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健自到了東江倉庫,時時觀察、處處留心,一直在試圖找出毒品囤積的具體地點。可奇怪的是他明里暗里查了個遍,卻始終是一無所獲。
這天晚上,汪健帶了薛成正在大院里走動,突然聽到不遠處的房間里發出了“叭、叭”的異響。盡管聲音不大,但倉庫空曠,汪健仍是聽得一清二楚。他招呼了薛成一起走過去,隔著窗子,只見斗室內那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異常瘦弱的年青人,正聚精會神地打著圍棋譜。剛剛聽到的異響,正是這人放落棋子的聲音。
“這是誰啊?”汪健自到了東江倉庫,在印象里還真沒有見過這個人,便回身問起了旁邊的薛成。
薛成向著室內望了一眼,便對汪健說:“汪總,這人是黎老板的干兒子黎平安,一直就住在這倉庫里面。早幾年因為他身體的原因,我還陪他去過幾次醫院呢。”
聽到窗外有人說話,那黎平安把棋盤推向一邊,站起身來開門。
“黎平安,過來認識一下我們公司的汪總!”
汪健只見站在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又矮又瘦,一張蒼白的面孔上,兩只眼睛顯得極是空洞,根本看不出有絲毫的靈動與活力。這人究竟有多大年紀,汪健實在是猜不出來,應該在三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吧。不過就他這個形象,倒是讓汪健馬上聯想到:這人要么身有重疾,要么就肯定是個吸毒者。
“早聽薛成說過公司來了一位副總,原來就是你,不過我們之前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啊。怎么樣,進屋來坐坐?”那黎平安說罷,側過了身子,想是讓客人進屋的意思。
“我們之前見過面?可我實在是記不起來了。”汪健一邊說,一邊進了屋內。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汪總可能還記得,在十幾年前,我們在明河區的一條巷子里還交過手,當時你一招擒拿竟將我的胳膊給扭斷了。”
只這一句話,讓汪健猛然地想起了自己辭職前那次“遇鬼”的經歷,頓時感覺頭皮發麻。再
仔細打量眼前的黎平安,恍惚間就是這個人!當年自己遇到的那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居然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見汪健那似乎有些驚恐的眼神,黎平安明白了。他笑著對汪健說:
“我這人與正常人不太一樣,也難怪汪總吃驚。我天生就有一種怪病,對疼痛沒有任何感覺。據醫生說,像我這種人全世界迄今也只發現那么幾個,而且全部都沒有活到成年。要不是黎老板,我可能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了。”
汪健這才稍許明白了一些,隨即恍然大悟:原來當年自己遇到的,并不是什么鬼魅,而是眼前這個沒有痛覺的怪人。驚懼之心既去,好奇之心頓起:渾身沒有痛覺的人,究竟是一種什么狀態?自己當真是聞所未聞。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聽起來也不錯啊……”
黎平安苦笑著搖了搖頭:“汪總哪里知道,沒有痛覺其實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受到了外部傷害等等情況,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察覺,也就不可能主動去醫治,一旦病情耽擱了,嚴重時豈不是要了自己的性命?”
這黎平安的身世也是夠可憐的。當初炳哥襲擊黎成雄不成,傷重被俘,是黎成雄派人送他入院治療的。也正是在此期間,炳哥在醫院里見到了當時不滿四歲的黎平安,這孩子被自己的親生父母遺棄在了醫院的門口,等醫生發現時,他已經是氣息奄奄了。醫生一檢查,竟發現這孩子渾身上下盡是新傷舊疤,左腿的股骨也已經骨折了。也就是在治療期間,醫生才驚異地發覺,這孩子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疼痛。對于這個非常罕見的遺傳病倒,醫院竟召集了一批專家學者,專門對黎平安進行個案研究。
炳哥出院后不久,就因為原來的老大對他的懷疑而改投了黎成雄,他把醫院里遇到的那個奇怪的孩子,當新聞一樣講給了黎成雄。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黎成雄竟派人到醫院結算了所有的醫療費用,進而把那孩子接了出來
。這孩子的父母已然不知去向,黎成雄就給他起了個名字“黎平安”,當成了親兒子一樣撫養起來。
黎平安因為這種怪病,還當真是讓黎成雄操了不少的心。他玩火的時候,一定要用手去抓那火焰;什么事情不開心了,把個頭撞得墻面是咚咚地響;高興起來,更是蹦起來讓自己狠狠地摔在地上。黎成雄平時派專人看管著他不說,每隔一段時間,必定要派人把他送到醫院進行全面檢查,生怕他有什么骨折、傷口之類的,要是耽擱了,那還了得?直到黎平安有些懂事了,再加上身邊的人不停地提醒教育他,那些傷害自己身體的行為才算是慢慢地消失了。
汪健哪里知道這黎平安的身世,只是一個勁兒地琢磨:當年與這黎平安交手時,盡管他也不是如何的高大健壯,可乍一看也與正常人差不多。怎么時隔多年,他竟變成了這么個瘦弱的人?倒真似重病纏身一般。隨即,汪健又回想起當年自己被黎平安嚇到以后,到了家里就立即把姜婉莎給找了回來,并當面說起了此事,當時姜婉莎還對他進行了一番的嘲諷。這黎平安是黎成雄的干兒子,姜婉莎肯定猜到自己當晚遇到了黎平安,黎平安事后也會和黎成雄等人提起此事,兩下一印證,黎成雄等人也會完全清楚那天晚上發生了什么事情。剩下我汪健,一直被蒙在鼓里,擔驚受怕了好長時間,在他們看來,豈不是愚蠢之極!哎,我要是不愚蠢,又如何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一想到自己的處境,汪健的心里不禁平添了一分擔憂:“這黎平安既然是黎成雄的義子,當然又是一路上的人。這人表面上是病夫一個,誰知道他有什么樣的心智和身手,又為什么會出現在東江倉庫里?要不是今天在這里偶然遇上,他主動地提起了那段往事,真的哪一天與他再次交上了手,還不照樣把我嚇個半死!盡管現在自己算是了解了這怪人的一些情況,可在實施自己的計劃過程中,如果他真的豁出了性命不要來阻止一些行動,倒真的要費一番手腳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