛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似是聽見了聲響有些不適,身子動了動,并未睜眼。
“娘,微兒來了?!倍盼⑽⒌纳碜游⑽⑶皟A,靠近了木黛。
“嗯……”喉嚨發(fā)出一聲不似聲音的語調(diào),木黛的眼終是在睜了開來,眉頭重重地皺起,自然而然向著自己的身旁的人看去。
只一眼,木黛的神色便一下子愣住了。
杜微微的眉眼里早已是沒有了先前悲戚的神色,而是涌現(xiàn)上濃郁的笑意:“娘,微兒來晚了,您不會怪微兒吧?”
賀瀟并未看見杜微微的表情,卻是在聽到她的話語時(shí),心頭猛地松了下來。
“厄哦……”木黛的神色只有片刻的愣住,而后便是那濃郁的笑意,連眼里,都是真真切切的喜意,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杜微微的臉。
杜微微也是格外溫順的模樣,將自己的臉湊到了木黛的手下:“娘~”撒嬌著開口道。
木黛還不能說話,只是不斷地摸著杜微微的面龐,眼眸里,滿滿的都是母親看向女兒慈祥之意。
賀瀟的視線里也是淺淺的明光,母女間的溫情落在他的眼里,淡淡的暖意從心頭升騰而起。
賀瀟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shí)候便已離世,對于母愛,賀瀟從未感受過,此刻看著木黛和杜微微,竟也好似有了切身感受一般。
“娘,微兒今日一直在尋那醫(yī)治失息散的方子,若不是人家尋上了暗閣,我都不知曉原來,暗閣閣主是該知曉那解毒方子的呢~”杜微微的語氣狀似輕松,還帶著了女兒家的淺淺撒嬌口氣。
聞言,木黛的神色上閃現(xiàn)過一絲異樣,卻是很快恢復(fù)正常,安撫似的拍了拍木黛的頭,笑了笑,然后拉過她的手,開始寫字。
“娘本是想離京時(shí)再告訴你的,不曾想出了這般的意外?!?
意外一詞落下,生生地刺痛了杜微微的心頭,這哪里是意外,分明,分明就是玉笙那女人的詭計(jì)!
并不想讓娘心情不好,杜微微的笑意依舊濃濃:“娘,等你的身子好些了,再多教微兒些東西嘛~”杜微微的神色俏皮不已,眸子看著木黛,幾近笑成一朵花。
木黛的神色本還溫潤慈祥,目光落在杜微微的眸子里,漸漸地收起了笑意,在杜微微的手里寫下:
“微兒向來都不隱瞞娘親事情的?!?
見字,杜微微的神色一陣閃爍,卻還是笑著應(yīng)聲道:“那是自然,微兒向來是什么事都會痛娘親講的?!?
這一次,木黛靜靜躺在杜微微掌心的手沒有再動,而是頓住了許久才寫下了下一個字。
“好,娘親信微兒?!?
手一個翻轉(zhuǎn),重重地拉住了杜微微的手,木黛略顯滄桑的手上那淺淺的繭摩在了杜微微的手上,一陣暖意。
——————————————
一連幾天,穆云新再沒有出過三皇子殿,一個人窩在屋內(nèi),不斷地看著那從百花園帶回來的黑色石塊。
已是第四日了,典舒手中端著托盤,心頭滿是擔(dān)心,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屋門口。
抬起手,輕輕地敲了門。
“三皇子,我又將午膳熱了,您,吃一些吧?!边@已是典舒第三次將午膳送回去熱又端了過來,但三皇子……
屋內(nèi),依舊沒有聲響,這些日,三皇子沒日沒夜地待在屋內(nèi),絲毫不外出,所有的事宜,均是讓典舒去辦,但卻是不讓典舒跨入屋內(nèi)半步。
“三皇子……”典舒心頭自是焦急,又開口喚了一聲。
“放著吧。”沒有妖嬈的聲線,也沒有冰冷的語調(diào),只是很平穩(wěn)的聲音。
又是這一句,典舒的心頭猛地一沉,一陣哀嘆??戳丝词种械耐斜P,想了想,終是放在了地上:“三皇子,飯菜我放在門口了?!?
屋內(nèi),還是沒有回響。
又一聲重重的哀嘆,典舒轉(zhuǎn)身,便要離開,步子剛?cè)持叱鲆徊?,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個回身重新站在了屋門前:“三皇子,今日皇上下旨,太子殿下被任命為大將軍,離京去往邊疆了?!?
這一次,沒等到典舒的第三聲嘆息,門竟是一下子被打開了來。
典舒沒有料到自己的只是通報(bào)的一句話,竟使得四日都未出屋的三皇子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