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健掛著個“副總”的頭銜，在南天華海公司里也曾有過一種榮耀感。他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說舊事不再重提，自己再有一攤子正經(jīng)業(yè)務管管，現(xiàn)在的生活也算馬馬虎虎過得去了。可這也只能說“如果”，黎成雄自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把什么正經(jīng)業(yè)務交給汪健來管理。自從上次黎成雄鄭重地告誡汪健，要遠離公司員工、沒事別四處亂逛之后，汪健仿佛又回到了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狹小世界中。而公司里的那個吳淑儀，更像是一頭餓紅了眼的母狼，見了汪健便是一副口水直流的饞相，讓汪健倒足了胃口，干脆每晚仍回自家的客房。

汪健明白，黎成雄、姜婉莎費盡心機把自己拉下水，絕對不會就這樣白白地把他養(yǎng)起來。可這么長時間了，自己真是無事可做，汪健也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那些涉及毒品的事情，汪健是從心里往外不想主動粘過去，干脆來了個不聞不問。如此一來，他這位公司的副老總倒也做得輕松：只拿工錢、不用干活。

一晃，時間就過去了大半年，終于有一天，黎成雄親自到了汪健的辦公室，把門一關，就和他一起談起了“正經(jīng)工作”。

“汪健啊，我總是感覺奇怪，怎么我們的一些交易，明明是做足了防范措施，為什么還是被警方全部察覺了，有些時候我們根本就意想不到，他們的本事怎么會這么大？”

黎成雄此話一出，汪健心里就明白過來：自“金三角”返回后，自己一直是輕閑之極，看來這種日子是到頭了。南天華海物流公司本就是明、暗兩條業(yè)務線，黎成雄不可能讓自己干那些正當業(yè)務，那剩下的，就只有參與販毒了。一旦與黎成雄販毒的行當沾上了邊，那么有了第一次，就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開了這個頭，那可就容不得自己收手了，最后只能

是越陷越深。這段時間以來，汪健都害怕這個開頭會出現(xiàn)，更多時候，汪健在思想深處極力地回避著這方面的問題。而今天，黎成雄還是向自己問起了這種話，顯然是讓他汪健從此要“務一務正道”了，也許這才是他汪健今后的命運。

只不過，這黎成雄的“開頭”倒也別致，顯然也是花費了一番心機，或許他已經(jīng)摸清了汪健的脾氣性格，加上汪健原來就是一名刑事警察，此時竟純粹是一副請教的口氣，言語間明顯地抬高了警察的地位，這讓汪健聽起來是特別地順耳。對于警察那攤工作，汪健本就是個行家里手，刑偵業(yè)務包涵的東西要是在黎成雄面前講開了，還不知道能講到什么時候呢。

講與不講，這個念頭還真在汪健的腦子里閃了一下，只是轉(zhuǎn)瞬即逝。他滿肚子的偵查工作經(jīng)驗，似乎在黎成雄的那句問話的“挑逗”之下，變得異常活躍起來，終于還是從汪健的嘴里跳了出來。

汪健已經(jīng)認命了。

“其實警察也沒有那么神，他們辦案也要靠情報和證據(jù)。就拿明河區(qū)分局來講吧，涉及毒品的案件往往都是先‘養(yǎng)起來’。說白了，就是先從最底層的吸毒者著手，控制住他們，漸漸地追溯上家。如果一起案件經(jīng)營得好，往往能撈住大魚，甚至于將整條販毒網(wǎng)給扯出來。”

說完這番話，汪健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在明河區(qū)公安分局刑偵大案組時的情景，不覺暗自嘆了口氣。自己主動向明河區(qū)公安分局辭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單位“埋沒人才”，每每想起，汪健都對分局有一種氣忿難平的感覺。

“我汪健在公安機關時，能力和水平都是有目共睹的，偏偏放著我不加提拔和重用。那好，我現(xiàn)在就和你們對著干，就你們那堆人所用的伎倆，哪一個能逃得過我的眼睛？現(xiàn)在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們這

幫人本事，還是我汪健厲害！”

汪健到了這個時候，那頭腦里哪還有正義與邪惡的區(qū)別？他那張嘴，竟對著黎成雄侃侃而談起來。

“所以，要想擺脫警方的視線，也必須在情報和證據(jù)方面下點功夫。就拿情報來講，我們所有密切接觸的人，包括買家、賣家，都要做到心里有底。有時這些人向警方提供信息，也是迫于自己不利的處境，逼不得已。另外就是證據(jù)，在交易過程中，絕對要避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黎成雄一面認真地聽，一面不住地點頭，似乎正拿著汪健的話對照著自己的行為。

“那你對于我們以后的交易，有什么好的建議呢？”

“我覺得的確應當采取一些緊要的措施。首先是取消固定的交易地點，因為這些東西一旦形成了規(guī)律，就很容易被警方掌握進而實施監(jiān)控。其次使用一些反跟蹤的手段，交易前后應當安排人手對現(xiàn)場周邊進行觀察，防止警方設下陷阱。第三是增加交易的中間環(huán)節(jié)，而且事先不能向?qū)Ψ酵嘎叮@樣的話如果有異常情況就能及時發(fā)現(xiàn)。第四是不要用電話談論交易的事情，如果必須使用電話，則做一次交易，換一次電話，以防警方對手機進行監(jiān)聽。第五是發(fā)現(xiàn)了任何異常情況都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應當當機立斷，立即終止交易。”

汪健提出的這五項措施，全部都是警方用于偵辦毒品案件的基本手段。黎成雄一聽，簡直是喜出望外，當即是點頭應允。同時，他讓汪健再擔任一個重要的任務：到毒品交易現(xiàn)場進行外圍監(jiān)控。拿他的話來講，我們對警方的工作一竅不通，到了現(xiàn)場也是個睜眼瞎，只有你汪健才能看出些苗頭。

聽了這連夸帶捧的幾番話，汪健是說不出的受用，此時他已經(jīng)有些躍躍欲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