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沐清和纖兒到達主殿的時候,易若已是在桌前坐下,神色沉沉,盤玩著那方明黃色的帕子。
纖兒早就是看了出來,雖然水沐清為這皇宮中的唯一一位皇妃,易若好似是她的貼身丫鬟,但事實上,易若反倒是好似主子一般。雖然不清楚這其中的緣故,但纖兒卻是明白,有些事情,自己只需要知道結果,并不需要原因。
易若的目光輕輕地瞥過兩人,并未說話,只是一個眼神示意兩人坐下。手中動作一停,已是將那方明黃色的帕子放在了桌子中央。
水沐清率先邁入了屋中,在易若的身旁坐了下來。
纖兒猶豫了半瞬,才小心翼翼地在易若的另一旁坐下。
氣氛同在前廳時有了分外的不同,許是因為易若身上所散發出的寒意,兩個人皆是沒有開口說話。
半刻的沉寂,易若的目光看過面前的帕子,聲音沉穩而落:“晚宴在戌時,我們戌時一刻過去。要穿惹眼的衣服。”
這句話,易若明顯是對著水沐清而說。
水沐清眸子未抬,不過低垂著頭,聽著易若的話。
“亥時,煙花大會起,宮中所有人的注意必定在煙花大會上,那時,便是計劃實施之時。”
末了,易若的語調重重頓了一瞬:“所有事情,必須按照我說的來。”
聽到易若的話,纖兒明顯心頭重重顫了一瞬,早就知道自己有今日,可當真正來臨時,纖兒才意識到,自己內心,還是有著深深的恐懼。
又是良久的寂靜,易若停了許久,這才重重地掃過面前的兩人:“記住了嗎?”
“……記住了”先回答的,是纖兒。
又是半晌,水沐清還是沒有開口應聲。
易若的眉頭重重一凜,手伸出,重重地敲在了那塊帕子上。
恍惚著抬起眼,水沐清看了一眼易若,這才應了聲:“記住了。”
呼啦一聲,易若卻是猛地站了起來,椅子向后拖動發出聲響:“你今日狀態很不對。”
厲厲的話語出口,易若沒有絲毫的留情。
聽到易若的話,水沐清倒是沒有絲毫的氣惱,緩緩勾起一個看著格外薄涼的笑:“我應該如何?”
“啪!!!”
莫名地,易若的怒火翻涌而上,手掌猛地拍在了桌上,凌厲的眸子緊緊盯著水沐清:“你今日若是出了岔子,無人再會保你!”
聞言,水沐清的眸子閃爍了一瞬,腦海中浮現上了自己險些就要被賀瀟殺死的那日,便是易若求情,保住了自己。
抿了抿唇,水沐清這次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有人說,死亡是世間最為可怖的事情。可說的那些人并不知曉,死后的世界,究竟是地獄,還是仙境。
也許,人們害怕的,并非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后那一無所知的世界。
富人不知窮之苦,紙醉金迷笙笙歌。
承歡殿上,燈火輝煌,聲色犬馬。
宮中幾近所有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皆是坐在了這承歡殿上。
即便今年為寒年,即便宜嬪死了,即便,太子死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皇室中人,永遠都是這樣的脾性,至死,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水沐清站在承歡殿外的一處長廊轉角處,身形隱匿在一片暗色的樹蔭下,眸光寡淡不已,靜靜地看著承歡殿的方向,沒有動作,也沒有開口。
晚宴開席已是有了兩刻鐘的功夫,而她站在這處陰暗的雪地中,也是有了一刻鐘的時間。
然而,縱使她遲了這般之久,卻是沒有任何一個宮女或是太監去她的三水殿催促。
心頭一片平靜,波瀾不驚,自打她刺傷杜微微那事發生后,她在這宮中的受寵程度已是一落千丈。卻也是通過那次的事情,水沐清明白了許多,人心,皆是虛偽。
易若站在水沐清的身后位置,視線自然也是看著了承歡殿的方向,呼吸沉沉,幾近屏息。
按照易若的意思,水沐清穿了一身分外亮眼的金色衣裙,全紗的衣料格外凸顯她的好身材,更是因為紗料各處薄厚不同的緣故,隱隱約約能透過紗料看見她那如玉的肌膚。
外頭,罩了一條全白色的毛絨厚披風,遠遠看去,格外惹眼。
深吸了一口氣,易若壓低自己的聲音:“走吧。”
水沐清的呼吸極為細微地波動了一瞬,微微側過臉看向易若,暗色中,水沐清通透白嫩的面龐以及那如烈焰的紅唇煞是惹眼。
“該做什么說什么,都記住了吧。”
末了,易若袖中的手緊了緊,還是出口詢問了一句。
而后,易若的眸子已是看見水沐清的紅唇分外妖嬈地勾起了一個笑,旋即,那許久都未聽到的媚骨入魂一般的聲音嫵媚落下:“那是自然~”
再無停留,水沐清的不向著承歡殿的方向而去。
易若的步子卻是泛著一絲猶豫停了一步,剛剛那一瞬,好似過去的那個分外自信,對這世界滿是期盼和自信的水沐清,又回來了。
同樣金色的長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吱呀吱呀的低聲,水沐清的身姿已是帶起了絲絲的媚然,搖擺著腰肢,走到了承歡殿前的階下。
守門的小太監自是看見了遠遠走來的女子,卻是因為裝扮的緣故,一時間竟是沒有認出是什么人。腳步匆忙從階上走下,走到極近的地方時,才看清是水妃娘娘水沐清,心頭猛然大驚,匆忙行禮:
“小的見過水妃娘娘。”
心頭砰砰直跳,不得不承認,即便是他這樣一個閹人,看見如此妖媚的女子,心緒竟也有一絲波瀾。
水沐清向來知曉自己的得天獨厚之處,媚然的笑聲輕輕響起,帶著濃烈女子香氣的身子漸漸靠近了小太監,涂著紅色蔻丹的手指好似有魔力一般,點上了小太監的肩頭,而后緩緩滑動,直至在小太監的下巴處停下。
“勞煩小哥通報一聲了~”
轟的一聲,小太監的臉紅的地好似要滴血一般,整個臉上灼燒著,絲毫不敢亂動,只感覺到女子的香氣撩撥地他春心漾起,口中的話語也是結結巴巴好久才說出口:“娘娘……娘娘……稍后片刻……小的……小的這就通報……”
說這話時,小太監更是不爭氣地重重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