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翠并不知道周崇禮出車禍的事,她這些日子過得既矛盾又難過,一方面時光遲遲沒有蘇醒讓她感到無奈和為難,另一方面周崇禮不能理解她的苦衷和立場也讓她感到難過。她試著給周崇禮打了好幾次電話,卻沒有一次打通,統(tǒng)統(tǒng)都是對方已經(jīng)關(guān)機。她又給韓世同打了電話,希望能聯(lián)系到周崇禮,可是韓世同也沒有接她的電話。
當(dāng)然韓世同不是故意不接劉翠的電話,而是林月吩咐過韓世同,不許把周崇禮出車禍的事告訴劉翠,想讓周崇禮因為這件事對劉翠死心。
劉翠有些寒心,難道周崇禮真的放棄了?過去那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放棄,難道現(xiàn)在僅僅是她因為幫時光擦拭了一下身體,他就受不了放棄了?她不太相信,以周崇禮的個性,顯然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人。況且,在她眼里,時光只是一個受傷昏迷的病人,即便她幫時光清理身體,也不帶任何雜念的,周崇禮怎么就不懂呢?
周崇禮的電話打不通,他表弟也不接她的電話,盡管她心里覺得周崇禮不會輕易放棄,可一直聯(lián)系不上周崇禮,她也不是那么肯定了。隱隱的,她還有一點擔(dān)心,周崇禮該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
這天,劉翠照例下了班去醫(yī)院看望時光,給他念財經(jīng)時報。她才剛念了一段,便有人敲響病房的門。劉翠起身去開門,意外在門外看到了韓世同和一名中年女人。“韓總?”她有幾分驚喜,怎么也想不到韓世同居然會主動到這里來。
韓世同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林月,尷尬笑了一下,沒敢叫劉翠為“二表嫂”,只敢叫了一聲:“劉小姐,你好。”
劉翠這時也注意到林月了,她以前只在電視上看過林月幾眼,此時真人站在她面前,她倒是一時之間沒有認出來,只是覺得眼熟,“這位是……?”
林月直接開口說:“我是周崇禮的媽媽,想找你談一談。”
劉翠大吃一驚,這才反應(yīng)過來眼前這個中年女人就是自己曾經(jīng)在電視里見過的那個明月集團的董事長林月啊!“林、林……”她緊張得一下口吃,不知該怎么稱呼這位長輩。
“你可以叫我林女士,也可以稱呼我一聲伯母,隨你方便。”林月的口吻不咸不淡。
劉翠想了一下,還是開口叫了一聲:“伯母好。”
林月原本冷凝的表情有所緩和,點頭“嗯”了一聲。
劉翠趕緊側(cè)開身子說道:“伯母請進吧!”
林月沒有拒絕,越過劉翠就走進了病房,目光在病房里掃過一圈,最后落在躺著的時光身上。她盯著時光看了兩眼,然后才移開眼光。
韓世同也跟著進了病房。
林月回過身對韓世同溫和地說:“世同啊,謝謝你帶我過來,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韓世同支吾了兩聲,才問:“二舅媽,那個……楠楠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林月微微一嘆,又往病床上的時光那里看了一眼,說道:“因為時光的事,楠楠的爸爸很生氣,就把楠楠抓回去關(guān)在家里,不讓她出門。”
“什么?楠楠被軟禁了?”韓世同一下又著急又擔(dān)心。
“別擔(dān)心。”林月拍拍韓世同的肩膀,“我知道你喜歡楠楠,她只是被她爸爸關(guān)幾天,等她爸爸氣消了,就會把她放出來的。不會有什么事,你放心吧!”
韓世同心里仍然不放心,他知道林楠的個性,喜歡時光就一定要守在時光身邊,現(xiàn)在被她爸爸關(guān)起來,一定傷心得要命。
“好了,世同你回去吧!我有些事想跟劉翠單獨談?wù)劇!?
韓世同也不再多說什么,跟林月和劉翠道過別就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劉翠和林月,另有一個時光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陷入沉睡中。
劉翠趕緊搬來椅子,“伯母請坐!”
“好。”林月在椅子上坐下。
劉翠又連忙倒了杯熱茶端給林月。
“謝謝,你不用忙了,也坐下吧!”
劉翠依言搬了把椅子,在林月前方不遠處坐下。她心里猜到林月找自己肯定是要談關(guān)于周崇禮的事情,但不能確定林月到底是為什么事情而來,是希望她離開周崇禮嗎?雖然林月給她的感覺很冷淡,但是好像并沒有什么惡意。“不知道……伯母找我想談什么。”
林月手里捧著劉翠端給她的熱茶,并沒有喝,只是平靜地開口說道:“崇禮出車禍了。”
“什么?”劉翠直接站了起來,臉色一下蒼白下去,“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林月盯著劉翠的臉,想從她緊張激動的神情里找出一絲絲虛假的成分,不過很可惜,沒有什么都沒找到。林月不緊不慢地開口說:“他現(xiàn)在在北京的醫(yī)院,斷了兩個肋骨,雙眼的視網(wǎng)膜脫落,急需手術(shù)恢復(fù)視力。”
劉翠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又是心疼又是心急,恨不得立刻飛到周崇禮身邊去。
“你知道他為什么會出車禍嗎?他從你這里離開的時候,開著車到路上飆車,在城市主干道上時速都能達到八十碼。他的那輛卡宴在地上翻滾了兩圈,他也當(dāng)場就暈死過去。醫(yī)護人員把他從車?yán)锾С鰜淼臅r候,發(fā)現(xiàn)他居然都沒系安全帶,還以為他救不回來了。”
劉翠越聽越難過,伴隨而來的還有濃濃的自責(zé)。想到周崇禮因為她受的那些罪,她心里就跟被刀割過般疼,連聲音都哽咽了,“對不起,伯母,都是我的錯。那天晚上我跟他吵架了,他是因為這樣才會心情不好出車禍的……”
林月看到劉翠眼眶紅紅的,一臉自責(zé),確實是真情流露的樣子,心里總算松了一口氣。她又轉(zhuǎn)頭去看躺在床上的時光,忽然之間發(fā)現(xiàn)時光的眼睛動了一下,心里一凜,卻沒有表露出來。“你放心吧!崇禮沒有生命危險,昨天下午已經(jīng)清醒過來了。”
劉翠聽到這話,總算稍稍放下心來。
“你會跟崇禮吵架,是因為時光的事情嗎?”
“是。”劉翠慚愧地回答,把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敘述了個大概。
林月聽完輕輕一嘆,“崇禮這孩子呀,有時候就是沖動了一點,醋勁也忒大了。”林月一臉無奈,“他也不想想,時光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是對救命恩人都不能盡心盡力,那你不就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了嗎?”
劉翠微訝,沒想到林月居然還幫自己說話,她還以為林月會責(zé)怪自己。
“你們?nèi)齻€人和楠楠之間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一些的。說到底,要不是因為崇禮,你跟時光本來應(yīng)該是一對讓人羨慕的情侶,也不會搞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崇禮是我們的獨子,從小就聰明任性,也是被我跟他爸爸寵壞了,他想要什么都會盡力滿足他,我們也沒想到他在感情上也這么自私,為了自己,就想方設(shè)法拆散別人。”
劉翠心里直打鼓,不明白林月說這些話的背后隱藏著什么意思。
“以前呢,他和你談過一段,我們知道以后都很反對,想必你也是知道原因的。為這個事,他還差點跟我們鬧翻了。我們這樣的家庭,要娶進門的媳婦不說是身份高貴,至少也得清清白白。”
劉翠心里咯噔一聲,臉色又白了,難道周崇禮媽媽這一次來真的是為了警告她,讓她離開周崇禮的嗎?難道說,一切還是被時光猜中了,這個強勢的林董事長根本不可能接受她這種出身的媳婦?
林月好似沒有看到劉翠的表情變化,仍是不緊不慢地說著:“我們也不敢以上流社會自居,但是生活中接觸的人畢竟都是一些家庭條件十分殷實的,彼此之間的兒子女兒娶妻出嫁不可避免會有所比較。我們作為周崇禮的父母,自然希望給他最好的,尤其是與他相伴一生的人,我們也希望他能找到一個最好的,最適合他的。”
劉翠臉上已經(jīng)沒有一絲血色,聽著這番話身體都抑制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林月坐的地方正對著時光的病床,所以病床上有個什么微小的動靜,她都看得到。林月勾勾嘴角笑了一下,又對劉翠說:“如果我告訴你,我很不滿意你,我認為你配不上崇禮,要你離開他,你會怎么樣?”
劉翠心里一陣苦澀,“我……我不知道。”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情緒,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雖然一時之間我無法獲得伯母你的認可,但是我不想輕易就放棄這段感情。想必伯母也應(yīng)該知道,周崇禮他很愛我,為了我可以隱忍五年,想盡辦法讓我離開時光愛上他。”
林月聞言挑了挑眉。
“請伯母別誤會,我這么說不是想威脅你,也不是想蹬鼻子上臉,而是想告訴伯母。最好的,最適合他的,卻未必是他最愛的,最滿意的。伯母,你說對嗎?”
林月表情一動,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你說的不錯,看來你確實是個很有想法的人,所以你接下里要對我說的話是什么呢?”
“我想說,我不是最好,也未必是最適合他的,但是卻是他最愛的,最滿意的。”
“那么你呢?”林月追問,“他是你最愛的,最滿意的嗎?”說完,林月又轉(zhuǎn)頭去看躺在床上的時光,“還是說,躺在這里的時光,才是你最愛的,最滿意的?”
劉翠緩緩搖頭,“我明白了,伯母其實是來找我要一個答案的。其實,除去家里的至親,我心里面排在第一位的人,早就已經(jīng)是他了。”
林月臉上總算露出放心的笑容,“這是你親口說的,當(dāng)著時光的面說的。”
“我原本不想當(dāng)著時光的面這么說,畢竟他雖然沒有醒過來,卻未必聽不到我們說的話。可是既然伯母親自找我,要一個肯定的答案,我如果不這么說,無異于放棄了伯母給我的唯一的機會。伯母之前一直在給我施壓,就是要告訴,機會只有一個,如果不能把握,就再也沒有了。又或者,我沒有理解伯母潛在的意思,也就讓機會白白流走了,是這樣的嗎?”
林月的笑容里透出一絲滿意,“不錯,你果然很聰明。”
劉翠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看來周崇禮的媽媽的確不是一個好應(yīng)付的角色,她要是沒有一點彎彎繞繞的心思,還根本摸不透這位杰出女企業(yè)的想法到底是什么。一開始她還以為她是來警告自己,逼她離開周崇禮,聽到后面才明白過來,這位女企業(yè)家其實就是替自己兒子來打抱不平的,要她全心全意對待自家兒子。劉翠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時光,心里難免有一絲愧疚,只能默默地對時光說了一聲對不起。
“好了,話既然說到這里,那我也就不繼續(xù)隱瞞了。周崇禮那個沒良心的,視網(wǎng)膜脫離,要做手術(shù)才能恢復(fù),可是他以為你對他沒感情,心死如灰,自暴自棄,說什么不肯做手術(shù),寧愿當(dāng)個瞎子。”
“什么?”劉翠心頭一驚,又為周崇禮心疼起來,“他、他怎么這么傻。”
“是啊!我也納悶自己生的兒子以前那么聰明的,現(xiàn)在怎么會變成了一個大傻瓜。”
劉翠低下頭,內(nèi)心又是一陣自責(zé),“我、我明天就請假飛去北京勸他做手術(shù)。”
“那你不管你的救命恩人了?”林月向躺在床上的時光努努嘴。
劉翠一下又陷入兩難之中,糾結(jié)矛盾之下,說道:“周崇禮的事情比較重要,時光的話,只能讓我媽媽辛苦一點,暫時替我照顧一下他。”
林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是忽然轉(zhuǎn)變了話題說:“哦對了,我有件東西落在酒店的房間里,能請你開車幫我去拿來一下嗎?我的司機被我派去做別的事情了,他暫時忙不過來。”
劉翠覺得奇怪,周崇禮的媽媽居然會讓她去幫她拿東西,不過對方畢竟是長輩,而且未來很有可能成為婆婆,拒絕總歸是不妥的。她點了點頭,“好,不過時光他……”
“你放心吧!我在這里幫你看著,有什么情況我會及時呼叫護士。”林月從包里取出一張卡片遞給劉翠,“這是我住的酒店房卡,你去了直接刷卡進房間就行,東西就在床頭柜上,一眼就能看到,你把東西帶過來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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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劉翠沒多說什么,接過林月手里的房卡,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等劉翠走了之后,林月才輕輕踱步到病床邊,說道:“時光,現(xiàn)在輪到我們兩個談?wù)劻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