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的陵墓漸漸磨去了山丘的輪廓。居然被人挖開造田。

農人驚奇地發現這兩具骸骨，紛紛地猜測。梁山伯揚起笑容，俯下身，對農人們說。

他是梁山伯，她是祝英臺，他們是夫妻，死而同穴的夫妻。

他是鬼，如此的鬼話，農人卻信了。

於是謠言開始了。

他們是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夫妻。

他們是私奔的。

他們是在學堂裡認識的。

……

他們的陵墓被修造，關於他們的謠言開始流傳天下。

他們的墓前來來往往的人，不斷地更改著謠言。

謠言久了就成了故事，故事久了就成了傳說，也就越來越美麗，越來越真實。不再有人懷疑在墓中的兩人不會是夫妻。

而傳說中的那兩個人卻開始了決裂。

她拿著劍指著他，你爲何如此。

他看著劍，毫無懼意。

你我已死。

你我已死？她再也傷不了他。

她收了劍，冒犯先人，是儒家的做派？收起的劍蒸騰著怒氣，蒸騰著憤恨。

不，但那是活人的事，與我無關。

你……

她轉過身，不再看他一眼。

爲什麼你爲了故事生氣，他對著她的背影說，那是一個多美的故事，只是少了……

只是少了真實而已。

所謂的傳說，正在延續。

到了化蝶一說出現的時候，梁山伯走了。

祝英臺依然背對著他，跪坐著望著遠方。

臨走的時候，他說，蝴蝶並不是一場虛空。是飛走了，但帶著的是一場的愛情，我一輩子也成不了那樣的蝴蝶。

她對這樣的話，只是冷冷地笑著。

走就是走了，說這樣的話，又有什麼用。

他還是走了……

曾經也有人，說過要守著她，那也是一個儒生。飽讀詩書，儀表不凡。

他卻娶了別人，對他的妻子說，那個遊俠只是一個路人，所有的過往不過是謠言一場。

她伏在樑上，很想哭，淚水止在眼中，撒不出，掉不下。

其實不想成爲遊俠，其實不想闖蕩天下。一個女子，想要的不過是一份安定，那亂世中，她找不到她的安定。

死後，她要的安定來了，又走了。

其實她是高興的，第一次有人說她是他的妻子。

但驕傲如她，她要他對她說，他們是夫妻，死而同穴的夫妻。而是不是對著別人，成爲她最厭恨的謠言。

梁山伯還是走了，走了好，走了好。她握著劍，苦笑著。

遠處的落日徐徐而下，她將劍仍向它，爲什麼它也要離去。

若是來，又何必去，若是去，又何必來。